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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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第7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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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坏┥敝痪蛭颐墙駌ì之杀戮,必然埋下仇恨之种,引发百十年后胡人的反扑!”

柴荣鼓了鼓勇气,继续道:“那么,我们能从中原迁一部分人过来吗?也未必行。因迁过来的人,柔弱的活不下去,心思狡诈的必定会设法逃回中原,个xìng坚毅的则会选择胡化——因为只有胡化,才能在这片苦如蛇胆寒如刀锋的土地上生存下来。正是这个缘故,凡经我秦汉隋唐征服之地,如巴蜀,如江东,甚至岭南,都逐次汉化而成膏腴之地,与中原的结合越来越紧密。西域如龟兹等地,因有肥美绿洲,也有汉人乐意安居。唯有漠北,自秦以来,与我汉家永无真正的统合。”

“所以呢?”石拔问。

“所以,属下以为,此次漠北征战,其地固然难以征服,其人也难以灭绝。既无法以刀马将其人种灭绝,则唯有以善法绝其祸患。”

柴荣说着说着,脸sè开始有些泛红,却是兴奋所致,但说到这里,忽然感觉自己的话似乎有些越格,心想自己毕竟只是一介都尉,却在堂堂都督面前高谈阔论漠北的百年治乱问题,只怕要被对方笑话。

没想到石拔对他的话似乎很感兴趣,眼神中甚至露出几分诧异之sè,他略为沉吟,忽然问道:“小柴荣,我知道元帅曾经和你通过信,在他给你的信件之中,对漠北的局面,他透露了多少?”

柴荣一愣,随即心中忍不住暗喜,知道自己刚才的话里头,多半与张迈的战略谋划暗合,否则石拔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忙道:“元帅没跟我说过漠北的战略,不过他跟我讲过一点漠北的人情。”

“原来如此。”石拔笑了笑,道:“那就怪不得了。”他没有赞赏或否定柴荣刚才的阐述,却道:“你刚才所说,虽然与我们的长远布局暗合,但我们这一部人马,其实只是先锋军,后面还有大军继续开来,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漠北整体统合,而是前面的仗要怎么打的问题。”

柴荣道:“属下以为,漠北土地广而贱,我们兵jīng而不多,若是每过一地便分兵留守,再前行千里便无兵可用于战场争持了,如果我们行此策略,契丹无需与我征战,只要后退二千里,清野以待,我们便必须不战而退。因此与其占土,不如争人!”

“争人?”

柴荣道:“对,争人,争取部落。契丹在漠北的统治,并非铁板一块。众部落臣服于他们,只是慑于他们的yín威,如果我们能够一边展示我们的武力胜过契丹,一面再示诚意加以拉拢的话,应该会有不少的部族投靠我们。如今,第一步其实我们已经做到了,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不是杀人,而是吞并。我们不求这些部族对我们绝对忠诚,只要他们能倒向我们就行了。我们吞掉一个部族,契丹便少一个部族,我们强大一分,契丹便弱一分。这种此消彼长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我们便会取代契丹,成为漠北新的盟主!到了那个时候,契丹人就是想躲也不能躲了。他们甚至还要主动来寻找我们开战。”

石拔沉吟道:“真看不出,你年纪小小,竟然想到了这么多。不过契丹在漠北的根基盘根错节,有联姻,有威慑,有恩赏,有挟制,不是一两场胜仗就能瓦解的。而除非我们露出重大破绽,否则要逼得契丹主力出来与我们决战真是谈何容易!”

其实柴荣思虑之jīng密深远,在东征漠北的前锋将领之中已无第二人,石拔对他本有好感,听了这番话以后更是暗中惊叹,不过柴荣毕竟年纪太轻,自信心不够,给石拔这么一说,心中便有些发怵,忍不住想:“唉,石都督虽然不以战略出名,但他必然是一方柱石,全军都督,我这样指手画脚地阐述大战略,而这些只怕他早就想到了,这下可真献丑了。”

不料石拔却是在想:“出发之前,元帅派人传来口信,曾说这次东征,目的是要‘解放漠北!为这片野蛮之地,带去佛法与文明!’这话我当时虽听不大懂,但小柴荣的想法,却似乎与元帅的想法有几分暗合。”又想:“这小子在翰达拉河谷之内,几次决断都决断对了,又敢兵行险招,去说得拔野反戈,显然不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既有脑子,又能实战,行事又对我胃口,有这般人才,为何不用?”

想到这里,他笑吟吟道:“虽然要逼得契丹主力出来与我们决战还比较长远,但你刚才的思路没错。作为先锋,我们就按照你刚才说的来。”

柴荣一喜,道:“那拔野……”

“我再信他一次,”石拔道:“这次抓到的俘虏,有三千二百多人——我全部交给他,归他统领,作为我军前驱。当然,前提是他能掌控得住。”

柴荣听到这里反而一愕,道:“那数千俘虏,多是杂族,以拔野的能耐,掌控这支人马不难。但是……”

他刚才所争取的,只是要让拔野脱罪,没想到转眼间石拔竟然敢做这样的一个决定——将数千俘虏都交给他!从死亡边缘到如此放权,这个信任跨度未免大了点。

石拔道:“既然他有这个能耐,你又为他作保,我便信任他!”

柴荣忙道:“信任不能无度,就算都督愿意用他,至少也得找个能镇住他的人。”

石拔道:“孤儿军将领你比我熟,你推荐一个。”

柴荣想了好半晌,说不出一个人来。

石拔道:“一个也没有么?”

柴荣道:“现在军中将领,要说能镇住拔野叫他不起异心,除非是……”

“谁?”

柴荣犹豫了好久,终于一挺胸膛,道:“我!”

石拔听了,忍不住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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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之外,拔野记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诸将也纷纷翘首,心想都督怎么和柴都尉谈那么久。有小半个时辰,才见侍卫来传,

诸将重新入帐齐集,人人都有些好奇刚才都督与柴荣说了什么,拔野尤其紧张,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决于此刻了。

但石拔却没有提拔野的事,他先令功曹论功行赏,有功将士无不赏,表现卓异者无不升,诸将个个欢喜,一时间都忘了拔野之事。

石拔最后命功曹取出了一卷中枢签押盖印过、却还空着人名的委任状来,唤道:“柴荣上前听封!”

柴荣闻言趋前,石拔道:“你在翰达拉河谷,判断正确,带回了四府兵将,保存了我军菁英以千计,如此功劳,已经是不小。出谷之后,又生擒耶律阮,更是锦上添花。”

诸将一听,便知道柴荣要大升,一齐投来羡慕的目光,而曾经失陷翰达拉河谷中的都尉副都尉,则都齐声恭喜。

却听石拔道:“现在,我就升你为中郎将。”

柴荣喜出望外,道:“中郎将……这……升中郎将,要中枢同意才行。”

“这一次,我有临机封将的权力。”石拔笑了笑:“你从河谷里带出来的兵将,以后全部该归你指挥,你筛选一下,伤残者留给我,我再增益你兵马,给你两个长矛府,凑成六个府,由你指挥,拔野也归你节制。以后,你就是我的前军。作为前锋的前锋,我给你专断之权!”

诸将都大吃一惊,他们虽然想到柴荣这次立功之后多半要升官,但也没想到会升得这么快!

唐军的军衔级别,从都尉到中郎将乃是一个巨大的鸿沟,因为上去了,便是有资格称将军了!此战唐军都尉只要还没死,大多都立下了不小的功勋,但直接升中郎将是没人敢想的。而柴荣竟然升上去了!

更没想到石拔会下放这么大的全力。

石拔的这个安排,可不只是提升军衔这么简单了,简直就是将自己手下一小半的兵权交给了他,以后柴荣岂不就变成东征前锋军中第二人?

就算是柴荣,也不免有些受宠若惊,愕然道:“都督,这只怕不行……我年幼资浅……”

“什么年幼资浅,”石拔挥了挥手,道:“安守智算资深了,结果如何?我的年纪,也不比你大多少,照样独领大军!当初失陷在翰达拉河谷的四个府,是你带出来的,我看得出他们已经对你归心。有这四府人马作为根基,再给你两个府,你自己说,你敢接手不?”

柴荣的吃惊与不解只是维系一小会,很快就被兴奋与激情所取代,唐军将帅的年龄本来就都偏低,从张迈到杨易到郭洛到石拔,一战成名时也都不大,因此柴荣听了石拔之问,想也不想昂然就道:“有何不敢!”

石拔道:“既然如此,还不上前接令!”

诸将惊羡之中,柴荣上前跪接了军令、将旗,石拔又做了一个众人皆错愕的动作——他竟然解下了自己的佩刀,道:“你年纪确实不大,可你的能耐与战功足以胜任中郎将有余,但如果有人因你的年资轻视你,你可以此剑治他藐视上官之罪!”

在诸将无限羡慕之中,石拔将自己的横刀交到了柴荣手中,又命归柴荣直属指挥的诸都尉、副都尉上前参见新上司。从翰达拉河谷出来的四府新旧都尉、副都尉都对柴荣钦服,那两个长矛府的都尉、副都尉眼看柴荣新贵权重,也不敢怠慢。

旁边拔野看得怔怔的,忍不住心想:“柴老大升得好快!当年我若不做马贼,也跟着他加入唐军,今天不知道功名比他如何。”

他信念才转,便发现石拔已经望向自己,拔野又是紧张,又是担心,却听石拔道:“你的xìng命,柴将军刚刚用自己的xìng命前程替你保下的。以后,你也归柴将军麾下。”

拔野先是一喜,松了一口气后,对柴荣又是一阵感激,也与诸都尉一般,上前参见柴荣。

胡振等主张杀拔野的都感不满,只是都督既已发话决定,他们也就不好再扭。

石拔又道:“至于俘虏的事情……”他正要传令,忽然外头传出了喧哗,石拔眉毛一皱,胡振急急出去了一会,回来道:“是俘虏营中出了事情。”

约十rì之前战争结束后,石拔就用栅栏将数千缴械缴马的俘虏圈禁了起来,这时听说俘虏有变,众人脸sè都是微微一变。

石拔也不开口,目示意柴荣处置,拔野跳出来道:“有人造反么?将军,我去平定!”

胡振却道:“不是造反,是俘虏之中,发现有个人身患恶疾。因俘虏营中起居恶劣,众俘虏吃住都挤在了一起。众俘虏一开始并不知情,直到今rì那人发病,这才捅破此事,如今好像已经有人被感染,所以俘虏营中有人要冲出来躲避恶疾。消息一传开,整个俘虏营都躁动起来,因此有了鼓噪之事。”

诸将一听,比之前以为俘虏造反更是害怕,纷纷骇然道:“这恶疾会传染?难道是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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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石拔在论功封赏的时候,耶律阮已经被一队骑兵送往后方。

押送耶律阮的,竟然是石拔派出的亲兵,由此可见他对耶律阮的重视。

在囚车之中,耶律阮极度沮丧。不久之前,他还那么的意气风发,不止是想着要打一场胜仗扬名立威,甚至还觊觎着契丹皇帝的宝座。但此刻一切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在战场上战败也就算了,竟然还成为阶下囚——契丹族的骄傲,是不会拥护一个曾经的战俘做皇帝的。

耶律阮的前途,忽然之间变得无比黯淡。

押解队伍终于到了,石拔的亲兵将他交给了石坚。

耶律阮是有大野心的人,所以对唐军的很多军情都打听过,这时进入军中之后,冷眼细察,从铠甲、佩刀、头盔、配马等细节之中诧异地发现这支军队不得了!

“难道……是龙骧军!这……这怎么可能!”

龙骧军可是张迈的亲兵,而张迈此刻应该在南方与耶律德光相持才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还是说……我弄错了?还是说唐军在故弄玄虚?”

这时rì已西沉,这支军队的首脑亲自提他审问,耶律阮见他容貌和石拔有几分相像,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石坚哈哈一笑,道:“你是在前面被小石头捉到的,我嘛,我是大石头。”

“大石头?小石头?”

“小石头就是石拔,他现在官做得大了,都成了都督了。”石坚笑道:“我是他亲哥哥,却是没他出息了。”

石坚的名气远没石拔大,但耶律阮搜索脑中关于石拔的情报,忍不住叫道:“我记起来了,铁兽石拔是有个哥哥,听说还是张迈的亲卫。这……难道这真的是龙骧铁铠军么!”

石坚笑道:“哎哟,被你发现了,没错,这是龙骧铁铠军。”

耶律阮忽然身子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还是兼而有之:“龙骧军真的在这里……那张迈……他也来了?”

石坚脸sè淡淡的,并不回答。忽然外头进来一个僧人,与石坚耳语了几句,石坚点了点头,道:“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是去见张迈么?”

“不是。”石坚道:“不过那个人,你应该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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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里的距离,在忐忑的耶律阮心中却似乎有千里之遥。

如果是张迈……当然耶律阮并没有屈服的打算,只是他实在想不通,龙骧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张迈也在这里,那么契丹对天策大唐的一切估测就全都错了!

月sè之下,是一座帐篷,黑暗中很难分辨帐篷原本的颜sè,或许是黄sè,或许是褐sè,只是帐篷上绣着金刚,帐篷外竖立的长帜绣着佛经,帐门守夜者不是士兵,而是两个盘膝而坐的和尚——这竟像一个僧侣所居住的地方。只是一个僧侣怎么会跑来这里?

昏黄的灯光从帐内透出来,可以看见里头只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石坚只送到了帐门口,便解开了耶律阮的枷锁,道:“你自己进去。”

耶律阮这时心境已经定了下来,冷冷道:“里头只有一个人,你就不怕我杀了张迈?”

石坚笑了笑,道:“元帅不在里头。至于里头的人……你应该不会那么丧心病狂。”说着竟然就走了。

随着怀着不安与疑虑,但耶律阮还是冷笑了一声,看也不看帐门外的两个和尚一眼,便掀开了帐门进去了——这一刻,他才又恢复了一个王子应有的一点霸气。

帐内果然坐着一个老和尚,灯光昏黄,一时看不大清楚面目,但已经可以确定不是张迈,耶律阮又是冷笑一声,盘膝就在老和尚对面坐下了,冷冷道:“秃驴!我倒要看你弄什么玄虚!”

老和尚睁开了眼睛,竟然用无比纯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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