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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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雪-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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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把前边没干完的事儿干完后,不幸又被人逮住了,结果,联防员犯了‘强奸’罪,你说说,这不是典型的‘一石三鸟’吗?这原封不动的往小说里一放,就是顶好的素材,所以有时候是逼着你成小说家呀,你想不成也不行!”
  蒋立言先是为吴老板开脱,后来就喋喋不休了,说话间一看刘江云,发现她的神情有点儿不对头,看自己的眼光怪怪的。
  正当蒋立言忙得差不多时,林雯从省城赶来了,她不仅带来了诗集的出版手续,而且还把丛书中她负责的几本书的软片带了过来。蒋立言在电话中谈了与吴厂长的交往,并告诉了这边的印刷价格,她认为比省城便宜了许多,就拿过来印了。蒋很高兴,因为这等于给吴厂长揽来了活儿。吴厂长也很高兴,他是乐于交往文化口儿的人士的;尤其象林雯这样既有品味又有门路的女强人;他请吃饭,陈玲也来了,还是在“建南”酒店;五个人热热闹闹地围了一桌……
  
《青春雪》续篇 第四章(2)
这一阶段的顺利,是有赖于林雯的。而也正是林雯的出现,使蒋、陈二人看到了文人路途光明的一面,热情空前的膨胀。在送林雯到招待所住下回来的路上,他们的心情难以平静:
  “这一阵儿花钱可不少,咱俩的工资维持不住。”自从毕业后俩人在一起,蒋立言就没管过钱,一是他大大咧咧的,丢过两次钱;二是他大手大脚,手上的钱一多,就“灵感大发”有多少也留不住,可钱少的话也能过去,甚至还能剩下俩子儿。他们的财政大权掌握在陈玲手上,她细心,进一笔出一笔都明镜儿似的;而且不爱花钱,属于那种“一生气就逛商场,再怎么逛也不花钱”的女人,蒋立言就省得费脑子,大撒把了。
  “明天还得给林雯的书号费呢。不过,拿回来印刷交点儿书号费也合算,若在外地印,人家还不是说多少是多少,而且不容缓,一下子哪能凑足那一笔钱?”想到为自己的诗集要花那么一大笔钱,蒋立言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得给她三千。现在咱们折子上有两千八,还不够;加上前天我发的四百,咱们这个月只有二百;就是你的工资发了,也不到六百。到现在咱的积蓄光了不算,下个月维持还有点儿困难。而且还没算印刷费,照吴厂长的口气,印一千本怎么也得四、五千,虽然现在不急着给,但这也是账;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欠账五千。”陈玲倒不嫌什么,语气平稳地计算着。
  “甭紧张,我看很快就会翻回来的。我已和王主席说了,在第十二期《文泽》上发一则邮购启事,照着三四百字的地方,内容介绍和通讯地址;对外编辑部要收二百呢,王主席说让我跟编辑部一伙儿意思意思就行了。一个‘意思’几十块钱就下来了。《文泽》发行一万,看到的人肯定还要多;就算一万吧,每一百个读者怎么也得有三、四个邮购吧,那就是三、四百本,每本八块九,也就是三千多呢。我再和市里的高校联系一下,搞几个讲座,外加签名售书,全市五所高校,怎么也得一万多学生吧,买二、三百本没问题。这样下来,还剩三、四百本,可借鉴林雯出她的书时的经验,找几家效益好的企业,要一、二百本没问题。最后剩下的一二百本再送送人,老师啊、领导啊、文友啊──剩不下。”
  陈玲听着蒋立言的卖书步骤,耐心地听完,然后笑了:
  “就按你说的,留二百本送人,剩下的八百本都卖了,那才是七千一百多,书号三千,印刷费五千,不加路费、请饭,还要赔九百多呢。”
  “那、那留一百本送人,又能卖八、九百块钱,这样就持平了。”蒋立言被说到了痛处,急急地说。
  “看你,赔点儿就赔点儿呗,你还出了一本诗集呢,写了这么多年,不出也不行,再说以后评职称什么的都用得着,也算有隐形收入。”看到蒋立言愈加憨,陈玲心里充满了怜爱。
  “其实咱们这一段够顺的,诗集有了眉目,又交了一些朋友。朋友就是资本,你看林雯,她为什么能穿梭往来、左右逢源呢?能力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她认识朋友多,你一个信息,他一个信息,汇集起来就不得了,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网络,你趁钱,我有势,就能呼风唤雨地做大事了。”蒋立言进一步分析。
  “多交点儿朋友是不错。现在若没有良好的人际关系是谈不上发展的,蜗居在一处,虽没什么风浪,但也不会有大发展。咱们现在虽然困难点儿,但咱们有希望,生活也有质量。林雯不是说她刚结婚时也是无处栖身吗,现在不是什么都有了吗?”陈玲目光闪闪地看着蒋立言。
  2
  蒋立言的长篇小说终于动笔了。他只是绞尽脑汁想开头──大多作家在创作长篇巨著时第一段是非常重要的,也尤为难写──好象费力地拧锈住了的水龙头。他亦不能免俗,扯了好几张稿纸,艰难得不很合乎标准。但又不象所有作品一样,终究有了一个开头。很平,不长,好象吹奏前吹的几个单音,歌唱时清几声嗓子,单调、不湿润。灵感就象撒尿一样淅淅沥沥落在纸上,又蛇一样蜿蜒而流。一万字以下很迅急,欢呼着抵达;再写就缓缓了,还经常抓耳挠腮……
  
《青春雪》续篇 第四章(3)
准小说家夫人陈玲完全支持此次小说创作,主要缘于多年的诗歌只会使人充实得空虚,空虚就象牙塔内独自吹箫,而最终导致贫困,在物质和精神上都占不了便宜去。而小说则不然,厚厚的,书商看中后不但不用自己掏钱而且还能赚一笔稿费,若能改编成电影或电视剧,那好处就连续不断了。写,为什么“黄欲河”写得,而你写不得?不过话得说回来,也甭写出人见人皱眉、自揣自掩鼻的呕吐之作来,就算能挣点儿钱也犯不着自毁名声、自掘坟墓。她看了前一千字,觉得尚可,就放心地多干家务、四处找核桃给他补脑子了。
  写长篇犹如跑马拉松,断不可甩了鞋子光着脚丫子一阵儿狂奔,当蒋立言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发现笔尖干涩,好象素材已用尽,没什么可写的了。见他如驴拉磨一样在屋里团团转,旁观者清的陈玲提醒道:
  “你不要老守着固定的思维模式,写不动了就拉开距离想一想,到外面去走走,接近一下你想写的人物,这样才会有质的飞跃。你看你闷得小脸儿煞黄,这哪儿行!”
  “你是让我出去,搞调查?”蒋立言停止转圈儿,问。
  “啊,你甭这样硬憋,这不同于写诗,刷刷点点、一气呵成,这需要长劲儿,你先放一放,充实一下材料,往往写作目的是逐渐清晰、一点一点立起来的。”
  “老婆,你什么时候这么精通理论了?现实生活中你管钱,我怕你;可我躲到小说里来了,你又追过来把舵,还让我听你的啊?”蒋立言笑道。
  “子曰:‘君子不器’。虽然我不写不画,也不是什么作家、诗人,但好歹也是个大学生,知识一点儿也不比你少,甚至从各方面都比你扎实;我至少不象你秀才念半边儿,把‘忏悔’读成‘千悔’、把‘莅临’念成‘位临’。你还中文而作家呢!”陈玲又揭他的底儿。
  蒋立言采纳了陈玲的提议,出来搞调查、体验生活了。他想自己写的是现代题材,主要表现在社会大潮下的青年的悲喜,所以还得走到青年们中去;自己已婚,已不属于那个“同居”的时代了,而短短几年之差,没准儿就有了很大的差异。表妹小燕不是只小自己六岁吗,就使自己“莫名惊诧”了,更何况城里生城里长、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小弟小妹们”,他决心回到母校去看看。
  毕业后心里就好象长满了草,没事儿的时候也慌慌的。母校古城大学就在这个城市的东南郊,坐公共汽车倒一次车就到了,但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竟然没有回去过一趟,连这样的念头也未产生过。他在学校里有基础,老师们不说,就是文学社还有不少人知道他这位老社长。现在社长是读大二的许峰,对他很热情,因为四年前由他创办的《江流》正在编第十八期。许峰喊他蒋老师,他一皱眉,觉得很别扭,便伸手拍拍许峰的肩头:
  “我只是回来看看弟兄们,想跟师弟师妹们沟通沟通,你这么叫就显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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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虽这样说,许峰为他召开座谈会时,还是在海报上给他戴上了好几顶高帽儿:什么省作协会员、省青年诗人协会常务理事、市文联作家、我社第四任社长。弄得蒋立言有点儿羞答答的,许峰却说不这样的话,社员们提不起精神儿来,不会踊跃。蒋立言再次来到学校时,文学社的二十多名社员已在教学楼的204室等他了,待掌声过后,他站起来发言:
  “现在我的心情很复杂,一下子难以说清。离开古大一年半了,除了跟女友结婚这个愿望勉为达成外,念书时的一切梦想、豪想,可以说无一实现,有一半忘却了,有一半现在视为青春期可笑的幻梦,生怕说出来被周围人等笑话。回到母校,很多封尘的东西一下子鲜活起来,譬如这教学楼、这桌椅、这场面,感谢师弟师妹们,让我刚进校门时悸悸的心安定下来,以便于和大家一起尽兴地谈、无拘束地笑。”
  “我说两句。我叫安子诚,跟许峰一班。称呼您什么好呢?还是叫老社长吧,这叫关起门来说一家话。今天您跟我们座谈‘大学生的婚恋、贞操观’,这个话题挺时髦儿的,大家伙也肯定有许多话要说,这样谈谈挺好。我想问您一句,您是不是来搞调查,或者体验生活?前一段报社来过人,也是这个目的。”安子诚中等个儿,戴一副白边儿眼镜,说话慢调斯理儿的。
  
《青春雪》续篇 第四章(4)
“怎么说呢?算是体验生活吧,我现在在搞一个有关的长篇。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个问题你、我、他都要面对、都要考虑的。我毕业一年多了,大你们两三岁,可我还算现代青年吧,我本人就对这个问题很困惑,对自己耳闻目濡的一些诸如性游戏、偷情、淫乱等也许别人并不以为然的现代新症却深感无可适从。我不知大家以为如何,是不是自己已经落伍了?”
  “我觉得您的观点本身就有些偏颇。”一位同样戴着眼镜的女生发言,“您刚才用了‘现代新症’这个称呼,还有‘性游戏、偷情、淫乱’等本身就有感情色彩的词汇,是不是说明您在来之前,就对这个现象加上了自己的好恶,不是讨论,而是抨击呢?”
  “我很欣赏你的敏感。确实,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灵魂工程师’,我对这些违背心灵规范的东西不理解要大于理解。坦白地说,我认为这些是爱滋病的精神对应物,是现代文明中的精神绝症。”蒋立言把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你能发表一下你的看法吗?”
  “我觉得应该先给这种现象中性化的评价,才能从客观的角度去分析。您刚才说这些是精神绝症,那么请问:以前,也就是六七十年代以前,我们传统的‘一女不事二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丢命事小,贞操为大’等压迫女性、牺牲个性的旧道德,算不算精神绝症呢?我们大多会肯定的,那么讲究感情、追求自我、提高生命质量的现代婚恋观算不算一种进步呢?”
  “刘颖,我跟你的看法有点不同。”许峰插了一句,接着那女生说:“现代我们的社会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人们不再象以前那样闭塞,同时大量思潮也被我们了解、吸收,可不能说进来的就都是好的东西,而中国人的‘免疫力’一直令人堪忧。开放比保守好,那也不等于无视社会的基本构成──家庭,也不等于喊出‘古大无处女’的口号,我们反对落后,但也不能激进,古语说:‘过犹不及’,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安子诚接了过来:“我觉得你们争论的无非是个‘度’的问题。美国是标榜自由的国度,但滋生了爱滋病,这就过了;而我们现在有一些人‘盼着别人的太太是潘金莲,而自己的太太贤惠坚贞’,这是现代的西门庆,而不是真正的追求自我、善待个性。这个社会当然需要秩序,就连美国也只是辟出一些为正直人所不齿的红灯区,而不是我们动辄就兴起的‘全###动’。”
  …………
  座谈进行了两个小时,蒋立言觉得没有什么收获,虽然说了很多、听了很多,但没有明确的是非。这原本就是一个不明确的时代。座谈会还算热烈,大家都比较满意,许峰说这是文学社今年组织的一次有意义的活动,希望蒋常来。蒋立言一笑,准备回去了。刚才已在心里投进了不少石块,虽然依旧浑浊,但已有了波动。
  走出204教室,一个女孩子走到他面前,穿一身蓝色运动衣,留着齐耳短发,表情有些激动,好象鼓足了勇气似的把一张纸条递给他,然后扭身跑开了。
  蒋立言与她目光相撞时,心里亦是一动。接过纸条来,却没有立刻看,等出了校门,独自一人时才将它展开:
  “老社长:
  我叫冯静,是大一的。刚刚加入文学社,对一些问题不大了解,所以只有听的份儿,从以前的社刊上读过你的诗作,很崇拜你。我写了三、四年诗了,却没有发表过,希望你以后多多帮助哟……”
  3
  诗集出版了。书名《飞翔的梦》,封面浅灰,四个字竖排,一号粗圆体,红色,好象青春瘦弱的身体里流着略显凝重的血;几只不知名的鸟类飞着,远处的树木、小屋隐隐绰绰,而身后是缓慢包抄上来的乌云。小32开,220页,在手里掂掂,蒋立言想找一架精密的秤称一称,看看自己这几年的心血究竟有多少克。
  一时的感觉是有些陌生,封面、扉页及里面一行行长短不一的小铅字,与平日购买的别人的集子没什么区别,怎么会是自己的呢?客观的真实的感觉是:包。一包二十本,一共五十包,搬了十二趟,现在很安静地在墙角──码着。陈玲很高兴,拽着他要找一个小酒店,点上三两个菜,就他们俩,庆祝庆祝。他看了看满意的陈玲,感觉到自己的兴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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