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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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珏传-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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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更不得了,竟想一把火烧光布匹库,以毁灭证据,被人当场捉了现形,犯了如此大罪,你以为你还能出去么?”
李德贵死死盯着他,看清了他眼底平日里没有的恨意,忽抬起手来,指着他:“是你,是你,是不是你?那一日,我吃了那颗药丸,就感觉不对劲了……你这兔崽子,我要杀了你!”
小李子笑了,神色中露出些残忍来:“李公公,你胡说什么?自己犯了大罪,要把别人也拖了下水么?你们可是当场被索大人捉拿住的,要知道,索大人可是天子近臣,你把皇上的后宫,当成了自己家的,皇库里的东西,想拿便拿,那亏空么,无法填补,就放火一烧,却不知,人在做,天在看!”
李德贵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小李子,我对你不薄,为何你要这么待我?”
小李子眼神倏地变得阴冷:“你待我不薄?我倒看不出来,那厚又在哪里?”
李德贵被他眼神一扫,往后缩了一缩,低声道:“小李子,你在幸者库为奴,若不是我提拔了你……”
小李子一声冷笑:“你提拔了我?若我没有一手好的制药功夫,能替你制些你没办法让人制的药,你能提拔我?李德贵,除了你自己,你会亲厚谁?”
李德贵猛地抬头,眼神狠利:“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这么陷害你干爹,小心遭报应!”
小李子笑了,慢条思理地整理着袖口,把织着卷叶纹花边的袖口整理好了,才慢腾腾地开口:“报应么,老天爷要报应在我身上,这我早就知道了,我不在乎,只要能把你拖下地狱,报应算得了什么?”
李德贵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竟是内务府慎刑司总管服饰,不由连连冷笑:“小李子,不过是慎刑司总管的四品官儿,就让你将我出卖了吗?我原本就要提拔你的,还想着咱们爷儿俩一同掌管着内务府,福祸与共,原来我错了么?”
他一边说着,脸上便露出些黯然来,眼角皱纹横生,让人看了只觉可怜。
小李子轻声笑了:“李德贵,你就别在那儿唱作俱佳了,你演的戏太多,而我,在你身边呆的时间太久,你的把戏我了然于心,咱们就别来那一套了。”
李德贵脸上哀凄一收,脸色重变得冰冷:“好,小李子,你倒是说说,你到底为了什么!”
“我来告诉你,他是为了什么?”
小李子尚未回答,一个轻脆的女声在门口响起,只见微弱的灯光下面,佳人亭亭而立,她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只见她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裙,披着五彩夹金线斗蓬,小小的一张俏脸在狐狸毛的领子衬托之下,眉目浓丽,眼波流转之间,连这昏暗的斗室都为之一亮。
“卫珏?是你?”李德贵声音凄如利鬼,“你和他勾结……?”
李德贵前后一想,身上忽地起了层冷汗,他不是一个好人,为了坐上内务府总管的位置,使的肮脏手段极多,所以,他防着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到他身边的人打着什么心思,但今日,他才知道,他全错了,他知道卫珏贪婪,知道小李子一心只想往上爬,但他们两人对他有用,他便收了他们在身边,以为自己可以操纵他们,可他今日才明白,他们让他看到的,只是他们想让他看的。
他竟是一点都弄不明白他们想要干什么!
“秋儿,你还记得么?”卫珏缓缓地道,“你怕是已经不记得了吧?幸者库那么多的罪奴,无声无息地葬在御葬园的那么多?”
李德贵被她一提醒,终于有几分省悟,想起那位我见忧怜,楚楚动人的女子来,她长得虽不错,只可惜,命太短,送过去没几天就死了,听到这消息时,他还感慨了好几天,心底暗怪寿安宫总管王顺,怎么这么快就把人弄死了?他又得替他找人了。
“宫里面有上万的宫婢,罪奴便有几千人,受不了宫里的规矩自己寻死的,每年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怎么能怪在我的头上?”李德贵道。
小李子听了这话,怒火腾地一下子上升,迈步上前,一巴掌便打在了他的面颊:“你的命很金贵,她们便是罪奴?那让我看看,你的命到底金贵在哪里?”
他左右开弓,一巴掌一巴掌地击在李德贵的脸上,不一会儿,他的脸便青肿得如一个发开的馒头,李德贵也是一个横xing子,被他打得满嘴是血,却吭都不吭一声,只拿眼角扫着他,冷冷地笑。
“够了……”卫珏道,“你现在打他,仔细手痛,他活不了多长的时间了,何必你动手?这种恶人,自有恶人来磨!”
小李子这才收了手,一把将李德贵推倒在地,道:“不错,自有人收拾他!”
李德贵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沁出血来,脸上全是指印,却嘿嘿地笑:“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我是恶人,你们又是什么?为了一个秋儿,你们枉害无辜性命,害死了翠蝶,她有何罪?你们小心下阿鼻地狱!”
  
第二十一章 催命
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脸色青肿,两缕乱发从额头垂下,使得他整张脸孔如利鬼一般,卫珏却迎着他上前,直走到他的面前,眼神冰凉:“翠蝶,她无辜,她当真无辜么?公公收罗了她,不就是让她在幸者库为眼线,替公公张罗人材?如果不是她,秋儿怎么会入得了公公的眼?公公忘记了么,你让翠蝶成了秋儿的好朋友,让她劝着秋儿,让秋儿心甘情愿地被你调去了寿安宫,和那王顺结成对食,公公虽然可恨,但这翠蝶,却是该死!不是么?”
她浓丽含笑的眼睛,如今竟发出如利刃一般的光芒,生生地刮着李德贵的面颊,让他生生打了一个冷颤,往后退了一步,勿自强辩:“没有,没有,是她自己巴了上来……”
“李德贵,俗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还以为你能活么?害死秋儿,不打紧,没有人管你,吃空饷,盗卖宫中物品,不打紧,也没人管你,可你却不应该,和中堂大人的人勾结,挑战皇权,你在宫里呆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连这一层都想不明白?”卫珏语气和缓,声音如出谷黄鹂,可听到李德贵耳里,却如催命之符,让他遍体冰凉。
不错,他活不了了,前边犯的那些错,都是些小错,无论害多少条人命,只是宫里边如蝼蚁一般的罪奴,但他不该和魏长福扯在了一起,不该拿着皇帝的银饷,站错了队伍。
皇帝暂时治不了中堂大人,难道连他一个小小内务府总管都治不了了么?
他忽省起一事,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小李子:“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是你,是你……是你一直在窜挫着我,和魏长福来往!”
小李子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竟有些柔和:“您说什么呢?不是您自己说,在宫中不易,要多结善缘的吗?魏长福是包衣奴才,出自中堂大人的府中,权势熏天,岂不是你的好善缘?”
李德贵踉跄后退,背抵在墙壁之上,强撑着,才让身子不至于往下滑,他此时才明白,卫珏说得没错,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生路了,他们挖了好大一个陷阱给他,精心布置,不动生色,用漫长的时间等待,缓缓地一步步地将他引入了这个陷阱,他竟一点儿也没有发觉,直至事发,他还把小李子当成这世上唯一待他有几分真心的人。
他触动了皇帝的逆鳞,不管他有没有掐死翠蝶,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放火烧了布匹库,纵使他有满腹的冤情,他也走不出这囚室了。
他抬起头来,屋外的光线斜斜地从窗子外射了进来,照到卫珏的脸上,使她的脸半明半暗,一边脸和善,一边脸却是暗影冷冷,他悚然一惊,心底竟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这个女人,和那坐在至尊之位上的人是那么的相近,也是亲切和善,脸上常带微笑,可下手之时,却一点儿也不留情。
他滑倒瘫坐在地,竟是以手遮面,心生恐惧,眼角沁出泪来。
卫珏鄙夷地望着他,转头对小李子道:“咱们走吧,这种人,怎么值得你再花心思在他身上?”
小李子点了点头。
两人拉开了门,向门外走去,合上门的瞬间,卫珏转过头去,李德贵在墙角缩成一团,再也没有以往那嚣张气焰,不由微微叹气:“华章,你此次揭发李德贵,虽是立了大功,也坐上了慎刑司总管的位置,但咱们也得明白,咱们这一次,算是做了一次出风头之事了,明白其中关键的人,会防着你,而以往对李德贵不满的,也会把怨气集在你的身上,你可明白?”
小李子侧过脸来,神色淡然:“咱们不都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么?我不怕,你也别怕。”
卫珏笑了:“我怕什么?横竖熬上几年,就会放出宫去,只要平安熬过了这几年,便好了。”
严华章一惊,道:“你要出宫去?”
“不出宫,难道老死在这宫里不成?”这一瞬间,卫珏的神色有些清柔,眼神却是极为柔和,仿佛忆起了什么。
看着她这幅模样,严华章心底一颤,垂了头,“我还想着,好不容易得了个前程,能和你在这宫里长久下去呢。”
卫珏笑了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的好前程,只能在这里了,难道将我也拖下水不成?”她抬头望着远处的红墙碧瓦,神色极淡,“这个地方,不属于我的。”
有一片落叶从树上飘落,悠悠地落在卫珏的衣襟之上,月白的缎子衣服衬上了这片落叶,使得那叶更为青碧,她伸出手去,拾起那片落叶,“你看看这叶儿,长在树上时,青葱碧绿,生机勃勃,可一旦落了下来,没一会儿功夫,便会枯死了,这宫里头么,虽是繁华锦凑,却和我没什么关系。”
严华章陪着她往前走,默默走了许久,才道:“宫外,当真就那么好?”
他其实想问,宫外,是不是有个人在等你?
可他不能问,也没有权利问。
卫珏道:“宫外有宫外的好,宫内有宫内的好,华章,你既是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前程,便好好儿在宫里呆下去,护住我这几年,让我不致于丢了性命。”
严华章沉默半晌才道:“你这么帮我,就是为了这个么?”
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失落,明白他的想法,他以为她有天大的抱负,但她说到底,不过为了保命而已,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如果不张牙舞爪,惹人憎厌,巴结上李德贵,在这幸者库里,早就落得秋儿一样的下场,他其实不知道,她并不想这荣华富贵,想的却只是平安喜乐,可在这宫里,这是永远都没法获得的幸福。
再者,她日后出去,需要钱财,这些,严华章是不会明白的。
卫珏笑道:“当然不止如此,我还想着,有了你的帮忙,能让我多赚些银两呢,你现在是刑慎司总管,日后会得许多孝敬,别忘了我便成。”
  
第二十二章 自尽
她容颜绝美,比秋儿更甚了几分,可秋儿却因为善良,落得如此的下场,此时,他才明白,她所做的一切,不过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她已知道在宫里生存的真谛,所以,才会那样的无所畏惧。
严华章侧眼望去,看清她如墨染一般的头发,清秀到了极致的眉眼,如一幅描画得极细致的工笔画,宫里的美人很多,他远远见过不少,但是,她如果和那些美人站在一起,却总让人不由自主地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极衬这金碧辉煌之处,严华章心底忽地冒出了这个念头,忽尔笑了:“卫珏,咱们会在这宫里边长长久久下去的。”
卫珏一怔,这话说得……抬眼朝他望去,却只见他微微垂头着,脸上露出些笑意来。
卫珏道:“你胡说,我会出去,平平安安地出去。”
严华章笑了笑:“好,平平安安,咱们都平平安安。”
隔日,李德贵在囚室自尽而死,与此同时,将他处以缢刑的圣旨下达,他自己死了,倒是省却了许多的麻烦。
……
卫珏慢慢地扫着落叶,可幸者库的落叶一下子减少了许多,以往的时侯,她扫到哪儿,才干净了一会儿,那落叶便铺满了整个地面,可现在,落叶却不见了踪影,因此,她有很多的时间休息,如果是往日,只要她一停住脚,便会有人上前喝斥,但今日,却无人管她,她自是知道是什么原故,李德贵获罪,翠蝶死了,消息传到幸者库,诸人皆惶惶不安,生怕有什么祸事落到自己的头上,自是不会有人再理她。
卫珏正扫着,来到一条小径之上,便见着那一头,月歌领了两名宫婢逶迤而来,破天荒的,她看见她,脸上带了些微笑,卫珏停住了脚,拄着扫把望她,待她走得近了,这才避过一边行礼:“见过掌事姑姑。”
月歌一把扶起了她,脸上笑容更多了:“卫姑娘,我哪里还敢受你的礼?过了今日,你便是入选秀女,隔不了多少时日,说不定会入主储秀宫,成为小主,咱们在你面前,只有称奴婢的份!”
说到最后一句,月歌把她的手腕捏得极紧,话语更是从牙缝处bi了出来,虽是笑着,眼角竟有一丝狰狞。
卫珏皱了皱眉,手一夺,便从她掌中夺回了手,道:“姑姑这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月歌笑道:“你还装什么?估计隔不了一会儿,太皇太后的懿旨就下了,你谋划了这么久,不就为了这一步?”
卫珏的心往下一沉,有些慌乱,反握住月歌的手腕,利声道:“快说,这消息是从哪里传了出来的!”
月歌尖声道:“放开我,哎呦,痛死我了,你要飞上高枝儿了,还这等装腔作势干什么?”她一甩手,把手从卫珏的掌中夺了出来,冷笑,“只是别做势做得太过,让人看了晦气,要知道那等天大的造化,也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住的。”
她一扭身,便领着两名宫婢往前走去,隔得老远,卫珏尚听见她的我窃窃低语:“姑姑,你这么得罪她,她日后若真有大造化,你岂不受累?”
月歌哼了一声:“她有大造化?且等着瞧!”
卫珏心底更是冰凉,选秀的懿旨尚未下,这消息便传遍开来,无论真假,都会给她带来无数的妒忌与仇视,若是真的,还未开始入选,便给她树了无数的敌手,若是假的,日后她会在嘲笑和众人的践踏之中度过宫中日后的几年。
但她却期望是后一种,既便是被人嘲笑度过下面几年,她也希望那消息是假的。
她因妄言谈论皇帝,已在皇帝心底种下了一根刺,他不会将她放在心底,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会把这根刺一直埋了下去,无权无势且无宠的后妃,在后宫不过是老死一隅的下场。
她精于算计,却从来不相信运气,她不相信皇帝有朝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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