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我们约定什么了？”杜浩然反口不认，过了一会他也叹气，“浩然，烨子跟着你是肯定要吃苦的，不过如果她认为这样也是一种幸福的话，我想我是无权阻拦的。”
王哲浩楞了一下。
“哲浩，我从来都不是烨子的什么人，我也无权为她决定什么，”杜浩然的声音出奇得平静，“我现在明白的一件事，感情是不能用来利弊衡量的一件事，如果她想和你在一起，那么再多的沟壑她也会迈得过去。”
“但是浩然，她和你在一起，我想会比我在一起更幸福，至少你能给她的东西，我给不了。”
杜浩然不禁莞尔，“我们就别推来推去了，搞得还跟旧式武侠小说似乎的。在你我竞争烨子这件事上，我想说的就是，我已经尽力了，虽然我得不到她，但我还是无悔。哲浩，你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让你真的觉得没有悔恨了吗？”
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你真的觉得没有悔恨了吗？
王哲浩反反复复地想着杜浩然这句话，竟是有些痴了。
第九章 向左 向右
王哲浩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原本他倒是不想睡的，或者就在沙发椅上凑合一晚的，也不知怎么的，第二天醒的时候看到自己也是在床上的，不过悬在床边，一个翻身就要掉下去了，他扭身去看颜烨子，她还是好端端地睡着，侧着身，拱着被子，占据了大半个床的位置。
“阿嚏”王哲浩一个起身，结果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毕竟这三四月份，天气捉摸不定，
他想着昨晚这么睡着一定是冻感冒了，他刚想着别把颜烨子吵醒了，结果结结实实又打了个
喷嚏，直打得地动山摇的，颜烨子睡得再沉也是醒了。
颜烨子揉揉眼，看到王哲浩正从桌子上抽餐巾纸擦鼻涕，喷嚏却还是一个接一个打着，
她不禁“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然后就挠挠有些乱蓬蓬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哲
浩，不好意思，我又来打搅你了。”
“没事……阿嚏，没似乎，我们是老朋友了嘛……”
颜烨子翻身下床，看自己靴子放在了门边，她就拖了一双拖鞋走到王哲浩身边，“家里还
有三九感冒灵吧？”
王哲浩拿餐巾纸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三九太散了，我还是晚上睡觉时候再吃
吧，而且我这鼻炎病，不流鼻涕一个星期是不作罢的，就让它自生自灭去吧。”
颜烨子忍不住嫣然一笑。
王哲浩看着她熟悉的笑靥，只觉得满屋子的阴霾都在她明媚的笑容下被照亮了，他柔声
问道：“心情好些了么？”
颜烨子眸子一黯，摇了摇头。
“发生这种事的确让人一时难以接受，不过，烨子，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所以不管是什
么结果，我们都要学着去承受。我也相信你能足够坚强去接受的。”
王哲浩正想对着她说些安慰的话，也没留神听到外边的大门钥匙声响的声音，即使听到
了，他也会以为大概是隔壁情侣开门的声音，因此他只是专了心地想说出些话来安慰颜烨子，
却不料走进来的会是边潇然。
王哲浩却还浑然未觉，倒是颜烨子先看到了潇然，她的脸色登时有点发白，拉了王哲浩
的衣袖一把，然后迅速从床上跳起来，尴尬地叫道：”潇然……”
边潇然却没有动，她的视线却只集中在颜烨子脚上的拖鞋上，那是她的拖鞋，此刻却穿
到了颜烨子的脚上。
“潇然？”王哲浩微微颤了一下，他有些错愕地看着边潇然，“你怎么会来？”
颜烨子还不知道王哲浩和边潇然已经分手的事实，所以她觉得王哲浩这么问显得很奇
怪，她惊愕地看着两人。
“不是你说和我好好谈谈的么？”边潇然冷然道。
王哲浩嘴唇动了一下，想解释这个尴尬的状况，可是话到唇边，却又觉得自己不需要
和她解释，于是就说道：“没错，是我说要好好谈谈，我本来想再和你约个时间的，我没想
到你自个儿就过来了。”
边潇然整张脸都是煞白的，她冷冷地说道：“是，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还以为你
至少会为我单身一阵子呢，原来这么迫不及待就去破镜重圆了是吗？那我算什么？是不是就
是你和她感情的催化剂？”
王哲浩生怕边潇然刺激到颜烨子，他走过去，拉住边潇然的胳膊说道：“今天你的事，
我没办法和你解释清楚，我们之间的问题，以后再谈好吗？”
边潇然用力甩开她的手，冷然道：“没有必要了！”她愤然地推门而出。
王哲浩往后看了看颜烨子，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追出去。
颜烨子因为宿醉，头重脚轻的，有心想站起来走到王哲浩身边去，却是有心无力，她扶
着头，“哲浩，你快去追潇然吧！”
王哲浩苦笑着说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和她，已经不在一起了。”
虽然从刚才他们的对话之间已经推测出了端倪，但乍听之下颜烨子还是吃了一惊，“什
么时候的事？”她猛然想起边潇然在夜总会上班的事，就问道，“是不是和边潇然在夜总会
的事有关？”
王哲浩倒不愿解释那么多，他只是问道：“烨子，你感觉好些了么？”
颜烨子苦笑着说道：“我看来真该少喝些酒了，醉酒的感觉是一次比一次难受。”
王哲浩说道：“烨子，我明白你心里的难过，不过昨天晚上浩然打电话给我，跟我说的
一句话我觉得很对，他说，不论在做什么事的时候，我们不要留下悔恨就好了。所以在你父
母的事情上，不管你怎么做，我只希望你觉得自己留下悔恨就好了。”
颜烨子感激地对他点点头，然后起身道：“我在你这儿洗个澡，然后就回大学那边了。”
“怎么现在还回学校？”王哲浩楞了一下，随即领悟过来，笑道，“对了，还没恭喜你呢，听说你和浩然在大学城里那里开了个家教中心，可是纵横捭阖了七校的家教部啊，烨子，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
颜烨子笑道：“都说一个男人的离开让女人成长，你离开我，让我成长，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是我爸爸的离开让我成长呢？”
王哲浩歉然道：“对不起。”
颜烨子的手伸起了，做了个休止的动作，“哲浩，过去的事，不管谁对谁错，再争论都没有意义了，我们的时间，都应该从现在才开始。”
她站起身，对王哲浩说道：“你放心吧，我没事了，你打个电话给潇然跟她解释一下刚才的事吧，趁她还没走远，你们本来想谈什么就好好谈谈。”
王哲浩点点头，“那你自己保重。”
颜烨子给了他个温柔的笑容。
王哲浩就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
而颜烨子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离去，眸子里的那一丝怅惘，终于逐渐扩大，然后变成了一抹深深的落寞。
王哲浩等不及电梯，就从楼梯上跑了下去，他边跑边拨着边潇然的电话，蓦然，在这个空荡荡的楼梯间里，响起了边潇然的手机铃声，尽管只是一瞬间，却转瞬在王哲浩的耳朵轮廓边扩大，在记忆里无数次闪现的场景，引领者他快步地奔向楼下的阶梯。
“潇然，我知道你在，你出来吧！”他在楼梯间里停下脚步，声音在四壁里回声。
边潇然惨白着脸，慢慢地走了出来，双眼通红，显然刚刚哭过。
“潇然，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回来……”王哲浩解释了半句，就顿住了，心想这逻辑上出现了点问题，于是就住口不说了。
边潇然冷冷地说道：“我现在本来就没什么权力管你，你爱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她忽而苦笑道，“反正你也从来没忘记她，现在该我恭喜你们鸳梦重圆了。”
“潇然，我和烨子的事纯粹是个意外，她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昨晚跑来找我，结果又喝醉了，我就留她住了一晚，”王哲浩说道，“潇然，我们之间的问题和烨子无关，我其实想和你谈谈的就是关于我们之间的问题。”
边潇然脸色稍和，她淡淡地说道：“好吧，哲浩如果你真的想好好谈谈那我们换个时间，现在不合适，你回去吧，烨子在等你。”她说完，就绝然地迈下楼梯离去了，那个背影，腰是笔直的，脖子也挺得很直，她竟是任何时候都站得笔直的。
第十章 东京爱情故事
王哲浩站在原地，呆看着边潇然离去很久，才回过神来，他抓了抓头，想起颜烨子还在楼上，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回跑去，打开门，还听到卫生间里水声哗哗的，他猜想着颜烨子在洗澡，也就没有打搅她，一转身，冷不防就撞上一个人，倒是吓得他不轻，连忙退了几步，看清是隔壁那对情侣里的男孩子，才拍拍胸口，笑道：“干什么呢？你可吓死我了！”
“哲浩啊，你到底怎么回事呢？怎么左一个漂亮女孩子，右一个漂亮女孩子的，我跟你说，我最讨厌脚踏两条船的那种人，你跟我说，你不是那种人吧？”
王哲浩苦笑道：“当然不是，只不过一个是我前女友，一个是我现女友罢了。”他猛然想起，恐怕边潇然也算不上她现女友了。
“跟你说啊，两人成缘，三人成孽啊。”那男生以极度惊悚的表情说道。
王哲浩忍不住失笑：“你怎么说出这么有古意的话呢？难不成你有亲身经历啊？”
那男生还待说什么，边潇然已经推开浴室的门走了出来了，她那毛巾擦着头发，对着王哲浩微微一笑道：“回来了？”
王哲浩点点头，问道：“要用吹风机么？就在书桌第二个抽屉里。”
“不用，让它自然干吧。”颜烨子嫣然一笑，甩甩头发，风致嫣然。
“她是你前女友还是现女友？”那男孩瞟了她一眼，觉得她的容貌未必有边潇然那么精致漂亮，可是笑靥温暖，看之就让人生亲近的心，如果说她的相貌是八分，配上这笑容，就也有十分了，比之边潇然更容易让人有好感。
王哲浩莞尔一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的问题了，就推着颜烨子进了自己的房间，顺手带上了门，说道：“我这样一坨牛粪，老是有漂亮的鲜花找上来，难免是会引人八卦的。所以你也别介意。”
他边说着边去去翻抽屉里的吹风机，说道：“你还是吹吹干吧，刚喝醉了，又湿头发，会有偏头痛的。”
颜烨子微微一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跟我妈似的唠叨。”
王哲浩不理她说什么，只是从抽屉里翻出吹风机，把电插头插上，说道：“你啊，总是改不了小孩子脾气，真不是我说，到国外一个人，你这样可是照顾不了自己的。”
颜烨子看着他，轻轻一笑，笑容中却有着掩饰不了的忧伤，“我想大概再不会有第二个像你这样，像照顾孩子似地照顾我了吧？”
王哲浩凝视着她的眸子，一瞬间时光好像停止了，他仿佛又回到了和颜烨子在一起的时光，他轻轻地说道：“不，烨子，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疼你的人的。”
“会吗？”
王哲浩不欲在沉浸在这种伤感的气氛中，他笑笑道：“一定能会的。”
颜烨子拿着电吹风慢慢吹着头发，慢慢地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间，那电吹风就不动了。
“呃，哲浩，电吹风……坏了。”她把电吹风递还给他。
王哲浩怔了一下，正要结果，隔壁的仁兄冲了过来，一脸咋呼地说道：“哲浩，就知道你也在用吹风机，我们小倩也在用，厨房的电饭锅，卫生间的洗衣机都在运转，你看，一下就跳闸了。”
“又跳闸？”王哲浩的表情大为头痛，说道，“没事，我把保险丝换掉。”
颜烨子怔了一下道：“哲浩，要不要找物业的人来，你自己修不会有危险吧？”
王哲浩微微一笑：“没事的，早家常便饭了，如果天天让物业的人来修，估计都快麻烦死了。”
他说罢，走到客厅，从电视机柜下拿出一个鞋盒，从里面拿出一根铜丝和一个扳手，然后拖了把凳子，站在凳子上打开了墙上的保险盒，把那根铜丝替代成保险丝放了进去，然后跳下凳子。
房间里的一切恢复如常。
颜烨子看着他熟练的动作，讶异之情溢于言表。
王哲浩把工具都收好，拍拍手笑道：“这里住的人多了，电压总是超负荷，早就惯了。”
“如果夏天开空调，恐怕更不得了吧？”另一个仁兄说道。
王哲浩皱皱眉，随即说道：“我这房间可没空调，如果那时候跳闸了就你来修吧，我可不负责。”
颜烨子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脸的茫然。
王哲浩让她继续吹干头发，笑着说道：“你要到国外生活，这些基本生活常识你是得具备的嘛！”他忽而想起什么，说道，“我都忘记了，如果你要出国，你爸一定会给你最好的生活环境的，你根本不会跟我们一样，为这些问题考虑。”
颜烨子低垂着眼睑，叹气道：“我以为我自己已经够独立了，现在发现原来我还是什么都不懂。”
“不怪你，生活层次不同，”王哲浩笑道，“这些该怎么偷电啊，偷闭路电视啊，也就我们这些没钱的人需要考虑，你是永远接触不到这一层的。”
颜烨子微微仰着脸，长长的头发随着吹风机的风力在那慢慢飘曳着，她闭着眼，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然后说道：“哲浩，我曾以为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接触到了我曾经不曾接触过的生活，离开你之后我也努力学着让自己坚强，我以为我自己够独立的了，可是我现在才明白，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你一直在保护着我，你尽了你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我过上至少是不断水不断电够安逸的生活，而这段日子以来又是浩然在保护着我，他尽最大的努力让我不再忧伤，有让我事情可以寄托。”
她慢慢睁开眼，看着王哲浩道：“原来我一直是被人保护着的，我根本不会一个人去面对生活。”
“不，烨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颜烨子看着他，忽而展颜一笑，“你放心吧，即使我爸爸和我妈妈离婚了，即使我必须得过上一贫如洗的生活，但我一定会学会照顾自己的，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再哭，我会让自己真正地能在生活和事业中独当一面的。”
王哲浩看着她的笑容，仿佛不论什么样的磨砺，都不能抹去她笑容的那一丝美好，他忽而想起来以前看的一部日本爱情片《东京爱情故事》，幼年的他曾想着要按片里的女主角找未来的女朋友，而他现在看着颜烨子，恍惚间觉得她是有那么几分像赤名香莉的——只为了她们笑容中都有那样的美好。
“如果你能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