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此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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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此星辰-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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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开交,Sean在一旁看热闹,Mori高贵冷艳地吃着哈密瓜,而宋宇慕,盯着屏幕若有所思。
“沐星回来了?”徐柔不抢麦了,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我这里,笑问道,“是打电话向男朋友报备么?”
“不是不是。”我否认道,“徐柔你继续唱啊,《菊花台》挺好听的,《青花瓷》也不错。”
徐柔沮丧地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指着周周道:“你看他,《生如夏花》唱三遍了还不厌。”
我一看,周周仍醉心于歌曲之中。
宋宇慕凑过来,道:“沈沐星,你要不也唱一首?我还从来没听过你唱歌呢!”
“对啊对啊,”徐柔兴奋道,“你也喜欢周杰伦吧,我们一起唱一首吧!我最喜欢那首《黑色毛衣》了!”
我想起鹿鹿刚才的叮嘱:别唱歌。
我虽然不是破锣嗓子,但好像真的没有歌唱细胞。记得鹿鹿刚上幼儿园,让我教他唱“长亭外,古道边”,结果每一句都不在调子上,最后顾清让实在听不下去了,用小提琴给鹿鹿伴奏,把调子一一纠正了过来。
那时,我抱着鹿鹿窝在沙发,他站在落地窗边,闭着眼,睫毛在暗蓝灯光下显得更加纤长,拉着小提琴的手姿优雅,指骨细长有力。时有夜风吹来,那白色睡袍边沿微微飞扬。
他整个人,如同伫立在一座孤岛之上,湛然常寂,唯有起伏悠扬的琴声,如潋滟水光,环旋轻烁。
那个场面久久挥之不去,我凭此,画了一幅画。
当然,顾清让不知道。
顾清让说,星星,音乐和绘画本是相通的,为什么到你这里就不行了呢。
我狡辩,因为我特别啊。
顾清让坏笑,特别蠢?
我瞪他,人家说,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为你开启一扇窗,我觉得,上帝把你的所有门窗都打开了,连心也掏走了,才显得你这么空洞。
顾清让愣了一会儿,可惜道,原来你的歌唱天赋全浪费在嘴皮子上了。
我不服软,那又如何?
顾清让淡然一笑,也好,我还是比较喜欢唱歌好听的女子。
后来,我偷偷找竹生安惠练歌,但由于我的学习能力异常低下,最后只学会了许茹芸的《日光机场》,虽说唱得一般,好歹都在调子上了。
这些,顾清让当然都不知道。
惠惠说:“你既然不打算唱给顾清让听,你学歌作什么?”
我说:“谁告诉你我是为了他?”
惠惠翻了个白眼:“我又不瞎。”
常言道,距离产生美。最初的情动,总有一段距离,来保持朦胧的美感。
而我和顾清让,住在一个屋檐下,彼此恶习皆知,半点幻想也无。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我对顾清让的在乎,不过是日积月累出的依赖感。
惠惠说:“你自己看不见自己看顾清让的眼神,但我不瞎,你的眼神里全是‘喜欢’。”
“惠惠你一定是看错了。”我强烈否认。
惠惠疑惑:“你慌什么?喜欢顾清让又不犯法,而且你们顾沈两家又不是什么世仇,又没受什么不能相爱的诅咒之类的。”
可是,有一样东西,比诅咒更强大也更可怕,那就是利益。
利益相关的爱情,大多无疾而终。
宋宇慕推了推我:“沈沐星,想什么呢,《日光机场》为你点好了,来唱吧。”
徐柔对Mori道:“Mori姐,原来沐星和你一样也喜欢许茹芸呢。”
冷美人Mori扬眉道:“终于可以好好听一首歌了。”
Sean正拉住醉了的周周,哄道:“来来来,再喝一口,这是水,不是酒。”
音乐声起,我开始唱:
“。。。。。。从云端到路上,从纠缠到离散,有缘太短暂,比无缘还惨。从昨天到今天,从今天到明天,时间原来是欺骗。剪一段日光,解爱情的霜,让我窝在你的胸膛,埋葬我的脸。留一段日光,在黑夜里流浪,任随思念时光倒转,再爱你一场。。。。。。”
“好!”徐柔冲过来,拿起另一个话筒情不自禁地和我一起唱了起来。
开始还挺和谐的,唱到最后徐柔居然搭在我肩上又哭又吐,还好宋宇慕即使上前把她扶走了,周周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竟然正确地又切到了《生如夏花》,然后拖着Sean开始吼。
我悻悻退回座位,问一旁的Mori:“Mori姐,徐柔没事吧?”
Mori难得一笑:“那孩子只是泪腺太发达,唱首《甜蜜蜜》都能哭,和情感没有关系。”
“那周周。。。。。。”
“哦,”Mori淡然道,“周周的初恋女友最喜欢朴树。”
“原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故事啊。”我感叹道。
“那你呢?”Mori望向我,眼神忽地锐利起来。
“我?”我笑了笑,“不值一提。”
“宋组长说过,他的初恋发生在中学时期,而你,是他的中学同桌。”Mori漫不经心道。
我没立即回答,只是伸手拿了一杯酒,一口气灌了下去,渐渐觉得有些闷和昏沉,便倚靠在沙发,沉默良久,追忆道:“宋宇慕中学时期啊,就是那种普通的坏学生,你知道的,一般坏学生的使命,除了制造点让老师头疼的意外,就是幼稚地欺负女生。但宋宇慕是个例外。”
“哦?”Mori瞥了一眼还在照顾徐柔的宋宇慕,道,“怎么就例外?”
“他只保护一个女生。。。。。。”
Mori挑眉,在等我说下去。
我只觉得胃里翻腾,狂笑起来,摆手道:“那个人不是我。”
Mori起身扶住我,说:“你酒量也太浅了。”然后又对宋宇慕道,“沐星醉了,你送沐星回家吧。”
我神志恍惚之间,见徐柔挂住宋宇慕的手臂,娇声道:“那我呢那我呢。”
宋宇慕无奈道:“我被这条章鱼黏住了。”
周周不知何时唱完了《生如夏花》,坐在角落里像只猫似地吃薯片。
Sean放弃了周周,挥着手向这边走来。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脑袋昏沉,耳际的嘈杂声忽大忽小,难受极了。不知是Mori还是谁,一把拽住我的手臂,然后门“啪”地一声,我的意识也断了。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皮相很丑的蛇,盘在一棵白桦树树桩上。
那棵白桦树问我:“你怎么喝得这么醉?”
我说:“我是蛇,蛇不能喝酒。”
白桦树笑:“你是蛇,那我是什么?许仙?”
我说:“嘘!你是一棵树,树不可以说话。”
白桦树问:“那我可以抱你么。”
我想了想,说:“笨蛋,我现在不是就相当于抱着你么。”
白桦树又问:‘那我可以亲你么。”
我说:“你傻呀,你是树没有嘴,还是让我来吧。”说完扭着蛇身子凑上去咬了一口。
“妈妈。。。。。。。”
“妈妈,七点了。。。。。。。”
“妈妈,七点半了,我们要迟到了。。。。。。。”
“妈妈,你再不起床,我就自己去上学了。。。。。。”
我努力睁开双眼,强光刺目,后脑如针扎一般。
鹿鹿衣着整齐站在床边,手里端着一杯热水,面无表情道:“喝吧。”
我接过水,喝了一大口,试图整理昨晚的片段,对了,我就喝了一杯酒,稀里糊涂对Mori姐说了一些关于宋宇慕的事,然后Mori姐叫宋宇慕送我回家,但宋宇慕被徐柔拖住走不开。。。。。。那,我是怎么回家的?
“鹿鹿,昨晚妈妈是怎么回来的?”
鹿鹿白了我一眼:“被人背回来的。”
“谁?”
“一个名字叫Sean的叔叔,”鹿鹿背起书包,“好啦,我要去上学啦。”
Sean?是他把我背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的节奏有点儿快啊。

、情感成本


我和鹿鹿坐在公交车上。
我随手画着素描,随着车身颠簸线条变得混乱不堪,而鹿鹿在一旁悠闲自在,插着耳机听歌。我打了个手势,鹿鹿不情愿地摘下一只,塞到了我的右耳,一阵剧烈摇滚瞬间冲击耳膜,我险些吓得跳起来。
“蔺炎的歌?”我问。
鹿鹿自豪地点点头,示意让我闭上眼睛享受歌曲。
我实在不理解他的自豪感是哪儿来的。素未谋面的一个摇滚歌手,和他一个小孩子八竿子打不着,这种迷恋让我更加怀疑鹿鹿是不是外星人。
虽说我欣赏不来摇滚曲风,但我还是挺喜欢这个蔺炎写的歌词:
你不要拒绝我的灰暗,病态沉迷让我快活,像蜻蜓跌跌撞撞,像轻蹑如猫的脚步,黑夜比白昼诚实,喧嚣是响尾蛇的眼睛,故事在窗口兜售,惶惶不安,对自己微笑,庆幸,谁比谁更可笑。。。。。。
我忍不住问鹿鹿:“你懂这歌词的意思么?”
鹿鹿反问:“为什么要懂?Daddy说,语言是人类创造出的用来回避现实的工具,因此,语言本身就是障碍。”
我一时语塞,顾清让为何要给鹿鹿灌输如此逆天的思维,现在的鹿鹿,顶嘴起来战斗力简直就是一个迷你版顾清让。
根据经验,我明智地决定停止争论。
像顾清让这类物种,试图说服他是非常困难的,除非你在一开始就能用系统化的论据证明他是错的,否则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以一种俯瞰你智商的姿态,直到你无话可说。
搬出来这几天,我偶尔会想起顾清让。在夜晚,哄鹿鹿睡觉的时候,总觉得缺了些什么。而鹿鹿,表面不说什么,只是自己安静读那本从顾家带过来的King of the Cloud Forests。可我注意到,鹿鹿睡觉的小习惯,姿态,越来越像顾清让。
竹生安惠曾经偷偷问我:“星星,你说,鹿鹿会不会是顾清让的亲生儿子?那举手投足,两个人怎么看都像一对亲生父子。”
“不可能,”我说,“相处久了,都会有几分相似度的。”
安惠表情深刻:“世事难料嘛。那,万一呢,万一鹿鹿真的是顾清让的儿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们俩现在就是父子。再说了,血缘关系未必就是情感维系,你没听说过么,情感最重要的成本是时间。”
情感最重要的成本就是时间。那么,现在,反过来,当相处的时间越来越来少,如同稀薄空气,所有亲密感,是否就会窒息而死?
或许我和鹿鹿,都需要时间,来习惯一个人的缺席。
几天后,Y&Y设计部。我在茶水间冲速溶咖啡,Sean走了进来,倒了一杯水。我盯着他的背,努力了很久,终于憋出一句:“谢谢。”
Sean一脸迷茫地转过头来:“什么?”
“谢谢你那晚送我回家。”
“哦,哦,”Sean挠头道,“举手之劳而已。”
我觉得Sean太谦虚了,以我的体重,绝对不止举手之劳啊。
“不过,”我说,“我疑惑了很久,你怎么知道我家。。。。。。”
Sean道:“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稍稍安心,原来自己当时还有几分理智的。“那么,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或者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有啊。”Sean眯着眼笑,不知怎么,有几分勉强的感觉。
我默默回忆起了那个诡异的梦,蛇和白桦树,对,那一定只是一个梦。
宋宇慕不知何时也走进茶水间,侧着身倒了一杯玫瑰花茶,Sean抱怨了一句“好挤”便退出去了,我喝完咖啡正要出去,宋宇慕叫住了我:“沈沐星。”
“是的,组长。”我模仿徐柔的口吻道。
宋宇慕苦笑了一下,道:“为什么每次和你说话,你总是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
“我没有。”嘴比脑子运作得快,等说出来,忽然发现确实如此。
宋宇慕叹息一声,喃喃道:“看来从以前到现在,你都很讨厌我呐。”
看见宋宇慕的表情,我居然产生了一丝歉疚感。“我没有讨厌你,”我说,“只是不喜欢提起从前的事情。我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提及从前的事,但是,宋宇慕,人生总要向前看,总是往后看,总有一天会摔得头破血流。”
“可是,你姐姐——”他的眼里似有泪光,也可能是我看错。
“我姐姐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打断他,“我很久之前就说过了,她不爱你,更不值得你爱。现在也是如此。”
宋宇慕深吸了一口气,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我:“沈沐星,你变了。”
我变了,当然变了。
没有人能站在时空之外,逃脱自然的定律。
而这么多年发生的一切,更是足以让我改头换面,彻头彻尾沦为被世间悲悯或鄙夷,只能以锋利来自卫的一个人。
从来没有好的,或坏的变化。
只有注定的变化。
“我变了,长大了,是一个七岁孩子的母亲,”我微笑道,“而你,宋宇慕,你只是变老了,并没有长大。”
宋宇慕缓缓伸出手,似要握住什么,却又松开,阳光难得投射进来,掠过他掌心交错的纹路。
最后,他笑:“这样也好。”
我不知道他说的“这样”指的是什么样,但我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无奈之意。
七年了。也许这期间他试图忘记过她。
可,人心终究不是机器,不是on和off两个键就可以解决系统的紊乱。
尽管许多所谓的爱情都只是荷尔蒙一时作祟,余下的也有些例外,发生在懵懂年纪,如蒲公英偷偷落芽,又恰巧避过了现实风霜,刻在了骨子里不能忘。
我或许待宋宇慕过分严苛了些,可,不这样做,我想不出其它帮他的方式。
中午我没有和同事们一起叫外卖,而是约了竹生安惠在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
我打电话给她时,她还在和景凡逛街。
“星星,我看到一个很可爱的毛线帽,很适合鹿鹿呢!”
“惠惠啊,千万忍住购买的冲动,”我制止道,“你忘了嘛,上次你给鹿鹿买了一条围巾,他宁可光着脖子受冻也不肯戴。当然,我个人觉得你的眼光非常好,但坏就坏在鹿鹿这孩子太挑剔了。”
“就是这样我才喜欢嘛,比较能引起我的征服欲!”
安惠说完,我听见旁边隐约传来景凡的声音:“你喜欢,我们可以生一个。”紧接着我有听到“啪”的一声,没有景凡的声音,倒是安惠气喘吁吁:“还没求婚就生孩子,想得美!”
我默默同情了一下景凡,劝道:“惠惠,家庭暴力使不得,会上瘾的。”
良久,她说:“我觉得我已经上瘾了。”
“对了,”我想起正事,“你没把我在Y&Y上班的事情告诉景凡吧?”
“没有,放心,姐姐我口风紧得很,除非景凡给我买下一整套珍藏版的变形金刚,我是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的。”
景凡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觉得变形金刚不适合给我们未来的女儿玩。”
然后,连“啪”三声,安惠说:“星星啊咱们待会儿见,我现在要进行一下温柔的家庭教育。”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这叫什么呢。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或者,这便是妥协。
我又想起顾清让说过的:我不喜欢妥协。
竹生安惠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我到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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