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的尽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月光的尽头-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心月和同学们一样,都听得很投入,但一个小时之后,她就有些疲了,渐渐觉得这个老师其实好像有点哗众取宠,在开心之余,静下心来却并未觉得自己真正学到了什么东西,于是便有些意兴阑珊。
其他人、尤其是大学生,似乎也有这种感觉,所以在演讲刚刚过半的时候,就开始有人起来走动。附中的学生坐在高高的后排,这里的动静不容易影响到演讲者,更奇妙的是,刚入场时还严格维持纪律的老师此时都没了踪影,于是大家更加自由,说话的调笑的起来吃东西上厕所的络绎不绝。

心月正有些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突然目光一凝。她看见江攸明正在走过来,一路跟人打着招呼,经过高二班级的区域时,那几位辩论队的师兄师姐惊喜地发现了他,连忙离开座位走到他身边去,站着同他亲亲热热地有说有笑。
心月有些犹豫:我是不是也应该加入他们呢?

她心里觉得应该,却有些挪不动腿。有一种奇怪的滋味,像是原本仅仅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东西突然被拿出来公有和共享,这令她感到极其不悦。那是一种酸溜溜的味道,而既然那件东西是有自己的意志力的话,她不知道是应该责怪他,还是该责怪那些不识好歹去分享他的人。

然而还没等心月的犹豫进行完毕,江攸明就已撇下那三个人,径直向这边走来。

心月不确定地转回头来看台上,假装没看见他。她担心自己会表现得太过笃定他是朝她而来的,结果他却不是。
这段时间两个人每次独处时那么确凿无疑的默契,原来是见不得人的,一旦进入公共场合,便倾刻间化为泡影。

然而心月最初的直觉毕竟没有错,江攸明真的是冲着她来的。他理所当然地走到她身边,甚至没打招呼,就直接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心月惊讶地看着这瓶水,是已经开了盖的,并且少了一些,显然被他喝过几口。
他竟然这么天经地义地要和她从同一个瓶子里喝水!

江攸明的冷傲气质令不熟悉他的人都有些畏惧,因而周围注意到他们俩的人这会儿也只得躲躲闪闪地干看着,心里早已八卦得不可开交,却半点也不敢表现出来。江攸明旁若无人地看着心月,心月的脸迅速地红了,接过他那瓶水,仰头凌空倒了两口在嘴里,终究是避免了同他间接kiss。
江攸明借着盖盖子的时机,自然而然地弯下腰在她耳边说:“是不是很无聊?想不想逃走?”

心月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震惊,却无法拒绝。

在夏日的夜晚和他一起离开,而且所使用的是“逃走”这个词,是不是有一点点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味道?

她怀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跟在江攸明身后离开了体育馆。同学们会怎么看怎么说,都不管了吧,反正也死不了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八卦,让他们说去,回头再去面对好了。

不知是灯光还是人气的效果,体育馆明明是露天,和外面应该温度完全一致,可一旦走出大门,还是有一种清凉拂面的爽适之感。心月一下子觉得通体舒畅,刚才的无聊烦躁,以及后来的纠结郁怒全都一扫而空,一颗心浸在清冽的夜色里,仿佛也变成了一抔纯净的冰露。
她好奇地问江攸明:“你要带我去哪儿呀?”
江攸明勾着唇角神秘一笑:“一个绝对不会无聊的地方。”

他们俩在夜间幽谧的林荫道上并肩而行。或许因为那场大型讲座的缘故,是晚在外面游荡的人比往常更少,而他们越走越偏僻。大学校园很大,心月只认得一些常去的地方,而此时江攸明带她走的这条路,她很确定自己从未来过。
于是她又问了一遍:“这是哪儿?咱们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呀?”

江攸明低头看看她,忽然往她身边凑近了一点,低沉了声音:“真想知道?”
心月莫名地点点头。
他的声音益发低沉,多了几分幽幻的况味:“你胆子真的够大?”

心月怔了一小忽儿,蓦地展颜一笑:“难道你是要带我去生物实验室?我小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她爸爸是高中老师,她们家就住在学校里。那会儿我每天中午去跟她玩,上学之前总会先在那所高中里探会儿险。那时候可傻了,会被生物实验室里的塑料人体模型吓得半死,两个人根本就是自己吓自己,你推我搡地跑去看,然后又尖叫着跑开,好几次都被校工大爷捉住,然后挨一顿骂。”
说着,沉浸在回忆里的心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江攸明笑了笑,问:“那如果是去医学院的实验室呢?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尸体哦。”
心月愣了:“真的?”

江攸明睨了她一眼:“当然是真的啦,不然医学院的学生怎么学习?据说前几年我们学校医学院有个女生患了梦游症,而且她一梦游就会到实验室里去吃那些用福尔马林保存的人体内脏。刚开始没人知道,后来这些东西丢得实在太多,学校才开始调查。然后是她们宿舍的人,终于发现她半夜会往外走,叫她也不答应,跟过去一看才发现她在做什么。”
心月的脸白了:“你骗我!要是真有那么大的事,怎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江攸明一本正经地告诉她:“那是因为这件事是保密的,学校担心她本人知道以后会受不了精神崩溃,一直瞒着她,也怕大家知道了人心惶惶,所以只有校方和少数几个学生知道,我也是因为跟团委的人熟才知道的。”
心月觉得毛骨悚然了:“可是……实验室晚上不是都会锁起来的吗?她怎么进得去?”
江攸明对答如流:“据说梦游的人会爆发出平常不可能发挥出来的潜质,所以还有过人梦游的时候飞檐走壁的报道呢。”

也许是因为年龄,也许是因为夜晚总是属于那些不可思议的神秘事件,也许是因为讲故事的人是江攸明,心月彻底相信这件事了,她停下脚步:“那你现在真是带我去医学院的实验室吗?”
江攸明点点头,从表情到语气无不淡定到诡异:“他们的实验大楼,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尸体。”

心月捂住胸口,制止自己发出尖叫。四顾无人,只有光色惨白的路灯,她望着江攸明,既有些生气,也有些害怕:“我不去,咱们快回去!”
江攸明微微一笑:“害怕了?”
她无法否认:“我要回去!”
江攸明继续往前走:“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可要继续往前走。”

心月赌气,转身就往来路上走。
江攸明在她身后道:“你确定你敢一个人走这条路?”
心月回头:“这条路又怎么了?”

江攸明往她靠近几步:“你应该听人说过的吧?解放前这里是座坟山,后来才迁走建起学校的。这都好几十年了,学校每次搞基建都还能挖出些骨头什么的,上学期修这条路的时候还挖出过一截人的臂骨呢,谁知道下面还有什么。”

心月的牙齿打起了架,望望来路,又望望前路,如果不跟江攸明一起,无论是朝着哪个方向,她都觉得自己是在走向鬼门关。

正在举棋不定之际,突然一阵小风吹过,配合着刚才江攸明所讲的种种,居然有几分森森之气。
而风过树梢,不知惊动了什么小动物,有东西一蹿,一根树枝簌簌落下。
心月再也撑不下去,“啊”的惊叫一声,冲过来一头扎进江攸明怀里。

她心如鼓擂,浑身无可抑制地瑟瑟发抖,一时之间无从分神去想,江攸明的怀抱怎么会那么胸有成竹地等在那里?
直到下巴被托起来,陌生的嘴唇揉在自己冰凉的唇瓣上。

心月大惊失色,脑子乱糟糟的,全然无法分辨此时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惊喜?发现被骗的愤怒?羞怯?还是被冒犯的委屈?
我是喜欢他,可是、可是……不该这么快呀……班上早恋的同学好像都不是这样的吧……

她本能地抵住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然而他更为用力地搂紧她,不由分说地咬开她的嘴,浓烈的男子气息瞬间浸淫了整个口腔。

心月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细细地急喘,仍然僵着身子不肯彻底妥协。而江攸明在此刻作出了一个男人最正确的举动——他死死箍牢她,用一种绝不会放开的力道,强硬地继续吻她。他知道她也是喜欢他的,这第一次一定要有始有终好好完成,否则待事后她回过神来,或许就会后悔自己的抵抗,进而怨恨他的没有坚持,两个人原本前途光明的爱情或许就要戛然夭折。

严重失衡的攻守之中,心月身不由己地被江攸明带到了路边,背心紧紧地抵在树干上,有些粗糙的疼。她还不会换气,就在呼吸失去节奏、脑袋昏昏沉沉即将晕厥的时候,他松开她的唇,挺秀的鼻尖却仍近近地低垂在她的颊畔。他的大拇指揉在她嘴角那粒在夜色里恍若半透明黑珍珠的痣上,声音危险地黯哑着:“小坏东西,老在那儿撩拨着人,惹得人心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了,只想狠狠亲一口!”

心月又羞又恼:怎么会有这么赖皮的人!明明是他做了坏事,居然还怪人家!

可这话她当然说不出口,便只好由得他继续使坏:“你说,它是不是小坏东西,嗯?它坏,我帮你惩罚它,我帮你咬它,我帮你欺负它……”

夜色在江攸明密如急雨的狂吻中渐渐昏乱而迷离,心月半梦半醒地靠在他怀里,全然没了反抗的力气,只得乖乖地承受,没头没脑地向全身不断四散奔流的热潮吞噬着她折磨着她,而她从不曾想过,这世上居然有一种折磨,会让人心甘情愿到就算立即死去,也会觉得幸福得犹在天堂……




、9

幸淳第二次打电话到“睿超国际”,就不再与接电话的人多言,直接说找江心月。
他对心月说:“你现在拿着上次领回去填好的表来交,另外拍一张照片,要有你们公司名字的标志,放到word或PDF文档里打印出来,一并交过来存档。”

心月答应了,跟主管打过招呼,把两份文件做出来,细心地用文件夹装好,放在包里。
正是上班时间,电梯很好等,几乎是一按就来了。然而从徐徐打开的电梯门里走出来的那个人,竟然是章允超。

心月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章允超就微蹙了眉:“去哪儿?”
心月简单解释了一遍。
章允超的眉头拧得更深了:“这点小事,叫个快递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人亲自跑一趟?”
说着,他冲心月伸出手,心月一愣。
他道:“工商局的电话号码有吗?”

心月的手机里以防万一存了幸淳的办公室电话,章允超给他打过去:“不好意思,我们公司现在人手比较紧,您要的东西我让快递送来可以吗?”
心月的手机有些漏音,她站在一旁能把幸淳的答复听个七七八八:“对不起,我们局里向来是这样办事的,我们不是公司,没有用快递的习惯,何况有些事情需要当面向你们交待。”
章允超并未因此而让步:“电话里交待不可以吗?”
“有些需要当场签字的,还有些材料我们需要给你们先看看,心里有个数。”

幸淳给的这些补充理由,在章允超看来仍然不充分,做派还是太官僚,很多根本不需要动用人力的东西,政府机关却无论如何不肯用高科技手段来代替。
但他是生意人,也不便因为这么小的事就同工商局搞僵。心月虽然也觉得工商局的工作方法不科学不现代,但她并不排斥跑外差,和成天坐在电脑前接受辐射相比起来,这样并不辛苦的跑腿其实该算美差。
她拿回自己的手机,说了声:“那我走了。”
章允超叫住她:“我跟你一起去。”

心月讶然而不情愿,却又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说:“这么小的事,不劳总裁亲自跑一趟。”
章允超答:“我要出去办事,正好顺道。”
心月差点脱口而出:你知道我要去的这个地方在哪儿吗就顺道?

章允超并不是上海人,之前也没在上海生活过,又才从国外回来,没道理会知道某一个工商局的所在。
当然,戳穿这一点,绝对超出一个小小行政文员的职权范围。

心月沉默地随章允超下楼,上了出租车。章允超也并不和她说话,他的手机忙得很,十分钟的车程被三通电话瓜分,两通中文,一通英文。

心月走进幸淳的办公室之前,本想跟章允超说让他留在外面等着就好。毕竟这么一件小事,公司就出动了两个人,就算对方不知道章允超的身份,也会觉得他们小题大做得奇怪。
不过想想自己的职位,这种话还是不好出口。她便只敲了敲门,任章允超跟在自己身后走了进去。

幸淳看了看章允超,端正得铁板一块的脸上不见波澜:“一起的?”

心月“嗯”了一声,从包里拿出要交的材料,章允超则十分自然地将她的包接了过去。

这回幸淳的话极少,看了看两份材料,说一声“没问题”,就没事了。
章允超提醒道:“有什么需要当面交代的事情或签字的文件吗?”语气平和,却有些像挑衅。

幸淳抬起头,仔细地看了他一眼:“这回没有。”
长着张扑克脸也有好处,尴尬看不出来。

章允超还想说什么,心月赶紧站起来:“那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谢谢你!”

她拉着章允超走到外面,一出门便立即将手放开。
章允超没再说什么,扬手叫了出租车,车子停在他们跟前的时候,心月往后退了一步。
章允超回头看她,她提醒道:“章总,您刚才说有事要办,来这里只是顺路的,您先走吧,我再叫车就好。”

看着那辆出租车绝尘而去,心月却没有叫车,而是慢慢悠悠地走起路来。
不是为了替公司省这区区十几块钱,只是半个小时的步行距离,走起来还是很惬意的。

心月有心事的时候,最令她感到舒服的状态就是独自在不算太拥挤的大街上走路。
陆家嘴这一带不是熙攘嘈杂的商业区,多为写字楼,每天也就上下班时间会稍嫌拥挤,平常都还算空旷清净,正符合心月心中的期望。

而没有心事的时候,或者在很久很久以前,身边还伴着一个人、心里也被他所给的幸福填得满满当当的时候,周遭的环境清静与否并不重要。在人少的地方,他会时不时偷袭,突然之间快速啄吻她一下,然后满足地用力掰过她的脑袋,目光灼灼地看她捂着霎时间变红而益发容色照人的脸,怎么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

其实按照江攸明的性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