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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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雪-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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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心动于许宁娜的风情吗?如果许宁娜不是投进黄玉河的怀抱,而是倾心于自己,自己也难保不在现在遭人唾弃的歧途上走出很远。尤其对陈玲,这个与自己相爱、相融的人,在很多时候,也有了一种厌倦,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没有理由的离心力──
  女友陈玲又算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的相貌中等偏上,工作相对的安定,性格还说得上豁达与温顺,有时真能做到“红袖添香夜读书”的贤惠,这是很多人都替蒋立言高兴甚至嫉妒他的。蒋立言与陈玲谈了两年恋爱了,在大学经过了第一期初恋和第二期热恋,现在已在恋爱第三期──婚前恋中跋涉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了。这两年中,他们俩几乎是形影不离,由于整天的泡在一起,他们之间已没有什么隐密可言了;一些优点已习以为常,转化成平日看不见的温馨与默契;而一些缺点和毛病也显露无遗了,外人看不到的大磨擦、小冲突经常发生。他们的爱都沉进地层中去了,地面上生长的只是一些琐碎、一些杂乱。要命的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距离可言。陈玲为了他跟家里都搞僵了关系,女人的爱一旦爆发就整个身心都扑在那个男人身上了:她不回家,在学校里也没交下什么朋友,除了上课外大部分时间就呆在蒋立言那间宿舍里。蒋立言也就被一个无形的枷锁套住了,他不能和陈秋田一样,想见女友一天就跑八趟,不想见的话好几天也不打个照面儿,他不行。同居生活已使他开始不自觉地向陈玲的卫生习惯靠拢;虽然一进商场脑袋就变大,但他还得在里面陪陈玲踱来踱去,充当保卫者和拿包的;他不能说外出就外出,说玩去就玩去,甚至连与“议会”同僚畅谈也不得不掐算着时间。蒋立言感到了不自由,虽然枷锁是温情与期待做成的。由于没有距离,两个人发生了矛盾,也不好做冷冻处理,不能让外人知道,不能象小媳妇儿一样跑回娘家等着男人往回叫,只能生吞硬咽地消化掉;而且不管多生气、多伤心,也不能说出过份的话、做出过份的事,因为二人没有一纸婚约,尚属于可自由选择的恋爱阶段。
  
《青春雪》 第九章(5)
蒋立言也是那种有性格的人,只是已被陈玲这把软中有硬的锯锯得差不多了;可是当他把一些琐碎的矛盾、不快连结起来一想时,那简直就是不幸的感情了。但蒋立言十分清楚:这个在众人眼里的好女孩确实是不错,虽然不时的刁蛮,但在芸芸众女中寻来也着实不易。就这样活着,一些琐碎的生活残渣纷纷落下来,落进脖领里,总有一种沙拉拉的感觉;蒋立言甚至怀想情感无所依的从前了,甚至羡慕那些随随便便泡妞的人的潇洒了。
  蒋立言与一个陈玲以外的女孩约见,缘于两人的一次争吵。这天,蒋立言又在看自己托人打印出来的诗集校对稿,看着那一行行长短不一的小铅字,他的心情非常好,看着看着,禁不住念出声来:“灯光晃过来/脸上秋水飘叶般绽笑/而在黑影里/流出眼泪……”
  陈玲正在一旁看书,忽然听见蒋立言臆语般地诵念起来,觉得很好笑:
  “你怎么啦?好好地就叨叨咕咕起来,好象精神病一样!”
  “你才精神病呢!”蒋立言听到这样的嘲讽当然很恼火,“以前在学校里,你不就是因为这些诗才和我谈恋爱吗?反过来,你要是二六八不懂,我还不要你呢!”
  “得了吧你,什么年代了还谈诗,诗能吃吗,能住吗?嗤!”陈玲撇着嘴说。
  “你怎么跟你爸妈论调一样了,是不是回了一趟家,让他们洗脑了?”蒋立言更加生气。
  “什么一样不一样,现实就明摆着,成天写诗,穷得跟瘪三一样……”
  没等她说完,蒋立言就摔门而去了。站在走廊里,蒋立言万分地伤心,他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原先才华横溢的文学社社长在昔日的崇拜者眼里已不名一文了,她竟然叫自己瘪三!他不禁想起上大学时自己曾去一个作家的家里,那是个在全国都颇有名气的作家,当他们在客厅里感情充沛地谈文学时,作家的妻子却时不时地在厨房里吆喝丈夫一嗓子,那语气、那声调充满了不屑,而作家也很快地做出反应,变得很不洒脱,很不诗意。当时他很不理解,而现在就十分明白了:神在远方、在高处;近处的只是些瓦罐。
  他来到办公室,里面没人,而新出的报纸还没送来。他一下子看到了桌上的电话机,也许是因为黄副主任平时管得严吧,一旦没人看守了觉得不打一个电话手就痒痒。他抓起电话来,可一时又不知打给谁;忽得一个名字跳了出来,他便拨了一个“114”,很快就通了。
  “请查一下市牧工商公司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他对查号员说。
  他在报纸的一角记下了号码,然后拨号;通了,他捂紧了话筒:
  “喂,牧工商公司吗?请找一下紫燕。我是谁?我是她的一个同学。好,谢谢啊!”他手拿话筒等着,心跳却莫名其妙地加快了。那边有了声音,“喂,是紫燕吗,我是谁?你听不出来了?还行,我还以为你把老同学忘了呢!怎么样啊你那里?我也是瞎忙,咳,真的没时间呀,恕罪恕罪,要不今天见见?不干嘛,这么长时间不见面看看你呗!甭逗了,我还没结婚呢就怕老婆呀,也太惨了吧!你有空儿吗?要不半个小时后在市文化宫见?就是工人文化宫,电大旁边。好,不见不散!”
  他把电话放下,跑到楼上跟陈玲说有朋友找他要出去一会儿,陈玲还在生气,说:
  “你出去就出去呗,跟我说干嘛!”
  “不跟你说哪儿成,敢目无领导么?”他心里暗暗得意,脸上笑嘻嘻的。
  紫燕也是蒋立言当文学社社长时的部下,读的政教系。她叫紫燕,皮肤却很白,是那种缺血似的苍白,以致于把头发都给带黄了;她的身子很瘦小,脸上闪烁着一幅白边眼镜,常抿着薄薄的嘴唇,她不是那种能勾住男生眼光的女孩,但她读书读得比蒋立言还要多,正好验证了“丑女多才”这一古语。她的思想里也有很多不属于女孩的偏拗,使别人惊讶于她的独特及内心世界的丰富。在文学社里,蒋立言是赏识她的,虽然她的作品不是很多,但总有一种别人所不具备的韵味;蒋立言把她看成一个可以对话、互通有无的诗友,有时苦闷了也能交流一些心情,渐渐地就知心起来。但蒋立言不会选择她的:有些女孩你一遇上就会认定是自己的情爱伴侣,尽管情路漫漫、姻缘无常,因为她一开始就给你那样的感觉了;而有的女孩虽然能与之谈心,也能为你排忧解愁,但你不会想到“迷人”从而心猿意马,相反她愈是善解人意就愈被“友情”二字罩住,一个知己而已,尽管也是红颜。也许紫燕不这么想,也许她在与蒋立言无言的默契时芳心已动,可她没有说,也许因为已走到蒋立言身边的陈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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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雪》 第九章(6)
站在文化宫新立起来的巨大的宣传画牌下,蒋立言才突然地明白了紫燕看他时怨怒的眼神,他有些愧疚了,因为直到现在,自己主动约人家出来,也没能把她与陈玲等同起来;自己是卑鄙的,在陈玲那里失意后,才到紫燕这边寻求心理平衡。他曾想:虽然她相貌差了一点儿,但毕竟以前交过心,当情人还是有资格的。紫燕可能正向这里赶,蒋立言为自己的可耻心态而脸红。
  蒋立言只顾想心事,全然不觉紫燕已站在自己的身后。
  “哎,你早来啦?那边出了一起车祸,堵了很多车。”紫燕抬手捋了捋头发,她额上好象汗津津的,看来是急着赶来的。
  “你吓了我一跳,你怎么从西边过来的,我一直冲着东望呢!”蒋立言说。
  “我们单位在西边啊,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感觉应该是在东边,所以我就一直冲东望。”
  “感觉?你真是诗人啊,总是固执于自己的想象,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都没变。”紫燕望着蒋立言,还是以前那个模样、那种语调。
  “你怎么一点儿也没变!”蒋立言为这种熟悉感动了,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光。
  “怎么没变,至少是老了一岁,”紫燕的话语里充满了幽怨,和蒋立言想象得一般无二,“你看,是不是更丑了?哎,陈玲现在怎么样?你们快修成正果了吧?”
  “你还跟以前一样,老什么呀,丑什么呀!”蒋立言不理她的话茬儿,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而且加上了感情。
  紫燕低下了头,蒋立言有些怀疑地想:邪了,难道这么快就入道了,真是不可思议的老练!”
  “你现在写得多吗,是不是不怎么写诗了?”没想到紫燕岔开了话题。
  “嗨!诗当然还在写,不过数量大不如从前了,主要是心态变了,不象在学校里那么悠闲、静美了,现在这个社会,人们看见诗人就捂着嘴乐。我的诗集被一家出版社看中了,可要让我包销三千册,没办法,我现在四处跑着拉广告、写报告文学,对了,你们牧工商怎么样,需不需要宣传?”
  “看你,叫我出来搞公关呀!我们单位可是个清水衙门,开支都难呢;再说要写的话我早就写了,哪能轮到你挣这笔钱?”紫燕笑着说。
  “开个玩笑嘛,看你紧张的,不过除了报告文学,写小说也挺来钱的,我们单位就有一个,一部长篇卖了两万多块呢!当然,得有一定的通俗性!”
  “你是不是也要写那种‘拳头加枕头’的小说?那样的话,我劝你不如干些小买卖儿,比你‘吭吭吃吃’地胡编省劲儿,来钱也快。”紫燕正色道。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再沉沦也沉不到那种地步啊!我走到社会上,耳闻目睹了许多校园里所没有的事情,都是复杂的、触目惊心的,这不是诗这种形式可以表达的。最近我的心很沉重,主要是与社会的落差太大了,现在人们都处于迷惘状态,都在浅显的层面上欢乐着,只知道及时行乐,而无视道德资源的浪费,这成了社会的大趋势,组成了一个虚浮的声色犬马的时代。这就需要我们沉静下来,去体察、去分辨、去疗救!”蒋立言渐渐地又进入了非现实的情境。
  “看来你现在是积极入世啊,体察、分辨、疗救,真有大丈夫的气概。我却没有这样的想法,我现在主要想多看些书,而且快要回溯到古代去了,整天沉浸在古人的精神世界中,觉得真精辟,曲折有味!在单位我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也闲聊,也互相恭维,也话留半句,可越是这样,我的心越古老,我想某一天我会产生幻觉:大街上跑的不是各种汽车,而是高头大马和绿呢小轿。”紫燕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
  “喂,你没搞错吧?你真是越活越封闭。以前多思,现在怎么着:要归隐田园啊?你这样下去怎么行呢?”蒋立言真想当头给她一棒,把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打跑。
  “你不知道其中的精妙。比如国学大师王国维吧,他提出的三个境界我们以前就知道,可是还欠更深地发掘,他的一些句子说得极到位,我都背下来了,他说……”
  
《青春雪》 第九章(7)
“行了,行了,”蒋立言连忙把她截住了,“本来我就被思想压得受不了了,你这里再来一段晦涩难懂的古文,我的脑袋还不炸喽?你这样古典自闭,能找到对象吗?”
  “我根本就不想找对象。一个人多好,想读书了就读书,想听音乐了就听音乐,想喝酒了就喝酒,岂不快哉?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乎?”紫燕越说越来劲儿,还摇头晃脑起来。
  “糊涂!”蒋立言气得叫了起来,“论读书,论境界,我不比你差吧?可我还不是忙忙碌碌、唯唯诺诺!这并不说明我这个人妥协了、变异了,而是个人绝对不可与社会对立,也绝对不能与社会完全隔绝。人也是一样,该开花就得开花,该结果就得结果,到了一个阶段就得说一个阶段;如果一棵梅树,一直开花开到夏天,那是变异的,也是伤残的!你啊,赶快给自己找一个对象吧,从表到里都普通化,否则,就不可救药了,我的小姐!”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好象在吵架,直到末了,蒋立言的心里比出来时还沉重。等与倔犟得可怕的紫燕分手后,他才想起自己最初的动机来,真是的!以情人的方式约出来,却谈诗论文、展望人生,天啊,哪有这样泡妞儿的?!
  4、
  虽然“泡妞儿”泡得走了板,可蒋立言见了陈玲还是照例地充满了歉意,几天来,对她表里如一的好;陈玲没有觉察出来:越凶的女孩,很多时候越是呆鸟。蒋立言有事儿没事儿的总往办公室溜,总盼着自己联系的几个企业有好消息传来,好让自己的诗集早一天出版。


  这一天,终于有一个电话找他,说是一个公司的,留的是市内的号码;他按那个号码打过去,是市江云宾馆的电话。霓裳制衣公司公关部主任吴秀娟来了,约他到宾馆一见。蒋立言很高兴,给上课去的陈玲留了一张“知名不具”就下了楼,他本想从车棚里推自行车,可一想江云宾馆是本市的一家三星级宾馆,骑一辆半旧不新的自行车去,不免让人家笑话,就是不坐轿车,也应该打个面包,想到这儿,他便上街拦车去了。
  江云宾馆真是豪华,楼前彩旗飞扬、平坦宽敞的停车场上,停着许多叫不上名来的高级小轿车。下了车,蒋立言才意识到自己来得匆忙,没有换上前几天买的那双皮鞋,而脚上的这双太旧了。他曾随陈秋田采访过这里的总经理,所以对宾馆还是有所了解的;他穿过前楼来到后面的贵宾楼,然后踏着踩上去一点声息都没有的红地毯来到了吴秀娟住的地方──321房间。
  走廊里暗暗的,开着幽幽的壁灯;屋里却明亮、热烈,吴秀娟正和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聊着什么,旁边二十五英寸平面直角大彩电正放着歌舞,一个男歌手正唱着《今儿高兴》。
  见蒋立言进来,吴秀娟就对那个人说:
  “我看就这样吧,你先去办,有什么事再联系。我跟这个朋友有点事……”
  “好,好,你们谈,那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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