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遇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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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遇良夫-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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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灵机一动,从束头的发簪上,抠下一颗珠子,对着李岐身下的马脖子弹了出去。
嘶……一声,狮子骢高扬双蹄,将背上胖硕的李岐甩了出去。
咕咚……一声,帝都的母亲河澄河以它宽大的胸怀,包容着李岐一样厚实的胸膛。
“救命啊……”李岐大惊失色的呼救,柴倩忙转身,将自己的身子隐在桥柱之后。
画舫里的人也纷纷赶了出来,幽暗的河面上,李岐艰难的扑腾着,赵青池探着头道:“这是平安侯世子。”
沈灼从小就是旱鸭子,看着水中时而沉下去,时而浮上来,时而冒泡泡的李岐,一脸爱莫能助:“据说胖的人,凫水会容易些,怎么李世子也不谙此道?”
赵青舒见赵青池从画舫里出来,一如冰山一样的脸上才缓缓舒缓开来。
“承影。”不出所料,赵青舒冷冷的开口,作为当今逸王,他还做不出见死不救这种事情。
噎?怎么小影卫没有出去救人?难道他也被刚才李岐的话语所触怒,有心想让他多喝几口冷水?
柴倩倚着柱子偷偷望了几眼,才看见那小孩嘴里叼着一串冰糖葫芦以极快的身法从远处而飞奔而来。
他在跳板上轻轻一顿,单脚踢起一旁的缆绳,在空中化成一个圈,钻入水底,卷起一坨*的庞然大物,丢在岸边,然后淡定的执起一直被咬在口中的冰糖葫芦,满足的舔了两口,规规矩矩的站到赵青舒的身后。趁着大家都不在意的时候,隐入黑暗之中。
一切如常之后,只留下李岐在岸边轻轻的□□,赵青池几步并作一步,跑到赵青舒的身边。沈灼一看拦不住他,也笑呵呵的从画舫中走了出来,见了赵青舒装傻不语。
“时候不早了,跟我回去吧。”赵青舒握住赵青池手,拍了拍手背:“也该玩够了。”
赵青池脸上出现一丝不自然的惶恐,欲言又止,点了点头跟在赵青舒的身后,柴倩无聊的耸耸肩,本来打算看一幕严兄训弟的,结果到最后还是兄弟情深,她摇了摇头,迎面看见青染领着大包小包的往桥头走来,忙迎了下去。
“对不起,我一看见医书就忘了时辰,少爷你饿不饿?”青染从怀中抱着的纸袋中拿出一枚毛栗子,剥好了送入柴倩的口中。
柴倩一脸幽怨道:“要是方才有这个,也不至于又毁了一样好东西,一会儿回去又要被红袖给啰嗦死了。”
青染这才抬起头,看见她今日刚为柴倩带上的玳瑁珍珠簪上少了一颗最大的珠子……青染觉得瞬间有些虚脱,她无力抚摸过旁边仅存的几颗珠子道:“小姐,这是太后娘娘赏的……”
赵青舒送完赵青池回家,坐着软轿回府,帝都的天空一片灰黄,外面又下起了大雪,往年帝都并没有那么多的雪,今年入冬以来,却已经熙熙攘攘的下的三场。怀中的手炉依旧暖热,却还是没有能驱走指尖的冰凉。
赵青舒摊开手掌,一枚打磨圆润的南珠正安静的伏在掌心,这是方才平安侯世子摔下马时,弹到他后脑勺上的东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也是方才千里良驹狮子骢忽然间马惊的真相。
起先他以为是承影听了李岐的话,故意想要给他吃些苦头,但是从这颗南珠来看,这显然不是一枚真正意义上的暗器,而是……而是有人在手无寸缕的情况下的恶作剧之作,因为这南珠的背面,还有一处凝胶,这是南海那边传来的镶嵌工艺,在京城也并不多见,能以这种工艺修补发簪、朱钗、首饰的店铺,京城别无分号,只七宝斋一家,只是……就算是七宝斋,也未必能拿得出这样一颗品相和个头都数一数二的南珠。
赵青舒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他拿起珠子对着微冷的烛光反复品鉴,仿佛能从中倒映出一张眸光灼灼的容颜。
红袖丢下锦盒,浑身无力的瘫在贵妃榻上,半死不活道:“我几乎走遍了京城所有的首饰店了,大家都说没有这种工艺,唯一有一家说可以弄的,结果找了半天,没找出一颗能配上这缺口的珠子。”
红袖欲哭无泪,翻身拽住柴倩的袖子,满脸凄然:“小姐,手贱是病啊!你若是真的改不掉,下次带上太太送来的绣花针啊,几十盒那么多,你反正一辈子也绣不光的。”红袖嘤嘤的埋入柴倩的袖中,又抬起头,一脸怨恨:“下次出门带上我!我还没有见过那小鲜肉影卫,你们两怎么能这么欺负我呢,有好事儿不叫上我,跑腿收拾烂摊子就想到我……”
柴倩真专心致志的在研究她手上的鸭子戏水图,看着绣布上的斑斑血迹,咬牙切齿!可是孔氏传来话说:“虽然你的嫁衣,婶娘勉为其难的帮你做了,但是那鸳鸯枕套,到时候也是压箱底的物件,这无论如何你也得自己完成,不能让她们笑话,咱们柴家的闺女连针线活都做不来。”
柴倩一本正经的听着,心里暗暗道:“让她们笑话吧,随便笑话……”可嘴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婶娘说的是,倩儿要劳烦婶娘亲自做嫁衣已是十分过意不去,怎么好意思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呢!”
孔氏觉得多日的谆谆教诲总算有了回报,也没辜负她每天熬夜做针线忙的眼花缭乱,故而心生怜悯,放低了要求道:“也不用做太复杂的,鸳鸯戏水绣上鸳鸯就好了,一旁的并蒂莲就用不着了,出来的成品和你三妹妹差不多手艺,也能混的过去了,毕竟没有人盯着那东西看。”
柴倩忙一一应下,千恩万谢。而柴氏三姐妹,茶余饭后除了陪柴老太君聊天之外,人人在房里偷偷藏着一整套的枕套绣布,绣的都是鸳鸯戏水的图案,只把柴倩感动的热泪盈眶。再反观自己的两个贴身丫头,一个好医成痴,完全一副世外高人模样;另一个游手好闲,古灵精怪,光靠说书的本事,也饿不死她了,学绣花?省省吧……
柴倩再次对着手中的绣样长吁短叹了起来。

☆、第十七章

乾清宫里,当今圣上赵明辰正在大发雷霆。
沈灼依旧未改被炮灰的命运,家法过后,抱着枕头在床上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关于赵青池嫖*妓,赵青舒寒夜相候并且又染风寒、李世子马惊落水差点儿一命呜呼的事情早已传入了当今天子的耳中。赵明辰怒火攻心,指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沈贵妃道:“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小小年纪,竟然沉沦风月之地,简直混账!”
沈贵妃一脸凄惶的跌坐在地上,娇滴滴的拭去眼角的泪痕,万般哀怨道:“臣妾有什么办法呢,孩子大了,不由娘了,况且他如今又住在宫外,鞭长莫及,就算臣妾久居深宫,能知道什么,难不成还亲自去找他?”
皇帝一团火发完,稍稍镇定下来,看着地上的爱妃我见犹怜的模样,终究也狠不下心肠,只将人扶起揽在了怀里道:“那依你看,这孩子难道不管了?”
沈贵妃垂下秋水盈盈的眸子,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态,牙咬道:“依臣妾看,不如为皇儿选一个德才兼备,品貌出众的王妃,只怕还能管住他一些?”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试探、几分机巧,又有几分慈母的忧心,由不得赵明辰不动心。然而赵明辰只在心里略略思量了片刻,还是斩钉截铁道:“妇人之见!”
沈贵妃的神色一下子黯然失色,继而是嘤嘤的哭声,无比幽怨,带着几分娇嗔道:“臣妾本来就是一个妇人,皇上问臣妾的意思,不就是想听听臣妾这个妇人之见吗?怎么倒还埋怨起臣妾了?皇儿也不是臣妾一个人的皇儿,俗语有云,养不教,父之过,皇上如今到来说臣妾的不是,臣妾还没先找皇上去理论呢!”沈贵妃一番话语,说的珠玉婉转,楞是让赵明辰找不出半点错处,越发觉得今日自己确实孟浪了,委屈了自己的爱妃,忙安慰道:“爱妃说的是,是朕的错,是朕的错,改日朕便好好想想,为池儿也挑选一位佳人,好让她好好侍奉你这个婆婆,如何?”
沈贵妃娇嗔一哼,犹是满脸泪痕的脸上已是破涕为笑,软绵绵的倚在皇帝的怀里。
“回殿下,七宝斋的掌柜来回话。”
逸王府内,赵青舒兴致悠闲的坐在亭中,对着石几上的珍珑凝眸不语,一旁的八珍兽角的镂空小铜炉里溢出袅袅青烟,亭子四周挂着卷起的芦席,为他挡去亭外的风霜,四周的炭火很足,却依旧掩盖不了他脸上的一丝苍白,显然又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把他喊进来。”赵青舒并未抬眼眸,伸手捻起一旁棋笼里的黑子,正想落子,忽然一拧眉,辨不出喜怒道:“承影,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用我的黑玉棋当暗器。”他叹了一口气,严厉中却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疼惜:“下次若是再让我发现这棋子上有异样,就罚你一个月不准吃糖葫芦。”
从天而降被咬了半口的糖葫芦滚在了地上,显然把蹲在梁上的小家伙吓的不轻,赵青舒抿了抿唇,无奈叹道:“算了,当我没说过吧。”
不多时,七宝斋的大掌柜金满堂在小太监的指引下低着头走到亭下,对于这位传闻中今上最宠爱的大皇子,民间对他的传言向来只有八个字:冷傲清贵、神秘莫测。如今有幸为他办事,见多识广的金掌柜也不免多了几分惶恐,低着头不敢造次。
明黄的衣襟遮盖住绣金龙靴的鞋尖,只微瞥一眼,便让人觉得通身的气派竟是如此清贵不凡。而在轮椅的一旁,还滚着一枚被咬过的糖葫芦。看来再神秘莫测的人,也总有让平头百姓意想不到的爱好,金掌柜诚惶诚恐的脸上顿时舒缓了不少,不禁觉得眼前的这位皇子比传言中多了几分亲切,连说话都不结巴了。
“回殿下,今日一早,果然有一位姑娘,拿着一支缺了珠子的玳瑁珍珠簪到店里修补,小的已遵照殿下的吩咐回了她,并且派人一路跟随,确信那姑娘进了国公府。”柴家祖上被先帝封为护国公,因此帝都的人都称柴府为国公府,但柴家世代行武,从不在意这些虚名,只以将军自居,如今柴雄的封号便是一品大将军,为武官之首。
赵青舒浅浅一笑,眉宇间似有月华乍现,金满堂此时正悄悄抬起头,恰巧瞥见那瞬间的异彩,他这辈子接待过无数高门贵胄、金枝玉叶、其中不乏有容姿绝绰,令人目不能移者,但终其一生,绝没有一个人,竟让他有一种如登九天的飘渺之感,放佛眼前的人并非凡尘俗子,是真真正正的阆苑谪仙。他慌忙低下头,似乎多看他一眼,就是对上仙的亵渎。
而赵青舒全然不知,他手执明珠,笑的毫无掩饰,仿佛在说:果然是你!
然后,他亲手将那一颗沾染了他指尖冰凉的南珠,送到金满楼的面前:“金掌柜,麻烦帮那位小姐修好她的簪子。”
他的声线清冷悦然,明明是冰冷的语调,却那样的自然,那样的亲切,也那样的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金满楼忙从袖中拿出一个紫檀木雕莲花纹的首饰盒,将那一颗沾染了仙气的珠子收拢其中,从头至尾都未曾敢再抬一次头。
哎,到底让这样的逸王殿下如此上心的小姐,是天底下怎样的一位绝世佳人?从逸王府一路回七宝斋的路上,金满楼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虽然早听说柴侍郎家的几位小姐都是帝都大家闺秀的典范,但是能让逸王殿下青眼有加,煞费心思,念念不忘的,只怕必然有不同于平常大家闺秀的过人之处。金满楼越想越觉得心痒,但作假也要有职业道德,早上才说不好修,下午就去把人请回来,只怕是傻子都知道他居心不良。
所以,再细心权衡之下,金满楼定在五日之后,为那位柴府那位小姐送去这个好消息。
十二月初九,正是福王赵青池十七岁的生辰,从他搬出皇宫独自居住,已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因为沈贵妃不能擅自出宫,所以赵青池的生辰宴会也只能摆在宫内,索性并非是整岁,也不用刻意铺张,不过就是请几个相熟的人私下庆祝一番,相互说几句吉祥如意的恭维话罢了。
赵青池因前几日沉迷酒色一事,被今上勒令在宫中好好安生几日,所以最近一直情绪低迷,尽管是自己生辰,赵青池的脸上也并没有太多的欣喜之色,反而是赵青墨从前日一直就开始念念叨叨,伸直了脖子盼着柴倩两姐妹进宫。
身为最佳陪衬的柴敏不得已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鸳鸯枕套,被孔氏拎过去为柴倩打扮,许嬷嬷不在,连梳头这样最简单的事情,两位丫头都做不好,孔氏暗自腹诽过很多次,宛城当真是一个穷苦到连买一个像样的丫鬟都没有的地方了么?
柴敏坐在绣墩上,一边看着自己贴身丫头为柴倩梳妆打扮,一边从旁指点:“姐姐本就生的英气逼人,没有必要一定要装扮的太淑女气息,依我看不如规规矩矩梳一个垂髾髻,在髻底带上步摇,那样既不失姐姐女儿本色,又有能凸显出姐姐俊秀的眉宇,我看着就很好。”
丫头按照她的意思为柴倩梳好了装扮,果然比起现下帝都流行的流苏髻、飞仙髻、凌云髻更适合柴倩的容貌和身量。
柴敏又为柴倩选了一件雪青色的右衽窄袖袍,及膝长度,里面配一条月白色的凤尾裙,最能衬托出柴倩纤瘦的腰肢,这也是柴倩全身上下最女气的地方,没有之一。柴敏揉了揉额头,总算搞定了柴倩的一声装扮,孔氏踩着时辰,前来催促,说是宫里已经派人来接了。
柴老太君特意坐了肩舆前来送行,临行是看了柴倩的装扮,满意的点点头道:“柴家的闺女,怎么说也是这帝都最数一数二的。”又看看一旁恭恭敬敬赔笑的柴二爷道:“吕丞相家到底是怎么说的?那天你说的气吞山河一样,怎么就雷声大雨点小了呢?”
柴二爷嘶了一口冷气,忽然想起来今日衙门中还有很多事儿没处理好,忙不迭朝着老太太拱了拱手道:“回老太太,今日兵部衙门事情较多,儿子还要再过去一趟。”
柴老太君哼了一声,满脸不屑,自家老二也就这点血性了,不然弃武从文,十几年的寒窗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忍得过来的。
与柴敏同为陪衬的,还有信义侯家小世子沈灼,这位世子皮糙肉厚,在刚刚经受了二十大板之后,顶着还算能勉强上桌的坐姿又回来了。他一路上在屁股底下垫了好几个绒垫子,总算坚持到了正阳门外。
“好表妹,你总算要帮哥哥一回,好不好?”沈灼揉着屁股跟在赵青墨的身后,一脸狗腿样。
赵青墨表示很为难,在听到沈灼如此大胆的猜测之后,她整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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