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遇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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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遇良夫-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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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池忙道:“哪有,青墨来的时候,每次也都骑这样的小马驹,我看着你跟她差不多高的样子。”
红袖撇撇嘴,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不以为然:“没看出来你还很细心啊。”
两人骑着马慢悠悠的离开,只有青染仍旧站在一旁,赵青舒示意承影下去,青染便上前推着他的轮椅,两人朝着马场另外一头的小菜园子走去。
“大哥。”
“嗯?”
“不要让她不开心好吗?”
“你怎么知道她不开心?”
青染停下来,低着头,脸上的神采淡淡的黯下去,一滴泪不期而然的落在足下的泥土间,悄然消逝。
“我爱过柴荣,我爱她,她不开心的时候,即使在笑,可眼底还有很深很深的忧伤,很少人会注意到这种忧伤,但是我看得见,大哥,你能看见吗?看见她眼底的忧伤?”
赵青舒深吸一口气,狐裘下展开的四指重握成拳,沉重的斗篷难掩他一侧颤抖的肩膀,他看见过她眼底的忧伤,不止一次,他们两人也许有很多不同,但只有这一点,似乎冥冥中早已经注定,在彼此的眸中烙下刻骨铭心的伤痛。
帝都的街巷,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新年的气氛依旧浓烈,街头商贩们努力的叫卖,换取一天几文钱的收益,芸芸众生无不努力的活着,为了家人、亦或为了朋友。柴倩漫无目的的走在帝都最为繁华的长街上,很多生死的瞬间涌上心头,她目送过太多一去不回的兄弟,收殓过太多死不瞑目的英魂,她愿意把一身都祭献给碧血惊涛的疆场,却忍受不了一个既定事实的到来。
终究还是舍不得,舍不得那又如何?她抬起头,昂首挺胸的阔步往前,既然终要错过,那么就让我们在可以相守的日子,尽情的相守!
不远处,骑着高头大马的京城纨绔正左顾右盼,眉宇间浸润了一日看遍长安花的逍遥惬意,柴倩眯了眯眸子,纵身一跃,将马背上肥硕的男子踢了下来,打了个响指,潇洒的勒紧马缰,指着一旁马背上呆若木鸡的瘦弱苍白男子道:“你的马钱,问他要!”
李岐翻滚着从地上爬起来,吃了一嘴巴的浮灰,看着绝尘而去的柴倩,拎住从马背上吓的滑下来的吕小少爷的衣襟,满脸暴怒道:“你媳妇抢了我的马!”
吕小少爷用力挣了挣,发现逃脱无望,只苦着脸道:“有本事你自己去追啊!”
李岐满脸委屈,一把丢开吕小少爷:“你的媳妇,凭什么我追?”
一对可怜人回望远方,看着那一袭红衣,飞扬而去,鲜衣怒马,美的就像天际烧红的一片云彩。
很多年以后,吕小少爷变成了吕老太爷,老得掉光了牙齿,瞎了双眼,但他总是对别人说,自己从二十二岁那年,就已经瞎了。

☆、第二十九章

柴倩策马奔腾,仿佛驰骋在边关的万里荒漠,轻挥马鞭,狮子骢打个响鼻,勇往直前。柴倩捋了捋骏马的鬃毛,无不惋惜道:“好哥们,你家那个胖虎,多久没这样好好遛你了?”
那马似通人性,仰头长嘶一声,驮着马背上的红衣女子朝着东郊马场奔腾而去。柴倩仿佛瞬间重生了一般,浑身的筋骨都透出难以言喻的舒爽,热血在胸腔沸腾,叫嚣着还原她在疆场的英勇。
她是属于宛城的,她是属于边关的,她是属于苍茫浩瀚的万里大漠!
“好哥们,以后跟我怎么样?”一段飞驰之后,柴倩勒缰缓速,骏马踩着矫健的脚步,踏入东郊马场。
这个大周皇室最大的马场里,不乏有众多的良驹,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狮子骢乖顺的蹭了蹭柴倩的掌心,添去她送上的糖饴。
柴倩牵着马,身姿昂扬的往赵青舒的面前走去,她鲜少着红衣,这一套衣服也是她唯一一套家常的红衣,孔氏说新年里不准穿旧衣服,所以她几番轮换下来,今日只剩下这一套她觉得很艳俗的大红色裙袍,幸好下裙的开幅很大,倒丝毫不影响她策马而行。
赵青舒就看着将自信与倨傲演绎的浑然天成的柴倩,身着红衣,手牵白马,从远处缓缓而来,那一瞬间云破天开,久违的阳光洒满天地。她如一团火焰,灼烧着赵青舒冰冷已久的心田。
柴倩嘴角含笑,意气飞扬,隐有千军万马在前,指点江山的豪气,是赵青舒见过的她最美的模样。
“新得的良驹,还请逸王殿下品鉴品鉴。”柴倩拍拍马屁股,笑的有几分邪魅。
赵青舒的视线从柴倩的身上移走,带着几分讶异:“平安侯世子的狮子骢?”
“嗯。”柴倩得意的点头,“抢来的!”
赵青舒被她光明正大的毫无廉耻给震惊了,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进行彼此间的谈话。他顿了顿,好不容易稳住情绪,不让自己笑场:“今天请你来,是想让你帮承影挑一匹坐骑,我说好要送他的二十岁礼物。”
柴倩愣了一下,把狮子骢交代给下人伺候着,跟着赵青舒两人沿着马厩一路闲聊:“他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我以为他还是一个孩子。”
赵青舒视线扫过身后正推着自己的男孩,语气极其清淡的说道:“他们东瀛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停止生长,骨骼和基础永远停留在最适合习武的年岁,可以更好的发挥本身所长,听起来有些惨无人道。”
柴倩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赵青舒身后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男孩,他平常表情僵硬,但习武之人都知道,这样的表情更有助于五觉的灵敏。
“不是听起来惨无人道,而是根本就惨无人道,你要对他好点。”
“怎么对他好,比如呢?”赵青舒带着几分惬意的心情扫了柴倩一眼,半真不假道:“让下人买一棍子的糖葫芦勾引他?”
柴倩顿时无语,她发现赵青舒噎人的本事也不错,别看他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关键时刻总有四两拨千斤的气魄,柴倩无所谓的耸耸肩,两人来到一处马厩,与别处的马厩似乎并无不同,只是马厩中只卧着一匹马,似乎年岁已大,垂垂老矣。
柴倩眼尖,一看毛色,变知是昔日□□座驾翠龙所衍的名驹,无不爱慕有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马脖颈上油亮的鬃毛:“这么好的马,养在这里真是浪费了。”
“它的腿断了,所以只能在这里了此残生。”赵青舒颇有些感慨的开口,伸手抓起一旁的草料,安安静静的喂起侧卧着的良驹。
柴倩心神一禀,不知道赵青舒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断了腿的良驹,他又可曾想做一些困兽之斗?柴倩看着赵青舒俊雅出尘的面容,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赵青舒喂玩了草料,拍了拍手掌上沾粘的尘土,缓缓开口:“十五年前,它把我摔下马背,父皇一怒之下想要杀了它,最后却传闻它在马场自行撞断了腿,我相信那是一场精心策划下的意外,即使它不会说话,我也不能让他含冤莫白。”赵青舒的脸上带着残酷而冷傲的表情,就像蛰伏已久的野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足以令人窒息的杀气。
“一匹好马不会无缘无故的马惊,我上阵杀敌多年,即使在战场上,马惊的几率也很有限,除非是外界瞬间的强烈刺激让马做出难以控制的不得已的行为,就像上次我用珍珠打了李岐的马脖子。不过这种可能性只存在与一般静止的状态下,如果是在行动间忽然马惊,就可能会有更加复杂的可能性。”柴倩皱着眉宇,冷静沉思的分析:“唯一能解释那种可能性要么就是跟在后头的人故意放暗器,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在马的饲料里动了手脚,不管是谁,只要那天骑上这匹马,就会有马惊的危险。”
“绝影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赵青舒眉宇低垂,眼神波澜不惊。
柴倩道:“那有没有查过事发之前有没有可疑人物到这马场中来呢?”
赵青舒依旧摇头,神色凝重:“没有,这是皇室马场,来人本就很少,前一天只来过一个人,但……我不认为是他。”前一日来过这马场的人是恒王赵明则,他领走了一匹马,送给了进京的友人。赵明则天生胆小,事发之后,吓的病了一个多月,赵明辰碍于徐太后的面子,也不好训斥他,虽然依旧派人彻查,却终究徒劳无果。
很多事情过去了十几年,却依然有人为之牵肠挂肚,谁都没有忘记死去的人,过去的事情。
赵青舒长舒一口气,万般无奈道:“你的糖莲子,我似乎也无能为力。”一直叫曹福全暗中监视的太监忽然自杀死了,谜团尚未解开,就已断了线索,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笼罩着全局,让他们拨不开迷雾。
“本来就是大海捞针的事情,我从不强求,只是想让我哥哥死的瞑目。”柴倩坦然一笑,拍了拍赵青舒的肩膀道:“别这样,我来这里不是看你老气横秋唉声叹气的样子的。”她打开一旁栅栏,牵出一匹枣红色汗血宝马,拍了拍马屁道:“小爷今天高兴,替你溜溜马。”她说着,一掌轻拍赵青舒的肩膀,轻轻一提,将人扔到了马背上,紧接着单腿一蹬,两股已经牢牢夹住马背。
空气有一秒钟的凝固,柴倩扭头凝望着赵青舒幽黑深邃的眸子,压低了声线,略带几分心虚道:“要发火等下去了随便你怎样,现在抱着我。”
赵青舒原本还有一些惊惧,那年马背上的遭遇多少让他有些后怕,可在听见柴倩这句话之后,他居然释怀了,他佯装出几分平日里冰冷清傲的神情,内心无比欢愉的抱住了柴倩的瘦腰。
没有让人泫然昏聩的脂粉味,耳边只有北风呼啸的声音,似乎要刮破的人耳膜,那苍劲有力的马蹄声声声落入心口,有什么东西似乎如鲠在喉,呼之欲出。
赵青舒加重的环臂的力度。
“唔……”恍惚间扑面而来的气息将自己笼罩,紧接着是冰凉的唇瓣,温热的舌尖,带着几分掠夺的意味,探入自己的口中,赵青舒眯了眯眸子,按住那颗不听话的后脑,加重了这个吻。
让我们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夕阳拉长了他们的身影,马背上的人无限缱绻、难舍难分。
“我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一曲琴,可不准耍赖哦!”
“待你离京之日,自当一曲践行。”
“快了,屈指算来,正月十六已在眼前。”柴倩深吸一口气,掩去眸中一丝落寞,眸光清澈如水。

☆、第三十章

接下去的几天,似乎是柴倩回京之后过的最为平静的几天,一直到正月十四亥时三刻之后,访客不断的撷芳斋迎来了它第一位不速之客。
柴倩正擦拭着她心爱的银枪头,忽的灯火一暗,屏风外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了起来,柴倩手中的枪头一拧,月光下照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大哥,你真的要嫁吗?不如跟我走吧,咱们回宛城,一起从军一起打仗,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去哪儿都愿意。”沈灼身上背着一个青布包裹,看上去沉甸甸的,应当是放了不上的银子。
“不错啊,都知道带着现银离家出走,省的在兑银票的时候泄露的行踪,你小子总算也有点头脑了。”柴倩手中的粗麻布仍旧细细的擦拭着枪头,她放下一个,拿起另一个,对着呵了一口热气,继续不紧不慢的重复着擦拭的动作。
“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知道开玩笑?再不走,过几日射月的使臣要来,到时候想要跑估计都难了。”沈灼拎着包袱在桌上一放,蹙着一双剑眉,满脸担忧。
射月的使臣要来?柴倩过了过心思,略觉有些疑窦,射月和大周之间,隔着犬戎,仅在西北部稍有接壤,平日来往并不多,常年受犬戎欺压,幸得大周庇护,这些年实力倒也有所发展。她素来只重视和犬戎的边防,对于这个位于西北部的边陲小国,并不曾多话心思,倒是有一次在和射月合作的对犬戎的围合站中,对他们的将领哈姆达有所耳闻。
柴倩显然没读出沈灼话中的重点,不解风情问道:“射月都派哪些人来啊?”
沈灼完全没有抵抗之力的被带入了小黑道,一本正经回答:“据说是一个叫哈姆达的皇子,我第一次听还以为是哈密瓜。”
柴倩眼珠子一亮:“那货居然还是个皇子?”哈姆达身高马大,足有九尺,旁人在他身边都是超小号的,若是让他看见大周的皇子都是袖珍型的,还不知道要口出狂言到什么地步呢。柴倩一想象他看几位皇子的眼神,变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你要是当众敢叫他哈密瓜,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论角力,只怕大周无人能胜他,论骑射,到未必不是他的对手。柴倩放下手中的银枪头,摸了摸沈灼背来的一包袱银子,笑着道:“我想喝刀子烧了,你请得起吗?”
沈灼一条小黑道完全走到黑,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来拐人家私奔的,笑得屁颠屁颠道:“走走走……就我这些银子,害怕喝不倒你?”
两人说走就走,一轮满月静悄悄的挂在天际,偶尔照过屋檐上飞闪而过的两片衣襟。
“依我看……这刀子烧还是宛城老高家的好啊!那叫一个烈!一个辣!一个呛口!”沈灼抱着酒坛子,两人倚在来燕桥头,桥下的澄河流光似水,河岸上喝醉了的嫖客们抱着石栏杆吐成一个鬼样子。
柴倩扭头看了一眼喝的面红耳赤、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沈灼,很豪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沈灼,呆在帝都吧,这里有太多你需要守护的人,做人不能那么自私,你懂吗?”
沈灼摇头晃脑,仿佛已醉的完全没了意识,但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指着漫天的星斗大喊:“我沈灼,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不要当纨绔!不要做二世祖!我不稀罕功名利禄,我要做我自己……”声音渐渐变小,夹杂着哽咽的哭声,柴倩一个闪神,已被人抱在了怀里,灼热的眼泪烫伤了肩头。
“家里只有我一个男孩,人人都把我当宝贝,我十六岁的时候连帝都都没有离开过一步,他们不让我骑马,怕像大表哥一样摔着,不让我习武,怕像我祖父一样落下一辈子的病根,他们什么都不让我做!可我是一个男人。”这小子哭的稀里糊涂,在柴倩身上满胸口的乱蹭,若是红袖在场,肯定会认定了他是借酒装疯趁机吃豆腐。柴倩拍拍他的后背,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安慰道:“你已经比太多人强太多了,比比那个吕少爷,还有那平安侯世子,你多厉害啊,对不对?”
谁知道怀里的人哭的更厉害了,还不依不饶的继续乱蹭道:“我比吕少爷厉害,那你为什么要嫁吕少爷不嫁我啊!你是不是真的因为他有十一个小妾,觉得他那方面特别厉害,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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