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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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栖-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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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有方及弱冠的少年自树后蹑手蹑脚走来,趁着女子不注意将怀中的早开的迎春花尽数倾在女子头上,引来一声惊呼,几句娇嗔。
不到半日,两人便到了莱湖。莺啼婉转,湖光与山色相应,映出一片深深浅浅的剔透的蓝,确是难得美景。只可惜湖边游客熙熙攘攘,人声盖过莺啼,待两人穿过人墙终于见到湖边景色时,均是狼狈不堪的模样。白悦容愤愤地将头上歪斜的珠钗玉簪拔下,深呼吸一口气,笑道:“没有想到人会这样多,是我考虑不周,秦大哥不要见怪。”
美人展颜自是赏心悦目,如果没有那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就更好了……秦荒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襟,默默想到。
湖边零落停着几艘画舫游船供人游赏美景,白悦容只是稍微打量了下,就挑了最豪华的一艘,轻巧跃上,然后向秦荒伸出手,欢笑道:“秦大哥,快来!这下就不用和别人挤在一起了!”
秦荒望着那艘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精致华美画舫,有些无奈地笑笑,握住了女子伸出的手。
湖面青碧,画舫在其上稳稳掠过,涟漪点点,水滴声声,伴着画舫檐角装饰的小小铜铃的清脆声响,秦荒顿觉方才的烦闷一扫而光,神清气爽。他偏头看向身旁的女子,眉眼如画,唇角轻扬,霎时间便觉此刻便是地老天荒。
这么好的女子。这一生所求,就是她了吧。
他对她说:“还是江南好,不像西北的黄沙漫天,连空气中都带着温润水香。”
白悦容听了这话当然十分欢喜,眼里眉间都是笑。又听得秦荒慢慢道:“以后,我和你一起住在这江南水乡,你可愿意?”
“我自然、自然是愿意的。”白悦容隐约琢磨到他话中含义,遏制不住心跳如鼓,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秦大哥如果到江南来,走动起来也方便些。”
“呵,傻丫头……”
秦荒嘴角噙着笑,牵起了身边女子的手。
二人兴尽而归。天色已经暗了,湖边亮起了两排花灯,将晚归的游者引向热闹的夜市。
自那时牵了手,白悦容与秦荒就似忘了这事一般,手再没放开过。而那个被秦荒牵在手中的女子脸上仍残留着一丝晕红,一双黑亮的眼睛四处乱瞧,就是不看向身边这风神玉骨的男子。
“现在行人太多,当心走散了。”秦荒说着,将女子牵得更紧。白悦容的指尖在他宽厚的手掌中不安地动了动,最终还是柔顺地任他牵着。
“我知道了……”白悦容呐呐应着,扭头瞅着路边的小摊。摊主是个面相精明的妇人,见此赶忙招呼着:“这位姑娘可是看上什么了?你生的这么美,试试看这只金钗如何?这可是今年流行的新款式呢。”说罢小心拿起一只金凤簪,递到白悦容手中。
可是这寻常摊子上的东西哪里入得了白大小姐的眼,白悦容看了几眼,嘟着嘴道:“成色不好……嗯,做工也比较粗糙,这只凤凰的左翼比右翼略高,眼睛也不一般大……”
妇人的脸瞬间拉长了,抢过白悦容手中的金簪,气到:“你这丫头,我好心给你介绍,你倒好,说了这么多不入耳的话,走走走,我的东西不卖你。”
秦荒见白悦容脸色一黑,心知两个女人吵起来恐怕没完没了,赶忙在她开口前将她拉到一边,说:“路边的东西当然入不了白大小姐的眼,但她卖东西为生也不易,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何况天这么晚,再不回去的话,世叔又要担心了。”
“有你在,爹才不会担心呢!”白悦容看到两人相连的手又是一阵面红,小声道,“那就走吧,反正那种东西我也不稀罕。”
说罢便急吼吼地迈开步子,闷头向前走。秦荒知她这是女儿家的矜持,被她拽着走了几步方才笑道:“悦容。”
“嗯?”仍是不回头。
“走错方向了,云霄山庄在另一边。”
白悦容停下脚步,本想回头说些什么,但目光骤一接触到秦荒脸上的笑意,就好像把话生生咽下去一样,转身向反方向走去。只是那只手仍是扣在秦荒手中,不曾挣开。
“哎,你这丫头怎么走路的,长眼睛了没有?”白悦容转身转得急,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十三四岁少年的肩膀。那少年也实在不客气,丝毫不顾念对方是个美貌女子,张口就是质问。
秦荒将白悦容拉到身后,温和笑道:“真是对不住这位小兄弟,我们急着回家,这才不小心撞到了你,悦容确非故意,我代她向你赔礼。”
少年睁大眼睛,视线在秦荒与白悦容身上滚了几圈后才应道:“这次我就不计较了。不过,你可要看好自己的女人,总这么冒失,当心以后闯祸。”
被秦荒护在身后的白悦容本就气闷,听了这话更觉得头顶要冒出烟来,平白无故觉得有几分委屈,当下就甩开了秦荒的手,一个人沿着街道跑远了。
少年瞧着好笑,指着白悦容渐行渐远的身影对秦荒说道:“怎么看上了这么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你以后可是有苦头吃了。”
秦荒皱眉瞥了少年一眼,匆匆去追白悦容,留下少年一个人在街角。少年这次没有弃嫌他无理的态度,反而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以秦荒的武功,追一个少女自然不在话下。还未走出这十里灯帷,白悦容就被他截住了。少女的眼角染了绯色,湿漉漉地向他望过来,十分委屈的模样。
秦荒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拥进怀里,缓缓说道:“别在意那个人说的话,胡言乱语而已。”
白悦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不做声,过了许久才闷声道:“爹和浅川哥哥也曾说我任性莽撞了些。”
“怎么会呢?”秦荒抚着她的背,像是照顾婴儿一般小心,“你这么可爱,我就喜欢你这样子。”
白悦容没有抬头,双手却慢慢环住了秦荒,小声说:“浅川哥哥还说过,不要轻信甜言蜜语的男人,这种男人最不可信,信了便要吃亏的。”
秦荒哭笑不得,将人从自己怀中拉开,直视着她的眼睛,故作严肃道:“悦容,你不信我?”
“我当然、当然……”
“嗯?”
“信你。”
十里灯帷,将少女的脸映得通红。世间万种风情,仿佛顷刻间都堆在了她犹带着泪痕的眼角。
在漆黑夜幕中,云霄山庄门口较平时多了一点柔和灯光。有一人手执灯笼,静静站在高耸的大门前,远远看来只有一抹萧瑟的影子,说不出的萧索孤寂。
“那是……浅川哥哥?”白悦容放开与秦荒相握的手,欢快地跑到白浅川面前,惊讶道:“浅川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这么晚还未回来,我不太放心,出来看看。”说着,他取出一方丝帕,轻轻擦拭白悦容的眼角,皱眉问道:“你哭过?他欺负你?”锐利的目光径直射向了立于一边的秦荒。
秦荒心中默念:你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这些日子他在云霄山庄也看得清楚,白浅川这个人虽然冷漠一点,却也并非不近人情,只不过一旦涉及到白凌霄与白悦容,那种由内自外散发出的保护气息还真是……嗯……令人无话可说。
白悦容急忙拉下白浅川的手,笑着说:“有浅川哥哥呢,谁敢欺负我?这只是刚才风把沙子刮到眼睛里,已经不碍事了。”
默默地又看了秦荒一眼,白浅川叹口气道:“以后别这么晚才回来,会让人担心。”说罢,头也不回,自顾自地走进了山庄。
白悦容笑着跟上,还不忘拉住秦荒,趁白浅川没有注意,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浅川哥哥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你肯定是哪里得罪了他,他才会用你来试药,不要记恨他。”
亲荒也压低了声音回道:“原来你知道他是在用我试药么?”
一点小小得意划过白悦容眼底:“你和浅川哥哥见面时气氛总是很古怪,傻瓜才猜不到。”
“其实最初我并不喜欢浅川哥哥。”
用过晚饭后,秦荒与白悦容坐在庭院石凳上,一起晒着月亮,而白浅川因为有账务方面的事情要忙,已经先一步回到了房中。
“在爹带他回来的两天前,娘因为肺痨去世了。重要的人离开了,然后一个陌生的人闯了进来。那时候我还小,总觉得娘的离开和他的到来有什么联系。而且浅川哥哥刚到云霄山庄的时候瘦瘦小小的,衣服也很破烂,身体也不好,见到谁都不说话,我都不愿意碰他一下。”
白悦容摇摇头,仿佛也觉得自己儿时过分了些。
“那几日爹忙着山庄的事情,忙着找人给浅川哥哥看病,都没怎么和我说过话。在娘下葬的那一天,我一个人偷偷跑了出去,想着再也不要回来了。可是当天黑下来,又害怕得要命。”
忽觉手上多了阵暖意,白悦容转过头,对秦荒微笑,因为多了层泪光,她的双眸在月光中熠熠生辉。
“是浅川哥哥找到了我,我哭得累了走不动路,他就将我背了回来。那时,他也才五岁而已。”
“我想这大概就是命吧,云霄山庄出动了上百人寻我回去,偏偏是来了不到十日、对周围环境一点都不熟悉的他找到了我。”
“回去之后他因为染了风寒病得更厉害了,调养了很久才能下地走路。”
“别人总说这是因为爹救了他的命,他只是在回报。可即便是救命之恩,我也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为别人付出这么多。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就是我的家人,我的哥哥。”
她眼角的泪被秦荒温柔拭去,随后又覆上一个吻。那是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男子温热的唇如蝶翼无意间在眼睫扫过,却似乎伴着“轰”的一声,再次炸的白悦容满面通红。
“秦秦秦大哥?”除却父亲和哥哥,白悦容有生以来第一次同一名男子这般亲近,顿时手足无措。
“乖,别动。”
有什么东西被小心插在她的发间,似乎是簪子一类的物事。秦荒后撤一步,眯眼打量了一下,唇角一扬,道:“我就知道这簪子最适合你。”
白悦容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头顶,试图把簪子拔下来,却被秦荒拦住。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笔墨纸砚在桌上安放好之后,他观望了一下今晚的月亮。月华如练,一倾而下,也称得上是难得的景致。
“今晚月色很美。你可愿意伴着这皎皎月色,一同到我的画中来么?”
秦荒伸出食指抵在她的唇间,柔声说道:“别急着回答。若是应了,说不定就要和我共度一生了。”
当晚白悦容拿着画回到自己房间时,一颗心简直躁动得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她匆匆而回,甚至没有仔细看一下秦荒为她作的那幅画。只是在男子将画卷好递与她时,含糊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逃也似的回来了。她拍了拍自己红透的双颊,将灯芯捻亮些,展开了那幅画——
是她自己的脸。
对于遍赏过家中无数古籍字画的白悦容来说,这算不得极好的手笔,但胜在每一笔都画得认真,落得多情,竟将画中女子的风韵展现出了十二分,而女子的发间……
她这才想起头顶那只簪子,赶忙小心取了下来。
那是一只通体透白的玉簪,簪子的顶部雕了朵栩栩如生的莲,半开半合,风姿无限。这不就是初次相遇那天秦荒用来搭讪的那只玉簪?
白悦容握着那只玉簪,赏着桌上的画,忽的忆起作画前秦荒对他说的话:
“今晚月色很美。你可愿意伴着这皎皎月色,一同到我的画中来么?”
她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念出声来后又羞红了脸,心中暗暗骂道:白悦容,你今天真的是丢死人了!这样想着,却又管不住自己上翘的唇角。
这实在是她这一生听过的最动情的话。
而这边秦荒回到自己房间后并未急着如白悦容那般沉浸于今日的回忆中,而是慢丝条理地从衣襟中拈出一张小小的纸条来。
上面只写了三个字:笑风尘。
“笑风尘?倒是十分有趣……”秦荒虚手一握,纸条瞬时化为齑粉,被风吹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 ̄;)

☆、笑风尘

笑风尘。宿阳城里最有名的青楼。
虽然是一副风流公子的形貌,秦荒却没进过几次烟花之地。当晚,他将服侍他的下人们打发之后,悄悄离开了云霄山庄,目的便是此处。
笑语如珠,莺歌燕舞,脂粉香熏得人三魂离了七魄,直恨不得醉死在这里。楼里的男人当然不少,故作矜持的有,放浪形骸的有,但其中最显眼的还是一个白衣少年,看容貌约莫只有十三四岁,相貌也是平常,却一手楼了一个美貌姑娘,吃着姑娘喂到嘴边的葡萄,不时在她们身上掐上一把,惊起一声娇嗔,倒是比寻常男子更老道。察觉到秦荒的目光,他举杯示意,下一刻又和姑娘们闹成一团。若是白悦容此时在这里,她定能认出眼前这少年正是两日前她与秦荒在街角偶遇之人。
秦荒无所事事,悠闲地在楼里随意走着,他一派富家子弟装扮,自是逃不了老鸨的法眼,一眼便认出这人身上穿的是近来在王公贵族中倍受欢迎的紫绫罗,不由分说拉住秦荒的衣袖,娇笑道:“这位爷,您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咱这里的姑娘可是十里八方最水灵最俊的,包您满意。”她贴的极近,脸上抹的厚厚一层脂粉差点抖在秦荒的衣襟上。
不动声色地挣开老鸨的胳膊,秦荒笑道:“哦?那我倒要见识下了。那……就把花魁叫过来伺候吧。”
哗啦一声脆响,下一刻他的衣襟就被一个衣着华贵的大汉扯住,那提到了桌椅的大汉揪着他吼道:“就凭你小子也想见柳姑娘?老子来了几十次也只见到柳姑娘一次,你小子算是什么东西,胆敢在这里呼来喝去!”
“我是什么东西还用不着劳你费心。”秦荒仍是扬着嘴角,眼神却瞬间冷了下来,如利剑般直直刺向眼前浑身酒气的人,“放手。”
“你小子……”大汉被那眼神瞪得一颤,不由松开了秦荒的衣襟,又觉得自己这副样子未免太窝囊,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老鸨见秦荒气度不俗,更疑心他的来历,赶忙过来打圆场,陪笑道:“哎呀蒋大爷,大家都是为了菲菲来的嘛,何必伤了和气,菲菲也不愿意这样啊,如果知道又有人因她大打出手,怕是以后连面都不会露一下了,倒不如大家坐下好好喝一杯,和气生财嘛。”她又去拉那大汉,暗地里将自己衣襟拉开些,半遮半掩的酥胸蹭在大汉身上,“可巧,今天菲菲姑娘就在楼子里,一会儿就出来,不过到时候能不能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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