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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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座城-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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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我想看看迎回国旗的解放军帅哥们,然后正好在那边坐车去吃饭的地方。
姚菁只顾说,完全没有注意到袁青和离开原处很远并已无处可去的眉毛。最后袁青和实在忍不住了,说:你费了这么大力气,冒着被我认不出的危险,就是在准备一组错误的逻辑?
姚菁:哪错了?
袁青和:吃饭的地方在东,从对面坐车是往西。
姚菁恍然大悟,羞涩不已:其实我才不想看什么帅哥呢,逗你啦。
袁青和:那么夜晚的国家大剧院?
姚菁快速地思考了一下,国家大剧院不用过马路,完全不干扰向东坐车的计划,说:当然!
吃饭的时候,姚菁变得沉默寡言,因为嘴巴都用在了咀嚼食物上,代替说话的是另一种声音,时而清脆时而绵柔,荤素皆宜。袁青和偶尔往嘴里送一勺菜,大部分时间都在打量姚菁。这个女孩儿和蓝是如此相像,脸蛋漂亮,身材迷人,性格也出奇的相似,乐观开朗,大大咧咧,一种笨笨的糊里糊涂的可爱。也许她内心喜怒哀乐皆有,可她给身边人的感觉全是快乐。这是一种最简单的吸引异性的技巧,透明易懂,丝毫不觉得高明,却难舍难弃。人们就算历尽千辛万苦,最终想得到的难道不正是快乐吗?将沉重的东西用手轻松托起,且面容不改,这才是真正的从容。
在低头猛吃的时候,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异样。没敢直接抬头看袁青和,偷偷瞥了一眼他眼前的盘子,筷子和勺子安静地待在里面,可想而知桌子对面那个静止如画的男子,他的注意力没在饭菜上,那么在哪里。意识到这一点,筷子夹起食物送到嘴里这样再正常不过的程序都变得不再自然,羞涩爬上饥饿的领地来抢占地盘,招式柔婉却将凶悍的饥饿们打得节节后退。继续埋头苦吃充其量是强弩之末,只埋头而不吃无异于投降的俘虏,较之于强弩之末,俘虏的姿态更加难受,反正是败兵之将,索性昂起头来英勇就义反倒痛快。于是,她放下手中的武器,抬手正视袁青和。眼睛里早已堆满羞涩,嘴巴里动作却丝毫没停止。二者分工明确,眼睛表达败兵之势,嘴巴展示不屈之大义。
袁青和被姚菁这丰富的表情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并且专门郑重其事地看这她的眼睛。本以为此时她会彻底放下架子跟他一起笑,不想她正式低下头,重新旁若无人似的投入到美味的食物中。而袁青和仍然在笑。相爱中的人,一味顺从未必能换来和谐。倘若两颗心手牵手朝着同一方向走,即使故意别过脸,眼中仍是你清晰的容颜。不知何时姚菁把刚买的发卡带在了头上,那粉红色的绒球伴随她吃饭的动作一跳一跳,像极了她那被食物塞得鼓鼓的脸蛋。一个行为匪夷所思,一个在心爱的人面前吃饭不顾形象却完全不担心给自己造成负面影响的女孩儿,是简单让她变得自信,还是自信让她敢于简单。
所有的盘子已经空空如也,姚菁意味深长地放下筷子,好像要在这总结性的动作里面体现出过程的量来。袁青和微笑看着她:喝口水吧!
姚菁使劲点点头:嗯!
放下杯子,冲袁青和嘿嘿傻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袁青和:走吧!
姚菁:嗯!
然后站起身,让袁青和先走在前,自己乖乖地跟在后面。以前大手大脚哥们儿义气浓重的她,结账都是抢着来,谁跟她抢她就跟谁急。这一回她没有抢,甚至完全忽视了吃饭还要付账这回事,可能在她心底深处,袁青和结账比她自己结账更加让她幸福。收银台的服务员报出价格,姚菁听到数字凑到跟前,袁青和把钱给服务员,扭头看到她,又是一脸的傻笑,小手抚摸着微微突起的肚子。
服务员收完钱拿出一个冰淇凌递给姚菁,姚菁一把夺过来,用的还是刚才摸肚子那只手,迫不及待地打开就吃,用的还是刚才咧开傻笑的那张嘴。袁青和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脑海里出现一个画面:一个人刚抱着战友的墓碑痛哭流涕,走出坟地恰好碰到凶手,于是两人一起去喝茶。然后冲出另外一个战友,摇着她的肩膀吼道:你忘了我们战友的仇恨了吗?她会立刻将问题的重点关注到“战友”上,说:战友是谁?
路灯下,姚菁边走边吃,嘴边吃的到处都是奶油。不知为何,这副形象在袁青和看来只觉得可爱。在旁边看她像小孩子一样无所顾忌,突然想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
袁青和:慢点吃!
姚菁用手指蘸一下嘴角,放在眼前看看,上面沾着一些奶油,想都没想伸进嘴里。袁青和摇摇头表示无奈,姚菁却甩甩脑袋变本加厉地吃起来,这回连脸上都沾满了奶油。袁青和看不下去,拽住她的胳膊让她停了下来,另一只手鬼使神差爬上她的脸颊。姚菁不再淘气,脸蛋贴在他手心,像个乖顺的孩子,嘴巴撅的高高的,好像在炫耀上面的奶油。路灯下,两个身影在靠近,很近,很近。
橙黄色的灯光。甜甜的。






☆、第五章 第1卷

阿嚏,阿嚏,阿嚏……
今天似乎有一些感冒,症状很微弱,脑袋稍稍有一点晕,有隐隐的想打喷嚏的感觉却怎么也打不出来。大部分时间,眼睛都停留在某个地方,确切地说是停留在某一种状态,因为视线的终点并没有落在任何一个实际的物体上。瞳孔没有光泽,好像视线始终局限在视网膜之内,连外界的光都投射不进来,死死窥探内心某一处黑暗的角落。好比任何一个生产型企业,产品生产出来却卖不出去是最让老板头疼的,喷嚏完成酝酿却不打出来,这种状态也是最让人痛苦的。却放任这种状态不管,绝不去主动做出努力结束这种状态。没有兴趣将一点思维与精力浪费在这上面,她知道,忍不住的时候自然会打出来。打出来又如何,无非证明自己可能真的感冒,这种证明不能给人任何惊喜。
一手持刀,一手扶着一截苦瓜,稍微分出一些必要的注意力,只为提醒自己不要切到手。苦瓜被切成片,用刀一堆一堆推向一旁。为了不使苦瓜掉出去,眼睛目送到案板边缘。案板中心和边缘都处于视力广角内,目送时脑袋却跟着一起扭动,动作缓慢而目光不真诚,忘了瞳孔可以自由活动。
透过模糊的窗,可以看到不远处被路灯烧红的低矮天空。突然感觉心跳漏空一拍,好似元神尽散,身体失去知觉,眼前一黑,打出三声喷嚏。好像鼻子终于脱离了束缚,马上获得了独立自主权。
母亲拿着一盒胡椒粉突然楞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问:呛到了吗?
安东月迟疑了一秒钟,说:嗯。
然后捏起一片苦瓜放进嘴里,很苦,比平时都苦。她喜欢吃苦瓜,不是因为苦瓜苦,也不是因为苦瓜败火的药效。是因为她能吃出不苦,且觉得这种食物简单而干净。平时吃苦瓜都不觉得苦,就像喜欢吃甜食害怕苦的人吃馒头一样自然无味,似乎只是一种触觉感受。这一次却很苦,真的很苦。又拿起半个番茄往嘴里塞,动作麻木僵硬,仿佛在否定对苦瓜苦产生的疑惑,又仿佛在遮掩吃番茄的动机。咬一口,皱起眉头。
母亲:苦瓜苦是吗?
安东月:番茄,也是苦的。
母亲短暂思考了几秒钟,放心大胆地将胡椒粉从她脸前递过,放回原处。说:你感冒了。
仅凭三声喷嚏安东月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感冒,看着母亲的眼睛,说:嗯。
母亲的经验,感冒发热的人嘴巴里会苦,嘴巴苦吃什么东西都觉得苦。于是把手轻轻扶在安东月的额头,安东月呆呆站着。
母亲皱起眉头。
安东月:怎么样?
母亲:你明天出去走走吧。你一个人。
安东月的目光突然有些委屈:我在这里谁也不认识,这里谁也不认识我,我……
母亲打断了她:去吧!手从额头挪到她的头顶,指尖一起一落轻轻拍打她的头发。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女儿的眼睛原来是那么清澈。安东月隐隐觉得自己脸上偷偷爬上一丝笑容。
因为成绩优异,自初中起安东月就远离家乡在外面上学。多年来,除了寒暑假其余时间很少回家。又因为不善言谈,回到家里很少与人交流。所以家这边的人都只知道安家有一个女儿,却很难认出她就是安家的女儿。假如出门不和母亲一起,基本上是不会有人跟她打招呼的。并非别人没有礼貌,而是因为不认识她,甚至以为她是外地人而投来异样的目光。只有和母亲一起,别人才会出奇热情地迎上来,问这问那,大多都属寒暄之词,一番亲切之后,从中筛选出最发自内心的问候无非就那么几句:这是你女儿?叫什么来着?多大了?在哪工作?成家了吗?三句之前母亲很心酸,三句之后安东月和母亲一起心酸。其实母亲对安东月一回到家足不出户并无不满,她何尝不想念女儿,不想跟她贴心长谈,她和女儿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比那些不认识安东月的街坊看到她的时间多多少。
第二天清晨,安东月起的很早,吃过早饭。问母亲:我今天要出去吗?
母亲:是的。
安东月:我要去哪儿?
母亲:都可以。
安东月:哦。往外走,走到门口转身问:我中午回来吗?
母亲微笑,温柔地说:都可以。
这个地方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虽然仅限于儿时,仍然有太多的回忆。一个习惯了活在过去的人,当过去变为一个实物,眼前有一扇进去的门,站在门口,是亲切还是恐惧?顺着门前的小道走上宽阔的马路,因为是刻意出门,仿佛迈步走路也成为刻意。先迈右脚,在心里说:开始了。
沿着马路走,最先经过一个豆腐坊。虽是白天,透过小窗看到坊内黄色的灯光,里面涌出一团团白色的热气。从她记事起,这家豆腐坊就存在,现在已经持续了十几年。生意奇好,每年过年有大批的人来这里预定豆腐。记得这家人以前还养了一头黑色的猪,体型硕大无比,每天守在豆腐坊门口,吃石槽里的豆腐渣。那豆腐的香气过分诱人,儿时与同学经过总会驻足,大肆吞咽口水。那头猪不知世间美味除了豆腐渣外还有豆腐,报以敌对目光。不知豆腐渣是否有催化作用,猪被养的身材走样,踮着脚尖走肚子都拖着地。小学课本上经常讲到“豆腐渣工程”,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贬义词,历时多年,久经考验。每次看到这头猪走路就想这就是吃豆腐渣的结果,走起路来速度奇慢,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左摇右晃上,很显然是因为肚子太大而影响了前进,因为看它的神情并不慵懒,可见它其实也在努力。
后来目睹的一幕让她们改变了之前的看法。有一天放学从此处经过,看见从旁边胡同里蹿出一个黑影,那黑影速度之快,让人绝不敢妄断是为何物。黑影边快速移动边发出刺耳的声音,大伙儿竖起耳朵仔细听,最终才听出那是一种动物歇斯底里的叫声。几乎在一瞬间,胡同里又蹿出一个黄色的物体,速度一样很快,紧紧地追赶在黑影身后。几个小伙伴心中疑惑,又正处于好奇心最强的时期。于是拔起两条小腿儿,紧随其后。一边提高速度,一边使劲睁大眼睛辨认,希望能借助与两个物体同样的速度和他们达到相对静止的状态。最终在一个胡同的转弯处,真相瞬间大白,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第五章 第2卷

几个小伙伴目瞪口呆地站在转弯处,左边十几米处是那两个物体,确切地说是两个动物,已经停了下来,面对面而立。十几米的距离看两个静止的物体,正值视力最好的年纪,子丑寅卯一目了然。若非亲眼所见,孩子们绝对无法相信刚才那疾驰而过的黑影竟然是一头猪,而且竟然是这头猪。猪的对面是一条黄色的狗,原来刚才是它在愤怒地追赶这头猪。此时看这条狗,体型只有猪的一半那么大,一脸猥琐地站在猪对面,时不时生硬叫两声,好像这叫并非出于它本意而只是为了面子。再看那头猪,后脚抵着墙角,半低着头,一脸愤怒地瞪着对面的小狗。原来猪被追到胡同转弯处时不明前方路况,误向左转而闯入死胡同,后悔时狗已经跟了上来。于是干脆转身,孤注一掷。如果不是孩子们一路跟来,只看双方气势,绝对想不出到底是谁在欺负谁。这条狗明显被猪的气势给震住,不敢上前,又不好意思回撤,僵硬地站在原地无意义低吠,好像身后有一堵无形的墙,远胜过猪身后的死胡同,这堵墙坚硬到不可推倒,高耸到不可飞跃。
形式陷入僵局,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连不远处观战的小孩子们都涌出一股尴尬之情。正在此时,隔壁胡同传来一声狗叫,听声音像是宠物狗之类的小型犬。对峙中的狗好像突然找到了台阶下,故意仰头朝胡同那边叫两声,以表示刚才那一声狗叫跟它有关,然后潇洒转身,摆出一幅“我还有事忙”的姿态,飘然而去。
孩子们都哈哈大笑,狗从他们身边经过时眼睛偷偷朝这边瞄,身体似乎还颤抖了一下。回头看那头猪,刚才的气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脸悠闲地踱着步子。像一个得胜的将军,因心中自豪,走路脚都比平时抬的高,以至于身体左右摇晃得更夸张,前进的速度却一点都不见快。这时,孩子们才明白:有一种速度叫范儿。
小窗里探出一个大叔的笑脸:姑娘,买豆腐吗?
安东月一惊,弄不清事情原委,只能先把问题回答了:不,谢谢。
快步离去,回头看一眼豆腐坊门前的石槽,里面的豆腐渣干冷许久。此刻,那不曾察觉却使坊主误解的笑容已不复存在。
靠马路右侧行走,尽可能右。在北京靠右行走,是因为熟知交通规则,靠右乃是最安全最合法的路线。在家里,这僻野孤镇,皇城根绵延十万里处,法律规则基本用于背诵和忘记,好人得不到保护,坏人得不到惩罚。在实践里总结出的经验教训,走在路上,靠里总比靠外相对安全,除中间外,左之左右之右都有里。之所以选择靠右,是因为此时正好在右侧。其实左侧在这里也同样适用,不过此时从右侧跑到左侧就必须横穿马路,增加危险系数,很多危险都发生在追求安全的路上。此行为无疑是多此一举,况且追求安全之路的起点本身就和终点一样安全。在一个没有交通规则的路段,同样危险的地方就同样安全。
路边栽着大树,隔十几米就有一颗。这些大树在小时候就已经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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