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凡间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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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凡间的包子-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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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菱兮,你不相信我么?”柳轻尘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无奈,“若你信不过我,我也……”

她急得连连分辩:“我不是信不过你,我只是、只是……”为了帮助一个人,便要瞒着另一人么?

看出她疑问为何,柳轻尘道:“菱兮,这件事我只与你说过,所以不管是对谁,都请你为我保密。若你愿意帮我取来大哥的印章,只需在三日后的子时一刻到南园等我。”

说完便俯*子,似是在欣赏那盆新摘来的睡莲。

“我……”她咬唇,“让我再想想吧。”

“菱兮,请相信我。”他的声音由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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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该相信么?

独自走在后院中,四下寂静,月光把碎石子小路映得发白。

按照常理,她应该是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柳轻尘的。自从*柳府以来,轻尘是能让她欢笑的第一人,也是能听懂她心事的第一人。她本应该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可是,在柳轻尘满目期待望向她的时候,她竟迟疑了。

潮水一般涌来的愧疚感几乎将她淹没。

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由自主望向不远处灯火明亮的云端阁,又望向沉寂的南园,这一刻,菱兮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动摇。

快走到院子僻角,忽然又掉转了方向,菱兮微微迟疑,随后朝着北园的方向走去。

——她想找干娘聊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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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干娘那间隐秘的小屋子里还是酒味弥漫。

睁着朦胧的醉眼,干娘半支着身子靠在榻上:“哟,小包子,今天怎么来了?”

“干娘,我心里很疑惑。”她叹了口气在干娘身边坐下来,开门见山,“为了帮助一个人,便要去欺骗另一个人,这样对么?”

“哦?”干娘挑眉,“你要帮谁去欺骗谁?”

“这个……我不能说。”

“那便要看重要程度了。”很体贴地,干娘并没有追问,想了想随后道,“既然有所取舍,便要选你认为更为重要的一方。你想想,若无你的帮助,那个需要的人会因此遭受什么?或者说若因为你的欺骗,那个被骗者会遭受什么……如此斟酌分析,然后,你定会有答案的。”

“重要程度么……”她低下头,慢慢地想着,终于灿然一笑,“干娘,我想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若非长相守(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屋中,有种朦胧单薄的美。

“娘。”睁眼,正望见柳轻尘满目关切地坐在床边,孟姨半支起身子,柳轻尘连忙帮她拿来靠枕。“我睡了多久?”孟姨轻声道。

“一整日。”柳轻尘的声音亦是很轻,“娘,时候还早,您尽可以多睡一会……”

“老爷回来了么?”

柳轻尘伸向茶杯的手一顿,随后笑道:“娘,真是巧,据说爹今日午时便能抵达。”

“是么……”孟姨苍白的面上终于浮起一抹微笑,然而那微笑也如同窗外射入的阳光一般,灿烂,却好似稍纵即逝。“扶我梳洗。”她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却被柳轻尘阻拦。

“娘,你需要多休息。”他的眼神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孟姨微微错愕,却忽而又笑了:“轻尘,你长大了呢……现在这副模样,倒有几分你爹的架势。”

“娘,你这是何必……”他扭过头,欲言又止。

妇人唇边的笑容不减,未点胭脂,那清瘦的面容反倒有了一种楚楚可怜的美。想来,孟姨娘还未及四十,容颜虽稍有衰败,但依然可以看出曾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见儿子不动,她便自己扶着床沿吃力地站起,颤颤巍巍走到妆台前坐下。

螺黛笔放在她最熟悉的位置,伸手可得,铜镜中人笑意安然,轻轻地捏着黛笔,缓描着眉毛的弧度。

“……我来帮您。”柳轻尘叹了口气,食指点了些许胭脂,用水化开,帮孟姨点在腮上,登时多了些血色。

“这便好多了。”孟姨似是很满意,又开了妆匣去选簪子,珍珠的,玛瑙的,式样显然已经很久了,然而因为保存得很好,光华依然绚烂。

窗外树影在风中簌簌摇摆,长夜刚过,一切仿佛都是崭新的。

柳轻尘驻足窗边,回头望着认真梳妆的娘亲,片刻后缓缓开口:“娘……你想不想与我一同搬出去?”

“你说什么?”描眉的手一震。

“娘,我们搬出去吧。”他重复。

“轻尘,莫要开玩笑。”

“儿子没有开玩笑!”他的声音忽然大了,“娘,您到底还在期待什么?这么多年以来,您遭受的还不够多么?爹这般对待我们母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有呼唤过我们的时候!在这偌大的柳府,我们二人一直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无人在乎,无人问津,就连她柳槿嫣这样的外人都可以*我头上来……好,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您呢?我就忍心看着您再这样下去么?郁郁寡欢,永不翻身地过一辈子?!”

“轻尘,不要再说了……”

“为何不能说!”他只觉胸腔中长久隐忍的东西决堤一般爆发出来,几乎是吼道,“这该是一个爹应尽的责任么?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可是自我出生以来,就一直是自己默默地学着忍者,根本没有人愿意真正地指导帮助我!而那个柳宜,他又是凭什么?凭他的出身比我高么?凭他的娘亲命运多舛,早早扔下他就亡故了么?!我见过那个正夫人的画像,相貌平平,根本与您无法比啊!想必当初也是不知用了什么卑鄙法子,竟把爹迷得分不清南北了,一辈子糊涂……”

“给我住口!”伴随一声清脆的“啪”,柳轻尘面上登时浮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娘,您……”他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半边脸被掴得麻木。

“你、你、你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孟姨面色苍白,*不住地颤抖,整个人仿佛随时都要倒下,颤颤指着柳轻尘喝道,“还不给我跪下!”

“娘!”柳轻尘“砰”地一声跪倒在地,伸手想去扶住母亲,“孩儿知错了,您莫要生气……”

“你……你……唉!”好不容易缓和了呼吸,孟姨一边拂着胸口一边靠在榻上,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轻尘,这些话日后千万别说了,知道么?”

“孩儿……知道。”他不明白为何娘亲的眼中隐约浮着泪光,一时只觉惶恐无比,用力抓住了孟姨的手,“孩儿只是想着让您过好日子,我们俩个远远地离开这里生活……”

“轻尘……”注视着儿子隐忍而痛苦的目光,孟姨缓缓拂上他的额头,终于长叹一声,“你就如此急着离开柳府?”

“是。”他霍然抬头,“这里不属于我。”

“……好吧,我答应你,待到老爷归来,我便向他请求。”艰难地道出这句话,孟姨歪过身子向里,似是不愿多说。柳轻尘紧紧抓着母亲的手,只觉得那只手冰凉彻骨,仿佛是一块冰。

——娘,你等着,你所遭受的罪,我会毫无保留地向那些人讨回来。

注视着母亲挣扎煎熬的侧影,柳轻尘眼中掠过一丝阴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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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就站在云端阁中。

夜色已深,柳宜早在不久前睡下,整座楼阁的丫鬟均已各自回屋,守夜的小厮素来贪杯,方才她刻意摆了一壶好酒在走廊中,当成无人认领的样子,想必这会儿那小厮正饮得痛快。

菱兮没有点灯,放轻了步子沿走廊快步向前。

——真的,要偷么?

脑中总是浮现出柳宜笑吟吟的模样,手里捏着那挥着粉色桃花的扇子,依靠在软榻上神态慵懒。

若换成以前的她,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帮助轻尘,可是如今,正如轻尘所说,很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当她开始逐渐学着聆听柳宜的话,当初那种讨厌他的心情,也随着盛夏的灼热被蒸发的无影无踪。

柳宜的书房是拐角第二间。

门未锁,他信任云端阁的每个人,因此那沉重的铜锁素来只是摆设。

推门而入的时候菱兮心中充斥着满满的罪恶感。

“印章、印章……”她边翻柜子边喃喃自语,奇怪,柳宜白日里整洁的书房怎会忽然变得如此复杂?已经翻了很久就是找不到。

菱兮全神贯注于翻箱倒柜,却未发现书房外不知何时竟静静站了一人,保持着沉默,无声注视着屋中的一切。



正文 第三十章 若非长相守(下)



月光穿透窗纱,在地上渗出一片淡淡的白。

眼看半个时辰过去,她却始终寻不着柳宜的印章所在。时间紧迫,菱兮正急得发慌,冷不防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她霍然回头,只见那木门轻轻磕着门槛,一缕月光恍若无形的手,将屋中的静谧骤然打乱。

匆忙奔至门边,左右环顾,黑暗的走廊空荡荡的,唯有风声*。

——是错觉么?

她紧紧咬唇,心中的忐忑几乎让她站不稳。

——好吧,再找一炷香的功夫,若实在寻不得也只能……

“咦?”视线无意扫过桌子,在触及一物之后猛然停下,她三步并作两步,将那一枚碧玉雕琢的小东西拿起,对着月光看,只见底部泛着鲜艳的殷红。

菱兮往掌中一按,顿时印出“柳宜”篆字。

——竟然桌上?!可是,方才她怎会没有发现?

来不及多想,先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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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待到预期的第二日正午才见柳老爷回来。

马车到了府邸门口,匆匆忙忙停了片刻又离开,似是还有别的要事处理。于是柳槿嫣做主,令柳府中人好生准备晚膳,权当替老爷洗尘,提前一个时辰让送了信让各人准时出席。

傅尚还担忧柳老爷是否会回来用膳,柳宜却是极为肯定地点了点头,笑道爹爹定会到场。果然,在暮色四合之时,柳老爷消失了一下午的马车再次出现在门口。

“爹爹!”柳槿嫣早已等在门前,见小厮掀开车帘,便欢呼着奔上上去,不想冲至马车门前却望见一张陌生的脸。

——那是个年轻的女子,一身深紫色兰花纹样白底的曲裾长裙,发髻盘得一丝不乱,耳畔珠钗摇曳,极为华贵。而她的面容也是罕见的漂亮,眉眼精致,眼角微微上挑,明明是极为妩媚的感觉,然而落在她面上却凭空多了一份高贵。

她掀开车帘,蹙眉望着忽然冲上前的柳槿嫣,似是有些不满。

“槿嫣。”熟悉的男声,只见柳老爷慢一步从车上走下,慈爱地拍了拍柳槿嫣的肩膀,“你特意在此等我?”

“爹爹,槿嫣很是牵挂您。”众人面前的柳槿嫣还是端庄温柔的模样,轻拢着袖子,微微露齿笑道,“这位姑娘是……”

“砚儿是爹好友的女儿,此回随爹来金陵小住些时日。”柳老爷笑道,身旁的美貌女子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想必这位便是三小姐了,果然聪慧贤淑。”那美貌女子玉齿轻启,笑容竟将阳光也衬得淡了,“三小姐唤我云砚即可,此次登门,真是极为突兀,还望三小姐不要怪罪。”

“哪里的话,云姐姐不要嫌弃柳府粗茶淡饭便很好了,哪里谈得上突兀。”柳槿嫣亦笑得落落大方,上前亲昵地挽了云砚的手,“一会儿便要用晚膳,在这之前,槿嫣先带云姐姐四处参观可好?”

“不用……”云砚的话还未说完,却见柳老爷先一步上前,朝着门口刚刚走出的那个人影招手道:“宜儿,你过来。”

——柳宜身穿素底流云锦袍站在府门前。

方才走出的一瞬,他已望见了那从轿中走出的女子,柳宜平静的面容上掠过浅浅的讶异,听见爹呼唤自己,柳宜迅速收了惊讶神情,浅笑着走上前来向云砚礼貌地点头问好。

“云砚,好久不见。”他笑道。

“柳宜哥哥,我很挂念你。”不同于方才的高不可攀,望见柳宜之后的云砚面上骤然一红,很快地掩饰过去,秋水一般的明眸忽然溢出柔和的光彩,有些跃跃欲试地,却只能矜持地朝他伸出手,“你……近来可好?”

面前的手白皙纤长,指尖凝着*蔻丹,柳宜看了一眼,然后轻轻握住云砚的手,笑容温雅:“我自然很好,劳烦云砚妹妹惦记。”

咬唇,似是为这有些生疏的话语不快,云砚环顾着柳府门前,发现这里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正想着如何解决,忽然听见柳老爷笑道:“宜儿,你带云砚四处走走,这些时日她要暂住府中。”

略一错愕,柳宜点头笑道:“欢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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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砚与柳宜在前,柳老爷并柳槿嫣在后,父女二人随意闲谈了几句,经过中庭之时,柳老爷忽然望见那幽深茂密的灌木之后有个深褐色的人影一晃而过。皱眉,朝柳槿嫣耳边低语几句,然后自己转身朝走廊另一边去。

才过转角,柳老爷忽然以极快的速度一转身,径直从甬路绕过,正堵在那个从灌木后面匆匆离开的人面前。

“晚晴?”他微眯了眼睛望着眼前的孟姨娘,有些惊讶。

“老爷。”站在柳老爷面前,孟姨觉得有些惶恐,用力地攥紧了衣袖,她忽然想到,仿佛是从一开始起,他面前的自己都是这般模样。脑中浮现儿子痛苦的神情,孟姨轻轻地叹了口气,终于望向柳老爷的双眼道,“可否去南园坐坐?”

似是提议,却又像是请求。

“快要晚膳了……”柳老爷本欲拒绝,沉吟片刻,目光变得深邃,“晚晴,你有话跟我说。”

他用了陈述语气。

“妾身已备了清茶。”微微屈膝,孟姨转身往南园引路,风恍若大了,轻轻掀起妇人沉重的裙角,园中寂静,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逐渐远离主厅的喧嚣,*一片宁静翠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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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燃着令人心安的薰香。

再熟练不过地泡了一盏碧螺春,孟姨轻轻搁在柳老爷面前。

云霞的余光照得屋中一片寂落,浓烈而明亮的光线笼罩着妇人苍白的脸,柳老爷看了看她,皱眉道:“你身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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