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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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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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那边没有声音。内官悄悄往上瞄了一眼,接着往下说。
讲完了,天子默默挥手。大宦官急忙退下。
天子凝了一会儿,将御案上准备好的一份诏书拿过来又看一遍。这份诏书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将‘易阳’这地方改个名字,改成‘阳陵’。
“朕闻盖天下万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者,奚可甚哀……奚可甚哀……”幽幽然诵读先父遗诏中的话,一抹苦涩的笑意爬上天子的面颊:父皇在生死之事上,真是超脱物外,鲜有匹敌!
召值班的大臣和尚书入内,刘启皇帝一边和臣子交代事务,一边又想起了刚才的事:上门去亲自行祭的人,比原先想象的多……

馆陶长公主官邸,到处充斥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长公主家令指挥着众多仆役宫人打扫庭院、修建树枝、擦拭家具、更换窗棂纱和帘幔,悬灯结彩……要过年了,皇家规矩大——馆陶长公主官邸可想而知,是照搬皇宫习惯——即使长公主和小翁主不会真在府邸中过年,所有事务依然必须尽善尽美。
长史等属官也没闲着,应对各贵门家臣的来往,接洽城外田庄送年货的来人,盘算今年的收益和库存……只要一想起长公主每年必定派发的丰厚礼金和以后的光明前程,每个人都劲头十足。
与外面人人欢欢喜喜不同,窦太后爱孙、馆陶长公主的次子陈硕此时正臭着一张脸,靠在小榻上生闷气。
陈硕卧榻前的案几上,盘碟林立。盛器内制作精致的点心散出阵阵的清香。然而,这么新鲜美味的点心放在那里多时,二公子却一口未动。
屋子里食物的香味有两个源头,一个是陈硕榻旁,另一个则是二公子对面。屋子另一头,刘则圆鼓鼓的腮帮一动一动,手中象牙筷横扫之处,各种食物在飞速消减中……
‘这家伙,还真是宾至如——归呀!’陈硕瞅瞅吃得不亦乐乎的城阳表弟,脑仁生疼:真搞不懂,人怎么可以如此无耻,自来熟到这种地步?拿亲戚家当自己家,一点做客的意识都没有?!
刘则住长公主邸已有一段时间了。城阳王后在带着女儿回城阳国前给小儿子说得很清楚:想独居长安的城阳王官邸,不可能!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住到未婚妻的娘家中尉卫绾宅去,要么住馆陶长公主官邸。
城阳王子听后想都没想,提了细软就直奔馆陶长公主家!快快乐乐给自己挑了个称心的院子,刘则就开开心心住下来,甚至忘了事先和两位表哥打个招呼O(∩_∩)O~!也亏他身为城阳嫡王子,是大汉根正苗红的皇族宗室;否则,就凭刘则当日那横冲直撞的人来疯劲头,能给守卫长公主邸的汉军直接灭了。
品尝着宫廷庖厨烹制的美味,使唤着由皇宫严格训练出来的侍从,刘则王子对自己当初的选择越想越哈皮——白痴才去卫家!撇开生活条件不谈;他那位未婚妻是卫绾的孙女,上头除祖父外一堆叔伯姑姨,他疯了才找那么多长辈来管自己!
“哼……”二表哥用鼻子发出一声怪响。
“从,从兄,”突击咽下满口的肉饼,刘则口齿不清地乐呵呵劝解:“素食宜养生……”
“吾无病!”提到这个陈硕就一肚子火:成天吃药吃素,还有完没完?他的病早好了!
看看自己眼前的荤素搭配,再看看陈硕那边清一色的寡淡,刘则对二表哥的不幸境遇报以十分的同情,和十二万分的无奈加无能为力:昨天上午,长公主从宫中急吼吼派出几位太医,说是给二儿子复诊。不知太医是怎么诊断的,竟得出个‘继续调养,巩固巩固为佳’的结论回报宫中。于是,二表哥就悲剧了!
馆陶长公主发下严令,命令次子进入‘素食补药静养期’。具体说就是:不许荤食、不许喝酒、不许熬夜、不许宴会、不许剧烈运动……还静养期限待定,这一切由长公子负责,家令实行,长史则负有监督通报之责!
‘临江王薨了又不干我的事,为什么我要受罚?’陈硕痛苦地咬牙切齿:天,这让他的日子怎么过?他可是无肉不欢的肉食性生物!他最爱的运动是——奔马!!
捏起一块肉脯放进嘴里,刘则对表兄的不幸遭遇唏嘘不已:可怜的二表哥,估计长公主是被临江王的突然离世吓坏了,反映过度。要么,回头偷渡些肉食给他?
“阿硕,阿硕……”帘子一道道被掀起,陈须领着几个从人走进来。
闻声,陈硕和刘则一齐起身。在看到大哥身后侍女手中的药碗时,陈硕恼火地一扭头,扑回小榻:又是补药!
刘则冲大表哥吐吐舌头。陈须在弟弟身边坐下,好笑地拍拍二弟的肩头:“细弟,阿硕……”
陈硕装耳聋。
陈须的耐心,十之八九是被这个顽皮二弟磨练出来的。所以,陈长公子不急不躁,慢悠悠地劝:“阿硕,滋补……怯病防灾……”
陈硕脑袋扎在枕头里,装死^_^
陈须:“阿母慈意,用之……聊胜于无……”
陈硕双眼闭紧,手脚绷起。刘则坐回自己的位子,边看边吃点心,得空还给大表哥帮两句腔。
陈须正好心好气劝弟弟吃补药,一个阉侍进来禀报:周坚到访。
“周坚?”陈须一愣:周亚夫的弟弟来我们家做什么?
陈氏兄弟和周坚有过两面之缘,还曾经到周坚的庄园去做过客,但那只是例外的权宜举措。事后,长史代表馆陶长公主向周弟弟赠送了厚厚的谢仪,感谢他在郊外招待两个小主人的好意。但这种做法同时也是一种婉转的拒绝,表明长公主不希望儿子们与周氏家族中人有进一步的交往。
‘周坚这人很识趣,明白母亲的意思后就没再来过。今天怎么不请而至?’对此,陈须很是纳闷,但出于习惯还是向阉侍吩咐道:“嗯……婉拒之。”
宦官行礼领命,正欲退出。不想陈二公子突然于此时回过身来,高声说道:“且慢。引周君入东花厅……”
“阿硕?!”陈须十分惊讶。
陈硕从榻上一骨碌起来,拉了大哥大步流星就往外走:“大兄,见之……何妨?”

陈须都没来得及话出口,就被健壮的二弟拖走了。

望望前面两个表哥的背影,再看看茫然失措的捧药侍女,城阳王子猛嚼几口手里的大鸡腿,擦擦手追了上去:“从兄……”



周坚是个美男子;面如傅粉,身材修长。
 
面对如此俊美的人物,‘说拒绝’是非常非常难的。特别当周坚拿出他这次带来的见面礼时。

“周君!”陈长公子盯着鸟笼中的羽彩,惊异不已。

精致的鸟笼中,长尾翠鸟站在半悬的月牙撑上。翠蓝色的羽毛上点点金黄;翅膀抖动处,清艳瑰丽,炫目非凡。

三个表兄弟中数城阳王子最小,更是眼睛都直了:“成双?成双也!”笼子里的翠鸟不是一只,而是一对儿!那么珍稀难抓的翠鸟啊!

“啾,啾啾!”婉转清越的鸟鸣,在长公主邸的厅堂内响起。

陈硕先是目不转睛盯笼内,似乎想辨别真伪。许久,陈少君回眸,专注地看向周坚:“天寒地冻,草木凋敝,此物王孙兄何处觅得?”

说到这里,陈须和刘则也望过来:不提真忽略了。现在是冬季,候鸟都飞走避冬了,哪儿来的翠鸟?还是两只。

周坚安然对答:“渭水之畔……中夏之时。”

“中夏?”这边三个互换一下眼色,又一齐看向周坚:夏季捕到的小鸟,干嘛现在才送来?!

周坚读懂了对方的意思,闲闲道:“驯养,糜费时日……”

‘驯……驯鸟?!’陈硕星眸一眯,有点自恼:真是,怎么把这岔给忘了?要是鸟儿送进宫没几日就玩完,惹妹妹伤心难过,岂非自找麻烦?

野生鸟雀,捉容易,养活难。很多鸟儿会绝食,甚至用头撞笼子撞到死。要想养好,最好的方法是找雏鸟自幼驯养——而夏季,正是飞鸟孵蛋的季节。

到此,陈须也明白了其中关节。陈大公子面露好奇,细问:“王孙,几取几活?”并不是所有小鸟都能驯养成功的,这方法的死亡率也很高。

周坚轻松地一笑,回答道:“二九之数,二者成。”

“呵!”城阳王子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大了点。

陈硕则是一挑眉,拉长兄一块儿起身,整衣冠展袍袖行礼如仪:“周君……美意,吾兄弟当不忘。”


注释:

周坚,字王孙。


1910 周勃家族 。。。
“周……坚呀……”长信宫的东南阁里,馆陶长公主呷了一口蜜水,若有所思。

长公主下首,两个儿子依次而坐。陈须看看母亲,很认真地发问:“阿母,周坚此人可结交否?”

刘嫖皇姐没立刻回答。将手中的玉杯放下,长公主转头看向宫室另一侧:隔着两道珠帘,窦绾和阿娇的身影隐约可见。

两个表姐妹绕着落地大鸟笼又笑又挑,不亦乐乎。女孩子们清脆的笑声与鸟儿欢畅的鸣叫交织在一处,令闻者无不喜从心生,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长公主母亲,自然也笑了。

“周坚呀,”长公主含笑回头,向儿子们娓娓道来:“周坚者,绛武侯少子;嫡出,与今周太尉非同产。其母,武侯继室。”

“武侯殁,坚母归,坚亦从舅居;及冠方归。”刘皇姐回忆着家臣向她汇报过的调查结果,因为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所以讲得有些慢:“坚有才,进退有度,无恶名。嗯,闻其与周氏诸兄……皆不亲厚……”

“皆……不亲厚?”陈硕砸吧砸吧嘴,扯扯大哥的袖子:有戏,有戏哎!

“皆不亲厚,阿母,何故?兄弟……争爵?”陈须也忍不住好奇:母亲大人是知道什么周氏家族的秘辛吗?话说京中诸贵家的秘密和内情,能瞒住他家阿母的,可不多!

“大兄误焉!”陈硕一挑眉,开口表达不同意见:“周胜之坐罪杀人,故‘绛侯’国除。文皇帝新置‘条侯’,择周亚夫续其祀。何争之有?”

有一点陈硕闷在心里没说出来:汉文帝在有嫡子存在的情况下选择加封一个庶子为侯,实在有违常理!当然,也可以说是因为当时周坚太小,不合适封爵——但这明显强词夺理。

‘是啊!现在周亚夫头上的条侯爵位,是孝文皇帝另起炉灶指定人选的。没争夺的余地哪!'陈长公子认为弟弟的说法很有道理,转而向另一个方面想:“如此,兄弟……争财?”

“坚之母,有殊色!”长公主没正面回答儿子,话题在这里突然拐了个弯:“其与阿绾之母,并以‘绝色’名动京华。”

“绝色?!”陈须陈硕互相眨眨眼——男生对美女,尤其是‘绝色’级别的美女,天生关注!即使那是十多年前的旧闻。

馆陶长公主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停了片刻,悠悠然喟叹:“双姝……色如春园;艳压芙蕖!”

这下,陈氏兄弟都动容了!他们的母亲是自幼生长于宫闱的帝国公主,什么美女没见过?能让本身也是大美人的馆陶长公主如此盛赞其姿色的女子,该是何等的天生丽质?

男生们不由将目光投向帘之后的内室:窦绾的美貌,该是承袭自她那位‘艳压芙蕖’的母亲吧!

“阿母,”陈硕抢先一步反应过来,诧异问道:“武侯继妻之美,于周氏兄弟何干?”

长公主斜睨两个儿子,咬着字儿念:“于周氏兄弟何干……何干?呵!后妻之貌,依理自与前妇子……无干!阿硕,补药何如?”

“呀……呀?!”陈二公子那儿正兴致盎然等爆料呢,冷不丁被母亲大人杀个回马枪,不禁在座位上一跳:“阿,阿母,儿谨尊母命,尽服用之……”

“阿……硕……”长公主叫儿子的声音是万般温柔,温柔得让陈少君直想哆嗦。

目光,从这个看向那个,长公主问:“当真?”

陈须不敢与母亲对视,老老实实低下头不说话。陈硕意志力坚强,咬死了不改口:“当真。”

刘皇姐看小儿子那一脸的无辜,浅浅柔柔地笑了:“蔡,蔡!”女官蔡氏不知从那个角落冒出来,手中托盘中的琉璃碗内,赫然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补药!

“阿……母……”陈硕可怜兮兮讨饶,又拉了边上哥哥一把。陈须向弟弟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转眼,托盘已送到陈二公子面前。长公主拭目以待:“吾儿……”

“阿母,儿无病!”陈硕犹自争取,他是真真讨厌那乌麻麻的‘补’药。

长公主一语不发,只静静地看着儿子。等陈硕做好准备挨训时,刘嫖皇姐忽然眼圈一热,别过头喃喃:“先时,太医亦曾言临江王病愈……无碍……”

陈硕这下傻了:“阿母……”

如果长公主是指着鼻子骂,陈小侯或者还能想点招数赖皮赖皮,可看见阿母热泪盈眶哀痛欲绝的样子,陈硕的脑筋彻底短路!

“阿硕!”陈须难得摆出当兄长的架势,呵斥弟弟:“阿母慈爱之心,弟君岂可辜负?!”

‘那个……好有罪恶感啊!再不喝,就成不孝子啦!’陈硕默默端起药碗,也不用勺子,一口就闷了!

将空碗甩给蔡女官,陈小侯一张俊脸苦得能拧出水来,煽着舌头抱怨:“呀!苦呀……”

“阿硕。”长公主剥一瓣柑橘递给儿子甜甜嘴,不紧不慢地回归周氏家族:“周坚之母出嫁之日,尚未及笄;而绛武侯,年近古稀矣!”

如此青春如此美丽的少女,嫁给一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陈须皱紧眉头,本能地反感那种场面:“以青春少艾之龄,伴老朽残年……”

“阿兄,不止如此……”陈硕一边嚼着爱心柑橘,一边给哥哥补充:“周勃其人,粗鄙不文,进退无度……绝非佳人良配。”

“色如春园,色如春园,惜呼!哀哉!”陈二公子揽着大哥的肩膀,这一通摇头晃脑。随后,紧追着问:“阿母,武侯子欺其年少而不敬后母耶?”

长公主掏出方丝巾,细心地替小儿子试去嘴角的药汁和果液:“绛武侯爱之甚,诸子岂能不敬?”

柑橘入喉,甜在心中,补药引起的不快全扔去九霄。陈硕再度兴致勃勃地打探:“无不敬,何来嫌隙?以致周坚与诸兄失和?”

陈须也一副好奇宝宝样,瞧着母亲。可做母亲的却在此时停了口。

在两个儿子焦急的目光中,先将用过的丝巾交予蔡女,又取过方新帕子攥手里,长公主慢条斯理向蔡女官询问起今日夕食的菜色来。

“阿母……”陈须陈硕头上几乎冒烟:哪有这么吊人胃口的?他们可是母亲的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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