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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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娃娃-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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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天边的烟花,其实我也喜欢烟花,真正的烟花,在没有戴眼镜的时候,就觉得烟花像被水浸过一样。    
      许多人像涨潮一样朝一个地方走过,赶最后一班地铁。    
      G有些伤感地接着说道:“那时候的美食就是干脆面,干脆面加一瓶五毛钱的汽水。”    
      他的伤感无奈和孤独不美好的童年感染了我。我抱住他:“我不会和别人怎么样的。”    
      他心满意足地走了。


第五章 爱河的深渊一个懦夫

     我又去了一家时尚类杂志当记者。是本新生的杂志,正在做第一期,市面上还没有卖的。他们找的我,说看了我写的东西觉得还行。G陪我去杂志社的那天我穿着绿色紧身匡威T恤衫和红色的短裙,还有一双粉红色的匡威鞋,“怎么跟初中生似的。春树好年轻啊。”我们的编辑部主任A小姐羡慕有加地对我说。    
         
      我首先接触到另一个几乎和我同龄的编辑露易丝。在周一的例会上她穿了一件粉红色飘逸的长裙,映得脸色也红红粉粉,无限风流。说实话那件连衣裙过于艳丽,但穿在她身上就是好看,可能她比较适合奢华一点儿的气质。她正在写一本书,可能再过几个月就快要出了。    
      “你俩挺可爱的。我喜欢你们。”她对我和G说。    
      杂志社在宣武区,我不用天天坐班,只要一个礼拜去三天去行。    
      平时G上课的时候,我们每天中午都打电话,下午我去他的学校等他放学一起去逛商场去玩。他有一个教生物的班主任,G说那个人很烦,老让他好好学习什么的。    
      “你发现了吗?有些水果味的东西,做得比原味好吃,有些水果味的东西,就不如原来的鲜水果好吃。”    
      “比如?”    
      “比如草莓。草莓味的冰淇淋就比原味的草莓好吃,原来的太酸。再比如樱桃。樱桃就不如原来的好吃。带一点苦味。”    
      “是,原来樱桃有一种那样的独特滋味儿没有了。太模仿了。只是很相近樱桃的味道。”    
      我不喜欢这喧嚣的一路,但是很喜欢他们学校对面的树和楼房。看上去很清凉。傍晚时会有人喊着卖晚报,那略带口音的“晚报!”酷似“My hardcore”我经常模仿他们的口音喊:“My hardcore”    
      这多像一个无边无沿的假期。在这段时间内做什么事都没有人管。做什么事都可以,可以疯狂地玩,唱歌,夜不归宿,只是传统的力量还在隐隐地拉扯着我。我也在暗暗地自我反抗。    
      G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就在我对徐娟说“总有一天我要杀了她”的当天晚上徐娟就搬回自己的娘家去了。她害怕。杨海涛还问G我认不认识黑社会的人。G说我只认识一些乐队的人。但这也够他们心惊胆战的了,现在玩乐队的人就跟半个流氓没区别,身体素质不容忽视。我们也不是酒色淘空呀。总之朋克万岁!该死的Fucking态度万岁!    
      一天我说我想见见G的班主任。他说好吧。他把我带进他的学校里。正是下课放学的时候,许多学生正在兴高采烈地往校门外冲。我们逆流而进,他们的教学楼看上去比较古老,楼道里黑乎乎的,但就是比职高的气氛要感觉好。普高有一种比较“健康”的学习生活。G说他的班主任在办公室里等着他。进去时我有点紧张,毕竟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学校和老师的办公室了。    
      G的化学班主任黑黑瘦瘦的,可能是从北京某个二流大学毕业后留京任教的。不知道他的老家在哪个山区。G说他的班主任还没有对象,可能女的觉得他没钱。平时他也住在他的办公室兼宿舍里,一床颜色花里胡哨的被子说明了他的某种窘境。化学班主任见自己的学生带进一个陌生女生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就恍然大悟:哦,这就是他们家长说过的去G家睡觉的难缠女生。    
      我忘了那天我、G、还有他那位班主任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总之说着说着我和G的手就拉在一起了。我要说的是那段时间里我们是真的“好”,是那种书上写的,电影上演的,诗歌里咏的,而我从来没有经历过以前的只配叫做“FUCK”关系的怎么做都不过分的浓情蜜意。总之,爱情这个神奇的魔药把所有没劲的地方都点化成我们的人间乐土。就是在老师的办公室里我们也必须要拉着手。我们无法控制自己。我们就是在笑。在含情脉脉地对视。    
      化学班主任后来有点儿看不下去了。我毕竟是老师,你们在我面前最好克制一下嘛。我觉得这老师也挺无辜的。    
      那天我又急了。我冲出办公室,G还留在办公室里,我在学校门口呆着等他。五分钟都过去了,他还没有出来。我又进去找他。只见他背着包还在对班主任话别呢。我冲楼上嚷:你到底走不走啊?你不走我可走了!他匆匆忙忙地转过身,“你跟G的家长说,就说是我说的:他们是傻逼!”我对他的班主任说。    
      “对不起,我不能这么转达。”    
      “好吧。不过我确实觉得他们是傻逼!”    
      在漫长的假期里我也曾试着去学一下德语。之所以没有选择法语或意大利语是因为我觉得德国更加冷僻和坚定一些。莱茵河悠远流长,那是个适合思考的国家。但我妈却有点儿不乐意。她说学德语有什么用,典型的目光短浅。我死求活求她也没有同意为我的德语班付学费,我被弄得沮丧无比,我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上过任何一个补习班或学习班,因为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我想让她知道,学习是一种权力而非赏赐。我不想付出全部努力和心血去争取那本来就应该属于我的,我宁可牺牲我的未来也要让他们知道他们错了。那好吧,咱们耗着吧,对我的前途我一点儿也不在意。    
      G陪我去原来的学校。我的红发现在洗得有点儿褪色。我们蹲在学校外边的路边抽着烟,学生都还没放学,有几个学生进进出出倒垃圾。都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打着领带。无比熟悉。我冷眼观望,觉得这半年来我发生了许多变化,而他们则还是那样,没长。我们没进去,因为我突然有点兴趣索然。本来我是想看看原来的同学的,和她们聊聊,现在看这个样子好像没有聊的理由。我们骑车离开了那里。我回家把头发染成了黑色。    
      我妈有一天去了西×中学,告诉了我两个差点让我气炸了的消息。第一是学校说不能让我上高三,要上就得重上高二;第二是G的父母去过我们学校。说这儿有一个叫林嘉芙的学生吗?她老缠着我儿子,还非要到我们家去住,头发染得又绿又红,你们学校到底还管不管啊?一问时间,赶情儿是我第一次被他们逮着他们就告到了学校。我听着我妈说这些,顿时脸臊得直红,又羞又愧,当即就想拿把刀找那两个泼皮拼命去。我妈拦着我,说这两人胡搅蛮缠,我什么时候惹上他们了,我又哭又闹,满身发热。    
      我跑到卫生间,哭泣着,抱紧自己的头,心想怎么会这样,这一切怎么会这样。我的眼泪一阵一阵掉下来,简直是怒不可遏:我一定要杀了她!我他妈一定要去杀了她!    
      A小姐给了我一个律师的电话,我向他问了一下,那个律师说最好别理他们就行了,这件事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小川也知道了这件事,他说如果他的父母要这么着,他说会跟他们急。我给G打电话,三言两句讲明事情缘由,让他跟他父母表明态度,他拖着声音懒洋洋地说:“成。”    
      “分手!别在一块了!他们欺负我都欺负到学校里来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好,回去告诉你爸妈,就说这下遂了他们的意了,咱俩不在一起了!”我只觉得浑身的血突突地往外冒,眼泪直淌下来。    
      “你不是说真的吧?”那边半天只来了这一句。    
      我两眼盯着窗外,绿色的草坪,巨大的楼房的阴影和发白的阳光,让我头晕目眩。    
      那段时间我的情绪就像干柴烈火,一急就会着起火来。我真想拿菜刀去砍死那两个家伙。我还没见过什么人被杀,也还没杀过什么人,我觉得已经表现了极大的自制力。而G不温不火息事宁人的态度更加重了我的愤怒和不安,无数个夜晚和白天都在折磨着我。有时候电话铃在半夜突然响起来我都会立刻被惊醒,心跳不止。我怕这是G父母的电话,是的,他们找上门来了,他们给我的父母打电话了,我们的事就要败露了。是的,我受到了伤害,而我却无能为力。


第五章 爱河的深渊又一个懦夫

     清晨很凉。    
      早上在杂志社外面看见了露易丝,戴着一幅蓝色太阳镜,欢欣的样子,也难怪她!我和她不一样!她有开明的父母,有钱的男朋友,还有天秤座悦人而又淡漠的左右逢源。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通了重新上学。哪怕再上一遍高二。可能是在逃避什么。我跟我妈说我要重新上学。我给几乎所有的朋友打电话说我可能有回去继续上学,他们众口一辞无一例外地都说“好”。还说我早就应该上学了,这样能多学点东西,起码能拿到文凭,以后再考成人高考或高职也好有个保障。    
      我给小海打电话,他很高兴我做这样的决定。“我觉得还是应该上学。”他说。    
      惟一持反对意见的是G,他说“你在那儿能学到什么东西?你一定要想好了再决定。”他说你那么讨厌你的学校,你一定要考虑好了这件事。    
      我给原来班的同学打电话告诉她们重新上学这件事。是先给谢思霓打的,可她不在家,天知道又去哪玩去了。陈旭在家,她说她考上了高职班的第一名,谢思霓和崔晓笛也考上了高职班。杜媛上的是就业班。“就她那成绩,还能上高职?”陈旭不屑地评价道。    
      过了二十分钟我再给谢思霓打电话。她一下子就听出了我的声音,“嘉芙?……”    
      “是我。”我说。她在电话那边不停地笑,说我终于给她打电话了。    
      “我又重上学了。”    
      “就知道你得再上。”    
      “为什么?”我问。    
      “啊?你重上了,多好啊,你在哪个班?”    
      “我现在也不知道,就知道得重上高二。”    
      “咳,重上就重上呗,没事儿。我又能老见着你了。”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回忆,在梦里我似乎前前后后辗转了好几所学校,但我什么也记不起来,我只能想起一个人来,“谢思霓”。除了她以外我什么也记不住。我真有点疯了,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我的整个脑海只被一个人充斥着,谢思霓,谢思霓。    
      离开学还有一个礼拜,我想我该平静一下了。    
      我找出我的运动服、西服、领带、桌布和许多上学用的东西。    
      我想我又该每天早上6:30起床了。    
      “啊,在梦里……”    
      我又回到了中学。这半年来真像一场梦。飘飘的,但愿真的没有浪费时间,但愿真的做了一些我想做的事情。    
      想想这段时间我都做了什么有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好像失去了许多,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了CK的香水,染了头发,发了几篇文章,没有演出过,小说没有写完,被人骂过,坚强了许多,在夜晚辗转难眠,因为恐惧和复仇的怒火。迷上了吃麦当劳,发现伊都锦牌的衣服很适合我,化妆品还缺睫毛膏和护发水。    
      这几天总是喜欢零零星星地下几滴雨,由于采访的关系,每每来到不熟悉的地方——要是读者您,恐怕也得熟悉!我是天生的路痴。坐在二层楼的玻璃窗前,能望到外面的树,亮着灯缓缓驶过的电车,街上恍恍惚惚朦胧的人影,我总是把钱花在快餐店的冰淇淋、买花和报纸上。在那家杂志社有时候也会上网,看“榕树下”的文章。    
      桌子上摆着大捧的紫色勿忘我和一支未开便垂下她美丽的头颅的红色玫瑰。不知为什么,我从来都不会养花,头天买来第二天就会枯萎。我曾想把紫色的勿忘我用透明的指甲油贴在发卡上,但失败了。    
      乐队因鼓手缺席而推掉了又一次的演出机会。    
      去学校报到的上午,我穿着肥肥大大的西服白衬衫,和校服西裤,头发重新染回了黑色,脚踏一双蓝色帆布鞋,我相信无论在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只要穿着匡威帆布鞋,我的状态就会恢复到最佳。因为那种鞋确实很轻便和舒服。再次骑上西三环,我不禁有些感慨万千,这半年来我极少来这条路,就是不想触景生情。现在三环正在修路,尘土飞扬,很不方便。    
      学校,离我已经非常陌生了,虽然我在梦里常常回顾,那里一切还是老样子吗?当我像半年前一样推车进校门时,王主任指着我说“这位同学,自行车推到那边去。你是新生吧?”我一见是“大老王”,气都不敢喘,哪敢回应,还巴不得他把我当成新生呢,忙做出一种温顺的样子走了过去。要知道当初我在学校时可并不乖,他们可能都知道我的大名。在校园里我还遇见了我们原来班的同学,张岩和于冬。他们有些奇怪地看着我说:“嘉芙,你又回来上学了?”我点点头苦笑着对他们说:“是啊,重上高二。”他们好像并不太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似的说道,“噢,那就有空去我们班玩吧,我们现在在新楼三层。”    
      我和妈妈一前一后走上楼,我看着周围,这里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女学生正在扫楼道,想当初我也是她们中的一员,像牛马一样,仿佛在学校的任务不是学习而是干活。我们走进政教处,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学生和家长,也是在解决学生的事。李主任被围在中间,无暇他顾,好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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