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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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 第3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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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已经在寨前地头劳作了,一垄一垄的冬白菜翠绿,正是开得最艳的时候。

以我和杂毛小道的身手,避开这些寨民,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些偶尔窜出来的土狗,自然也有小妖和肥虫子帮我们料理。虎皮猫大人在空中帮我们预警,但是现在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不过以肥母鸡的能力,倒也不用我们太过于操心。

我们在寨子外查看了一下,避开众人,朝着寨子偏西的一家摸去,过了一会儿,我们来到这吊脚楼后面,三层楼,一楼喂猪牛,二楼、三楼住人。而在这楼对面,有一个很大的圆楼,土砖堆成,有个昏眼老头儿在前面小房里守着。这种圆楼就是谷仓,其实是用来存放来年谷种的,跟平常村寨自家存自家收不同,传统的傈僳族山寨,因为离外界比较偏远,一般这些谷种都会由族长组织储藏,以备来年之用。

农事是大事,耽误不得。

我们偷偷地从那老头儿耸拉的眼皮下溜过去,小妖将手放在门口的那铁将军上面,喀的一声轻响,那门便开了,我和杂毛小道便小心地从拉开了一条缝的门中进去,然后小妖将门关上,隔空把那锁给复原了。

谷仓里通风,也有亮光,旁边有水缸,是用来防火的,四处也都有楼梯,能够登高,而正中间,则是五个又高又陡的木制储仓。我们忙活了一夜,腰酸腿疼,口干舌燥,将行囊中为数不多的干粮拿出来,然后就着一瓶子矿泉水,吃了一下,补充热能。

杂毛小道用符纸、朱砂和谷仓内未脱壳的谷种,在我们周围的角落处,布置了一个隐匿气息的小阵,然后由小妖朵朵帮我们放哨,完成这一切之后,我们爬进倒斗型的木头槽里面,掀开上面罩着的藤盖,躺在发热的谷种中,歇息起来。

躺在这谷种上面睡觉,伸展四肢,其实很舒服,能够感觉到这些谷子也在呼吸,这是生命的气息,热情而洋溢,有谷子从我们的脖子处往里钻,一翻身,有些痒痒的,不过我实在是太过于疲倦了,跟两拨追兵的打斗,也耗尽了我的气力,战斗的时候热血沸腾,每一根神经都在紧绷,而到了此刻,激情散却,闭上眼睛,就感觉到周公他老人家,正在亲切的呼唤着我。

睡吧,睡吧,梦里面的世界,无忧无虑,没有欺诈,没有背叛,心中所想,皆有可能。

我阖上了眼,感觉疲倦如潮水,将我淹没。

********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有人在推我,身处险地,熟睡中的我也一直有一根筋在绷着,所以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我睁开眼睛,看到小妖明媚的脸,然后又光线从头顶的房梁上洒落。

这小狐媚子告诉我,说追兵已至,就在外面。我一激灵,脚勾住住那顶上的木槽,然后翻身起来,屏息静气,缓缓朝屋子的高处摸去,杂毛小道也已经醒转,他像一头敏捷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占据了东北角,手搭凉棚,往远处望。

我探出头,便见到好多身穿迷彩绿的士兵在村子里面检查,有穿着中山装的人在跟村民交涉,杂毛小道的手指点了点东边,我顺着望去,但见凌晨惊走的那个李腾飞,正和一身灰色道袍、头顶金色圆形铜冠的茅同真缓步走来,围着他们两个的,还有赵兴瑞、麻秆儿老头,以及好几个素未相识的家伙,皆眼神锐利,气度不凡。

瞧这阵势,好像是想驻扎在这里,成立前线指挥部了。

杂毛小道看到赵兴瑞,想起凌晨他给的人皮面具,翻出来瞧,说不错,这东西是个宝贝,戴上去,除非是对我们的身型、气度以及习惯了如指掌的专案组成员,不然定不会认出来的——这个老赵,跟你关系处得不错?

我摇头,说不知道如何说,他是慧明的关门弟子,跟我在集训营里也有些情谊,不过这个人的城府很深,让人看不透他心里的想法。杂毛小道点头,说不错,一个人不愿意表露出内心的想法,一是受过训练,二是害怕伤害,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站在你这边的。且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我们接下来的方向,不是在深山,而是去城镇,乘车前往滇南边境,伺机越境。

我苦笑,指着外面那些正在逐屋检查的战士,说我们要先逃过此劫才行。

说话间,便有六个持枪的战士,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我们赶紧低下头,只听到一个为首的战士,正跟门前那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儿对话。老头儿用浓重的方言,告诉他们,说这里是寨子里面的谷仓,他天天看着呢,不会有老鼠的。

那些战士倒也是尽责,不同意,非要打开仓门进来看看。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然后勾住上面的房梁,悄无声息地返回了倒斗形状的储仓里,一人一个,然后开始往下沉,让谷子将我们给淹没,仅仅露出鼻孔来呼吸。我们刚刚藏好身子,那谷仓的木门就被推开来,然后房间里,传出了刚才几人的声音,哐啷几声响,他们在检查这里面的可疑之处,没一会儿,就检查完毕了,有人惦记起了这谷仓中间的储仓来,想要攀上来,揭开上面的藤盖,瞧一瞧。

那老头儿有点不乐意了,似乎还发生了点冲突,老头儿用傈僳语骂了人,然后又拌了几句嘴,过一会儿,又走来了几人,询问情况。

我听这声音有点耳熟,过一会儿想起来了,便是那个抽了朵朵一鞭子的麻秆儿老头。

同样都是老头,交流起来并没有多少障碍,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有人搬来了梯子,开始爬上来,检查情况。我不敢动,感到小妖往我的脸上浇谷子,很仔细,悄无声息。没一会儿,我听到我藏身的这个谷斗一声震动,是木梯子搭在上面的声音。

我的心沉了下来,而此时的我,被那些谷粒掩盖,胸中的氧气越来越少,鼻腔里面,全部都是稻谷那种气味。

有阳光的味道,但是吸入鼻中十分呛人,而且痒,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

我拼命抑制打喷嚏的冲动,然后听到藤盖被人挪开,有一只手插进了谷子里面来,开始认真地搅动。这个家伙是如此的认真,几乎每个地方都摸过去,我心中一直祈祷着,忍耐着,结果天不遂人愿,那只手开始执着地朝我的头顶这儿,摸了过来。

我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右手紧紧地握着鬼剑,想着若是这个战士开枪了,我会不会还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门口处传来了一个让我咬牙切齿的声音:“老胡,这里清理了没有?”麻秆儿老头见到这人,热情地说道:“差不多了,老吴,要不是你今天给我解蛊,我说不定就被毒死了,太感谢了,回去,咱老哥俩儿,可得好好喝一杯。哎,几个小同志,差不多了,发现什么没有?”

几乎要摸到我脑袋的那只手收了回去,然后传来了一声年轻的声音:“报告首长,没有!”

“没有就下来吧,大家先去吃点东西,那两个家伙本事大得很,我们这回可能要作好持久战的准备了,赶紧补充能量,不要拖垮了身子……”麻秆儿老头招呼搜索的战士们出了仓房,然后声音渐远,那个看门的老头儿咕哝了几句,然后还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将门重重关上。

等声音差不多走远,我伸出手,抓住木仓的边缘,抬起头来,像一个溺水的人,深呼吸,贪婪地往肺里面灌注空气。那些金黄的谷粒从我的头颅两侧滑落,过了好一会儿,我推开盖子,只见杂毛小道早已站立在刚才木仓之上,眼睛盯着远方。

我问他刚才没有被发现吧,他摇摇头,说没有,然后回头,认真看我,说小毒物,再次看到吴临一,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说没有,怎么了?

杂毛小道的嘴角一咧,说不如我们在这重围中,将那老乌龟劫出去,审问一番,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阴人?

我诧异,说这也行?看看那些兵哥哥,子弹都是上膛了的啊!

他脸上露出郁闷的表情,思索了一下,说算了。我们两个没有再说话,静静等待追兵的离去,然而到了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的时候,这谷仓的门,又是一阵响动。

第十七章 纸鬼引灯术

这时夜幕初上,寨子里到处都有星火点点,这种居于深山中的傈僳族村寨是没有通电的,倘若是在平时,寨民们早早地就休息了,你若行于寨子中,或许还能听到有此起彼伏的那种原始声响,然而此刻,有着大量外人的驻扎,寨子就显得有些热闹,在谷仓斜对面的打谷场上,有篝火点燃,然后那些在这一大片区域搜寻的士兵开始返回了,找老乡买了些吃食,就在打谷场上面用起餐来。

风中有食物那种浓郁的香味,我和杂毛小道正流着口水羡慕着,便听到仓门那里有动静,顿时低伏在房梁顶上,不敢动弹,

一个削瘦的身子出现在了门口,是那个麻杆老头儿,我听吴临一叫他老胡来着。

他出现在门口,然后朝着黑暗中打量了一会儿,然后沉声喊话,说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出来一下,有事情跟你们说。我和杂毛小道都没有动,过了十几秒钟,老胡快速回头瞅了一眼,然后将门轻轻关拢,压低声音说道:“别藏了,这谷仓少有人进入,但是灰尘中却有鞋印子,要不是我将这些给你们悄悄弄乱,你们早就被发现了……”

我和杂毛小道从黑暗中悄然出现,一前一后,将他给夹在中间,杂毛小道默默不语,而我则低声问道:“为什么要帮我们?”

老胡见到我们出现,不悲,不喜,而是惨然一笑,说来感谢你的不杀之恩呗。

见我没有说话,他倒是咧嘴笑了起来,说你凌晨说得刻薄,不过也是骂醒了我。其实我这些年来,除了手段不断纯熟之外,修为并无寸进,估计这就是跟我甘于平淡和屈服强权的心态,有关系。之所以过来找你们,主要有三件事情,第一件,刚刚得知,西北局的箫应忠对你的案子提出了质疑提案,现在进入重申阶段,不过你逃了,而白露潭又离奇失踪了,不知道是哪方人处的手,一时间暗流拥挤,现在各方斗得厉害……

我点头,回头瞧了一下杂毛小道,他耸耸肩,说我大伯这个人,一般不会这么冲动的,看来他这次是动了真怒。

我点头,萧家大伯跟我交流不多,但是我知道他最是喜爱老萧这个大侄子,而我又是老萧地生死兄弟,跟萧家来往颇多,他自然有怒气追究。我于是不多说,问第二件事情呢?

老胡告诉我,说第二呢,是告诉你们,李腾飞手上有面铜镜,能够对标记的人定位,所以很容易找到你们——不过你们藏身在这里,他却没有提及,想来那镜子效用有是有,但也不算大。他们几个主事人正在讨论,猜测你们并没有逃远,而是就在这附近藏匿起来了,决定这几天对几个重点区域,开始进行排查……

我们面面相觑,难怪追兵总像牛皮糖一样一直甩不掉呢,原来竟然是李腾飞的那镜子。此番要不是杂毛小道提前布置了一个隐匿身形和气息的小阵,只怕此番,我们便如困笼中,瓮中捉鳖了。

“第三个问题,”

老胡咽了一下口水,说道:“你们倘若能熬过这几天的抓捕,部队协助的人手,可能就会撤掉,而我们也即将回去了,接下来追踪你们的,可能就由李腾飞和茅同真,以及杨知修派过来的团队接手了。”

说完这些,老胡从兜里面掏出两坨热乎乎的酥油糍粑,说你们也累了一天,吃了这个,然后早些休息吧。最好还是趁早走,刚才茅同真跟李腾飞聊天的时候,他说总感觉这村寨怪怪的,好像有人窥视一般——他的感觉真准!在明天,还要进行一次更加彻底和严苛的搜查,整个村里村外,犄角旮旯里,都会重新扫一遍,所以你们这里……不安全了。

我接过老胡手中的酥油糍粑,听到他关心的话语,有些感动,刚想跟他说两句感激的话语,他的双手一摆,说别的不多说,你们若是被抓了,别供出我老胡头就行,这……最实在。

我和杂毛小道都不由得笑了,敢情这老家伙还在担心这件事情呢,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他为人坦白、真实。

我以前看电影的时候,记得一句台词,大意说的是:“如果一个人,能够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惧,那么他定然是自己世界的王。”这句话也已经应验到了老胡的身上,到了13年的今天,有门道的人可以去打听一下西南局有数的十余名在职高手,而胡仁权的大名,一定就在其列。

这话扯远来,回到09年冬天的那个寒冷的夜晚,我和杂毛小道啃完老胡送过来、还有余温的酥油糍粑,感觉体力正在一点儿、一点儿地恢复。修行者也是人,餐风饮露的生活,只适合那些修炼辟谷的山中老道,或者小妖朵朵这样儿的,像我们这高剧烈运动的逃亡之旅,如果不及时补充食物,定然会越来虚弱无力,再也走不动的。

老胡的话语,让我们都不由得警惕起来,此行有高人,算法推演厉害,我们设局藏纳了气息,他们竟然还能够推断出我们所走不远,若是拖到了明天清晨,他们在用梳子一般的方法筛选一遍,我们未必就有今天这般幸运了。

逃,我们必须逃,逃得远远的,不然等到了天明,就走不脱了。

我和杂毛小道很快就达成了共识,不过逃也要讲究方法,追兵已经将这里建设成了大本营,但凡有何异动,大批高手转瞬就至,而杂毛小道的血虎红翡没有三天时间,是不可能再唤出来,没有了血虎,我们如何低档住那柄飞剑除魔的威力?

而除此之外,更加恐怖的,是战士们手中的枪。

几十把自动步枪的扫射,我们又不是地仙,哪里抗得住这金属风暴?

我们蹲在谷仓顶端的观察孔里,瞧了一下四周,但见在寨子外围,每隔五米左右,便有一个持枪军人在警戒。看来茅同真等人也在怀疑我们有可能就潜藏在寨子中,所以防范才会如此严格。

看到这些,我不由得叹气,早知道就不进来了。而且,倘若要是我们不留手,对我们威胁最大的这些军人,其实是最脆弱不堪的,无论是肥虫子,还是火娃,还是两个朵朵,只要我们悍然不顾,这几十号人不说全部死光,只怕也不剩多少——这也正是那个幕后者的用心险恶,就等着将我们给逼反,弄出投名状来。到时候,他便可直接调动高层力量,将我们给果断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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