《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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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第8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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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杀气内隐——这些可不是用于后勤补给的辅兵,而是配合汗血骑兵团作战的战场辅助部队,这些人有部分能像工兵一般迅速进行防御工事建筑,有部分擅长探测城巷埋伏,有部分擅长陷阱挖掘和清理陷阱埋伏,有部分擅长穿插于乱军之中,用臂弩近距离瞄准袭杀,还有一部分擅长投掷炼油弹等火器——他们擅长火器,因此也带着火器!这两千辅战部队单独开列不能当骑兵一冲,不能迎步兵强阵,但若有强劲的战友稳住战局,他们所能发挥的杀伤力就十分恐怖。

高行周远远一看见这支军队下马,已觉不对,待看清这支军队的行动,心中更是骇然,这等阵容,这等行止,哪里是什么“敕勒牧民”、“杂鱼烂虾”?

“不妙!”高行周轻呼一声,急命收兵!白马银枪团虽称精锐,但毕竟是轻骑兵,又只有两千人,属性既被克制,兵力又只有对方一半,这么冲入这个步兵阵,不死也得掉层皮!

高怀德冲在最前,虽有不甘,但看着三百盾牌后面透出的隐隐杀气,却还是听令停马。

白马银枪团这么一进、一停、一退,泄掉了刚才鼓起来的那股气,不但士气大受打击,而且也耽误了逃跑的最佳时机。南方的三千河湟番汉快马加鞭,一口气切入到白马银枪团的东南方向,北面被那四千步兵挡住,不敢妄动,高行周若要向东撤退,侧面就卖给了那三千河湟番汉,若是直冲东南,便需要硬碰硬杀开一条血路。

不仅内两翼,就是外两翼也开始围拢,但这时离他们最近的,已不是内外两翼,而是天策中路人马。副将指着逼近的唐军,叫道:“将军,你看!那大纛!”

高行周向西一望,只见天策中军拥着一杆大纛步步推来。

昨日天策军营中树立的还是李彝殷的旗号,现在换了一面大旗,那是一支高牙大纛,以蜀锦为质,以牛尾为饰,以雀羽为边,主色为明黄!大纛的一面是一个张字,大纛的另一面绣着一条冲天飞龙!龙帜大纛旁边,又有一支略为低矮的将旗,一面绣着一个刘字,另一面绣着一只黑虎!

古代中国的军旗规格明确,那牛尾大纛,非极尊贵之统帅不能有,再敢用上明黄颜色,绣飞龙张姓,高行周一见之下,再想起之前那个“谣传”,一时之间心胆几裂,脱口叫道:“张龙骧!”

不只是他,几乎有点见识的老兵望见那大纛也都怔了、愣了、愕了,跟着就是两千人爆发出一种集体恐慌!

那个打败契丹的无敌统帅,那个未称帝的海内王者,那个被胡人尊为天可汗的张迈,不会真的来了吧?

回答他们的,不是语言,而是行动!

逼近的天策中军陡然下马,他们的动作比刚才内左翼的骑马步兵更猛烈、更迅速!

十个营,三千人,个个强悍,人人雄壮,在标准的秦腔呼喝声中踏步而前,三千人的同时呼喝与一齐踏步,竟然带出比万马奔腾更震撼人心的波动,一千把闪亮的光芒亮起,犹如日光下冰雪反射阳光一般,耀得人双目炫驰!两侧是两千如轮战斧,滚滚而前!

高行周的眼睛猛地一阵收缩:“陌刀战斧阵!”

旗号可以假,大纛可以假,陌刀战斧阵怎么假?虽未接刃,但看到这个阵势,白马银枪团哪里还有进击的胆量?

张迈真的来了,还带来了陌刀战斧阵!

这一人一阵既出现,还说什么分而击之,说什么各个击破!那就是一个笑话!

这时高怀德已经快马奔回父亲身边,说道:“爹爹!那大纛、那大纛……是张龙骧真的来了么?”

高行周一阵苦笑:“这……恐怕是的……”

高怀德想问父亲怎么办,却开不了口,这时北面的步兵阵也行动了,三百多面盾牌步步前移,步步逼近,眼看强兵逼阵,四面合围,再不走,那就真的要被包饺子了!

高行周当机立断,指着西南方河湟番汉道:“杀!冲过去!不求胜利,但求突破!”顿了顿,又道:“若能冲过去,莫去理会中军人马了,走得几人是几人,脱困者速入长城,请杜帅、石留守发兵来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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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九章白马银枪少年雄

高行周因判断失误,陷入困境,他不敢迎战陌刀战斧阵,转身东逃,河湟番汉军迎头拦住。

这是一支从河湟、剑北和秦西抽调过来的兵马,内中有番有汉:

番骑兵五营,主要是来自河湟地区的吐蕃人,纳入唐军之中的吐蕃人个个精悍,尤其是其首领角温罗,号称河湟三猛之一,当初天策初入河湟之际他起兵抗拒,九战九胜,反取十七座城堡,兵锋最盛时甚至威胁到了兰州,直到薛复亲自率领汗血骑兵团出征才将他擒获,绑到凉州,张迈爱他勇猛,亲自为他松绑,赐酒、赐刀、赐马,又释放了他的旧部俘虏五百人,角温罗这才降服,张迈命他为将,他就领着那五百部众杀回河湟,一个月内为天策拓疆六百里,其人勇猛如斯。

汉家步兵五营,则是从河西、秦西、剑北抽调的边境士卒,这个地区大小冲突总是不断,因此其兵实战经验极其丰富。这次北上,张迈特命丁寒山的弟弟丁炎山统汉步兵五营为主将,角温罗统番骑兵五营为副将,这两支人马在行军路上经过整合,如今已经能发挥不错的协调。

角温罗在河湟快两年没打硬仗了,正自手痒,这时见高行周要逃,率领一千五百番骑兵,咆哮地就冲了上来,白马银枪团虽是当世精锐,但刚才面对薛复旧部不敢击,面对陌刀战斧不敢战,锐气已失,四千河湟番汉锐气却正盛,此消彼长之下,白马银枪团竟一接锋就吃了亏!

角温罗是马战双刀将,他骑马不用手拉缰绳,一上马就像屁股长在马背上。双手解放了出来,挥舞着张迈命巧匠为他量身打造的阔首锐锋刀,左刀轻锐,右刀厚重,最能折枪克矛,数格数劈。连断三枪,用不大标准的唐言哈哈笑道:“什么白马银枪团,名号叫的响亮,其实不过如此!”

白马银枪团将兵闻言大怒,高行周叫道:“别受挑破,不要恋战,冲过去!”

丁炎山这时也已接近,五营汉步兵也已下马列阵完毕,冷笑道:“你要往哪里冲?”

他手下五营各有特色:两个是来自剑阁北的剑盾营。所部将士都带两把长剑,一面盾牌,盾作长方形,遇骑兵就用六尺长剑,遇步兵就用三尺短剑,所以能刺马也能步战,山地作战尤其合适,这里虽是平原。却也有一拼之力;两个是来自的来自河湟的枪钩营,长枪御马冲击。短枪近战杀敌,钩镰锁马腿,乱中克骑,来去如鬼;还有一个是来自秦西的铜瓜营,这帮人都是大力士,当初遴选陌刀战斧阵落选。但张迈念其人可用,因此聚为一营,造了三百支铜铁瓜——柄长九尺,上面安一个西瓜般的一团铜铁,用长锤战法加以训练。作战时也不需要什么技巧,就是这么列队砸过去,砸到脑袋头骨裂,砸到肩膀肩胛碎。

这时五营并进,枪中杂剑,剑中杂盾,三百铜铁瓜继之而来,番骑兵截住白马银枪团之头,汉步兵就冲向白马银枪团之腹。番骑兵马上来回冲击,汉步兵则是步步推进,白马银枪团未能迅速突破,反而陷入缠斗之中。

有了这个缓冲,天策军外侧右翼的党项骑兵便迅速驰向东南,抢占白马银枪团的东归据点,彻底断了高行周的归路。杨光远则指挥骑兵从东北方向包围过来。

高行周举头东望,但见东面归路上万马奔腾,李彝殷手下除了七八千牧民骑兵之外,至少还有两千堪战之骑兵,以这样一支部队堵在东归路上,自己就算冲破了河湟番汉,要在突破这一层封锁那是难上加难!

而更危急的是,北面的四千兵马,还有西面的天策中军正在不断逼近,若让这两支部队逼到近处,那就白马银枪团就万劫不复了!

高行周的副将安之虎冲杀在前,高行周居中,高怀德在最后,他年纪虽小,武艺却是高绝,眼看前面军马陷入混战,两腿将透骨龙一夹,倒拖玄蛇湛金枪——他手中这兵器,枪杆是极品韧木百浸而成,色作纯黑,坚韧如钢,故曰玄蛇,枪头用白金掺五金打造,故曰湛金,这时从后阵窜至中阵,枪杆借力横扫,弹翻了三面方盾,跟着枪头一转,战场上便绽放开朵朵梨花,失去了方盾保护的枪矛手铜瓜手便暴露在了湛金枪面前,他们虽然训练有素,对付普通骑兵足矣,但面对高怀德却有如婴儿。

张迈正从后赶来,一边骑马,一边以千里镜观望,千里镜中看到,叫了一声道:“黑虎,你看看,白马银枪团中那员小将的枪法,像不像杨信的绝技?”

刘黑虎手中没有千里镜,哪里看得清楚?又顾着行军,只是道:“待我陌刀阵走近,管他是梨花桃花,一轮剿过去就都成满地落花。”

张迈哈哈一笑,再看时却吃了一惊,千里镜中高行周身边已尽是血花点点,还真像极了桃花了,只是那血却是部下的血,让人高兴不起来。张迈道:“这枪法比我第一次看到杨信施展时还要流畅,只是少了一股决死之气。”

话虽是这么说,但再看战场时,却见梨花过处尽皆披靡,高怀德瞬间已经伤了七八人,高叫一声:“爹!随我来!”枪势一变,枪风呼呼,有如神人降临,猛兽辟山,这一招有个名堂,叫“跨虎开山势”,如果说梨花枪势是以巧劲激发出速度,以速度透显出锋锐,那则猛虎枪势就是以速度与力量形成不可抵挡的猛厉,刀势猛厉容易,枪势猛厉就难了。

正在逼来的李彝殷虽是敌对立场,也忍不住赞道:“好枪法,好本事!”

五营汉兵前后不过三列的纵深,眼看就要被高怀德突破了,角温罗见高怀德锐不可当,舍了安之虎,径朝高怀德冲来,叫道:“兀你那汉家少年。纳命来!”

他的双刀专克枪矛,刚才已经斩断了七八柄银枪了,看见角温罗逼近,高怀德满脸惊慌,不敢抵敌,拖枪就闪。角温罗叫道:“还想走!”挥刀追来,猛地一道银光从地上弹起,却是高怀德反手施展回马枪绝技,一枪洞穿了铁铠,刺入角温罗的肩胛,跟着枪杆一回,将受伤脱力的角温罗拖下马来。

这几下兔起鹘落,只发生于眨眼之间,却看得所有人目眩神驰。就连远处的张迈也失声叫了一声,天策各路人马更是无不惊骇,番汉步骑一时间产生了混乱,高行周手中梨花再现,七八个枪矛钩镰兵几乎同时中招,透骨龙长嘶一声,猛然一冲,撞翻了四五个步卒。唐军骇异之中,高怀德已经冲到丁炎山十步之内。喝道:“中!”

本来相离十步,绝非长枪攻击范围,但高怀德枪势将发之际,透骨龙有如通灵,一跃窜前了五六步,高怀德猿臂一展。玄蛇湛金枪作白蛇吐信势,准准的正刺向丁炎山的胸口要害!

两个步兵校尉大叫:“将军小心!”两把障刀同时拦挡,丁炎山也急挥横刀一格,却听砰珰两响,湛金枪硬生生突破了障刀。尽管这么一阻湛金枪去势弱了七分,但横刀仍然格挡不住,高怀德一枪破三刀,刺破明光铠,尖锋直入胸腹,丁炎山哇的一声向后便倒,避免了枪头透入内脏,但明光铠已是一片鲜红。

高怀德啧啧道:“可惜了,火候少了一分,力道弱了三分!若让爷爷瞧见屁股要挨揍哩!”他是一击即退,一枪发出后不管中与不中,透骨龙都已在他的臭屁叹息中闪退,回归白马银枪阵中。

张迈看得啧啧称奇,叫道:“中原人才何其多!又是一个能万军之中冲阵斩帅的好将种!”发令道:“陌刀战斧阵加速前进,内左翼绕到后方去,给我围住他们!我要生擒此子!”

三千番汉步骑的主副将领同时受伤,失了中枢,兵势便见混乱,高行周趁机策动白马银枪团,高怀德手中长枪一扬,背后大半个白马银枪团同时发动,一千多柄银枪翻腾出一片雪浪,将已经混乱的番汉步骑冲得更加糜烂。

高行周回头望见陌刀战斧阵再次逼近,他毕竟不敢与之争锋,叫道:“不要恋战!走!”

高怀德一骑当先,便向党项冲去。

这时以党项为核心的九千兵马已近在五十步内了,就连杨光远也已接近。但党项人见到白马银枪团如此厉害,一时被其神威所慑,杨光远更是引兵后退,下令换马,但换马之后不加入战场,反而迂回退往东南。

高怀德目光斜扫,一眼就看到了人马中的李彝殷,高声叫道:“射人先射马,父亲,看我擒他主帅!”枪势成圆,以旋风破道势向李彝殷剿来,他一枪既动,背后千枪齐动!又是一片如雪浪涌!

张迈叫道:“李彝殷要糟糕!黑虎,快去救援!”

党项族人见状更是惊呼,数十人齐叫:“保护族长!”“保护将军!”

原本安排好的围堵阵势便稍显混乱,高怀德哈哈一笑,枪势一转,仍然是旋风破道势,但方向已转,不理李彝殷周围聚拢的党项骑兵,却朝那些牧民骑兵冲去,可怜那些被征召来的牧民们,人数虽也有几千,却哪里当得住白马银枪团一击?

气势如虹的高怀德瞬间就破开了一个缺口,高行周趁势指挥兵马从缺口杀出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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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迈放下千里镜,骂道:“这臭小子也会骗人!”又忍不住赞道:“好机智勇猛的小子,好干净利落的枪法!石敬瑭怎么舍得将这样一支人马孤零零扔在这里!”

这时薛复那四千旧部正想迂回包抄,不料党项骑兵却被突破得这么快,包抄不成反而被甩开了距离,而骑马追赶而来的陌刀战斧阵,离这个战场也还有一箭之地,眼看党项骑兵被高怀德突破无不叹息,心想再赶也未必赶得上了。

高怀德眼看已鱼出渔网,鸟破囚笼,正自欢喜,远远却见左前方有二千人马从东北方向斜斜奔向东南——却是杨光远,他的轻骑从东北围拢,在高怀德碰上李彝殷时本来也可以进入战场的。但他却弃了七千牧民骑兵,只带本部两千人,换了生力马,调转马头,转向东南,如此一来那二千轻骑就横亘在高怀德前面。距离不到百步。

高怀德冷笑道:“看谁敢拦我!”心想李彝殷的九千骑都冲散了,还怕你这两千人?径自向东冲去,但说来也怪,杨光远看见他来,非但不迎战,反而继续向东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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