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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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滟江山-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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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我知道他会好的。
难道一定要像那些庸医们一样,夜夜笙歌才叫康健?我觉得他很好,自己心爱的人不在,为什么要对着不相干的人示情?
那段日子,我们一起说了好多话。
他说起好多不开心的事情,包括打败仗的事情,他说这些话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连那个红衣女子都不会告诉。因为他要在她面前维持一个完美的样子、永远完美的样子。他只把我当做唯一可以说说心事的好朋友。
我很开心。
我也告诉了他我的事情,带他看我的骡子,他当时就送了我一匹战马。他却不知,我并不是没有,只是因为爱惜这匹。
我说我要报仇,这些话从没跟任何人说过,我最讨厌乞怜示弱。他点点头,“我记下了。”
我吃了一惊,立刻跟他说:“如果,如果要受这样重的伤来报仇,那我万万不要你去,我再也不要报仇了,我只想你平安一世。”
他说:“要是我爱的人也像你这么想,那该多好。”
是啊,那该多好。
可惜,他爱的人,并不是我。
那天,他蹦跳着到我屋里来,那是我第二次看见他笑。
从那时候开始他一直在笑,所以,我现在想起他来,最后的样子也是笑着的。
他给我看一只小木马,那真是手工拙劣的一个东西,不像大人做出来的。至少,以我的刀功,绝对能做出更好的。他却如获至宝,我要拿过来看看都不行。
预备浴汤的时候,侍从交给我一封信,说是公主写来的,本来跟木马在一起,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不能让他看到。
我把信放到衣袋里,这个公主,想必就是那个红衣女子了,送一只拙劣的小马都能让他欢喜成这样。
那天晚上,嗯,那天晚上他抱我了。当然,是为了别人的衣服。我穿着那红衣女子的衣服,在他面前起舞,而后伏在他胸前问他,如果是那红衣公主,他会如何。
他失控了片刻,把我拖到木盆里去抱住。我也清清楚楚看见他动情了,他的情思跟他的身体一样强壮,怪不得那些病歪歪的庸医们整天咒他不能人事。没有他,能省出多少美女。只可惜,就算他不能人事,似我杜若仙这般女子也不会看一眼别人。
正如,就算那红衣女子不在,他也不会看一眼我。

   

《番外——杜若仙》(6)

  他即刻道歉,我也即刻起身换衣。那天晚上,我背对着他换衣服的时候,我却觉到他在看我了。
我很是犹疑,要不要转过身去,赌上一记?
也许,也许他一时情动,真的会好好看我一次,哪怕只有这一次,我心愿已足。
可是,我又害怕,我一向是运气不好的那种人。
假如到最后,他想着的仍是别人,我可怎么收场?
我走出门去,把那红衣掷还给他,他也没有留我。
我只好走了。
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没有我能留下的空间。
他们曾经送给我千两黄金,我把这些金子分作十份,给了十个小丫头,让她们去服侍刚刚恢复的他。
我告诉她们,就是汴京城的颜素素、吴越国的姚碧君,当年也到不了这个价钱。我也告诉了她们,怎样去服侍一个男人,作为一个医者,我比别人都更加清楚。当我一点点教给她们的时候,就像师傅教我医术一样平淡,仿佛那人,与我毫不相关。
天知道,我是多么嫉妒她们,我多么希望自己,只是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丫头。
可是不行,我若是做了小丫头、小舞女,那还有谁能来救他呢?
我走了,骑着他送我的战马走了。
数日后回到家乡,一进城门就有人跪到跟前,我以为又有人生病了,却不是。是有人为我报仇了,将那几个士兵在集市口凌迟,说是不等到我回来,不能让他们死。
他们的家人跪到我跟前,只求能得个速死。
他们的样子都很惨,已经没什么人旁观了,因为太可怖。我杜若仙当然不会为这种事情动容,我本该多折磨他们一刻,可是我还是让他们速死了。
不是因为我好心,只是因为,我已实在没办法承受——
有他在的空间,有他在的记忆。
江湖传言,若仙妙手,可医天下绝症。
可是,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医好相思?
回到家里,我好好泡了个澡。
我穿着衣服到了浴盆里,闭着眼睛想象在他怀抱时的情景。
假如,当时只要稍稍糊涂一下……
唉,我从来是运气不好的那种人。
只有这一抱,一生也不会忘记了。
湿漉漉的信纸从衣袋里滑出,才想起我还带着那红衣公主的书信。
她是运气好的那种人,豪情公主,铁箭桃花,什么都有。她苦练箭法,救过一个小孩,救过他,就什么都得到了;我救过的小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我是从阎王手里把他夺回来的,我也一样苦练舞技医巧,可是,我知道,我是运气不好的那种人。
苍天,你待我不公。
我看了她的书信,她说,愿处子终老相陪。
哈,我仰天长笑,公主,你不必处子终老,为他处子终老的,怕是我杜若仙!
不过,也有一样,是我可以在这红衣公主跟前骄傲的,那就是——
我知道他最狼狈的事情,最难过最伤心、打败仗的事情都知道,可是你,你不。
   

第二十七章:画卷(1)

  第二十七章:画卷
秋日清晨,天高云淡,红叶遍野,汴京东城门外欢声雷动,一片喜气洋洋。
陶花梳妆整齐,在“火云追”上已等候多时。
远远望见秦家军的旗帜挪动过来,走在最前的是一骑白马,她满怀希望看过去,此人虽是将官服色,却一眼已知不是她等的人,不免失望。
那人到近前了撇撇嘴角,“看见我就这么让人难受么?”
陶花听得声音熟悉,细细一看却是小金,她笑道:“你升做将官了?”
小金点头,“此次降服契丹,秦家军人人争先,都有封赏。”
陶花与他相熟,虽然忸怩,却还是问得出来:“你家将军呢?”
“他是大功,已经封侯。”
“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是问什么?”
陶花抬起头来狠狠瞪视小金,小金一笑,马鞭向后一指,“看见那辆有帘子的马车没?将军在那里。”
陶花不由有些担心,“他伤还没好?”
小金听她声音中十分挂念,不忍再打趣,只是笑道:“他伤已大好,一路骑马来的,只是刚刚路过城镇时换了车子,他说你必然会来接,马上——嗯,多有不便。”
两人说到此处,一起脸红。小金也是个正值青春的少年,在女子面前害羞得快,一偏马头比陶花跑得还先。陶花本来已经脸红,到此时又觉得好笑了。
她催动“火云追”到了车前,在马上借力一跃上去。车周并无士兵,马匹跟着大队,也不需车夫,他安排得甚是妥当。
她还没有落稳,车帘内探出一只手来,一把将她拉了进去。她顿时失了平衡,仰躺着被倒拖进车内。
陶花刚想挣扎起身,他在她头顶俯身下来,吻住她双唇。
她都未看清是谁,忍不住要推拒。他紧按住她双手,贪婪无限。
喘息间歇,她急问:“伤好了么?”
他点头,将她拉起同坐到车凳上,片刻后又问:“失了一只肾,你会不会嫌我?”
陶花看他已经知道,也就不再刻意回避,直接伸手探他后背腰部,“让我看看。”
他抓过她的手,“你先回答。”
   

第二十七章:画卷(2)

  她大怒,“以后再问这种话,军法处置!”说着声音温和下来,仍是执着轻言:“让我看看。”
他不愿在白昼解衣,随口说:“晚上再看吧。”说完之后才想到这话其实别有深意,不由一笑。
陶花立时有些脸红,虽然疑惑却也不好一见面就相询,只是低下头去。静默片刻,她仍是担心不已,于是侧头轻问:“还疼么?”
“早就不疼了。最疼的时候,是那天终于看清,原来那个穿红衣的女子并不是你。”
她满面愧疚,“我一直不知道,是武林大会上遇见柳叶姑娘,她问起你我才知道的。”
“柳姑娘她还好么?柳叶刀如鬼如魅,快似闪电,若非有她相助,万万杀不了耶律德昌。那样的功夫,竟然排不到《兵器谱》第一,看来生逢陶花箭真是人生之大不幸。”
陶花被他夸赞还不及谦虚,先已暗自神伤,“柳姑娘跟我说了,若非你肯舍身,你们也是万万杀不了契丹皇帝。我……”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你这般自苦,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如何……”
秦文拥住她,“情话留到春宵一刻时再说吧,反正咱俩的婚事,这回是一定要办了。”
到此陶花又想起了罗焰曾说过的话,低垂面孔吞吞吐吐询问:“我……我听人说伤了肾之后,会……会……”她终是说不出口。
他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先是沉吟不语,继而问她:“若是真的,那便如何?”
陶花仰头,“我……我想尽办法也要医好你,实在不成,我……我自然陪着你……”她的声音细下去,渐渐听不见声音,“处子终老……”
秦文仰头大笑,拿过她手掌贴到自己身前,“只怕你这处子之身,连此刻都保不住了。”陶花顿时满脸通红,如遇蛇蝎般急急收回玉手,退开身形坐到边上去。
他坐到她身边,重新去抱她,她急急抗拒,“你……你……你白昼宣淫……”
他笑着握住她乱推的双手,“刚刚说得那么好听,这会儿就怕了?我初见你时就说过你纸上谈兵,你还生气。”说着双手微微用力,已经控住她的挣扎,接着怀抱便缓缓压了过去。
陶花大睁着双眼,“不可,咱们这是在……”
他已经扯开了她的领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陶花战战兢兢,却也推脱不开,正羞怯难当、心乱如麻的时候,车外忽然传来一声清咳,是小金的声音。接着有人翻身下马,听得小金的声音再次响起,“飞骑尉金德贵,叩见大王。”
陶花低低地“啊呀”一声,急急要起身,秦文按住她。
此时车外传来赵恒岳的声音:“秦将军在何处?”
小金顿了一顿回答:“可能在队伍前面,刚刚看到他往前面去了。”
赵恒岳声音森寒问下去:“公主的马怎么在此处?”
“这个——”小金微一思索,“刚刚公主还在马上,可能这会儿到别处去了。”
   

第二十七章:画卷(3)

  赵恒岳冷哼一声,向着“火云追”方向说道:“马儿啊马儿,你日夜相伴跟了她也快一年,如今说不要就不要了。”
陶花心内蓦然一凛,急忙推开秦文穿衣起身。
秦文脸色极不好看,低声问道:“你怕他?”
陶花轻轻摇头,“不是怕,是……”她又说不清楚,掀开车帘缝隙看着外面,等赵恒岳一行走远了便一跃下车,跳上“火云追”往他离去的方向赶过去。刚刚看到他身影,连侍卫都还没发觉时,他已经勒马转身。
陶花放缓了马匹,到他跟前问道:“你可是在找我?我刚刚在人堆后面,没看到你。”
他一言不发,看着陶花云鬓凌乱,粉颊泛红,冷冷低声道:“光天化日,满面春情,不怕人笑话!”
陶花被他斥得羞恼,又知道他是爱护自己,也就不能发作,低头支吾半晌,他仍旧冷冷呵斥:“你什么时候学会骗我了?他不过才刚刚回来,连汴京城门都还没进呢,你就开始骗我了!我把大周军权交付与你,把一腔热情满满给你,你……你到头来就学会了骗我!”
陶花只觉心内“咯噔”一声,又痛又悔,轻声跟他解释:“我……我刚刚……”又不知该怎么跟他说出口。
赵恒岳四望一眼,低低跟侍卫吩咐了几句,说罢便强拉着陶花纵马而去。
到了宫内他总算放开了她,声音仍是森寒:“好歹你是回来了。今天我十分忙碌,你不可再擅自离开。”说罢扔下她又急匆匆走了。
陶花回屋愣了一会儿神,想到这般匆忙离开恐怕会惹得秦文不悦,于是赶紧叫过林景云,让他去一趟秦府,请秦文过来解释几句话。林景云微微皱眉说:“公主,秦家上上下下好几百口人,将军又是重伤之后刚刚归来,似乎这么急请不太通人情。”
陶花想了想他说得不错,不由对这个能跟自己商量些话儿的年轻人顿生好感,就对他说:“那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反正……”
林景云一笑,“反正,我会把公主的心意转达到。”
陶花匆匆用过中饭,之后林景云就传话回来,附在她耳边低低密语:“秦将军说今晚的庆功宴后,他过来找你。”
陶花点头,见林景云办事颇为得力贴心,就跟他多聊了几句,又见他这几日愁眉深锁,似有心事,也就顺便细细问了一问。
原来这个少年是苗人后裔,父母因生计奔波到冀州渤海县,只是汉人居处对苗裔多有忌惮。渤海县的县令夫人刚好在他们搬过去不久就浑身发疹子,四处请名医都找不到原因,后来就怀疑到苗蛊身上。苗女擅蛊是天下皆知的事实,县令将林景云的母亲捉了去,拷打无果,最后下在了牢中。林景云的父亲万般无奈,写信让儿子回家探母一面,不知道她还能撑多少时候。
   

第二十七章:画卷(4)

  陶花听完,深皱眉头沉思片刻,轻声说道:“此事可大可小。咱们现在飞鸽传书到冀州,让那里的官员星夜兼程赶到渤海放出你母亲,也好少受些苦难。只是这件事情若不能解释清楚,怕是你父母在渤海仍旧待不下去。”
林景云点头,眼神中掠过一丝冰冷凶狠的神色,“若是他们害了我家,我必也不让他们好过!”
陶花看着他那狠厉的眼色心中一惊,又有些同情,她深深理解家仇的折磨,于是不自主地伸手轻拍他手腕安慰,“咱们尽快想办法,你也别因此就自暴自弃。”
林景云怔得一怔,看了看陶花拍在他手腕的手。陶花久在军营战场与男子相处,早没什么忌讳了,这时见他看着自己,只道他害羞,收回了手不好意思地笑笑。
林景云也抬起头来笑了笑,他一直谨言慎行,平时在陶花面前很少抬头,她更是从未见他在自己跟前笑过。这时看见,才觉到他眉目清朗,是个英俊少年,只是一双眼睛如虎狼猎豹,有点不同于儒雅汉家书生的异族味道。若不是自己与他已相熟多时,恐怕也会有些忌心。
陶花听见他低声对自己说:“别人听说我是苗人,避之唯恐不及,担心我手指一抬就会下毒。”
陶花轻盈一笑,“会下毒也是本领。人又不是傻子,都知冷知暖,我又没有害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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