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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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之境-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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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听到女子咯咯笑声,红色的裙摆在我眼前或蜿蜒或曲折,一方田园,一栋木房子,四张竹椅,一张木床,而西辰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睛闭着,似乎已经睡了很久,而在他床前坐着的竟然是之前的妖媚女子。
她的眼睛浮肿,血丝涌现,应该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的休息了。
女子依然有着轻轻抚摸西辰脸颊的习惯,即使他因为长时间的昏睡胡渣变长有些扎手,最后女子将西辰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脸上,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她之前的娇媚简直不可而语。只听女子道:“在你的心中一直是那个木家的小公主吧?呵,我很傻,明明知道还要问你。可是,为什么从开始我们的遇见,你就从来没有好好地正眼瞧我一眼呢?难道你真的是铁石心肠,可若如此,却又为何为我奔至万里之外去寻找那希望渺茫的玉蟾蜍?你救了我,却让我的心遗落,这与不救我又有何分别。”女子越说越是伤痛,全然不见以前的风情万种,泪滴掉落,纯然天成,也许,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你已经睡了好久你知道吗?是在怪我这么长时间杳无音信,还是,在梦境里你可以无拘无束的生活。难道你要一直这个样子?西辰,我答应你,如果你醒来,我可以帮你去找木言,我只要你醒来。”
“那天你面对着那么多的长辈同宗说你回不去了,因为木言,你说你回不去了,你知道我的心当时有多痛么?我曾以为,一直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我很傻,你对我的好我会当真的。”
女子望着西辰沉睡的容颜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将他扶着坐起来,双掌顶在背后,连绵不断地白色雾气从女子掌心处慢慢逸散出来,像是一幅美丽绝尘的画卷。汗水不断地从她额头上掉落,嘴角干涸,似要裂开,红色血迹沾染在她薄薄的嘴唇上,美得那么惊心动魄。
我似乎可以感觉到西辰的呼吸,一下一下,沉稳而绵长。
终于,女子双掌放了下来,她还来不及将西辰放好就因为脱力倒在地上。
冰凉的土地温着她的脸颊,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一眨眼便掉了下来,混合着泥土的清香。她一动不动的躺着,没有动弹的意思,我以为她就要这样睡下去,心里突然一阵绞痛。
女子说话了,她说:“西辰,你现在可以起来了,我还给了你全部的记忆,你可以去找你的木言了,从今往后,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不要找我,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她费力地从地上站起,好几次都差点摔倒,柔弱的样子想让人用一生去呵护。
当西辰睁开双目的时候,她终于走了,身影消失在木屋外的山林里,仿佛就从来没有来过。我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可是在脑海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徘徊不断,它在用力地呐喊:
别走!别走!

第二十三回 轮回(三)

西辰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幽静典雅的小屋,竹香之气溢满鼻翼,一股熟悉之感油然而生。床沿上突然掉落一条锦带,雪白色的,上面零星的绣着几片竹叶,翠绿的,彰显着春意盎然。
心忽然空荡荡的,环顾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听到他喃喃自语,一脸茫然的样子说:“我怎么会到这里?”然后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疾如闪电地冲出小屋,冲向那蜿蜒流淌的小溪边,他的声音在山谷里来回响彻,惊飞了嬉戏在树枝上的小鸟。
他穿梭在山林中,手中锦带随风飘扬,如梨花如白雪。
手背被树枝划破,鲜血滴落,染红了白丝如雪的锦带,红光四溢。
他喊着清雪的名字,一遍遍地寻找,眼里溢满了泪光,他说:“清雪,我记起来了,所有的记忆我全都记起来了,三年前的情人溪,两年前的消声谷,这所有一切发生在你我之间的事情我全部都记得。可是,你为什么不等我醒来?为什么?”
西辰久久地跪在山谷中黑色泥土上,满目苍凉,一丝丝绝望无助的气息拂面而来,像是要尘封一切。
这个时候从后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声一声,越来越近,手掌搭在了西辰肩膀上。西辰转过身抬起头望着来人疼爱的眼神,泪流满面,他抱住她的双腿哽咽道:“六师姑,西辰全都记起来了,全部。”
“师姑知道,好孩子,师姑知道。”女子心疼地抚摸着西辰脑袋,轻轻地,像是在呵护一个易碎的宝物。她的眼睛也有些湿润,爱怜地将西辰抱在怀里。
“别怪你师父好吗?”六师姑道,“自盘古开天辟地、女娲娘娘造人以来,正邪就是不两立的,那个叫清雪的姑娘虽然秀外慧中,心地善良,可再怎么说也是魔宗的人,况且她师傅碧血夫人的摄魂大法祸害了多少正派人士,那简直是说不清道不明。你师父给你喝下忘川之水也是为了让你忘掉这段无果孽缘,免受伤害,要知道,这世间之事,唯有‘情’字最最伤人。”
女子说完这些话后久久叹息了一下,接着又道:“西辰,既然你已经全部想起就该知道木言,她自那天木家堡离去之后,从利川附近传来她杀人的谣言,我这次过来找你就是希望你可以阻止她再造杀孽,她会听你的,而这也是你们冰释误解的好机会。这个姑娘也真够惹人怜爱的,一夜之间,整个家族不明所以全部死光,形单影只,满身仇恨。是谁都是无法承受的,这件事咱们玄风门一定会给她木家一个交待的。”
西辰眉毛突然皱起,“你是说她在利川杀人?不可能,木言从小到大心底善良,就是一只兔子也是不敢杀害的。”
“所以我才说是谣言,辰儿,你现在马上动身到利川走一趟,只要找到木言将她带到离利川不远的德阳镇,那里自会有玄风门的人与你们会合的,到那之时,谁是谁非,定然自有公断。”
“那师姑你呢?”西辰问道。
女子沉默了一阵,眉毛轻轻蹙起,面色凝重,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西辰,不要再问,你只要记得找到木言,带她到德阳镇。”女子白衣凛冽,气贯长虹,御剑而去。
周围的场景再次模糊,我只依稀记得白雾迷蒙之前,西辰眼睛中闪过的决绝之意,以及长风拂过,在半空中猎猎作响的衣袍。
风起云涌,命运的转轮开始向前驶去。
杀声,全部都是杀声,西辰拉着木言的手辗转在浓林密雾中,他们不断挥剑砍着蜂拥上前的死士,一个又一个,一次又一次。
手,已经酸麻;脚,已经没了知觉。
但他们还是在不断挥着剑,鲜红的血液喷射在他们脸上,头发上,衣服上,甚是狼狈。
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气势高昂,他们手中挥舞着宝剑,画戟,大刀等等锋利至极的武器,咆哮着,杀向西辰和木言。周围的树木瞬间被屠伐完全,很快就没有遮挡掩盖的地方,五颜六色的球状物体不断在他们身边爆炸开来,山丘横断,鸟树绝迹。
我感觉到西辰心中绵延不绝的悲凉以及胸腔中塞满的沉沉怒意,可是,他依然紧紧抓着木言的手,仿佛一生一世都不会放开。他对伏在他胸怀中因为杀戮和鲜血而瑟瑟发抖的木言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他说:“木言,不要害怕,辰哥哥会像小时候一样保护你的。”
刀光剑影,铁鼓战马,西辰的面目从未有过的坚毅。
他持剑横立,仿佛是一座巍峨耸立的大山,山风徐徐,发丝飞扬。
为什么这些人都知道他们的去向?为什么在去往德阳镇的途中会遭此围堵?甚至现在,如果不是靠西辰出色的武艺以及过人的胆识,只怕,他们两人早就已经惨死在去往德阳的途中。
难道是?西辰摇了摇头,他说服自己这是不可能的,那是他唯一敬爱的长辈。他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坐在师姑怀里数着玄风门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而师姑给她讲好多好多有趣的仙人故事,那个时候她就是那么的疼爱他,现在更不可能去伤害他。
怀中的木言有些发抖,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开始,西辰以为是真气过度的消耗而引起的负面作用,但当他低下头检查木言的身体时,发现她左肋处一条长长的剑伤,鲜血染红了左肋及以下的全部衣衫。
“你怎么这么傻?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西辰吼着。
木言眼睛有些游离,她吃力地张开自己发白的嘴唇,小声道:“西辰哥哥,我冷,西辰哥哥,言儿想娘亲了,你带我去看娘亲好不好?”
西辰刚毅的面容柔和了下来,他的心扎疼扎疼,木言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家破人亡,却仍然不肯相信这样的事实。他将自己的衣袍盖在木言消瘦的身体上,左手轻轻将她搂在腰间,她的头颅轻轻靠在他的左胸上,从未有过的安全。
看着她一眨一眨的大眼睛,西辰疼爱地说:“言儿乖,西辰哥哥这就带你去看娘亲。”
西辰的眼睛扫过渐渐涌上的敌人,眼神到处,渗得人满是寒意。背上的青笛一阵呼啸,笛身破空,青光忽现,从天而降。
就在整个山谷的敌人快要将他们围住的时候,西辰抱着木言轻身跳在青笛之上,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嘴边不断念着咒语,忽的一声,青笛扬长而去,将大片大片的人马甩在后面。
耳边只剩下呼呼地风声,木言安静地待在西辰怀中,像一个熟睡的婴儿,她的小脸通红通红,睡眠中还不由自主地呢喃着,至于呢喃什么,谁也听不清楚。可是,只要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毛就知道她一定不是很好。
天空中突然多了几个黑色的光点,黑点飞速,朝西辰这边穷追而来,边追边有人喊:“西辰,停下来,你跑不掉的,放下木家小妖女。”
西辰充耳不闻,嘴里的法咒念得更快,如风而去。这算是他最后的绝招了,谁都知道御剑飞行最消耗法力,何况还带着一个人。西辰现在就想甩开敌人,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上个十天八月,这样,木言的伤口容易愈合,而自己所消耗的灵力也能够通过打坐恢复过来。
但这样却是最危险的,一旦有高人追到,势必兔死人亡。
突然,西辰脚下的青笛不听使唤,毫无章法坠地而去,任凭西辰如何控制也丝毫不起作用。胸口的鹅暖石发着黄白色的光芒,热力通过石头传进他的体内,一丝疼痛划过他的神经,西辰额上冷汗不绝,视线有些模糊,潜意识里紧紧抱着木言,然后,飞一般坠落下去。
骨头碎裂的声音生生传进西辰耳朵,接着,是连绵不绝地疼痛,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却又疼的那么深,似乎已到了骨髓之中。
一个白发长须老人出现在西辰视线里,接着是形形□的各派人物,西辰疼得说不出话,只是用最后的力气呢喃着:“师父。”
“你知错了么?”长须老人问。
“徒儿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请师尊明示。”西辰慢慢坐起将木言护在胸前,他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前面三方已经被正派人士完全堵住,剩下的后面却是望不到头的悬崖峭壁。
白雾迷蒙,不知深浅。
西辰望着横躺在自己身边的玉笛沉默了下去,白须老人长袍一挥,青笛青光一闪飞向老人手中。
“你还妄想驾着青笛逃跑么?西辰,你是我的弟子,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的。这个青笛是你十八岁的成年礼物,是我送给你的,我自然会有驾驭它的办法。”
“所以,刚才在空中是你控制了它。”
“没错。”
“为什么要这么做?师父,我不相信。”西辰的眼睛有些通红。
“自古正邪不两立,孩子,要怪只能怪你跟魔宗扯上关系,而我虽然对你宠爱有加,也不得不大义灭亲。”长须老人捋着胡须沉痛道。
“好一个大义灭亲,好一个冠冕堂皇之话,玄风掌门,你这么费尽心思,甚至连爱徒的生死都不顾无非就是想引我出来。”一个娇媚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白光一现,清雪倾国倾城的容颜出现在西辰视线里。
她走到西辰身边,看到他全身上下的伤痕,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她迅速将一粒丹丸送进西辰口中,右手按在他肩上,连绵不断的灵力从清雪身上流向西辰,他枯竭的灵力迅速灵动起来。
西辰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容颜恍然出现在眼前,一下子怔住,他痴痴地看着,一眨不眨,仿佛只要他闭上眼睛,清雪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傻瓜,干嘛这样一直看着人家?”清雪娇滴滴地轻语,脸上娇媚的表情浑然天成。
“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就算我真的忘记了,也不会不理你的。”
清雪没有说话,一只手轻轻拨开他被汗侵湿的头发。
“我全都记起来了。”西辰怔怔地对着清雪说。
“我知道,傻子,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傻?”清雪的眼眶突然溢满泪水,她望着严严实实的人墙轻语道:“我怕我们今天走不出去了。”
“其实,你早就知道他们对付我就是要引你出来,这么清楚明白的道理,为何又要出来?”
“那怎么办,我已经出来了,想回去也不可能了。”清雪娇笑,灵力不断充实着西辰身体,断裂的四肢奇迹般复苏过来,他抱紧怀中昏睡过去、面无血色的木言。
“你认为你怀中抱着个美人儿,我不会吃醋么?”清雪依偎上西辰的肩膀低声道,“一会我在前拖住你师父他们,你伺机带着木言突破人墙往东南方向,那里,我已经打点好一切。”
清雪的身子在半空中轻轻一飘,衣袖飞舞,锦带四扬。
“你以为你们可以逃出去吗?”玄风掌门哈哈大笑,他的手中突然红光无限。
人群中的六师姑突然跑到掌门面前,她的眼睛扫视在玄风掌门脸上,“师兄,你说过,绝不会对本门之人动用那件法器,这也是你答应我去骗西辰的唯一条件。”
玄风掌门长袍一挥,六师姑向后倒去,眼里充满了绝望,喊道:“师兄,这就是你所说的善恶?”她嘴角的血迹缓缓流下去,“嗵”一声,人落在离西辰不远的土地上。
西辰想要过去扶起六师姑,奈何越来越多的人向他们中心压境过来。
六师姑对着西辰的方向大声喊道:“西辰,快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你师父已经疯了,他要放……”六师姑的这句话还没说完,一支红色如火的羽翎箭生生插‘进她的心脏,鲜血不断从她口中肆溢出,染红了悬崖上的灰色土地。
半边天空被红光染红,一支支红色羽翎从四面八方凶猛而来,箭尾之上全是妖异的光芒,利箭到处,火光四溢。
西辰终于知道刚才六师姑要说的是什么,“火罹一出,毁天灭地”这句话早在他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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