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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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第8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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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里大惊,急忙将耶律德光扶上马车,与诸将一道弃砦而逃,刚好这时派往牛心砦查探的斥候已经回来,课里知道牛心砦未失,心情稍定,拥众朝东而来,与撒割会师一处,撒割也知当前局势上京已不可收,连夜烧了牛心砦,与课里合兵一处,往东南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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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军退往东撤退时,柴荣却逆向朝西而走——他很明白这个战场的中心在于城西,在牛心砦放的那一把火,目的也是打击中央战场契丹人的士气,走到半路,便听到契丹大溃败的消息,同时望见上京的汉城处处火起,漠北部落军三大勇士就要赶去,柴荣却道:“破城的不是我们,这时候我们何必去跟别人抢尾巴功?”

他反而就不急,下令驻军休息,同时向中军方向派出使者回报这边的战况,不久便见陆陆续续有漠北部落军追来,柴荣将之收拢军马,到了四更天,这才接到西面准确的战报与命令,柴荣听说中央战场胜负已决,笑道:“现在可以放开手干了!”

便又统领兵马,继续向牛心砦开来,还没到达就望见牛心砦又起火光,等抵达牛心砦时已是五更天,砦中带不走的粮草被契丹人烧个尽绝,同时见一支人马从北面而来——却是耶律安抟的鬼面军,他没了辽汉军的骚扰,很快拜托了坑洼陷阱,先夺了契丹的右翼防线,跟着尾随课里行军的痕迹赶到了牛心砦,沿途收拢败兵,到牛心砦时已有接近两万人。

两人马上会师,柴荣见耶律安抟全军丝毫不损,嘻嘻笑道:“这场大战,各路人马无不打得头破血流,唯有安抟将军不费吹灰之力,兵将无损,可喜可贺!”

耶律安抟脸色一变道:“柴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柴荣道:“没什么意思。”

耶律安抟怒道:“我军在北面所受困顿,数千将士人人心知,柴荣将军若是见疑,不妨让军法曹彻查一番!”

柴荣笑道:“我又不是安抟将军的上司,就算有什么疑虑,也轮不到我来查处,安抟将军也不用向我证明什么心迹,不过契丹如今正在东逃,不知安抟将军有什么打算。”

耶律安抟道:“辽军东逃,自然要追。我在来路上已从一些逃兵口中得知,辽主已被课里拥往牛心砦,如今看来,多半是与撒割合兵一处,逃往辽东了。我正准备一路追袭。不料就遇到了柴将军。”

柴荣一脸欢喜,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了。我也正想追击呢,不过再往东就人生地不熟,连勘筹营的向导,也没有懂得辽东道路的。怕进兵会落入安抟将军遇到的那种陷阱,因此不敢妄进。不知道安抟将军可曾去过辽东。”

耶律安抟已经听出了柴荣的言外之意,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道:“辽东在下去过不止一次。若柴将军不嫌在下僭越,便由在下作为前驱如何?”

柴荣大喜道:“那是最好,那是最好!安抟将军在前尽情追击,小弟愿为将军后继!”又指着耶律安抟所收拢的散兵降卒道:“追亡逐北,快字当先,安抟将军尽管轻骑前去。这些累赘我帮忙接收便是了。希望安抟将军能追上契丹,若能抓到辽主,那可是裂土封侯的大功劳啊!”

柴荣年纪虽小,却是张迈、杨易调教出来的人,又是郭威的养子,亲信程度非耶律安抟所能比,耶律安抟心中虽有不愿,为避嫌也不得不从。当下交接了所有的散兵、降卒,只引本部兵马向东追袭。

柴荣一边收拢人马。一边跟在耶律安抟的后面,不疾不徐向东进兵,沿途收取据点,安排兵力,他追出三日之后,就收到薛复的命令。命他设法夺取临潢府进入辽东的战略据点,又许他便宜行事之权。

潢水其实就是辽河的西源支流,亦称西辽河,从上京一带往东再走三百里,就会到达潢水向南的折弯处。过了折弯处,西辽河就要与东辽河汇合,再往下,习惯性地就要叫辽河了。

东辽和和西辽河会合之地属于乌州,乌州属于松辽平原与科尔沁草原的交界处,同时也是漠北进入东北的门户,此地后世有“鸡鸣三省”之称。契丹一路东逃无心应战,耶律安抟追到乌州才遇到契丹人的强烈抵抗。

耶律安抟战而不能胜,便停顿下来,安营扎寨,等候柴荣,柴荣抵达后问明地理,也知道再往前便入辽东了,也跟着停顿下来,向后方报捷。

柴荣报捷的人马回到上京时,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耶律颇德眼看上京已不可守,当晚将偌大一座上京城付之一炬!他自己也投身烈火之中,成为此战契丹最高级别的死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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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这时,唐辽两军的最高领导人几乎在同一天醒来。

重伤的杨易度过了危险期,听说他醒来,薛复李膑等都赶来看望,这时柴荣的战报刚好抵达,薛复见杨易苏醒,就恢复了副帅的姿态,将战报呈报,道:“上京战场已经清理完毕,此战我军战死者六千四百余人,伤两万四千人,歼敌一万二千余人,俘虏四万三千人,上京城北城已毁,只有南城勉强可以驻守。柴荣、耶律安抟东进的前锋,已经逼近乌州;马呼蒙南下人马,已经收取饶州、丰州、松山州,若再向南一百二十里,就会抵达长城旧址,逼近密云了。只要取得晋北,我军与本部就再无阻碍。”

杨易虽在重伤之余,听到接连的好消息精神为之一振,问道:“耶律德光呢?”

李膑略有遗憾地叹道:“没找到他,多半是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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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德光的确是逃了,他逃到了乌州,然后就再也走不动了。

军马在乌州时已经稳住了阵脚,耶律德光的神智也清醒了过来,睁眼一看,眼前一片野林苍茫,仲夏时节,又是到了漠北与东北地区的临界点,干旱渐渐消失,空气渐渐湿润,耶律德光望着车窗外生机盎然的景色,上京之战已经彻底结束了,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战果!

东辽河与西辽河汇流之后,辽水更见浩荡,韩延徽已经准备好了船只,只要顺流而下,很快就能抵达辽阳府,但是这一刻耶律德光却仿佛没有登船的打算。

上京这一败,不但毁掉了他的雄心壮志,甚至就连生命力也都丧灭了。

这一年,是天策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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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后语:石敬瑭和耶律德光的死亡年限,可能会与历史上不尽相同,因为两人的死都和其政治环境有关,是历史政治环境影响了他们的心理因素,如果历史环境改变的话,他们的寿命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第二七六章晋北纵横

上京大战结束了,而燕云的乱象还在持续。

辽国精锐大多数抽调往上京,除了耶律朔古和萧辖里手中各握有一直堪战之军外,留在燕云的多是杂牌部队,耶律朔古抵达幽州之后又广抽胡汉人马入伍,最后拥兵多达六万人,再加上萧辖里从云州来汇,契丹的兵马便多达八万,这八万人马精卒所占比例不多,其中过半人马训练亦不足,然而用以驱民已经有余。

契丹在幽、涿、儒、檀、蓟、顺六州,使用保甲连坐制度,户抽一丁为民兵,以胡卒监视汉卒,以汉卒驱遣异乡汉民,以五家为伍,十家为什,一家逃匿,同伍杀而同什杖,强制性逼迫燕民东迁。

尽管许诺了会在辽东配给田地,但这不同于当初晋北之事,晋北是大灾之后无所归依,灾难又与天策无关,天策作为施恩者有了安排,晋民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听从。但燕地可没什么天灾,燕民重土安迁,谁肯轻离?

命令传下时候当场发生了流血反抗,因契丹早有准备,燕民已被保甲制度割裂而无法大范围联系,几场反抗都是热血青壮一时不忿,怒起一呼,群情集聚,全都属于临时发作,既无组织也无纪律可言,面对早有准备的契丹很快就被平定。

且大部分家庭家中壮丁被抽调,妇孺念着被抽入伍的丈夫兄弟,入伍壮丁念着被监视的家人,大多不敢妄动,虽然还是有反抗但都变成各自为战不成气候,饶是如此,契丹的屠刀仍然杀了数千户,尸积如丘。血染海河,这才将反抗给遏制下来,到最后这场所谓的迁徙就变成了人口掠夺,八万兵马驱遣数十万百姓,能搬走的东西全部搬走,不能搬走的付之一炬。

整个幽州。人口被契丹抓走了七成,藏匿了一成,逃走了一成,死难者亦有一成,驱民过后,幽州地面一片荒凉,有如鬼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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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辽晋边界早已戒严,但奈何这场动静实在太大,不少燕民越界逃窜。有不少更逃到晋军大营之外求救,杜重威这才获知此事。

景延广符彦卿闻讯无不大惊,景延广目眦欲裂,怒道:“契丹当我汉家百姓是猪狗么!大帅,我们赶紧进兵,一来契丹驱民,内有忧患,外必难备周全。正可一击破之!二来也可趁势救我汉家百姓。”

符彦卿亦道:“此时进兵,大胜可期!”

杜重威却道:“现在进兵?那岂不是要跟契丹开战?”

先锋石公霸大声道:“开战就开战!都被欺压成这副鸟样子了。还不打么?”

杜重威森然道:“临出发前,陛下三令五申,说的什么来着?若要向契丹开战,到时候是你们负责任,还是我负责任?”

景延广叫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契丹人在我们眼皮底下将幽州搬空么?”

杜重威沉吟道:“是否救援,待我向陛下请旨后再论。”

景延广惊道:“向陛下请旨?这里到京师一来一回。等陛下圣旨下达,菜都凉了!大帅,这事不能迟疑,必须马上进击!”

杜重威道:“好,我许你出战。不过战事完后,需将自己首级割下,送往京师,就算是你们挑起这个担子,如何?”

符彦卿老成持重,景延广只是口中慷慨,一听都不说话了,石公霸见两个副帅都不开口,自己就更不敢说了。

符彦卿道:“若不救援,日后消息传出,我们都要被戳脊梁骨!”

杜重威道:“非是不救,但要先弄明白局势之后再行动,再说,晋北那边,我们也要盯着!我们且向陛下请旨,圣旨下来之后按照旨意行事,罪名骂名就多落不到我们头上来。”

他当下派出了使者,责问契丹,耶律朔古派了人来回复说:“当初两家协议,只是交割燕云,并未说交割燕云百姓。你石家天子要的是土地,又没说要人口,我们带走这些聒噪的刁民,正是为汝石家天子清扫民户。等我们将门户扫干净,你们就可以进驻了。”

景延广符彦卿等都听得暗中发火,杜重威却道:“契丹既迁民,那就是没有久留之意了,我们此番必可不战而收复燕云,这其实是好事。”

景延广符彦卿见杜重威全不将燕民死活放在心上,暗暗齿冷,杜重威却恍若未觉,我行我素,不但不救,为免节外生枝,反而下令封锁边界,以防走漏消息——这等大事,长远来说肯定封锁不住,但辽晋已分两国,边界本身戒严,燕代之间又有山川阻隔,杜重威在几个隘口设置兵马阻止难民逃窜,果然便成功封锁了消息,燕地闹得天翻地覆,云州以及河北各地一时之间竟然都未听到消息。

但杜重威一时间瞒过了河北、晋北之士民,却瞒不过执行军务的行伍士兵,晋军兵马眼睁睁看着同胞在北界号哭呻吟,主帅这边却置若罔闻,甚至还要封锁他们的退路!晋军士兵虽然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会因此而哗变,但士气自此低迷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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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这时,晋北那边又传来惊变——云州易手了!

景延广道:“看看,看看!契丹奸猾成性!这边跟我们打马虎,那边竟将云州交给了天策!”

杜重威甚是不满,又派人去责问契丹,景延广退而愤愤与符彦卿私语道:“这也问契丹,那也问契丹!契丹除了推托之外,能问出个什么来?还派我们来做什么!直接让几个书生过来不就行了!”

符彦卿淡淡道:“我们这次北上,本来就是来打天策的,不是来打契丹的,主帅这样的做法,其实正中陛下之怀——若杜重威是会背着陛下打契丹的人,陛下就不会派他来了——难道你到现在才明白?”

景延广恨恨道:“我不是不明白。只是事到临头,不免憋屈!”

符彦卿道:“该憋屈时就憋屈吧,咱们父母妻儿都在洛阳被捏着呢,不憋屈一点,如何回去与我们团聚?我们的运气可比高行周好,他现在被堵在长城外。还不知道能否回来呢!”

果不其然,契丹便派使者回复说,云州并非转给天策,而是失于天策——是被天策奇袭夺了城池。杜重威这时不明晋北形势,景延广符彦卿虽有疑问,杜重威却是契丹怎么说,他就怎么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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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中,石重贵得到云州易帜的消息比杜重威早,当杜重威在与契丹一来一回问讯时。石重贵已经召集诸将准备行动,石重贵当初若是一往无前地开出雁门关便罢,可他在雁门关驻守已久,长达两个月半步不进,不知不觉间就养成了迁延的惯性,当白承福北上时他已收到风声,当时药元福就请收朔州,石重贵却要保证消息确切。没有第一时间行动。

等到确定了云州果然易手,石重贵这才准备动手。召安重荣药元福商议大事。

药元福道:“契丹在云州还有一战之力——那是安排来扯薛复后腿的兵马,光靠折德扆凑起来的那些人手,对上萧辖里,野战都必败,更别说攻城——就算真的奇袭得了城门,萧辖里也能将他们赶出来!这一趟云州易手。一定是契丹人故意为之。”

石重贵道:“既然如此,我们是出关,还是不出关?”

药元福道:“出!当然要出!云州还在契丹手上时,我们有借口推托,但现在云州落到了天策手中。我们若不出兵取回,将来陛下面前,没法交代!”

石重贵又问:“若是出兵,胜算几何?”

药元福道:“安兄出过关,与折匪有过交涉,当比我更知彼之虚实。”

安重荣道:“折德扆仓促成军,白承福杂胡之种,若是野战,必非我等之敌。”

石重贵道:“但现在云州已经易手,若他们凭城守卫又如何?”

安重荣道:“这个就有些麻烦了。当初只是想着折小子与白承福均不足为患,可没想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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