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水低下头，小声念道：“我怎么，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唐大鹏追问。“那我再问你，那天三姨娘发花痴抱着你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唐清水面如死灰，支吾道：“我，我记不得了。”
“不会吧，三姨娘说的话把你吓得哇哇叫，你会记不得？你不用隐瞒不说，其实丫环知春已经告诉我们，三姨娘和你说的是‘什么都答应你’”唐大鹏转过脸问雷同知：“雷大人，我说的没错吧？”
雷同知点点头：“丫，丫环知春的确是这么说的。”
唐大鹏问唐清水道：“堂兄，三姨娘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她说答应你，她要答应你什么？”
唐清水头垂得更低，一声不吭。
唐大鹏又说道：“既然堂兄不肯说这件事，那就先不说了，不过，既然你不肯说这件事，那我也不告诉你关于三姨娘的另外一件事。”说到这里，唐大鹏端起茶杯慢慢饮起茶来。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唐清水也不例外，终于忍不住问道：“唐大人说的是关于三姨娘的什么事情？”
唐大鹏看了看唐清水，见他一脸热切，光凭这一点，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与三姨娘关系不同一般。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前天晚上我在小阁楼看见三姨娘的鬼魂了，这你是知道的，可你知道她和我说什么了吗？”
唐清水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那天他听说唐大鹏见到三姨娘的鬼魂之后，精神很紧张，一直想问问唐大鹏遇到三姨娘鬼魂的详细过程，却又不好开口。现在唐大鹏主动说起这件事，唐清水往前凑了凑身子，差点把耳朵都竖了起来。
唐大鹏起身走到唐清水身边，俯下身凑到他耳朵边低低说道：“三姨娘鬼魂说，她在下面好冷，她很后悔拒绝了你。”
唐清水眼睛都湿了，问道：“真的吗？三姨娘真这么说吗？”
唐大鹏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本来那天我就要告诉你的，但人太多了，不方便。”唐大鹏对自己用鬼魂来诱供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惭愧，看来，没有现代设备，自己这个法医比古人强不了多少。
古人绝大多数是相信鬼魂的，唐大鹏那晚上的幻觉又非常的逼真，说得头头是道，唐清水顿时相信了，说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
一听这话，唐大鹏和雷同知都感到有门，看来，判断真的没问题，就是这唐清水害死了三姨太郭氏，两人心中都判断，很可能是唐清水和三姨太两人通。奸，被唐老太爷发觉了端倪，唐清水为了防止奸情败露杀人灭口，也可能是这唐清水逼。奸不成，顿起杀念。
唐大鹏没有说话，他知道，既然唐清水开了口，就一定会说下去的。
果然，唐清水接着说道：“雷大人、唐大人，既然你们怀疑是我杀了三姨娘，看来，我有必要把我和她的关系给你们说清楚。”
唐大鹏和雷同知都会心地笑了笑，静等着他招供。
唐清水停了半晌，才鼓起勇气说道：“其实，三姨娘是我带回家来的，本来是要做我的小妾的。”
一听这话，唐大鹏和雷同知都傻了眼，原来还有这么大的隐情在里面。
唐清水接着说道：“三姨娘是我在成都府游学的时候认识的，她虽然家道贫寒，但人很善良贤惠，长得又非常甜美。当时我正寻思着找一个小妾，和她家里人一说，她家便答应了。但我必须先带她回家给我爹娘看看，中意的话才能正式纳妾。”
“我刚把她带回家，我爹就叫我马上去顺庆府收一笔债，说那个欠债的马上要北上做买卖去了，不知何时回来，如果这笔债收不到，会损失一大笔钱。”
“我爹催着我马上动身，一刻都不能耽误，我不敢违抗，只好马上动身出发了。因为我知道，这件事如果办不好，爹娘恐怕就不会答应让我纳妾。”
唐大鹏有些好奇，问道：“怎么会呢？纳妾是给你们家传宗接代啊。”
唐清水黯然说道：“唐大人，您不知道里面的原委。我娘子周氏乃是顺庆府盐课司副提举周大人之女，结这门亲事的时候周提举便有言在先，如果他的女儿为我们唐家生了儿子，我就再不能纳妾，就算不能生儿子，四十岁之前，也不能纳妾。”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多种因素
更新时间：201513 19：45：58 本章字数：2306
“我靠，这是什么屁规矩！”唐大鹏愤愤不平，“嫁女就嫁女好了，还要定这么些约束，搞什么东东嘛。”
唐清水听了这话，虽然不知道这“东东”是什么，估计是在替自己说话，顿时大有知遇之感，心里感动，附和着说道：“是啊，但这门亲事是爹娘定的，爹娘答应了，我也没办法。”
雷同知插言道：“既，既然两家已经说好，那你，你将郭氏领回家，违，违背两家约定，就是你的不，不对了。”
“雷大人有所不知。”唐清水继续说道：“我和周氏成亲没多久，我岳父周提举周大人就被弹劾罢了官。”
原来如此，周氏的老爹原来是当官的，这盐课司副提举在明朝是从七品，大小是个官，两家有约，当然唐家不敢违约，不过，既然周氏的老爹现在被罢了官，后台没了，唐家要毁约，周家也没办法。
因为周家原来的约定太过苛刻甚至有违情理，唐家要毁约，也不会受世俗的太多指责。只是这毁不毁约得唐老太爷说了算。他老爹还在，他唐清水就没有什么自主权。
唐大鹏有些明白了，说道：“你想用替老爹讨回债这件事来讨好你爹，让他同意你纳妾？”
唐清水点点头说道：“没错，我是唐家长子，我娘子周氏第一胎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就再没生育，我爹娘也希望早点有个香火，所以我估计爹娘应该会同意的。没想到……没想到……”说到这里，唐清水有些伤感，竟不能续。
唐大鹏等他心情平静一些之后，才问道：“想不到怎么了？”
“想不到我从顺庆府收到帐回来，郭氏，郭氏已经成了我的三姨娘了。”
这个结果虽然前面就知道了，但唐大鹏还是很惊讶地说道：“你爹竟然将你带回来的郭氏纳作小妾，真是……”涉及长辈，不好评价过多。
唐清水神色凄然。还沉静在往事的伤感之中。
雷同知听了也有些意外，这唐老太爷不愿意毁约不同意儿子纳妾也就罢了，怎么能将儿子带回来的女人自己纳作小妾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你唐清水不能纳郭氏作妾，唐老太爷纳她，用句可能不恰当的比喻，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是，老爹和儿子抢女人，这也太让人有点恶心了。
唐清水又接着说道：“我回来知道这件事之后，大哭了一场，我爹见我可怜，就主动说周家的誓约不用守了，我随时可以纳小妾。可我一来气恼这郭氏违背承诺，反嫁我父亲，心灰意冷之下没心思纳妾，二来我娘子一直从中作梗，所以到现在，这小妾也没纳成。
郑县丞对这个案子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长官在此，他一直不敢随意插话，他更关心杀三姨太的案子，听到这里，忍不住终于说道：“看来，是你气不过郭氏背弃你，嫁给你爹，所以你杀她泄愤！”
唐大鹏吓了一跳，这郑县丞也真够主观的，差不多比得上自己了。说道：“郑大人此言差矣，唐清水要是为了报复，不可能忍耐一年，等郭氏生了儿子才报复杀人啊。”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想，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如果唐清水对这种仇恨刻骨铭心，大到了杀人才能泄愤的程度的话，时机不成熟，还是能忍耐的，不过，能将仇恨忍耐一年之久才付诸实施，城府之深恐怕也世所罕见了。
郑县丞对唐大鹏的反驳不敢辩解，但心中有想法不能说出来，憋得满脸通红。
唐大鹏笑着问郑县丞道：“郑大人是不是在想，他说不定是看见郭氏和自己的父亲生了孩子之后，才狂性大发，杀人泄愤呢？”
这正是郑县丞心里想的，不由自主点点头。唐大鹏转头看着唐清水说道：“这个问题还是由你自己来回答吧。”
唐清水说道：“三位大人，其实我虽然气恼她，但并不恨她，我知道她也是没有办法，而且，她和我也没有认识多久，也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对她来说，能嫁一个富贵人家也就行了，年龄大小并不重要，反正都是作小妾。她或许认为，在这个家里，嫁给我爹会比嫁给我好得多。”
唐大鹏表示赞同地说道：“是啊，不过，她没考虑到大奶奶和二姨娘并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其实，就算他嫁给我，也不一定有好日子过。我娘子周氏……”说到这里，唐清水把话打住了。
“嫂子周氏？她怎么了？”唐大鹏追问道：“难道她也容不得三姨娘郭氏吗？”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唐清水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我娘知道我当初领郭氏回来，是准备纳作小妾的，她便一直耿耿于怀，有事没事就找三姨娘的茬，我娘和二姨娘、还有艾薇她们，都变着法的折磨她。”
“三姨娘怀孕之后，她们生怕三姨娘生个小少爷出来，就专门踢她小肚子，想踢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三姨娘告诉我爹，我爹不相信，幸亏庞管家比较仗义，有一次看见她们踢打三姨娘，偷偷告诉了我爹，将她们当场抓到。”
“我爹当时很生气，说如果三姨娘流产了，不仅要对她们几个用家法处罚，还要告官拿她们治罪，她们这才略有收敛。”
“后来她们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爹在的时候，她们对三姨娘好得不得了，背着我爹，就不拿她当人。好在我爹有言在先，她们倒再不敢打她肚子，云儿才得以平安降生。没想到，还是没逃过二姨娘张氏的毒手，这妇人真是狠毒。”
“她们打三姨娘，我开始气不过还为三姨娘出头。没想到二姨娘就把我替三姨娘出头的事告诉了我爹。害得我被我爹用家法狠狠打了一顿，一个多月才下得了床，从此我再不敢管她们的事。”
唐大鹏问道：“那你爹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她们背后搞鬼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致幻谜药
更新时间：201513 19：45：59 本章字数：2397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可我爹能怎么办？他不可能天天守着三姨娘啊。再说了，她又能把我娘和二姨娘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哪边都疼啊！”
这倒是，唐大鹏又说道：“难道你就这样任由她们这麽折磨三姨娘吗？毕竟她是你带回家来的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后来，我见她被欺负狠了，曾经偷偷和她说要放她逃走，可她不肯，说既然嫁给了我爹，生死都认了。”
唐大鹏问道：“三姨娘发花痴抱着你说什么都答应你，难道就是指你要放她走这件事？”这听上去让人有些明白却又有些不明白。“你放她走，她走就是了，那也用不着什么答应啊！”
唐清水清瘦的脸上有些微微泛红，说道：“为了你们能抓住真凶，给三姨娘报仇，我还是实说了吧。”
顿了顿，才红着脸续道：“我当时和三姨娘说不仅要放她走，还说要给她一笔钱，让她到成都府躲起来，我会借着游学去和她斯守。可她不肯，说宁可让她们打死，也不丢这个人。而且，她指望着如果能帮我爹生个儿子，她就不会再受这种苦了。”
明白了，肯定是三姨太在唐老太爷家被欺负惨了，所以听到唐清水说要将她金屋藏娇，表面上没答应，但内心深处却是答应了地，所以，在她后来发花痴的时候，丧失理性，这才将心中的想法不由自主说了出来。
唐大鹏说道：“有个问题有些不好出口，但我必须问，希望堂兄不要见怪。”
唐清水微微一欠身：“唐大人言重了，在下一定据实禀告。”
“三姨娘嫁给你爹之后，你是否与她……与她还有那种关系？”唐大鹏实在找不到隐晦一点的词汇，只好含糊地问道，好在这种事情让人很容易理解是指的什么。
唐清水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随即郑重地说道：“当然没有，这纲常伦理、礼义廉耻，我唐清水还是十分清楚的，怎会干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呢！我对三姨娘一直敬重有加，不敢擅越雷池半步！”
雷同知哼了一声：“说，说得好听，那你怎么还准备金，金屋藏娇呢？”
唐清水的脸更红了，低下头说道：“那是，那是我看三姨娘被她们折磨得要死了，才贸然提出的，不过，我也只是这样说说，绝对没有和她发生什么禽兽之事！”
“如，如果她答应你私奔，那，那不就有了吗？”雷同知仍然揪住不放。
“是我一时糊涂，好在她没有答应，否则，我，我可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了。不过，我真的没有和她有过那种违背伦理的事情，是真的，请大人明察。”
唐清水这说法倒很可信，同一个屋檐下，要是他敢和老爹的小妾不清不楚，勾三搭四，唐老太爷何等精明，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天下又不是没有女人了，唐清水作为唐家的嫡长子，未来唐氏家族的继承人，孰轻孰重他心里明镜似的，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所以，两人长期通奸绝对不可能，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两人趁老太爷不在，激情之下来个一晚情之类的，所以，云儿还是有可能是唐清水与三姨太所生的。
雷同知还有一个问题不清楚，问道：“既，既然你说三姨娘不是你杀的，那，那三姨娘死了之后，你跑什么呢？”
唐清水说道：“我不是跑，而是躲起来了。”
这人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跑和躲有什么实质的区别吗？既然不承认自己杀了人。既不用跑也不用躲啊。雷同知也奇怪地问道：“那，那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我也看见鬼了！”差不多两年，唐清水此刻说起来，还是露出了恐惧的神情。足见当时所受惊吓的程度。“三姨娘上吊自杀，不，被人勒死的第二天晚上，也就是我爹见到鬼的那天晚上，我也见到鬼了！”
唐大鹏问道：“莫非你也见到三姨娘的鬼魂站在你床边看着你笑吗？”
唐清水摇摇头说道：“要是那样的话就好了，我正希望看见她的鬼魂呢！”
他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好像又看见了那恐怖的事情。“那天我睡不着，三姨娘的音容笑貌好像就在我的眼前，她死了，我才发现我是那么多在乎她。”
此刻，唐清水说起三姨娘，就像在说自己的情人，而不是父亲的小妾。
“可她的鬼魂没有来找我，我那天看见的，是真正的厉鬼！虽然也像三姨太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