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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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第4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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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木头和浮囊过河?”有将令惊呼起来:“那样我们在河里头就会成为唐军的箭靶子。”

漠北民族的浮囊渡河法,乃是用特制的皮囊吹气,当皮囊鼓起来以后,其浮力大体上可以承载一个士兵的重量,漠北轻骑兵经过无法趟过的内陆河流时,常常以此渡河,用这个办法,连水性不精的北方骑兵都有可能渡过黄河,不过这个渡河法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在水里头时防御力接近于零,如果敌军有一队弓箭手把守在岸上的话,来多少人都射死了,就算不用弓箭手,只派一队长矛兵巡岸的话,也可以很轻易地破掉渡水胡兵的攻势。

“如果是白天,当然很危险,但如果是晚上的话,却还是有机会的。请大汗允许我带领一千马泳兵开路,后续军队就以浮囊渡水作为支援。”

有的将领还在犹豫,卡查尔叫道:“大汗!唐军拥有飞袍(他对投石车的称呼),就算我们造好了木筏,也未必能突破他们的防线啊,现在他们才网取胜,又认为我们船筏已失无法渡河,军中必定松懈,这样的机会以后不会再有!虽然有点冒险,但总好过几万骑兵被唐军堵在这里没法前进一步啊!”

在卡查尔的坚持下,阿尔斯兰终于同意了他的主张,由他去挑出了一千六百多人的渡河敢死军,每个人都准备好了一个气囊,一匹善于游水的骏马。傍晚时节,在南岸唐军看不到的地方,一万五千多名回讫骑兵开始对着一个硕大的皮囊吹了起来。这种皮囊没有鼓气时叠起来也就是一个枕头一般,平时行军就直接绑在马臀上,晚上睡觉还可以当枕头用,是漠北民族特有的渡水装置,这次回讫军中有三万人带有此物,但由于部分将领的抵制(他们认为太过危险),所以卡查尔最后也只动了一半人马加入此次行动的行列。回讫军中没有鼓风设备,所以那么大一个浮囊也是靠将士用嘴来吹,皮囊是用皮制的,可不像后世吹橡胶制气殊那么容易,吹完之后扣好缝好,一切都干得小心翼翼这是他们渡河的装置,如果渡水期间漏气自己的一条小命就得送了,这一点所有回讫士兵都很明白。

回讫军做好了准备以后,当天晚上就悄悄行动,一年六百名马泳兵先行。

所谓马泳,并非直接骑在马上,而是人与马并列游水,马泳者半借着战马的力量便能游出比自己游水远得多的距离,且对波浪的抵御也强得多。这次并非比赛,而是夜袭,所以一千六百人除了借马力之外还带着浮囊。

四更天,夜已经黑得厉害,对面的唐军却还有骑兵举着火把在巡河,卡查尔选了一个最黑的地方,低声下令,一千六百人马便一起溜入河中。

水声轻轻荡漾,声响却也没大到能够将对岸已经入睡了的士兵吵醒。

那个,时代没有聚焦设备,唐军对岸纵然举起了火把也没法照亮大再积的水面,刚刚结束的飞袍毁船战用掉了大量的燃料,眼下也不能毫无节制地乱点大火堆了。

唐军的人数不多,轮到值夜的不过数百,其中巡河的共有三十火,在长长的河岸线上举着火把逡巡,郭洛设计了一套巡河的频率,让每一火骑兵控制着一段固定的区域,虽然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将河岸线所有点都盯死,但敌军在这样严密的巡逻中想要偷偷上岸却也绝不可能。

这一夜,郭师庸的幼子才满十七岁的郭漳也作为一个新兵跟在火长的身后巡河,他虽然是郭师庸的儿子,但仍然得从最基层干起,并没有一开始就做官做将的特权。

卡查尔的判断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张迈虽然告诉诸将要胜不骄败不馁,不过人总是有懈怠心理的,刚刚取得了一场胜利,又烧毁了敌人的船筏,唐军上下都看死了回讫人有一段时间没法渡河了,这一夜将兵巡河时也就显得有些应付,只是循例,积极性与警慢心都不高。

郭漳这一火巡河兵慑于郭洛严明的军纪,不敢偷工减料,还是按部就班地在河岸上走过来走过去,不过所有人都在打着哈欠,郭漳也觉得这任务十分无聊,巡了一会尿急,就请火长停一停,下了马,跑到河边解手。

火把插在河岸的一块岩石上,火焰在河风的吹拂中时高时低,照耀的方位从一两步到五六步不等,郭漳一边射尿一边打哈欠,忽然觉得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似乎是马嘶,是自己的战马在叫么?好像不是。是同袍们的战马在叫么?好像也不是。那声音,似乎来自河面上!

“会不会是对岸有二,洱风飘到众里了”那也是有可能的六但紧跟着郭漳就觉得河面上传来的不止是时有时无的马嘶,还有一种拨水的声音。

“有人游水?”

小伙子警惧起来,举起火把要照亮河面,这时一阵大风猛地扑来,竟然将火把吹灭了!

“郭漳,你怎么了?”

十余步外的火长看见这边的火忽然熄灭,问道。

“不知道。”这个没有月亮只有星星的晚上,黑漆漆的视野极差,郭漳叫着他火长的名字,说:“这里好像有怪声。”是的,有怪声,而且那声音越来越明显了。马泳者拨水的声音混杂在波浪之中,本来是难以现的,但毕竟是一千多人马一起行动,那种声响加在一起便格外明显。

“什么怪声?”火长策马走了过来,用自己的火把点燃了郭漳熄灭了的火把,两个火把并在一起,火光旺了一倍,便往河面照去,噗的一下,一个马头出现在数步之外的水面上,再跟着火长便现了马背上搭着一只手顺着那只手望过去他便见到了一个人!

火长微微吃了一惊,斗道:“奸细!郭漳,快取弓箭!”

郭漳的个子很矮,又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全火将士就当他是个孩子,可毕竟是将门之后,论弓箭却是整队人中精准度最强的,一听到火长的命令便搭箭开弓,瞄准了水中那人,火长喝道:“不许乱动!先将兵器抛上岸来,然后慢慢游过来!”

那人却没什么动静,只是随着水流慢慢靠近,眼睛盯着郭漳的箭,似乎随时都要躲避。

“你听不懂我的话么?”火长用回讫话叫道:“再不将兵器抛上来,我们就要放”他本来要说“放箭”但很快就觉得不对劲!火光所及处,竟然不止一个人,在这人身后的数步,还有七八个人,都是一个人一匹马而在这七八个人的周围,似乎还有其他的人马!

这么多人。难道”这不是奸细,那么就是

“夜袭!夜袭!敌军渡水夜袭!敌军渡水夜袭!”

火长大吃一惊,翻身就上了马背,对郭漳道:“放箭!”郭漳早瞄准了,这时被火长一吼,一个激灵,手一松,飞箭射出,洞穿了那回讫士兵的咽喉。郭漳啊的叫了起来。水中的回讫毫无还手之力,鲜血已经渗出了水面。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么没了。

他的武艺虽然练得精熟,但杀人这却还是头一遭。打仗的情况,他也见得多了,但真正自己动手那感觉就完全不同。第一次杀人,尽管是在对敌,但那感觉并不好,甚至让郭漳觉得很糟糕。

忽然之间,这个少年有些后悔自己选择了来到前线,如今安西唐军各个方面前需要人才,将门子弟也多了一些选择,不像抵达疏勒之前,所有的人成年子弟都必须义无反顾地上战场!便如慕容春华,原本也是斯斯文文一介书生。当初从军上阵也是纯属无奈,但数年的戎马生涯过去后,却已经变成了一名出色的将领。而郭漳现在却不止一条出路。

因为郭漳读过书,所以郑渭本来有心要留他在自己身边学习历练,做文官的候补,但郭师庸却坚持说郭家子孙当于兵火之中历练,然后才可能真正成长,郭漳本来也觉得在军中的生活可能会更加多姿多彩,而现在郭漳却有些后悔,杀人只是听起来有趣,真正自己经历了才晓得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这时火长已经竖起长矛,号召全火骑兵奔近,叫道:“赶快巡河!见到有人上岸就捅下去!郭漳,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敲锣!两慢三快。”

郭漳被火长一喝,才醒悟过来,朝山城的方向奔了去,一边奔一边拿过系在腰间的铜锣,按照约定好的节奏,两慢三快地敲了起来。这个,节奏是在向后方示警:“夜袭,夜袭!情势紧急的夜袭!”

一面铜锣的声响算不了什么,但很快就有一面又一面的铜锣接力,亦黑山城上,火光不断亮了一点的,犹如天上的繁星。

“一定要守住亦黑啊!”郭漳心想。

这一片山地守护着宁远的安全,如果亦黑失守,宁远的所有驻军就有可能要被迫撤回葛罗岭山口以东。托云关现在都还没建好,如果葛罗岭山口再被突破。疏勒就将面临第二次的大危机了。

“应该不会的。应该不会的。”

郭漳一边按节奏敲着铜锣,一边想:“有特使在呢!这一仗我们应该可以取胜!”

安西军民对于张迈的信任已经接近“信仰”了,有赤缎血矛的地方,攻必取,守必固!这是毫无疑问的!

不过,这一次郭漳再次望向山顶矗立着的赤缎血矛,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这次战斗结束之后,不如我求爹爹让我回疏勒吧。”

他想,自己文武两方面前行。但靠武功出身的话,那得一刀一枪地拼杀爬上去,从做火长,到做队正,再到做校尉、都尉”

郭漳明白,由于自己出身的关系,上峰应该会有意无意地给自己安排立功的机会,这也是身为郭师庸儿子最大的好处,然而上峰能提供的也只是历练与立功的机会而已,唐军军律严明,真的要往上升,还是得靠自己的努力。

“那可得杀多少人啊!”

郭漳现自己并不喜欢杀人。

但是,如果到郑渭身边去,那就不同了。聪明的郭漳隐隐想到,文的那条路对自己来说也许是晋升更快的捷径呢。

“如果局势稳定下来,就去求爹爹。”郭漳下定了决心:“反正唐军这么多骄兵悍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就算是我们郭家,不还有大哥在么?爹爹应该会答应的吧。”

喧哗的河岸,波涛中的惨呼声,以及亦黑山城里传出的阵阵急促军令,这一切一切,似乎都和这个少年脑中的思量显得很不搭调。

郭漳手里的铜锣敲得震响,可他的心却已经飞回了疏勒。

第一六八章萨图克称臣

办赖第二次老讲冲天砦的砦门,读一次来仰接他的是刻二。

已经换上一声轻铠皮甲的刘岸,脸上已经一扫做俘虏期间的小心谨慎。换上了充满自信的镇定,一双眼睛也亮得似乎能够直接看穿人心,那两鬓的风霜非但无损他的风采,反而让他显得更加的沉着。

苏赖也没想到这次遇到的会是他,原本他还以为刘岸至少耍回去修养一段时间,哪知才分开没几天,刘岸就如同换了个人似的。

“刘司马,数日不见。风采大胜从前啊。”只是隔了数日,但苏赖对刘岸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当初是对一个。俘虏面子上的礼貌,现在面对的刘岸却代表了一个如日方升的势力,苏赖虽然不至于因此而带上讨好的语气,但他的背脊却也若有意若无意地有些弯曲,“我的来意刘司马想必已经很清楚,就请刘司马为老朽引见一下张特使吧。”

刘岸却道:“老将军年事已高却还如此奔波,真是辛苦了,只是博格拉汗自己为什么不来?”

苏赖道:“老朽所说的话,可以全权代表博格拉汗。”

刘岸淡淡一笑,说:“我也可以代表安西大都护府,对你作出任何承诺。”苏赖一愕,刘岸道:“老将军,咱们是老对手了。也可算是老朋友,就不用转弯抹角了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直接说吧。”

苏赖沉吟着。看着刘岸,终于被他眼神中的自信说服,道:“好吧。我这次代表博格拉汗前来,便是希望我军能与唐军修好。我们博格拉汗深敬张特使英雄盖世,因此愿与张特使结为兄弟,以后两家结好,永为睦邻友邦。”

“不可能?”刘岸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你到了张特使面前,得到的也只是这个回复。”

苏赖道:“刘司马,眼下唐军气势虽大,但你我都清楚,安西大都护府外强而内虚,如果我们两家联手,那可以双赢,如果继续为敌,那只会两败俱伤?”

“联手。可以。”刘岸道:“但是结为兄弟之邦,不可能!”

会面的草屋静了下来。静得几乎能够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许久。苏赖才打破沉默:“贵我双方如果连仇恨都不肯泯弃,互信不建,两家还如何联手?”

刘岸道:“我军对博格拉汗的信任,早从桓罗斯时期你们明里与我们和谈、暗中却图谋将我们剿灭时就已经破碎得无法恢复了?至于你们对张特使的信任”嘿嘿!不提也罢。所以所谓互相信任云云都是自欺欺人,苏赖,你就说吧,你们希望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你们又能给予我们什么咱们既要做买卖,就将买卖讲清楚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事情一完就钱货两清,不必要扯上什么兄弟之亲?”

“那好,刘司马既然打开了天窗,那我们就说亮话吧!”苏赖道:“第一,我们希望定下密约,彼此互不为敌,共同对付阿尔斯兰如果阿尔斯兰进攻灭尔基俱兰城,则请唐军对雅尔动攻势,反之,如果阿尔斯兰进攻安西大都护府,则我军将出兵骚扰其后方。”

刘岸道:“互不为敌,我只能给你一个三年的期限,至于共同对付阿尔斯兰nbspnbsp眼下阿尔斯兰正在攻打亦黑呢。”

“这个好办”苏赖道:“只要贵军答应此议,明日我军就会起兵骚扰阿尔斯兰后方。”

刘岸点了点头:“好,这个提议不错。有第一,自然就有第二。”

“第二”苏赖道:“博格拉汗希望唐军能够开放冲天砦这条道路,负许我们派遣商队到宁远贸易一nbspnbsp当然,恒罗斯这边也欢迎大唐商人的到来,我们博格拉汗会以最大的努力来保护大唐商人在境内的安全。”

“这个却得商量”刘岸道:“公开的商路是不可行的,不过对于走私商队,或许冲天砦这边不会查得那么严;”

苏赖渐渐摸到了唐军对己方的外交方向是默认现实而不作名义上的承认,而桓罗斯方面需要的正是这些实际利益,刘岸又问:“还有第三没有?”

“第三”苏赖道:“我们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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