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问：“声哥，你恨警察么？”
“走黑道的人没有不恨的。”
“如果有个警察查到了你的走私贩毒证据，你会怎么样？”
“当然杀人灭口。”钟寒声随口回答，这才察觉出什么，抬头看了看我，“小渔，做什么呢？你不会就是警察吧？”
虽然是一句玩笑，江雯已经大声叫道：“她要是条子，我第一个崩了她！”
我咧开嘴笑了笑：“没事，随便问问。”
随后，钟寒声叫了裴之琪去书房，几人就都散了。
我回到房中，回想着钟寒声的回答，心口就像被爪子揪住一样难受。
不错，杀人灭口，这是钟寒声一贯的狠戾作风。翔哥原来就掌握了不少他贩毒走私的证据，杀人灭口是正常的，钟海挡着他和裴之琪的路，借刀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可翔哥后来因为证据不足、资料难以得到而暂停了对钟寒声的追查，实在不足以引起他的杀心；而钟海，无论是钟寒声在墓地时的沉痛心情，还是他和自己谈起king酒店事件的伤感，哪怕是他始终摆放在书桌上的两人的合影，都足以说明他和钟海兄弟情深……
我这样好一阵坏一阵地琢磨着，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道半夜几点了，觉着口渴，就出来找水喝。
没想到林昭还没睡，悄悄跟过来说：“帮个忙吧！晚上琪姐走后，声哥一直没出书房，灯还亮着，小渔你能不能去看看。”
“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声哥谁都不让进。”
我瞪了他一眼：“谁都不让进你让我去送死！”
林昭连连抱拳：“声哥不休息，弟兄们都不能休息，拜托。”
我看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看来多半是裴之琪又让他添堵了。我想了想，到底放心不下，就过去敲敲门，听着里面没有什么声音，慢慢推了门进去。
第27章 第 27 章
钟寒声半靠在沙发上，神情呆滞。
“声哥，你没事吧？”
我小声叫他，见钟寒声忽然抬起头，一抹冷森森的光芒直射过来，把我吓了一跳。
“过来。”
我小心地走到他身边，下一刻，人已经被按入了宽厚的怀里。
“借我抱抱。”男人低哑的呢喃成功阻止了我的挣扎。我脸颊火热，有心推开他却又不忍心，只好这么任由他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钟寒声低而沉郁的声音：“她说，她不会再爱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只会让她更痛。她说，她喜欢上郑寒了。”
我心里一酸，不由自主地替他难过。
这么多年的执着用心，到头来却仍是一句斩钉截铁的拒绝。他不是不能将裴之琪终生禁锢在身边，不是不能用千万种方法让她臣服，可他从来不屑于这样得到她的顺从。或许，他所要的，不过是裴之琪相濡以沫的一点真心而已。
可如今，裴之琪竟然喜欢了别人……
钟氏很快传出了钟寒声和高雅涵的婚讯，订婚宴在一个月后，是钟家家主亲自选定的日子。
我是在各大报纸铺天盖地的头版头条上看到的消息，立即打电话向林昭确认，从不信到震惊到失落，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其实钟寒声自那晚交易成功之后就对我真正信任起来，无论是钟氏企业、还是青龙帮的大小事情都没再避着我。
从对程风、江雯等周围人旁敲侧击的试探，我多少也知道，其实青龙帮一段时间以来的生意时不时出些岔子，钟寒声不是没有怀疑过我，可多次试探观察，我的嫌疑却一次次被排除，尤其是这次和米勒的重大交易，他让程风做了份假资料，时间地点都放在我眼皮底下了，我也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这让钟寒声很欣慰。
我知道真相，心里却有些难过。
从那天起，我早出晚归，整个人都扑在了公司，甚至晚饭都很少回老宅吃，似乎是要刻意避开钟寒声。结果阿红见我不大开心，以为是和老大恼了，也不敢告诉我钟寒声的亲事，以至于宅子里传遍的消息我竟然最后一个知道。
这天，我接到钟寒声亲自打来的电话，说晚上接我出去吃饭。我正呆呆看着眼前摊开的报纸上钟寒声和高雅涵俊男美女的靓丽身影，茫然答了声好，听着电话里钟寒声叮嘱了两句注意身体，只低声应着，嘟嘟的忙音想起，不知怎么的，喉头竟然有些发酸。
我本来以为是和钟寒声单独用餐，上了车才知道是去参加高氏企业主办酒会，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便装，苦着脸说：“声哥，我这样去会很失礼。”与会的都是各界上流人物，我作为盛佳集团的高管，这样出席实在是很不礼貌。
钟寒声歪着头打量我，笑道：“不是很正式的场合，这样的着装也可以，再说了，我们小渔穿什么都英俊倜傥，不穿衣服也倜傥英俊。”
话音刚落，前面开车的林昭嗤地笑出声来，瞥见后视镜中钟寒声的视线，忙道：“声哥说的是。”接着悄悄升起前后座间的隔板。
我红着脸说：“声哥总是拿我开心！回头我还是跟林昭一起好了。”
到了高家，果然豪车林立、名流汇聚，钟寒声和高雅涵是当然的主角，很快被众人拥到了中间，我感觉有些压抑，就拿了两杯酒陪着林昭坐在角落里，一口一杯喝完，又招呼家仆拿了整瓶的威士忌过来，感觉到自己两颊开始火热。
林昭看着我又连着倒了几杯喝了，有些担心地凑过去：“乔小姐，少喝点吧。”
“嗯，我知道，不误事，林哥放心。”我双眼迷蒙地看向场中，笑道，“我替声哥高兴呢。”
林昭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高雅涵今天明显用心修饰过了，整个人奢华美丽耀目，衬托着出身名门望族的高贵气质，压倒全场珠翠，和英挺峻拔的钟寒声真是珠联璧合的绝配。我默默看着场中的两人轻挽着手臂，周旋于衣香鬓影之间，接受各人的祝福，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钟寒声能和高雅涵结婚当然比继续跟裴之琪纠缠要好上百倍，既稳固了自己在钟氏的地位，又获得了高家不遗余力的支持，更杜绝了眼前这些无聊人士的无妄猜度，我应当祝福他们。
有几位相熟的商界人士过来和我闲聊了几句，又走开了。
威士忌后劲很足，就在我酒意渐浓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我回头，一张似曾相识的白人面孔出现在眼前。
“你……”我惊跳起来，仔细看了看，果然是空、鹰小组的空！
我刚要开口，一旁已经有人介绍：“乔小姐，这是Kong，高氏企业最新合伙人美国方面的总代表。Kong先生，这位是盛佳集团副总乔小渔。”
说话的是高氏总裁高宇涵，我这才发现空的周围还有几位穿着正式的男人。我虽然很吃惊，仍是礼貌地和空握手，为能和他相识表示了自己的荣幸和高兴。
高宇涵朝我眨眨眼，别有深意地笑道：“小渔，Kong先生很远就看到你，很欣赏，非要我介绍你们认识。两位慢慢聊，我先离开一下。”说完朝空点头示意，带着身旁的几名男士走开了。
我瞧着空略带促狭的笑脸，仍然不能相信他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用这种方式和自己接触，跟林昭打个招呼，我请空到外面花园里走走。
到了僻静处，空上前拥抱了我，悄声告诉我，他是来中国出任务的，已经获得了警方的支持，本市由陆真警官负责联络事宜。空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鹰觉着你或许需要帮手，所以让我来了。”
我听了很不满意，自己已经脱离了A部门这么久，鹰竟然还专门派人来监督自己，这是明显的不信任，可当着空的面又不好说什么。我今晚喝得多了，这一吹凉风，头更加晕眩，身子摇晃了一下，被空伸臂扶住，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为了怕人偷听，我们两人站在一片草地的中间，周围浅浅的灌木藏不住人，相同的，从这附近路过的人也轻易就能看到我们紧贴的身影。今晚的宾客都是本市有身份地位的人，平常多多少少都有些来往，我实在怕被人误会，推开他说明天会抽时间去空的酒店详谈，接着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宴会厅。
高宇涵大约一直在关注着我们，见我们进来，很快迎了上来：“Kong，我们小渔可是如今最年轻美丽的跨国公司高管，前程无量啊！”
空大声惊叹，又上来拥抱了我，引得周围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我不知怎么的，今天对这两人实在都没什么好感，勉强应付几句，就说要先回去了。没等林昭开口，空先说，“乔副总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这时高宇涵眼神中的暧昧已经毫不掩饰，打着哈哈说要尽地主之谊，立即吩咐人去取车送两人离开。
我只得请林昭转告钟寒声，被空小心搀扶着出了大厅，看看周围没了人，我用力甩开空的手臂，狠狠道：“你偏要这样故意让人误会么？”
空一脸无辜：“误会什么？鹰说跟你在一起时要做护花使者，寸步不离地保护你。”
我哭笑不得，心想难道鹰要对自己使美人计么？空高大俊朗的外型确实很讨喜，应该算是女孩子最喜欢的类型，可自己却不会喜欢。我点头道：“谢谢空，谢谢鹰。你们的好意我想我不需要，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虽然是话不投机，我仍然礼貌地让空送自己回去，半路上遇到前来接我的阿红，就和空告辞了。回到龙润山庄，简单洗漱一下就倒在了床上，脑子里乱七八糟也不知想些什么，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额头上温暖的湿意弄醒了，闭着眼推开，这温暖又移到了脖颈，缓慢地擦拭着向胸前滑过去。我猛然睁开眼，近在咫尺的是一双关切的眸子。脱口叫了声“声哥”，忙要坐起身，被一只手掌轻轻按住，钟寒声弯起眼睛，责备道，“喝这么多酒做什么？出了好多虚汗呢。”
他重新沾了热水，温暖的毛巾轻柔地在我头脸上移动，眼看着又擦到了脖子，他的手放在我衬衣的第一颗纽扣上，略一犹豫，被我一把按住：“声哥，我自己来！”
钟寒声松了手站起，说，“既然醒了，干脆去冲个澡吧，我去厨房端碗醒酒汤来。”
看着钟寒声出了门，我立刻跳起来冲向浴室，以最快的速度冲淋了全身，穿好睡衣出来。过了一会儿，钟寒声端了汤进来，已经见到我湿漉漉地站在了沙发前。他笑道：“速度真快，我还怕时间长，汤又凉了呢。”
“谢谢声哥。”我微红着脸接过来一口一口喝着，忽然听到一旁的钟寒声问，“听说你跟美国来的那位Kong先生一见如故，很谈得来？”
我一口汤差点呛着，咳嗽不停，钟寒声伸手过来给我轻轻拍着后背，淡淡道：“小心些，情人或许有人和你抢，这碗汤可是你自己的，不用急。”
刚刚顺过来的一口气又被钟寒声的话惊得倒了回去，我弯下腰一阵猛咳。等呼吸顺畅了再看钟寒声，已经微沉着脸靠在了沙发里。
一定是高宇涵饶舌多事！
我哀叹，只能解释道：“今天高宇涵先生介绍他的美国合作对象给我认识，正好我不舒服，这人就送了我一段路，暂时还没什么交流。”
钟寒声的脸色慢慢和缓，闭上眼过了片刻，低声道：“我要结婚了，小渔，替我高兴么？”
第28章 第 28 章
“恭喜你，声哥。”我低声道贺，心里却殊无喜悦。
“如果雅涵明年能生个儿子，我父亲就打算把钟家家主的位子传给我。”钟寒声微微苦笑，“看，中国数千年的传统永远不会改变。”
我听着心里有些发堵，只能垂手站在他身前不言不动。我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想结婚，他虽然威风八面，其实并不快乐，可我却帮不上一点忙。
夜晚恹恹的气息在空气中流淌，两个人一坐一站，很久都没人再说话。直到我以为他睡着了，想拿一条毛毯来给他盖上，钟寒声忽然开口：“裴之琪今晚没来。”
我这才想起，以往这样的酒会，裴之琪虽然并不热衷，但是也很少缺席的，今天或许是不想面对钟寒声的喜讯吧。我迟疑着说：“我今天下楼时见到郑寒的车，大概又是来接琪姐下班的。”
“还真是做了居家女人了。”
钟寒声淡淡说了这么一句，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早点休息。”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以至于我琢磨了一晚上的一句话都没来及对他说，“声哥，我想搬出龙润山庄。”
我呆望着他挺拔健硕的背影出了门，慢慢坐入了沙发里，蜷起双腿抱住膝盖，把脸深深地埋进手臂里。
我实在有些痛恨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男人的喜怒哀乐，竟然这样轻易地牵动了自己的情绪……
第二天，我和空见面，空详细介绍了自己这次来C国的任务，主要是查清青龙帮、东星与旧金山的交易。空说他们正在加紧收集各地与米勒合作的各条线的资料，是为了有足够的证据，将旧金山黑帮一网打尽，并不是专门要针对谁，他们是国际安全组织，要对世界范围内的安全负责。至于本地的黑帮，由本地警方负责，他们是不过问的。
我听着竟然渐渐放下心来，可空接着告诉我，关于King酒店事件A组织已经查清楚了，来自旧金山警方的确切消息，当年确实是青龙帮向双方泄露的机密。
这两句话鹰告诉过我，可今天从空嘴里郑重其事说出来，感受又自不同。
大约我的脸色很不好，空向我身边靠了靠，低声说：“鹰让我转告，为了翔，只此一次。然后我们会销毁你的所有档案，今后A部门的人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垂下头沉默了很久，终于慢慢道：“我答应你们，只此一次。”
机会很快就来了，青龙帮与米勒的第二批交易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虽然钟寒声和程风等人并不刻意防着我，可我仍然早出晚归，尽量让自己避开青龙帮的日常行动。
虽然我知道自己应当毫不犹豫地铲除旧金山黑帮、灭掉青龙帮替翔哥报仇，可潜意识里，我仍然不愿让自己做出背叛钟寒声等人的行为来，因为，我现在已经很难将这些血性汉子和背信弃义的出卖者联系起来。
我的心里充满了痛苦的、难以选择的矛盾。
这天下班后，我仍然没有回龙润山庄去，而是约了商界的朋友到山顶会所小坐。几个人玩了一阵，兴致勃勃相约去山上小猎场打几只野味，我不愿去，一个人留在包房里等他们。中间去了趟洗手间，刚要回房，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