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与献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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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与献帝-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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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一段不短路径,来到白芍修炼百日不语功的寂静小院。
雷震停住步,示意兵士们也在身后停住。两个家仆跑进去禀告。
过了一会儿,白芍在一个丫环和那两个家仆的陪同下出现在院门台阶上。
雷震上去行礼道:“在下乃徐州刺史雷震,特奉丞相钧旨来见主簿,打扰主簿修炼百日不语功了。”
白芍冷静地看了看眼前阵势,开口说道:“百日已满,练功已毕。刺史大人所来何事?”
雷震答道:“丞相八百里加急,公文中夹有给主簿的亲笔信,怕郑府有人扣押,奉丞相钧旨雷某特带兵进府送信。”说着掏出第一封信,呈递白芍。家仆上来接过交白芍。白芍当场拆封,拿出信件略看,显然有些震惊,但仍镇静。白芍眼露思忖。雷震又拱手行礼道:“主簿看信,想必丞相已实情告之。主簿之妹乔装顶替主簿,去许都行刺,雷某曾派副将沿途护送,未觉察有假。雷某给丞相也给主簿添麻烦了。”白芍问:“雷大人还有何事?”雷震又从怀中摸出第二封信,呈递白芍,说道:“这是不到一个时辰,丞相又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第二封亲笔信。”家仆接过递白芍。白芍又当场拆封,拿出信笺阅看,看了几遍,她将信慢慢折起放入信封,垂眼微露思忖,而后又问:“刺史大人还有何事?”雷震答道:“余下事,丞相钧旨,令雷某听主簿吩咐。”
白芍说:“我一个小小相府主簿,何敢吩咐刺史大人?”
雷震说:“有丞相钧旨在,敬请吩咐。”白芍说:“那好。第一,将郑府内兵士全部撤出。”雷震说:“诺。”白芍又说:“第二,将包围郑府的兵士也都撤走。”雷震略犹豫,答道:“诺。”白芍说:“第三,请刺史大人转告丞相,已知丞相派人护送我妹赤芍等三人回徐州郑府。等他们三人到了,我即回复丞相。”雷震说:“主簿此意,是否可亲笔写信告丞相?我可放入公文中八百里加急送许都相府。”白芍说:“你发公文转告就是。”雷震说:“诺。”说着,行礼转身带将士们往外走。走到书房一挥手,包围书房的士兵也跟着往外撤。及至雷震走出郑府,在郑府内四处布控的将士一批批都跟着撤出了。出了郑府大门,雷震上马一挥手:“撤!”包围郑府的兵马全部撤离。街道上一片空荡荡。
白芍则手拿两封书信,穿过后花园,来到了书房。
郑康成还站在书房门口台阶上若有所思。数个家仆学生左右服侍着他。
白芍将曹操的第一封信递郑康成。郑康成看罢不语。
白芍又将曹操的第二封信递郑康成。郑康成又看罢不语。
郑康成站在台阶上。白芍站在台阶下。
两人面对面相视许久,依然无语。
许都相府后花园内,荀攸陪着曹操散步。
曹操背着手边走边说:“主簿不在,孤满腹心事不知该对谁语。”荀攸小心道:“荀攸早知,天下难找第二人顶替主簿。”
曹操叹了口气:“悠悠万事,唯此为大。这主簿到底还回不回来?”

第八章


徐州郑府大门前,停了四五辆马车和百十骑士,这些骑士和驾车的皆为郑府家丁或郑康成的学生。这次要远行的是郑康成和赤芍。郑康成书房前,赤芍女扮男装,像个书童,英武矫健地站在郑康成身旁。送别的则是白芍,身后还站着小翠与马五父女二人。
郑康成对白芍说:“我这次去密县老家省亲扫墓,是真也是假。说真,是真要去扫扫墓,祭祀一下祖先。说假,这也是个借口,实是去投袁绍。他请我多年,这次无论如何难再回绝。天下大事至此已到泾渭分明之时,我也寿数将尽,总要有个归宿。临行把这真话告你,望你不意外。”
白芍站在郑康成对面,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郑康成接着说道:“赤芍乔装成你去许都行刺,此事未征得你赞同,你心中或有不快。”赤芍像个男侠对白芍拱手行礼:“姐姐,我那是第一次冒名顶替你,也是最后一次。”郑康成还接着说自己的话:“此事虽已过去,但我已难在徐州这个曹操的地盘内度过残烛余生。从去年写信给袁绍为刘备求救,到今年再行刺失败,我与曹贼已彻底撕破脸。往下,要死也只能死在袁绍麾下了。”
郑康成说着欲行未行,原地踱了几步,又站住回身对赤芍说道:“我临行给自己占了一卦,看此去投袁绍如何。”白芍注意了,看着郑康成。郑康成接着说道:“得了困卦,一爻未动,是个静卦。困卦卦辞你知道,‘困,亨。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孔子注:‘险以悦,困而不失其所亨,其唯君子乎。’是说,虽然困难艰险,但是欣然而往,在困难中不丧失通达之德,唯有君子才能做到。”郑康成叹了口气,“占到困卦静卦,大多困难艰险,话无人信,事无所成。但孔子又讲:‘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是说,君子舍了命也要成全自己志向。”
白芍凝视郑康成不语。
郑康成又原地踱了几步,欲行未行停住,接着对白芍说:“我和赤芍投袁绍去后,我想,你有可能会去许都。”白芍听此话垂了一下眼,没有表示。郑康成话却没断:“我也为你占了一卦,看你若去许都如何。得蹇卦,也是静卦。”
白芍注意地看着郑康成,等待他讲解。
郑康成说道:“孔子说蹇卦:‘蹇,难也,险在前也。见险而能止,智矣哉!’你看,外祖父去袁绍那里是困难艰险,你去曹操那里是蹇难多险,你我都不顺啊。蹇卦告你,险在前,你能止步,此乃为智,去否许都,你要三思而行。”郑康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孔子还讲,‘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蹇卦是何象?山上雨水纷纷之象,行路蹇难之象,君子见此象,则回过身来以修德。想来你此次若去许都相府,最终必反身脱离而自修其德。好了,我困你蹇,就此分别。此别或是永别。”说着,郑康成伸手轻轻拍了拍白芍肩膀,转身往外走。
白芍跟着往外送,马五小翠跟在她身后。穿过一个个庭院,来到郑府大门。大门内外早已站着众多家仆。出了大门,车队就在眼前等待。白芍静默着,和众人送郑康成上车。赤芍上前和白芍搂抱了一下,而后含泪与郑康成上了同一辆车。
郑康成在车上探出身来问白芍:“你现在决定何去何从?”
白芍摇了摇头,说道:“人生渺茫,不知何去何从。”郑康成说:“人各有志。你若去许都,可仍带小翠。马五留下管郑府。若我客死他乡,郑府一干事宜我已交代给马五。”说着,郑康成挥挥手说道:“启程。”
几辆马车在百十骑的前后护送下出发了。
白芍与小翠马五及众人站在那里看着车队远去消失。
正值此时,徐州刺史雷震率数骑在徐州刺史府前下马。门前戍卫两边肃立,旗杆上飘着“钦差曹丕”的旗幡。领军将领拱手向雷震行礼。雷震将马交给随从,大步进到刺史府内。刺史府大堂内,曹丕正当堂而坐,身边立着几个随从。
雷震进来,对曹丕拱手行礼,而后在曹丕一旁坐下,说道:“启禀钦差曹丕将军,郑康成与其外孙女赤芍说是去老家密县扫墓,估计是要转道投奔袁绍,要不要派兵追赶拦截?”曹丕说:“拦截住了,往下如何?”雷震说:“等请示了丞相钧旨之后,再说。”曹丕略一想,摇头道:“郑府的刺客,丞相尚且派丕护送回来,郑康成要出行,无论扫墓还是投袁,丞相绝不会阻拦。按我的领会,丞相对郑康成绝对会听之任之。”雷震说:“那卑职……”曹丕说:“就随他去吧。丞相对郑府的事,现在只关心一件,主簿回不回许都、何时回许都。此事甚难。我今日就准备到郑府登门拜访主簿,以探虚实。”
正此时,又有百十骑将士护送一辆马车在徐州刺史府门外急停住。
军师荀攸下得车来,护送将士早有人先下马对门卫报道:“军师荀攸大人到。”守门将士说要去禀报钦差大人曹丕将军和刺史大人雷震,荀攸一甩袖子说:“不用了,我径直进去就是。”说着就往里进。早有门吏赶在先高声报道:“荀攸军师到。”曹丕闻声与雷震迎出大堂。曹丕拱手行礼道:“荀军师,哪阵风把你刮来?”荀攸也同时拱手还礼:“曹将军,雷大人,我这里请了丞相钧旨,特赶到徐州来请主簿的。”曹丕说:“我正想去郑府拜访主簿。”荀攸说:“不如你我同去。主簿势必难请,若请不回,丞相那里无法交代。”出得刺史府来,荀攸说道:“曹将军也不用骑马了,与我同乘一车即可。”二人上车,在百十骑护送下片刻来到郑府门前。荀攸与曹丕下得车来,早有护送的将领对守门家仆高声报道:“军师荀攸与曹丕将军欲拜访主簿大人。”守门家仆立刻有人转身进去禀报。
荀攸与曹丕站在大门台阶下耐心等待。一队人马在郑府门前一动不动。荀攸对曹丕调侃地说了一句:“对这个主簿,还真不敢造次。”过了一会儿,去禀告的家仆出来了,说道:“有请荀军师、曹将军入府。”荀攸与曹丕便入了大门,跟随家仆穿庭过院,最后来到郑康成书房。另有几个家仆在书房门口侍立,伸手请进。荀攸与曹丕进到书房来。
白芍正在那里静坐,这时迎上来。荀攸、曹丕拱手行礼:“主簿还好?久久未见。”白芍也还了个礼,说道:“二位大人屈尊就下,所为何事?”曹丕和荀攸相互看了看,曹丕先说道:“丕原本就想登门拜访主簿,恰荀军师赶到,所以一同来了。”白芍请二人坐,家仆丫环们上得茶来。
白芍等上茶毕,略挥了一下手,众人退下,唯剩小翠立在白芍身后。
荀攸说道:“我奉丞相钧旨来徐州,是专程请主簿回许都的。”他停了一下,看白芍。白芍听着。荀攸接着讲:“丞相给主簿信中说,日日翘首以待,不仅确是实情,而且言太简,意未尽。丞相自主簿离去,确实茶饭无心。”荀攸说到这里停住,察言观色白芍。白芍依然安静听着。荀攸接着说道:“我曾让丞相给主簿的信中加上几句‘思君心切、寝食不安、头风病又犯之类’,以动主簿之心。”荀攸把话停在半截,看白芍。白芍看了荀攸一眼,微微一笑:“荀军师大智谋有,小聪明也不乏。”荀攸得趣地笑笑,接着说道:“但丞相说,演苦情戏,以动他人恻隐之心,此等举动,大丈夫所不为也。这是丞相原话。”白芍淡淡地讽刺道:“那还不是丞相做大做习惯了。这点,丞相倒要学学刘备的小本买卖。”
荀攸接着说道:“他深知主簿禀性,写了第一封信,说是扣押赤芍等三人以待君归。后又觉不妥,再追一信,说对主簿绝不可用这种有要挟之嫌的手段。丞相说,主簿回不回许都,他绝不强勉。”白芍或许是想到了曹操来信,眯了一下眼,说道:“这一条算丞相看得明白。”
荀攸接着说道:“现已入夏,年内袁绍必要兴兵大战,此战非同往常,胜负在此一举。请主簿务必回去助丞相一臂之力,丞相那里缺不得主簿。”白芍说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况且我不懂军事,去也未见得有助于丞相。”荀攸话被挡,与曹丕交换了一下眼色,接着说道:“此次胜负非一般胜负,胜必存,败必亡。话说得重了,丞相之生死也在这数月之间。莫非主簿就此生离死别,再不见丞相一面了?”
此话来得重,白芍听了不语。屋内静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白芍轻声叹道:“还是让丞相当心点吧。”
荀攸跟问:“当心何事?”白芍想了想说:“我练百日功前,曾去一信,信中曾给丞相一言,人木耳方二三。”荀攸听了,和曹丕交换了一下眼色,而后说道:“主簿此言,荀攸已然知道,主簿是告诫丞相要防朱六,但攸今日不得不告知主簿,朱六这次挡了赤芍行刺,很得丞相信任。上次,看了主簿信中告诫,丞相未让朱六再随军总管中军帐,但这次丞相已对朱六有诺,答应他再次随军总管中军帐,日夜服侍身边。”白芍一下愣了:“有这等事?”荀攸看准了白芍的反应,接着“下药”:“朱六曾当着我与曹将军的面对丞相讲,只因主簿有话,故丞相才疑他。”白芍思忖不语。荀攸接着说:“朱六还说,此次赤芍去许都行刺,主簿必定知情。若非丞相明确说,主簿不可疑、不得疑,他还会胡言乱语。”白芍依然眯眼思忖不语。荀攸又加话道:“唯有主簿可提醒丞相防范任何意外。现主簿不在,朱六日夜随侍丞相身边,或相府,或中军帐,不知是何后果。坦率对主簿进一言,攸对主簿确信不疑,如丞相所说,唯对主簿之心伸手可触、真实不虚。但对朱六,攸有些微疑忌,恐其别有用心,对丞相不利。”
白芍垂眼不语,似乎在思索什么。
荀攸与曹丕看着白芍,静默等待。
过了许久,白芍轻声说:“来人。”小翠高声传告:“来人。”马五率众家仆听声进来:“小姐何事?”白芍说:“准备启程,赶赴许都。”
听说郑康成借回密县扫墓为名转道来投冀州,袁绍立刻从武阳赶回冀州,出城三十里迎接。第二日,袁绍举行盛大宴会为郑康成接风。当他携郑康成手一起步入宴会大堂时,数百人从各自案几旁站起,欢呼:“祝袁大将军千岁千千岁!”袁绍与郑康成站在主案一侧,接受众人呼贺。呼贺声刚停,袁绍就接着领呼:“祝郑公郑大人寿比南山,福深似海!”众人连呼三遍。袁绍放眼天下般对众人说道:“今日文武百官及冀、青、幽、并四州风流雅士云集,为的是欢迎郑公郑大人。郑公与我袁绍三世通家,其在桓帝时已官至尚书,是我等的老前辈。他文满天下,弟子遍四海,今日来我冀州,实乃天赐我也。好,现在诸位落座,请听郑大人说话。”数百人纷纷落座,袁绍也先落座。郑康成站在他身边对众人说道:“袁大将军居德仗理,招贤纳士,举义兴兵,讨奸伐佞,一统天下,事在必成。此正是圣人所说,顺乎天而应乎人。”袁绍敞怀大笑。众人欢声雷动。
袁绍说:“我袁某替天行道,不日将兴兵攻许都灭曹操,匡正社稷。郑公来此,必满腹韬略,望今日当众指教一二。”郑康成接着对袁绍也是对众人说道:“袁公布局,自是通天达地,有大气势。攻许都,灭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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