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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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寨相公-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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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放忧低头看着硬石般的泥土,咬牙做好直接落地的准备。
四川唐门的人见机不可失,也顾不得要杀人灭口,只想着要逃命,趁隙带伤逃走,留下地面上滚成一团的两人。
“砰”地一声,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任放忧被密实的抱在宽厚的胸膛里,就算在地上滚了几圈,她仍被护得完完整整,连根头发都没伤着,只因她整个人压在了丁驯的身上。
丁驯连哼都没哼一声,手臂仍紧紧的圈住她,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将她抱得又紧又实。
“没事吧?”丁驯的嘴巴噙着悠然的笑意,看着正趴伏在他胸前的她,轻声问着。
“我全身使不出一点儿力气,跟个村妇没两样,加上想追的人都跑了,自己还跌得一身泥,你说这是有事没有?”任放忧没好气的回嘴,看着线索消失在眼前,她一肚子火,索性埋怨起他来了。
“亏你还是什么天下第一神捕,不过是两个小喽啰,你都让他们跑了。”任放忧鸡蛋里挑骨头,明知道如果不是他护着自己,她可能已遭暗算,但是现在的她,懒得替他留余地,只想出口气。
丁驯突地咳了咳,脸色转白,但唇边的笑容始终没变。
“看来,我真是负了这‘天下第一神捕’的盛名,我会检讨的。”他浓眉蹙了蹙,笑容转为勉强,任放忧终于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是嫌我重吗?”任放忧始终压在他的胸口上,她以为是内力顿失的他,承受不了她的体重,豁地翻身而起,插着腰瞪视着一脸青白的他。
“还不起来?难不成还要我去拉你吗?”任放忧嘴里说得无情,眼里却注意到他不但脸色转白,连嘴唇的颜色也转青。
难不成,自己真有这么重?让内力全失的他,被压得脸色铁青了?
“我没事,你先回客栈去,我要在这里多躺一会儿。”丁驯只是摇头,甚至是摆摆手,催促着她赶紧离开,一派悠然自得。
“多躺一会?”任放忧的声音扬得更高,怒气更加张扬。“你不怕刚才那两个人趁着这个时候回来捅你一刀,你就得回苏州卖鸭蛋了!”
丁驯的笑容加深,他怎么会不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催促着她先离开,怕的就是那两个人去而复返,现在的他,只怕保护不了她了。
任放忧觉得他实在太奇怪,顾不得他催促着她离开,反倒走近他的身边,小手扯住他的手,要将他拉起来。
“快起来!”她一边使力,一边像猫般对着他低吼。“我可不打算明日再来帮你收尸。”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任放忧发现他似乎并不打算起身,不但不自行出力,还将全身的力量全压在她的身上。
“好啊,你存心欺负我?以为我的力气比不上你是吗?我做给你看!”任放忧什么没有,就是脾气倔,怎肯让他看轻,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将他从地上扶起。
只是,她还来不及对着张狂,就发现地上正嵌着适才被打落的毒镖,而此时毒镖上还沾着血。
任放忧脸上一变,表情从张牙舞爪转为惊慌,扳过他的肩一看,他的身后已经有两道血红的伤口,想必是落地时为了护她,来不及避开这些毒镖,直直往地上落去,毒镖不偏不倚的陷入肉里了。
“丁驯……”任放忧胸口充斥着莫名不解的情绪,鼻尖突地涌上陌生的酸意,心里很明白,要不是为了护她,他不会受伤。
不但如此,从头到尾,他始终是噙着笑的。
要不是她硬着脾气不走,他是不是真要让自己在这里等死?
“中了镖为什么不说?”她气冲冲的问,胸口充斥着不明的情绪,她不知如何发泄,只能用怒气宣泄。
“这很丢脸。”丁驯还是一脸不在意,还为了不让她感到有压力,甚至打趣说道:“要是让人知道,我丁驯没被偷袭的镖射中,反倒自己滚过去让毒镖嵌进肉里,天下人岂不是要笑翻了。”
“胡扯!我带你回客栈找大夫去。”任放忧由气怒转为着急,知道他开这个玩笑,只是不想让她担心,甚至不想连累她。
话毕,她先是提气,勉为其难地点住他周身大穴,延缓毒血窜流的速度,之后用尽力气想要撑起沉重无比的他,但暂时失去内力的任放忧,做来有些力不从心。
“你先离开吧,要是他们回来……”丁驯看她不肯放弃,终于说出真心话。
“那我就跟他们拼了!”任放忧恶狠狠地顶了回去。
“忧儿……”丁驯不认同的摇头,希望她改变主意。这软筋散封住他的内力,他一时半刻内无法自保,他不愿她跟着一同涉入危险。
“我不是个没有义气的人,你省省吧,我不会走的。”任放忧告诉自己,她只是不想背负这个人情而已,绝不是对舍身救己的他,有什么奇怪的情愫。
丁驯沉吟半响,知道打定主意的她不容易被改变,也不再浪费力气说服她,索性顺着她,借力使力,两人分工合作,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靠在她的肩上,丁驯知道她承受着多大的重量,但是她没有放弃,她选择守着自己,陪在自己身边……
鼻间有着属于她的淡淡香气,他的神智有些飘渺。
是毒性发作了吗?
为何他会有种近乎幸福的错觉?
两人体型终究相差悬殊,任放忧无法单凭一己之力,搀着他回到客栈,不过也来到一个隐密的山洞,一旁还有清澈的泉水,能让她替他清洁背后的伤口。
任放忧扶着他靠着山壁坐下,气都还没喘顺,就急着对他开口——
“脱下衣物。”任放忧对着他命令道。
丁驯倚着山壁,借着即将西沉的夕阳,看到她脸上的红潮,仍是不改爱戏弄她的本色。
“谢谢忧儿的热情相约,只可惜丁某此时身上带伤,恐怕不能尽如卿意,要让忧儿失望了。”事实上,软筋散发挥了作用,再加上毒血窜流,他一身虚软,只怕连扬手的力气都没了。
“死到临头了,还油嘴滑舌!”任放忧小脸一红,拉下脸来娇斥着他。“快把外衣脱下。”
“只怕,得让你这个黄花大闺女,来替我更衣了。”丁驯无奈的轻笑,摇了摇头,哑声缓缓开口。
此话一出。任放忧又是一怔,脸上的红云更甚。
从小在寨子里长大,男人的赤裸胸膛她是看过不少,但是……主动剥男人的衣裳,这可是头一遭。
只是,看着他脸色惨白,一向温暖的大掌,失云了原本炽热的温度,知道是毒血流窜造成失温,她得先替他清除残毒才行。
深深吸了一口气,任放忧不再与他抬杠,在他的面前蹲下身,镇定的准备拉开他的外衣。
纵使是名目正当,理由正当,但任放忧脸上的温度还是不停飙升。伸出颤抖的小手,扯住他的衣裳,缓慢且小心翼翼的拉开,动作出乎意料的温柔,就是怕摩擦到他身后的伤口。
她小心的替他脱下外衣后,终于看清他身后的伤口,有两道伤痕深及骨。想必是她压在他身上的重量,造成毒镖直接刺入肉里。
这个人竟还一声不吭,甚至想赶她离开,只因为怕她又受到伤害。
想到这里,她的心泛起陌生的疼,也让她暂时忘记羞赧,拿出随身携带的解毒散,准备替他上药。
  第5章(2)
她撕下身上的衣角,在一旁的小溪里揉了揉,洗净之后回到他身旁,用最轻柔的动作,替他先拭去血迹。
她的动作很温柔,不同于她平常的男孩子气,轻缓的用衣角内侧较为柔软的那一面,小心的滑过伤口周边,专注的清洗着伤口。
丁驯微转头,不是为了检视自己的伤口,而是为了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夕阳下,她的小脸泛着金光,白皙透亮,长长的睫低垂,只因正看顾着他的伤口,漂亮的唇紧抿,像是正为他担心。
“我没事。”丁驯开口,迎上她情绪复杂的澄眸。“你不用担心。”
“有我照顾,你当然没事。”任放忧没好气的瞪他。“再说,我不担心,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过了这一关,你什么时候要死,都不关我的事。”
丁驯挑眉,苍白的唇瓣微扬起,看着这嘴硬心软的小丫头。
“好,那我今天不死,明天不死,你在身边的时候,我就不死……”丁驯黝黑的眸专注的凝丰她,徐徐说道,笑得十分温柔。“你一辈子留在我身边,我就能一辈子不死了。”
任放忧没遇到谁跟她这么说话过,那样炽热的眼神,教她心口莫名一热,粉脸更红了,只能垂下眸,掩下心底翻搅的波澜。
“你想得美,谁跟你来的一辈子。”她冷哼一声,转过身,又到溪边揉洗已经沾满血迹的衣角。
“还能有谁,当然只有你。”丁驯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的娇羞。却因为没能亲眼瞧见她羞红的脸而甚感惋惜。
“没想到,‘天下第一神捕’功夫不怎么样,调戏姑娘的嘴上功夫倒是数一数二。”她嘲讽了他两句。
“所以,你现在承认你是姑娘了?”丁驯反将她一军,看着她涨红了脸,唇边的笑意更深。
任放忧又气又恼,插着腰瞪着他。
“信不信我打昏你?”她出言恐吓,带着干净的软布回来,报复性的在他的伤口上按压,满意的看到他微蹙起浓眉。“疼死你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丁驯干笑两声,好一个残忍的丫头。
“好好好,我管好自己的嘴,不说话了。”他作势缝了自己的唇,用行动表示他真的会安静了。
“这还差不多。”任放忧党眉微扬,总算占了上风。
只不过,她得意的太早,这男人虽然嘴巴闭上,但一双眼却越加火热,黝暗的双眼,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的脸、她的唇,毫不掩饰对她的注视。
那带着火的目染色,让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像带了温度,烙着她、灼着她,让她更加不自在。
“我的鼻子上长瘤了吗?”禁不住他恼人的凝视,她心慌意乱的试图喝阻他的注视。
见她颊边的嫣红更加艳丽,丁驯努力想忍住薄唇边的笑。只是,他太得意了,持续涌上的笑意,在他的胸中累积,滚上了他的喉间。
“不准笑!”任放忧能看到他的薄唇正微微抖动,她咬着唇,试图威胁他。“你笑出来,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杀了你!”
真的,丁驯真的很想活下去的。
只是,当那笑意不停涌上时,他再也无力阻止。压抑的笑意,在瞬间转为滚滚笑声,下一瞬,他仰头大笑出声,就算拉扯到背后的伤口,让他的浓眉再次蹙起,他的笑声也始终没停过。
“丁驯!”
任放忧气恼的声音,在山林间不停回荡着。
夜深了,天气转凉,丁驯侧着身躺在铺好软草的泥地上,因为毒镖的折磨,终于沉沉睡去。
任放忧靠在一边的山壁上,没敢真正睡着,只是眯着眼假寐一会儿,等着软筋散的药效散去。
几个时辰过去,她感觉到体力正在恢复,再度生龙活虎了起来。
一阵冷风吹过,身着单衣的她在内力恢复之后,逐渐能抵抗侵身的寒冷,她微睁眼,查看着丁驯的状况。
虽然替他上了解毒散,减缓了毒镖的毒性,却显然没有完全对症下药,他的体力与精神似乎没有转好。伤口上的血转黑,让她无法放下心来。
她移步来到他身边,先是检查他背后的伤口,在轻触他背上肌肤时,意外的发现他的体温格外冰寒,她脸色一沉。
想来是剧毒在体内作祟,加上夜风沁凉,他的体温才会像身处寒窑一样……
看着他薄唇又青又折,她心知不能让情况继续恶化下去,在天明之前,她得先维持他的体温才行。
只是,虽然点了柴火,却没能让他的体温维持,眼下唯一能帮他维持体温的,就只有……她自己了。
虽然是为了救人,但……怎么说都是个惊世骇俗的想法与行为,她很难处之泰然,只是眼下,她已经别无他法。
深深吸了几口气,她终于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看他睡得正熟,连轻推他都没有反应,她勉强告诉自己,他不会发觉的。
只要她提高警觉,在天明之前就离开他身边的话,自然不会被他发觉,她也能避去那种尴尬——她努力自我建设,想让自己心安理得的救人。
而她也真的做到了,小心翼翼的钻进他的胸怀里,以不吵醒他为努力目标,成功的在他的怀里窝住。
或许是怀里“塞”了个人的感觉不同,丁驯微微的挪动了身子,吓得任放忧大眼瞪得老大,警戒的想说要不要一肢踢开他之后,火速逃开。
但还好,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他原本侧放在身前的手,直直往她的腰上搁去,像是自有知觉的,将她紧揽在胸前。这下,就算任放忧想跑,也暂时跑不了了。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任放忧告诉自己,再尴尬难堪,也不过如此尔尔,她是为救他的命,才出此下策的。
缓缓的,在紧张过后,她的呼吸慢慢平顺,小手也敢贴上他的胸口,感受他微弱的心跳。
练武的他,呼吸不该气若游丝,一定是毒性阻挠了他的气息。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偎得更近。
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有必要为了她,做出这样的牺牲吗?
他大可以推开她,让自己成功避开那些毒镖的……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就连毒镖扎进身子里时,还想着她的生命安危。
她窝得更近,能感觉他厚实却带着冷意的胸膛,直觉的向她靠近,手臂将她揽得更紧。
属于他的气息,充盈着她的感官,完整的将她紧紧包覆。
直到感觉他的身躯逐渐回温后,她才能安心的叹了一口气,直到这会儿,她才肯对自己承认,她其实很担心他出事,很担心他就死在她的面前。
那不是责任、不是荣誉,而是更深层的,潜藏在她心里的,陌生而让人不解的情绪。
看着紧闭着双眸的他,任放忧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扬起小手,轻轻的触摸着他有棱有角的俊脸,滑下他有型的下颚,停在他慢慢回温的薄唇上。
这个让她迷惑,让她不解,却又放不下的男人。
他有这么在乎她?在乎到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提供她温暖强壮的臂膀,替她撑起一片天空?
那种感受好陌生,陌生到让她心慌意乱的地步。
从来,她都是别人的依靠。在黑寨里,她是全寨子的重心,大事由她决策,小事也由她发落。整个寨子的生计,全靠她指挥若定,以致于没人把她当个姑娘看,而将她当成生活中的领导者。
他,是第一个把她当姑娘,试图将她捧在手心里照顾的男人。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排斥,甚至觉得他看轻了她、污辱了她,因为,没人把她当姑娘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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