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飞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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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飞冬雪-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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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给他不是没有私心的,那丫头自幼就娇生惯养,女红书画没学多少,惹是生非的本事倒大。只有个沈竹对她一心一意,沈家又是知根知底的,断不会欺负了她去。所以那时明明看出了云樱对沈竹有心他也装聋作哑,如今看来却是耽误了这三个孩子了。
“记得你上一次跪在这里是做什么吗?”葛太傅等到手中的茶都凉了才缓过神来徐徐发问。
“我。。。”倒不是想不起来,只是想起来也不敢开口了,沈竹的头埋得更低,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心里一阵难堪。
“是为了灵儿,你说她怀的是你的孩子,要娶她做平妻。”葛太傅不紧不慢的把话说完“言犹在耳,沈竹,你叫我怎么相信你的诚意,怎么放心的把云樱再交给你。”
“我会好好待她的,我会对她很好的。”沈竹抬起头,形容憔悴而眼神却分外坚毅,仿佛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他只是固执的重复着心里的那句话“我会待她好的,比任何人都好。”
“好?你以前待云樱未必就不好了,不然她也不会死心塌地的跟你这么久,直到。。。”葛太傅叹了口气,缓缓道“沈竹,你要想清楚,要真待她好,那就再不能如以前那般弃她于不顾。英雄气概也好,怜香惜玉也罢,男人,要先守得住脚下的土地,护的了怀里的女人才算是大丈夫。你要把云樱当做你的妻子,而不是你的管家,你的挡箭牌。”
我没有,沈竹本能得想要反驳,却发觉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灵儿出事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保护灵儿,将一切难堪的事都丢给她,不闻不问,她稍有反抗,他便把一切罪名都安在她头上。丝罗说得对,他帮着别人泼她污水时从未想过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原本就该保护的人。
“灵儿的事我们要多谢你,出了这样的事是葛家对不起你。不过沈竹,对不起你的是我们这惯坏了孩子的爹娘,还有我那不懂事的女儿,怎么与你赔不是也是应当的。但不关云樱的事,她嫁给你,不是替我们还债的你明白吗?”葛太傅郑重其事的说道“你帮了灵儿,我多谢你,但同样作为云樱的父亲,我希望你保护灵儿唯一的理由是她是你妻子的家人。如果你做不到,最坏也不过青灯古佛长伴,我不会再让她为你伤心。”
料峭的寒风从敞开的窗户中间呼啸而过,掠过少年飞扬的眉角,紧抿的双唇,许久,沈竹才扬起下颚,执拗如初的给出自己的承诺“我会对她好,比任何人都好”葛太傅几乎要失望时听见他最后一句话“只对她一个人好。”
“这样我便放心了。只是沈竹,云樱的性子其实是最倔强不过的了,认定的东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她如今既说是动了情,嫁与你心里必是苦的,你莫要逼她,到底来日方长。”
这是书房里葛太傅最后留给他的话,沈竹只觉得疼,心里有个地方很疼很疼。云樱,我舍不得你苦,可是若放了你,只怕我的后半生是半点欢喜也无的,只怕我连痛都不知道了,所以我怎么能放了你怎么能。。。
云樱。。。她究竟是怎么答得?”率先沉不住气的是沈夫人“ 妹妹倒是给个信啊,真真是想急死我不成?”
“这桩婚事。。。”葛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扬眉道“就此打住吧,云樱她不嫁!”
一语落,四座惊。连葛太傅都诧异的抬起头,却见他的夫人挺直了脊梁,明明连身体都在颤抖,眼角有微闪的水光,吐出的话语却坚定无比,是他已多年未见得果决了。
“她答应了的!”又是一声坚定无比的话语,一身锐气的少年如风一般的闯了进来,夹带着门外的风雪,冷硬的跪在了客厅中央,神情一如动作般冷峻坚毅“云樱亲口说她应下了的,我亲耳听到的。”这样的对峙是谁都不曾想到的,一时间都沉默了下去,气氛僵硬到极致。
“这样风风火火的闯进来还有没有规矩了!”沈老爷率先斥道“沈竹,还不给人赔礼道歉!”少年却只是恍若未闻的跪在原地,眼底全是执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给弄糊涂了。想来是人来了耳朵也不行了,莫不是刚刚听错了。”沈老爷这才回过头乐呵呵的问了句。
“沈竹说得确实没错,不过我话也说了,这桩婚事云樱是应了的,可我不答应。”葛夫人昂起头,直视沈竹“我没法再把云樱交托给你了。”
“妹妹,沈竹原是不懂事,错待了云樱,如今是必不会在让她受那些委屈了”沈夫人心疼儿子,见沈竹一动不动的跪在那,连吭都不吭一声的,不由得又急又气“既然云樱都。。。”“姐姐,你我两家相交多年,这几个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不是不信沈竹。灵儿的事也确实是我们葛家对不起你们,我在这也为自己教养无方赔不是了。可云樱。。。”葛夫人竟哽咽得有些说不下去“云樱。。。纵然是对不住你们沈家,如今我却也只想拼却这老弱残身,全了她的心愿。”张家虽是高门府邸,她也愿意为了女儿搏上一搏。
“这。。。”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夫人也不好再说了什么了,神色有些沉黯的坐下。“弟妹也说两家都相交这么多年了,还说什么对住,对不住的,倒显得生分了。”沈老爷安抚性的拍拍沈夫人的手“说来都是这混小子惹出来的事,是他自己没福气。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云樱既说应下了想来也有自己的打算,弟妹爱女心切,但也不妨听听孩子的想法。”
“嗯”葛夫人应了声便也沉默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葛太傅一下下扣着茶盅的声音,沈竹更仿佛不存在一般。“唉”葛太傅长出一口气,脸上仍是辨不出喜怒的深沉“夫人,你方才说云樱应下了是么?”他只问了这一句见葛夫人点头就回身郑重道“沈兄先回吧,此事我再与夫人商量下会尽快给个答复的。”沈家二老虽觉无奈却也深知多说无益“如此,就告辞了。”回身见沈竹仍是一动不动不由得怒道“逆子,还不快点给我滚过来。”
沈竹却还是一味的沉默,仿佛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
“ 罢了”出声的却还是葛太傅“我也有些话想与他说,沈兄先回吧。”
沈夫人见此便扯了扯沈老爷的袖子,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又回头看了沈竹一眼,叹了口气走了出去。知子莫若母,沈竹其实是再实诚不过的孩子,守着云灵的时候是如此,如今认定了云樱更是如此了,不撞南墙不回头。而云樱也确实是值得诚心以待的女子,小儿女之间的事就由得他们自己去磨吧。只可惜了那么好的一段姻缘就这么收场,纵使云樱回来,那道伤也留在脸上,伤到心底了吧。
“老爷?”早已按捺不住的葛夫人,在沈家夫妇携手离开之后也不顾沈竹在场就急切开口“云樱她。。。”
“夫人,稍安勿躁!”葛太傅亦是眉头紧皱,微微有些疲倦的扶额,口气颇冷“沈竹,你去书房等我。”
“是”少年的双眼里是堪比冰雪的冷漠,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可唯独在听到那个名字时会迸发出不顾一切的灼热,好像冬天正午的太阳能灼伤人心一样。他不允许自己再错过了,好不容易她给了自己机会,哪怕那机会是自己用最不齿的办法换来,他也不会再让她从身边离开。沈竹大踏步的走进风雪中,冰冷刺骨,他却一步走得比一步坚定。
茶一点点冷了,最后一缕茶香飘散的时候,葛夫人望着眉目阴沉的夫君迟疑了好一会才再度开口“为什么?”她以为他会赶沈竹出门的,毕竟他比自己要疼云樱“云樱她是喜欢那个人的。”
“是”葛太傅抿了口冷茶,心里也是疼的“可她还是答应了不是,云樱。。。不是糊涂人。”“那你我就不能为了她做一回糊涂人?老爷,清醒了一辈子最后就糊涂一回不行吗?”葛夫人颇有些无奈的说着,可声音却越来越小了。“夫人,我们都冒不起这个险了,云樱已不是韶华未嫁待字闺中的少女了,张旭尧是良人,可云樱如今是断配不起的,倒不如沈竹,就此安稳一世也是好的。”葛太傅徐徐说道“皇家钦定的驸马却拒婚令公主蒙羞,云樱若是嫁过去可还有命?我倒是不贪图这头上乌纱,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一瞬间葛夫人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颓然坐回椅上,怎么还不肯认清事实呢?其实早就明白了不是吗?再怎么样也无法弥补了,她的女儿本应该安逸无忧的年华,琴瑟和鸣的人生再怎么样也无法弥补了“你让我怎么对得住她啊?”
正厅里的事传到后院时丝罗简直讶异到了极致,老夫人竟然。。。这怎么可能?
“大小姐。。。”丝罗下意识的回头望向云樱,眼底的七分诧异三分迷茫表露无疑,却见云樱眼中的迷惘竟比她还要浓重,宛如手足无措的孩子一般愣在窗前,让人心酸。
她本不抱任何希望了,百善孝为先,那些诗书铭刻入骨髓的东西早已无法拔除。她曾经憎恨过自己的懦弱,私心里也怨恨过那个被她称为母亲的人,甚至就在方才那几乎让她疲惫不堪的谈话里,她也怀着几分隐秘的心思。母亲,与你骨肉相连的女儿与你生分至此,真的不会痛吗?看着她一步步消磨掉所有光芒,你会记得她曾经也是你的骄傲吗?她没想过那根梗在喉咙里的刺会以这种方式拔除,她的母亲有一天会为她挺身而出。
“我想。。。去看看。”云樱竟觉得自己懦懦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心里那一丝不可言说的怨恨与不甘,那些似是能嵌入骨髓的疼痛记忆她以为永生不会忘却,然而却在此时悄无声息的点点消散。这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呢?她曾在青灯下一次次抄写经文,转动念珠都无法平息的隐痛竟然就这样点点消散了,轻得让她捕捉不到一丝痕迹就陷入了不知名的似乎能把她淹没的巨大失落与诧异中,是佛家所说的因果吗?母亲,还是你终于能够看得到我了。
洁白的裙裾随着她的脚步如流水般聚散,云樱恍惚的盯着那四散的裙裾看。长廊寂寂,风席卷着白雪红梅吹动她的发梢,苦涩的香气沁入鼻息。她曾无数次走过这条路,从儿时的轻快欢乐,豆蔻韶华的忐忑不安到少女的寂寞不甘,她终于学会从容得把一切情绪都收敛到沉寂如水的双眸之下。像这次的犹豫徘徊却是很多年后的头一次了。
越到院前,云樱的步子越慢。丝罗疑惑的看着她,却见云樱突地顿了步子竟要回转,不由得心下一惊,连忙上前满脸不赞同的扯住她的袖子“大小姐。。。”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已经走到了这里,有什么理由再走回去呢?然而触手的一片冰凉却让她打住了接下来的话,定神一看才发现云樱一双手将袖子攥得死紧,一层冷汗都渗了出来。
云樱似是刚被丝罗的一声唤从自己的思绪惊醒,原本奔涌的思绪早被沿途的冷风平息。你真的可以这么轻易放下吗?你忘了那一记耳光打得是有多痛吗?母亲,是真的觉得有愧于她;还是灵儿走了,才会。。。有一天灵儿回来了呢?一切是不是又要如烟似梦般消散呢“丝罗,我都不敢信了。。。”云樱松开了手,细细抚平衣裳的褶皱,眉目间尽是无措与茫然“你知道吗,我都不敢再信了。。。”
“大小姐。”她本不期待丝罗会给什么回应,而丝罗却出乎意料的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张尚显稚嫩的脸上充满了她所不熟悉的坚毅“大小姐,如果连相信都不敢的话还怎么指望能成真呢?而且,你值得的。”值得他们对你好,连二小姐都可以那么幸福,所以为什么不相信呢?
值得吗?云樱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浅浅的笑了一下,也许,她已不想去追问些什么了,母亲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她知足了。
屋子里生了炭火,比之外面要暖得多,几盆水仙在窗台边独自吐芳,绿茎白花黄蕊临水而立极是淡雅。云樱转过身就看到撑着头在贵妃榻上小憩的妇人,不由得细细用目打量。记忆里,母亲一向是强势而威严的,像这般疲倦的姿态更是鲜少在她面前展露,少了珠翠的华丽装点,乌丝里的缕缕白发便藏不住的散落在外,老了,终归是老了。
云樱的眼角有些泛酸,使劲眨了眨才缓过来,默默的走上前,俯下身蹲在贵妃榻前。她有些后悔了,如果当初能将自己知晓的事早一些告知父母,灵儿会不会早一点被找到,母亲也就不必操碎了心,他们也不会落到今日两难的地步,是她贪图了本不属于自己的缘分。
“云樱”葛夫人眯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女儿,云樱却只是默默得俯首埋向她的腰间。葛夫人的心狠狠得颤了颤,手也是微抖得抚上云樱的一头乌丝,她刚才听到她小声得唤了一句“娘”。
“云樱,娘对不住你,你只能嫁给沈竹了,娘。。。对不住你。”
“够了,已经够了。”至少她不再觉得自己是个棋子了,是沈葛两家推来搡去的包袱了,心底里仅有的一丝不甘也散去了,真的够了。
“娘”葛夫人觉察到衣服上传来了湿意,听到她说“我真的很想,很想再见他一面,一面就好。然后我会好好嫁人,服侍夫君,孝顺公婆,好不好?”“好”葛夫人顿了下就答道“娘帮你。”
花开正好,一冬的寒意似乎都被消融了几分。然而在书房却是犹如冷风过境般的凛冽刺骨。
葛太傅端坐在花梨木书桌前,轻扣茶盅,冷冷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年。他看着这三个孩子长大,膝下又无子,对沈竹也是疼惜非常的,将灵儿交托给他不是没有私心的,那丫头自幼就娇生惯养,女红书画没学多少,惹是生非的本事倒大。只有个沈竹对她一心一意,沈家又是知根知底的,断不会欺负了她去。所以那时明明看出了云樱对沈竹有心他也装聋作哑,如今看来却是耽误了这三个孩子了。
“记得你上一次跪在这里是做什么吗?”葛太傅等到手中的茶都凉了才缓过神来徐徐发问。
“我。。。”倒不是想不起来,只是想起来也不敢开口了,沈竹的头埋得更低,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心里一阵难堪。
“是为了灵儿,你说她怀的是你的孩子,要娶她做平妻。”葛太傅不紧不慢的把话说完“言犹在耳,沈竹,你叫我怎么相信你的诚意,怎么放心的把云樱再交给你。”
“我会好好待她的,我会对她很好的。”沈竹抬起头,形容憔悴而眼神却分外坚毅,仿佛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他只是固执的重复着心里的那句话“我会待她好的,比任何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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