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圆了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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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圆了的月亮-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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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儿他们胆子肥了不少,居然就把皇帝老子活生生晾在这里。
他带着稍微温和的表情说:“要不要放?”
“你看这么晚了……”此四个字竟是今晚被提及最多的字。
宇文宫不悦的表情跃然脸上,我避之不及的提起裙摆经过他身侧跨入宫门,眼光不敢瞥他一下。
没走出三步,被人从身后轻柔的抱住,宇文宫的双手环在我的胸前,我退入一个冷硬邦邦的怀里。这个怀抱紧紧的和梦里的那个怀抱重叠在一起,尽管它们的温度相差甚远,却同样有着强烈的安全感和致命的吸引力。
是宇文宫,他在冰天雪地里坐久了,全身没有一处不是冷的,手脚估计僵了,动作有些吃力。
“不要走……”他低哑,冰冷的鼻翼摩挲着我的耳朵,吐出的气体寒冷至极,却让我全身一酥。
这时,无边漆黑的天空,纷落的白雪,都在顷刻之间成了我们两个身后静止的布景,我们是戏台上灵动活跃着的一时又无话可说的两位主角。
我乍然如遭电击,只这样一句话,让我的心生疼的如刀刃划开,只觉那一刻心中某个关联感情的天秤随着他浅浅的三个字轰然倾斜倒塌。
我是不是爱上宇文宫了?我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
孔诗宋,你是个花心的女人……
“好,我不走。”我轻言道。
箍在身前的双手无力的缓缓垂下,在我触到他的下一刻,背后传来一声巨响,我预感到什么,不详的阴影无限放大,转身霎那滚滚热泪奔驰而出。
宇文宫眉头紧皱成一团,姣白如雪莲的唇尽失血色,脸色痛楚的直直躺在了清冷的地面上。冰冷的躯体仿佛与落雪融合一体,脆弱又似一片随风卷起的残叶。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从未想过伟岸如松柏的他竟担得起脆弱二字。
关于这个夜晚,我往后每次回想起来,总觉得它甜蜜之中带着哀伤鬼魅,有种不能失去生命之重的痛楚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好像刚拿到糖的孩子突然就摔了一跤,把糖撒的满地。
万幸的是宇文宫不是糖,太医院的太医集体抬走他后,经诊断只是偶染风寒,忧的是他高烧不退,还处于重症期。
太后的凤驾不消片刻就来了,她下旨将我押入宗人府,幺儿哭的死去活来,我也满脸的清泪,不同的是她的眼泪眼泪为我而流,我的眼泪为宇文宫而流。我早忘了反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祈祷宇文宫不要有事。
狐媚惑主,谋害皇上……各项罪名把我压入了宗人府最黑暗的底层。太后懿旨,在皇上没有醒过来前不许任何人探视。并且勒令我往后离皇上三尺之外。
换作从前我求之不得,可如今听到这些话时,心如虫蚀。
后半夜我一夜无眠,浑浑噩噩的脑子里都是宇文宫如巍峨冰川的身影,他怎么样了,他好些了没,是不是还在发烧,关于他的一切一切。
我坐在牢房潮湿的稻草垛上,头沉重的脖子负荷不住它的重量,把头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熟悉时,心痛伴随的又是两行热泪而下。宇文宫就是这样坐在秋水宫的门前等我的,他等到了我。我这样是不是也能等来他呢?我不求能等来他,只要等来他平安无事的消息就好。
我想,我是喜欢上他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心的,我自己都不得而知。
浑浊的空气里漂浮着死亡的气息。阳光从狭小的通气窗射进来时,我反射性的眯起眼,转身时眼睛还未恢复状态,模糊的看到两个牢卒站在我面前。
我欣喜的扑上前,问道:“皇上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不知道。”狱卒冷淡的说。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他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剪了我的双手押着我出了牢房。
我的视线触到皇后倾国容颜时,表情轻松的似意料之中在等待着老友的相会。
“他怎么样了?”明知道她不会带给我任何宇文宫的消息,我还是忍不住嘴贱。
我坦然自若的表情惹怒了皇后,她连生气的神情都是极其醉人,她极怒的表情在我看来有些好笑,稚气的一张脸气的通红,像个张牙舞爪的小丫头。
“见到本宫没有行礼,如此胆大妄为,来人,给本宫杖责三十。”皇后的话刚落音,两个侍卫从背后亮出准备已久的棍杖。
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臀背已经千疮百孔了呢?它跟着我遭的罪真是不少……
我从容的趴卧在地上,手脚立即被按住,一棍棍闷声打在臀部,上次鞭打的伤口虽已愈合,但新长出来的皮肉还是很嫩,不消片刻就听见皮开肉绽的声音。我痛得死不去活不来。这时候要是能晕过去未尝不是件人间美事。
昨晚一夜未合眼,现在又受着刑,按理说应该是身心俱疲,但头脑却清醒的可怕,还能一声一声的数着落下来的棍杖声。
当我数到二十九的时候,只听一声凛冽清丽的女声喝道:“住手!”
二十九这个数字让我委屈不已,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才来呢?或者她可以等我杖责完以后再来,我都没觉得有这么委屈。
身后的奴才沙沙跪了一地:“瑛妃娘娘吉祥。”
“皇后娘娘吉祥。”承瑛请了安,便直接了当说道:“我刚从姑母处出来,未听姑母说她赐了谁能随意刑罚诗夫人的特权,皇后娘娘近日火气有些大啊!”
“本宫贵为国母,奉皇上旨意统领六宫,如今倒是连处罚一个不识大体的夫人这点权利都没有了?”国母果然火气很大。
“诗夫人如今是皇帝表哥身边最受宠的人,也是太后姑母要自己处置的人,皇后娘娘确定这么打死她对你毫无利害影响?”
要不我怎么说承瑛这丫头机智呢,放眼后宫,能和皇后娘娘相抗衡的,不过太后娘娘一人,她一会儿皇帝表哥,一会儿太后姑母的,倒真把皇后唬的一愣一愣。
不过我什么时候成了宇文宫最受宠的夫人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身为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恭送皇后娘娘。”承瑛的声音响伴随众人离去的脚步声,狱卒像拖尸体般把我拖回牢房。
“诗宋,你没事吧?”意识到这是个很白痴的问题后,承瑛拖着两行鼻涕和眼泪说:“诗宋,你不要有事。”
我一抹脸上的汗珠,动作带动伤口,我沉吟出声。
“他怎么样了?”我渴盼的眼盯着承瑛。
她低叹一声,我的心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不是坑,本人会不断地更新。小伙伴们看完了给点评论吧?
第十二章
只听她缓慢的说:“表哥发了一晚上的高烧,到了今日烧才退了下来,我得了消息便紧赶慢赶的过来告知你,就是怕你担心。”
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牵绊住呼吸的事终于得以解放。
承瑛让我稍等片刻,她去替我弄些止血止痛药和拿套干净的衣裳。
没有哪个人进了宗人府的大牢还能治伤,我有此待遇全仰仗承瑛。
在这里死去的不计其数,各种死法创意层出不穷,以最近闻名于世的躲猫猫死和洗脸死为代表。这两种死法一跃成为最热门的死法,由宗人府独家生产兼认证,普通百姓效仿不来。
我会死么……
我胡思乱想一通,待承瑛回来时,我已是呼呼大睡。
她远看先是一声惊呼,她以为刚才的我神似一具尸体,而如今俨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直到她走近听到我因为趴着的睡姿,打出声声巨响呼噜时,顿时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据她说,她还没见过有人能顶着背上刚被杖罚完的剧痛睡得如此香甜。
她带了清水和纱布等清理包扎伤口等物品,一应俱全。
我尴尬的躺在那里,任她替我宽衣解带。她贵为娘娘,却委身为我做这些事,我能做的只有感动和感慨,人生得一闺密足矣。
她看见我手臂内侧那颗朱红色的守宫砂时,脸突然和守宫砂一般红。看向我的眼神突然盛着满满的愧疚和同情。
伤口被她折腾的钝痛,我痛的龇牙咧嘴,又困得七荤八素,那个眼神还来不及深究就着痛意倦意席卷而过。
我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其实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根本无从判辨天黑和天亮的区别,只能通过由那个小小的透气口折射进来的光线来依稀判断。
承瑛坐在边上,怔怔的看着我。
我咧开嘴冲她一笑,她也回以莞尔一笑。
“刚才睡着了还不觉得痛,醒了才是真真觉着痛。”我打破寂静。
她无限悲悯的盯着我,要不是我还算清醒,搞不准会脑袋犯抽的以为是她将我打成这样,她自责内疚的神色太过可疑。
“不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着听着就不痛了,好不好?”她扫光脸上的阴霾,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讲故事?她以为我还是几岁的孩子么?不过,分散分散注意力也许也不错。我轻轻颔首示意她。
所谓的故事,开头必然以“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讲述。果不其然~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皇帝,他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很受百姓爱戴。他有个很美的皇后,他很爱很爱他的皇后……”
“皇后给他生了个白雪公主?”这是童话故事吧?
“诗宋,这不是童话故事。真的不是…”承瑛苦笑道。
“好吧,那你继续。”我摸摸鼻子,不再打扰。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弟弟居然也喜欢上了他的皇后,并且为了得到皇后谋反。皇帝死的时候皇后哭的昏过去,她想跟着皇帝一起死,可她舍不得她才满十岁的儿子。新帝登基后应允她,如果她肯放弃轻生的念头跟了他,就立她的孩子为储君,如果她死了,他一定会让她的孩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皇后清楚这只是新帝要得到她的一个阴谋,他怎么可能会把皇位传给她和别人的孩子,她有好几次在梦中惊醒,都看到新帝用狠辣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的孩子。可她一个妇道人家,权宜之计只有妥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新帝排除万难册封她为新的皇后,新的封号,封后大典上她却没去,她说无颜再见九泉之下的先帝。”
“那新帝是不是很生气?”这个皇帝为了得到她已经用尽了法子,弑兄弑君,为讨她欢心还要立她为后,可见朝堂上反对声音有多大。
承瑛无奈的摇摇头,眼露同情:“新帝不但没有责怪她,对她还加倍的宠爱。朝堂上有朝臣联合起来一起弹劾她,说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孽、祸水,上书请奏新帝清君侧,新帝斩杀了几名带头的重臣,从此再也没有朝臣刚往上奏表有关皇后的事。新帝对她的好世人皆知,可有很多宫女太监看见每次新帝从皇后寝宫时候,都是颓败的神色,那样的神情令人动容,跟随新帝久些的奴才们见着新帝如此,都暗暗红了眼眶。新帝知道她恨他,恨不得他去死。诗宋,你说,真有人为了爱你做到这种地步,你还是不能接受他的爱么?还是只有恨么?”
承瑛说得动情,眼圈红通通的,我哑口无言,换作是我会只有恨么?我想答案不言而喻,我会恨,他为了得到皇后竟杀了他的亲哥哥啊!那也是皇后的夫君!他以爱的名义伤害了那么多人,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名节有多重要他不知道么?他活该被皇后恨一辈子。谁知道他是不是私心想当皇帝又想得到皇后使的一石二鸟之计!我要是皇后,没趁他睡着的时候拿把刀了结了他,也不枉众人成日“万岁万岁万万岁”地恭维他了。
承瑛看我目露凶光,又苦笑低叹:“罢了,我也知道,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人想法和皇后一样。毕竟他亲手毁掉的太多了……亲哥哥的命,心爱的女人的名节,即使现在大家都不敢说,待他们百年后,还是会遗臭万年。”
我觉得气氛很诡异,明明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和承瑛还是不由自主的陷进故事的情绪里,特别是承瑛,她几乎都化身为故事里新帝的原体了。
“很可笑是不是?我居然很同情新帝。因为才过了九年,新帝登基不到九年,皇后的儿子——太子在十九岁寿辰的那天就杀了他。太子联合朝野多位大臣,培养了众多的势力,又在这几年通过皇后吹枕边风从新帝手上拿到不少兵力,他拿着利剑架在新帝的脖子上逼他退位将皇位传给他,冠冕堂皇取而代之当了皇帝。据说那是谋划了整整九年的计策,一个十岁的孩子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机,只怕皇后决定留在新帝身边的那一刻就已经暗自决定了要为她心中唯一的夫君报仇,她留下时候便已注定了结局。”她顿了顿,竟像陷入了回忆,似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只听她说:“我一辈子都记得当时身临其境的奴才告知我现场情况时的凄凉。”
这样动人的故事,在承瑛细腻的讲述下,像有人在眼前拉开了帐幕,一幕幕栩栩如生的展现。
承瑛说着,我听着。我仿佛置身当时的场景中……
新帝迎着那把流利的剑往自己的腹部狠狠扎了进去,他竟用依依不舍的目光看着皇后,走一步歇一步的走向她。地上的血痕拖得长长的,众人无声的看着他,天地间万籁俱寂,只有他沉重拖沓的脚步声。众人没有拦住新帝,不,现在应该叫先帝了,是因没有人会相信他会撑着走到皇后面前,可他做到了,就是这么强撑着走过来了。侍卫们大惊,直呼护驾。
只听先帝极浅的一声叹笑,他深情款款目不斜视的看向皇后,悲哀和悲伤得低声说:“你也认为我会伤害你么?我不会伤你分毫,永远不会……我后悔了,我后悔杀了皇兄,后悔当了这个自己根本不想当的皇帝,可我却不后悔爱你,我不后悔。这几年,我都在想,是不是一开始就全都错了?若时光能重来,我不会那么做了,只要能静静的看你在我眼前,看你过的好,我就知足了……”
皇后冷冷的眉目未见波动:“一切都太晚了。”
先帝像花光了全身的力气,整张脸白的近乎透明语气却仍带温情和深情,:“你一直怕我会加害于宫儿,他是你和皇兄的孩子,每每看到他都让哟嫉妒的发狂,我心里是希望他死!你却不知,一旦他出了事,我再也没有让你留在我身边的能力了。所以这些年我护他周全,玢儿,不要说是皇位,就是我的性命,只要你一句话,就都是你的了……”
皇后依然无动于衷,直到先帝把插在腹部的利剑抽出架在脖子上时,她的脸色总算有了极微的变化,也只是极微。
先帝自刎在她面前,鲜血喷了她一脸,温热的液体让她为之一振,一滴热泪从眼角和着鲜血直滑而下。
先帝含着最后一口气,狂喜地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很多人听不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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