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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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眼-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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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把,每只手上都抓下来一把头发,其他的头发朝天空直直地竖起来,显得更加凌乱不堪。因为饥饿,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对自己的头发表示出刻骨的仇恨外。过后,她有气无力地说,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什么?校长边洗脸上的泡沫边乜斜着眼睛看她,他看着女人乱糟糟的头发,这个女人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学校没有安排多少课,老师像走马观花似的。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校长用手势打断了。
  这只是个过场,最终结果是拿文凭。校长示意她倒了一杯热水,他接过杯子时小指头趁势在她手背上敲打了一下,然后朝林夕阳意味深长地一笑。他放下杯子,闪身进了洗手间。
  昏暗中传过来的暧昧的笑像一条耷拉在身上的毛毛虫,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林夕阳赶紧喝了一口水,感到一个坚硬的东西磕碰了一下她的牙齿,粗糙的茶叶上稳稳地坐着一个还没有泡软的罗汉果。她在罗汉果的多次撞击下,头脑逐渐清醒了。
  哗哗的水声混合着歌声从洗手间里有节奏地传来,老家伙竟然忘了关门,或许他根本就不想关,关门太琐碎了。林夕阳开始坐卧不安,她想急切地从这里逃逸出去。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一定要握紧方向盘的两只手,要按自己设定好的方向有条不紊地走下去。
  校长一丝不挂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他嘴里哼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他要得意地把这首歌哼完,这可是他最拿手的好戏,每次在关键的时候就露一下脸。自从当上校长后,他从来没有失过手,他对眼前的猎物信心十足,多年的成功经验告诉他,她已经坐稳脚下的位置,还在积极地求上进。如果她想进一步往上爬,必须借助外界的力量,而他就可以给她提供这种的力量,这就要看她怎么施展她的能耐了。
  校长的脸上挤满笑容,他等着这个女人使尽浑身解数去激活他身上的每一个零件,把他身上的零件一个个拆下来放在高温下烹煮,让它们在月光下尽情地舞蹈一番,然后再把它们组装好,他要是尽兴了,那么她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坐上时代的车轮在地球中心飞速旋转。他说,你上次说一个安全套就可以解决,我们可以省略这道工序,直接开始。
  林夕阳喝完水,刚一抬头,赤裸裸的校长把她吓得尖叫起来,一屁股重重跌倒在地板上,浑身的寒毛一根根倒立起来,她惊恐万状地看着朝她一点点逼近的校长。那一刻,她突然间镇静了下来,想即便是死,她也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林夕阳的举动引起了校长的强烈不满,但他很有风度地克制住了自己,这是他久经沙场训练出来的,要不然这几年的领导就白当了。他及时改变了策略,停止了主动进攻。他把笨重的身子砸向床,床在他的重压下在空中兀自弹跳起来。校长的身躯跟着床在空中弹跳了很久。然后,他把头转向她,目光死死地盯着这个由于把双排扣扣死而露出纤细腰身的女人,他咂咂嘴,过来,你干吗还站在那里。
  赶紧穿上衣服,你知不知道你的肉很丑。林夕阳气得浑身筛糠一样地抖动,眼睛愤怒地盯着校长。
  校长的脸逐渐变成了酱紫色,他轻蔑地看着在他面前抖成一团的女人,舌头啧啧地发出一连串令人难受的怪响,以此来表示他连续不断的蔑轻。他的表情让人丝毫不怀疑他面前站着一个不合时宜的怪物,这头怪物正在撩拨他,激怒他。蔑视了很久,舌头有些僵硬了,他扬起头,目光正好从高处轻而易举地落在女人身上,像看着一个裂开了一道口子的垃圾袋,袋子正在往外冒腐烂的酸水。几句他控制了很久的话终于忍不住从舌尖上如热浪一样翻滚出来,他慢腾腾地说,听说你搞了一个大学生?
  林夕阳感到自己千方百计掩饰的伤口被人晾出来了,一把冰冷的刀子在上面突兀而放肆地切割着。她抬起头来愤怒地看着校长。
  你那样做毫无意义,他根本不能给你带来什么。校长毫不掩饰他的鄙夷,当着她的面把他的假牙晾出来。现代人还是现实点。
  请你闭嘴。
  他说,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像一个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子。
  校长的话刺激了这个浑身发抖的女人,她跳起来,准备趁此机会冲进洗手间,但她还没来得及迈动双脚,就被校长严厉的声音喝止住了,你干什么去?
  我去照照镜子。林夕阳转过身,厌恶地看着床上那条虫子。她说,看看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看看我现在有多难看,是不是看着像厕所里的蛆虫一样恶心,能把人活生生地恶心死。
  你还真照啊。校长的大手掌坚定地朝她挥过来,过来,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
  你的前途在我的手里,除非你想亲手毁掉它。
  林夕阳看着他,她没有动,也不敢动。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这一会,前进一步或者后退一步都是致命的关键,尽管都和她的前途紧密相关,但林夕阳现在思考的,却还是可笑的精神和肉体问题,前进一步粉碎了她的肉体,但挽救了她的事业,后退一步可能会毁掉她目前的事业,但绝对牺牲了她的肉体。这两种结果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对她来说,要是能两全其美就好了,但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她明显地感到,作为交易的肉体摆在面前,闭上眼睛很容易,但实施起来怎么就那么困难啊。昏暗的灯光下,惨白的床单发出刺眼的光芒。她试着闭上眼,脚艰难地朝前跨进一小步,她惊喜地发现闭上眼睛走路其实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沉重,它可以把视线之外的一切东西都阻隔起来,房间里空无一物,这样交易就很容易在黑暗中达成了。但在跨出第三步的时候,她被床的一只脚绊住了。她软弱地歪倒在地上,这一歪倒几乎明白无误地显示出,躺在床上的男人失败了,尽管他已经踌躇满志地张开了双腿。
  林夕阳站起来拔腿就想跑。但校长不容许自己失败,他从床上腾地一下弹跳起来,一只大手掌就势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他的手像一只坚硬的金属手铐,铐住了一个正要逃跑的女人。
  这时候的校长更像一头犟牛,他已经失去了控制力,非要把脚下的土地犁开一条缝不可。他把林夕阳拖到床上,配合自己的四肢钳制住女人不断扑腾的翅膀。他知道,再较量下去,女人终究不是他的对手。他看着身子底下拼命抵抗的女人,这个裂开口子的垃圾袋开始往外直冒垃圾了。两个人在黑暗中发出背道而驰的声响,这响声就像两条皮鞭抽打着寂静的黑夜,把黑夜的宁静与美好搅得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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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夕阳拼命反抗,她闻到了酒气,整个房间膨胀着校长口里喷出来的酒气和他毛孔里散发出来的老人气。林夕阳发现自己逐渐处于弱势,积攒的力气被一点点地耗损了。她把头撇向一边,在绝望闭地上双眼的那一刹那,突然惊讶地发现每个窗户都敞开着,从洞开的窗口射过来几双色迷迷的眼睛,那些在黑暗中闪着恐怖寒光的眼睛津津有味地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
  林夕阳对着黑糊糊的窗口拼命叫起来,她往外使劲推着校长沉重的肉身。校长瞅着空隙看了看窗外,突然讪笑了一下,他喘着粗气说,这没有什么,让他们看吧。林夕阳哭起来,身体怎么也不配合。校长恼火了,他嘟哝着,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想看就看吧,让他们都羡慕我。他已经被这个女人撩拨得晕头转向了。他出门时吃了一整粒伟哥,为了这一刻他等待了很久,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次准备好好大干一场,不大干一场他就觉得太亏了。他打定主意,一定把施舍给她的好处加倍地赎回来。但现在他清楚地意识到,对这个已经俘获到的猎物绝对不能再掉以轻心,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再次侥幸逃脱。
  林夕阳夹紧两条腿开始对身上的肉身进行捶打,她艰难地抬起脚尖,踢他的屁股,边踢边哭,两只手在空中乱抓,只要有机会就抓他的脸,但她一次也没有得逞,校长这回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窗户正对着一条大马路,马路上的人不用踮起脚尖就对里面的一切一览无遗,几乎每一个过路人都可以看到里面正在发生的搏斗。她一再地要求他去关窗户,为此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只要离身,她就会像子弹一样射出去。
  林夕阳感到自己被四周张皇的眼睛注视着,而自己正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奸污。浑身淋漓的臭汗把她包围住了,两股臭汗和一股浓烈的酒味纠合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林夕阳在快要窒息的一瞬间忽然一抬头,她看到了一具黑黝黝的躯体,躯体上长满了黑白相间的体毛,这长长的、硬硬的体毛像密密麻麻的活蛆在地上拱动,然后一起疯狂地向她爬过来。就在这时,校长的假发从半空中掉下来了,覆盖在她眼睛上,她在黑暗中惊慌失措地尖叫了一声。就在校长进一步动作时,林夕阳的拳头准确无误地打在校长的右眼窝里。拳头穿过空气在校长深陷的眼窝内旋转了一圈。
  林夕阳没有回宿舍,准备径直朝这座城市最宽阔的马路走去。她现在最想走在最宽阔的马路上,在上面走来走去,走一夜,直到天亮。她举起右手,把目光高高地扬起来,笑眯眯地上下打量这只手,现在,她从内心里开始佩服她右手的勇气了,但她清楚自己拳头的分量,它砸掉了她的饭碗。天亮后她的命运将由它带来可怕的急转。
  她在黑暗中奔跑,没命地跑。这时从一棵张着硕大羽翼的松树下跑出来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正好和慌里慌张逃跑的女人撞了个满怀,头发蓬乱、目光像疯子一样的女人把这对还没有彻底从激情中清醒过来的男女吓了一大跳。林夕阳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马上惊恐地听到了一声令人恐怖的叫喊,不知道声音出自谁的嘴里,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飞奔而去。在极短的一刹那林夕阳感觉自己就要发疯了。她脱了鞋,举着拳头在有光线的两个点之间没命地来回奔跑。
  路灯下,来来往往的人们看到一个傻乎乎的女人站在昏黄的灯光下举着自己的拳头吃吃地傻笑,她把眼泪都笑出来了,鼻滴和眼泪抹得到处都是,人们自然而然地都把她当成了一个街头疯子,他们像避瘟神一样躲开了她。
  林夕阳跌跌撞撞地走出校门,三条宽阔的马路像三条灰色的纽带横陈在她面前,她一下子蒙了,到底走哪条路更接近死亡呢?她发现自己把自己逼到了绝境,只有濒临的死亡才能让她看到生命的本质。她一筹莫展地站在校门口,木讷地看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站在树林里撒尿,他们把器官高高地举起来,但不知道把生命的活水源头引向哪里。林夕阳发现自己的命运和他们有着极其可悲的相似性。她站了好大一会,终于有些支持不住了。她找到蹲在校门口的一个石狮子,在上面坐下来,眼睛看着前方,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横陈在面前的三条马路。
  最后,她选择了中间那条路,那条通往理工大学的路两旁长满了高大的法国梧桐,石板路被梧桐树的羽翼轻轻覆盖着,走在上面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强烈的愉悦感。这是她这一段时间以来走在上面最深切的感受,也是她这一生最短暂的美好回忆。林夕阳的感情被迫呈另一种快速形式在现代都市急遽地展开,又被迫仓促地结束。
  她从石狮子头上跳下来,脚落在地上时她才发现她的鞋子不知道掉到哪里了,幸亏这一路过去的全是石板路,否则她只能戴着镣铐在火红的烙铁上跳独步舞。从现在开始,她要赤着脚亲自丈量脚下的土地,看来回究竟要踏多少块石板才能走到天亮。
  脚刚落在冰凉的石板上,她不由得浑身激灵了一下,醉生梦死了几天,这会她发现自己仍然走不出这厚厚的甲壳。每走一步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强烈的刺激,一种生死的轮回,这刺激给她全身心带来了锥心刺骨的疼痛。但脚步迈出去后她就收不住自己的脚了,透骨的冰凉猛一下子将她内心最珍贵的东西激活了,并血淋淋地呈现在自己面前。这时,冰冷的石板赤裸裸地传递给她另一番切身感受,它把她一层层地剥开,把她的伤口呈现在世人面前。
  林夕阳终于忍不住趴在一根电线杆上哭起来。几辆空的士停在她身边,然后又呼地开走了。一群拾破烂的乞丐蜷缩在墙角处,他们歪着头看着这个样子和他们差不多的女人。她的身子软下来,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站在大街上,傻乎乎地哭泣。
  哭完后她最后还是决定沿着这条石板路走下去,走到大学生宿舍,看他最近几天对生活有没有什么新的看法,她存在着侥幸心理,自己在欺骗自己。她最终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最后的心愿,她想看他一眼,远远地看他一眼,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她知道,接下来她要为她的一拳负责任,她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可能要重新回到原先的生活轨道上去,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深深地埋进尘埃里。
  林夕阳在石板路上来回走了三趟才熬到天亮,但天一亮她就没有见人的勇气了,她的脚被磨出了几个难看的血泡,而且她还在商店的橱窗里看到了自己可怕的影子,她被自己吓住了,那样子越来越像一个小丑,越来越像一个乞丐,就这个样子去见大学生吗?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怪物,他一定会哈哈大笑,不笑死才怪呢,然后像打发乞丐一样把她赶到大街上。林夕阳一下子绝望到了极点,她想再次趴在电线杆上号啕大哭,但电线杆旁站着的不是警察,就是乞丐。
  她打开路边的水龙头,在脸上抹了几把,用凉水把头发打湿、抹平,没有工具,人们看到一个女人在大街上马马虎虎地打扮自己。她又走到摩天大楼的橱窗前仔细端详自己,橱窗里映出的模糊影子总算给了她一点勇气。她又在附近的小卖店里买了一双廉价的平跟鞋,把鞋套在脚上后,她马上意识到,穿上这双鞋,她就可以轻松自如地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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