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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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鲤-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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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看管,其实也偷了不少懒吧?否则这冰域也不会弄成这样子。”

青瓦一听这个便有些激动:“你别乱赖人!谁知道这山里还有这么个地方呢,藏得这么严实!”

她是的确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夕颜山有五峰,这是最偏东的一座,因为峰高又陡峭,常年冰封,不易攀登,所以精怪们虽大多不畏严寒,但是也并不愿意到这地势险要的地方来,一不留神弄得一身雪水脏兮兮,实在得不偿失。这座峰便这样一直孤零零地立着,无人问津。谁又能想到在这山峰腹地之中,竟然会有这么一大片完整的冰域呢?

“说笑的也当真?你激动成这样子,莫不是心里有鬼?”

青瓦警惕地向后侧了侧身子。她实在搞不明白,平时根本不会理睬自己的桃树,怎么会突然这样熟络?明明就没跟他说过多少话的。

“喂,你不会是因为之前替你采血所以一直记恨至今吧?”她戒备地问道。

倚微则索性倚在一块山石上,半坐半卧,慵懒极了:“我哪里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小竹子,你不用担心。”

小竹子?青瓦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倚微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我只是……只是很难过。有很多话都说不出来,郁结在心口这儿了,很难过。”

“怪人。”青瓦嘟囔了一声,转而又道,“好啦好啦,你讲吧,我替她听着。”

“讲不出来了,晚了。”

青瓦终于忍不住了,跳起来抓了一把雪就砸他:“你拿我寻开心的是吧?”

那一把雪早就冻成了颗粒分明的雪粒子,捏不成雪球,被青瓦一甩,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像是又下了一小场雪一样,落在倚微墨黑的长发上。

倚微没有动,仍旧用手遮住眼睛,半晌也没有回应。

青瓦的火气没撒出来,憋得有些难受。可倚微并没有要作任何回应的样子,无法成型的雪球也实在没有什么攻击力道,她只能在咬牙切齿了一番之后,重新在入口处坐了下来。

过了好久,倚微仍旧保持着那个奇怪的姿势。青瓦一度疑心他是否被冻僵了,想抬手戳戳他,却不知怎么还是忍住了。

两人周围好像有种奇怪的气氛,一方是难过,一方则是轻微的尴尬,混杂成了诡异的沉默,使得青瓦有些不自在。

好在精怪没有眼泪,不会哭,这还比较保险。青瓦的脑海里不知怎么蹦出这么一句话。

是不是该安慰一下他?

青瓦腹稿半晌,最后终于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对倚微说:“喂,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白色衣袍的倚微一动不动,像是要将整个人隐没在雪地之中一样。

过了好久,他才放下手,果然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好吧,我相信你,一切都会过去的。”

青瓦并不相信只自己的一句话便能使他的心情好起来,不过反正这也与自己无关,信不信都是他的事情。她也是精怪,自然明白,精怪的口是心非,足以乱真。

谁难过,谁自己最知道。

不过她已经不想再聊这个,陪着一个并不熟识的人伤情,实在太尴尬,于是她又清了清嗓,转了话头:“咳咳,那个,那只蜜蜂怎么没来?”

“怎么?你想他了?”

“谁……谁想他来着!我不过就是问问,觉得他那么笨的一只虫子,能活到今天实在是命大罢了……”青瓦涨红了脸。

“真好。”倚微的语气中居然带着一点艳羡。

看吧,就知道他也不是什么超凡脱俗的家伙。

伤情去吧,伤死你!青瓦恶狠狠地想着。

*

京城也开始下雪了。

许明漻暂住在他家的旧宅里。许家子息单薄,御史大人过世之后,原本人中龙凤一般的儿子又不喜官场结交,许家便由此渐渐颓败,再没有了往日的光耀。许夫人常年诵经念佛,对家中之事更是常常不闻不问,是以许明漻归家之后,母子两人也只是以礼相待,并没有寻常母子之间的亲厚情谊。除去日常的晨昏定省,许明漻一般都只在书房里呆着。

他身体越来越不好,又不肯看医生,抓来的药一概不吃,多问几句惹得他烦了还要大发脾气,这可难坏了庆余和华余,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去找许老夫人请示,那一心向佛的老太太除了多念几个“阿弥陀佛”之外,什么主意也拿不了。这小哥俩儿天天茶饭不思的,几天下来就都瘦了一圈。

两人便常常想起小俏儿在的时候,若是她在,哪里还轮得到他们两个这样费心?可惜她没跟着来,早知道这样,倒不如他哥俩儿跟她换,不跟着来京城了。

大雪纷纷扬扬,小哥俩没事做,便蹲在公子住的庭院长廊里说话儿。

“你说,要是早知道那傅家小姐变成了个痴呆,小俏儿用不着再看她脸色,跟着一起上京来该多好。”

“要不怎么都说世事无常。谁能料到那傅家小姐自打从瑞兴回去之后,竟一日一日变成了个痴傻的人呢?不过真是老天开眼,报应啊报应!”

“你也是个傻呆,亏的是咱们公子!取个傻老婆,以后怎么办?我看那尚书大人催婚催得这么急,就觉得不大妙,估计是怕夜长梦多,咱们公子反悔。”

“唉,公子也笨,干脆悔婚算了,咱们也还都回莲鲤斋去,万事无忧,最好!”

“……你脑子是什么做的?草包填的吧?悔婚那是想悔便能悔的?名声不要了?那傅家小姐的爹爹又怎么会善罢甘休?给傻子找夫婿可难呢,好不容易遇上咱们公子这个冤大头,怎么会轻易放他走?”

“嘘……这话可千万别给公子听到,否则说不定又得大发脾气……”

许明漻就坐在窗下,将庆余和华余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揉了揉眉心,站起身走到房间另一端的后窗处,将窗户推开。窗外偌大的庭院里空无一人,到处是一片银装素裹,显得分外静寂。

他到了京城当天就去拜访了尚书大人,并且见到了那位专横跋扈的傅家小姐,但是那位小姐却已经与当初的样子判若两人,美貌仍在,但是行为上却十分古怪,双眼无神,常常自说自话。也许是那一日在莲鲤斋的大火使她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以致神志失常,毕竟那日她的小丫鬟柳儿葬身火海,情景凄惨,而消除的记忆,也只是关于公子施法的片段。

尚书大人对于这门亲事显得十分急切,应是想要让这个失常的女儿早早嫁出去好省一分心思,好在公子并未对亲事表示任何异议,两家便草草商议了一番,顺带连迎亲的日期也一并选定了——就在半月之后的初六。

之后便因这定亲的事情应酬了好几日,来回奔波,使他疲累异常。

手臂上的鳞片已经蔓延到了肩头,锁骨处常常疼痛难忍,使得他整夜整夜不能安睡。他似乎能听得到生命从这具躯壳之中流逝的声音,哗啦啦如流水无情。

距离摆脱这一切已经为时不远,而当那一天来临,他离开了,之后要去做什么呢?

第一个想法是逼着自己早早想好了的,回夕颜山料理山中大小事宜。那么再之后呢?他不知道。

一直想要找寻的那个人已经与他背道而驰,他从此失去了想要奔赴的方向。真是不甘心的,可是又没有勇气再去一探究竟。他无数次地怀疑那些话的真假,却又总被自己的直觉压制住。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那些话都没有错,他就是刽子手。

在夜里他总是难以成眠,即便偶尔浅浅地瞌睡一会儿,也往往是从噩梦之中惊醒。他越来越常发梦,但是梦里再也没有了那个能使他心安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血泊,浸染遍他的身体,那些血是炙热的,不多时便使他好像被灼烧一样地痛苦万分。

他每每挣扎着醒来,都感到周身像是被拔了鳞片一般地疼痛,然后心中便涌上大片大片的空虚,好像梦境真的能使人绝望。

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他从沉思中惊醒,循声望去,看到是华余,努力使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开口道:“有什么事?”

“公子,黄公公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俺今天爆发了……orz……
于是这故事终于走到京城了,不出意外(意外即是此作者抽风抽得背过气去了)的话这是最后一个场子了……众演员赶场完毕,就哈皮摁钉了~~~~

然后,俺打算下周开始存新文的稿子(不许再说我慢!慢是魔咒,乃们如果一直念我慢,我就会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新文是小道士阿楚的故事,有兴趣的童鞋们可以收藏俺的作者专栏,俺开坑的时候会有显示的哟~~~~

文案上有作者专栏传送门,进去之后点一下那个“收藏此作者”就好嘞~~~~

唔,别的没啥了,我俺滚下去睡觉~~
(最近真的快被折腾死了,真想仰天长啸纾解鸭梨,可是为了楼下邻居……我还是忍了吧……)




75

75、曾记否 。。。 
 
 
许明漻疾步走过回廊,缱绻的风牵住他的衣角,好似在劝诫他不要前往,喋喋不休。
黄公公照例是一身墨绿的锦袍,笼手立在前厅,正欣赏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画上是水墨的鱼跃龙门,通身用浓墨勾勒的锦鲤目似明珠,活灵活现,隐于云雾之中的被鳞酷似真龙之躯。
“此画作实乃佳品也。”黄公公啧啧赞道。
许明漻此时正踏进前厅来,听他这样赞赏,便道:“黄公公对画作亦有钻研?”
黄公公闻言转身,白白的脸上立刻堆满笑意:“许公子,可巧可巧,杂家昧蒙皇恩,略看过些各路名作,许公子这幅画,可真算作是上乘了。”
“此画是幼时拙作,错蒙公公赏识,不胜惶恐。既喜欢,公公只管取了这画便是。”许明漻拱手谦道。
黄公公心下大悦,面上却仍端着,不过尖细的嗓子已和气了许多,又将手里拂尘一甩,近前两步道:“许公子客气了。”
许明漻将他迎至上座,又吩咐华余二人奉上新茶,寒暄道:“近日微恙,未能外出相迎,怠慢公公了。”
“不妨不妨。”
坐得近了,许明漻得以细细打量黄公公,方才他自进门起,便察觉到前厅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好似松香味,仔细分辨时却又感觉不出了。
而黄公公的脸色相比于上次,显得更加白。细看下,他面上敷了一层细白的粉,也许脸孔是因为粉饰的缘故才如此,但是仍旧能看得出,他的脸色好像有一丝连粉都掩盖不住的青灰。
不知怎的,这个人好像没有一丝人气,比苋苋还要像个鬼傀儡。
许明漻心下疑惑,之前将将回京时,那小小的宫人便传唤他入宫,被他以“形容不整,恐渎圣恩”的借口回绝掉,便再无皇命,如今这老宫人又来,到底这皇宫里与他有何牵系?
“不知公公此次造访,是为何事?”他拱手道。
视线所及之处的一切事物却突然模糊了棱角,仿佛平白冒出大片的雾气擦掉了所有的界线。几乎同时,他头疼欲裂,眩晕异常,急忙撑在椅手上才勉强稳住。
黄公公翘着兰花指从茶盘中端出一盏新茶,女气的嗓音似笑非笑:“许公子,多日不见,怎的这般光景?似乎,精神不大好?”
尖细的声音此时一出,竟好似在许明漻脑中炸开一般,胸中血气翻腾,锁骨处几近被撕裂般的疼痛。他终于忍不住,痛得俯身捂住肩头。
华余见状,慌得将茶盘往桌上一丢便去公子。茶盘里剩下的一只茶碗没有放稳,从茶盘里滑了出来,茶水洒了一桌,白瓷的盖子掉下来,摔得粉碎。
“啊呀呀,许公子,怎的如此不好?可曾叫大夫诊治过?是什么病症?”黄公公呷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道,好似对于许明漻的境况并不意外。
许明漻推开华余,强忍疼痛,语气里有些许的不耐:“有劳公公费心。”
黄公公眉峰一动,笑道:“既许公子不愿详谈,杂家也不做那多事之人,只问咱这应做的分内之事便是。”
“公公请讲。”
“此事说来,许公子莫要怪杂家迂了,还是之前跟许公子提过的……”
“什么?”本就因为身体不好而烦躁的许明漻,这会儿耐心被这慢悠悠的老太监一点点磨掉了,语气愈发地不耐烦。
“之前跟许公子您提过的,关于绀青锦鲤的事情——”
许明漻打断黄公公道:“黄公公,许某已说过,绀青锦鲤十分罕有,非我心愿即得。”
“许公子误会了,此次虽是为绀青而来,却并非是向许公子索求这锦鲤。”黄公公对于许明漻略显无礼的态度并没放在眼里,反而笑眯眯地又呷了一口茶,“梅妃娘娘前段时间常常觉得胸口发闷,太医多次诊治均不见好转,后有神灵托梦于她,说是需得取绀青锦鲤双目,炼制成珠服下方可祛症。人人都道从未见过这绀青色的锦鲤,看起来倒是最难办的一件事了。可绀青虽是稀罕物没错,但是谁叫皇宫里最高的那个人拥有这天下呢,你说这天下能有什么东西是皇上得不到的呢?”
许明漻一怔。
黄公公慢吞吞地继续说道:“梅妃娘娘是如今最得宠的一位贵妃,皇上恨不能将天上的星辰一颗颗摘下来赠予她,至于小小一尾锦鲤自不在话下。是以自上月起,各地广张皇榜,若有能进献绀青锦鲤或绀青鱼目者,重赏之。许公子,您料如何?重赏之下,还真就有人献了这绀青锦鲤来。”
许明漻淡淡道:“既然娘娘已得了那锦鲤,与许某更加无甚干系了,那么不知公公此次前来,究竟所为何事?总不见得特特前来告知娘娘得了宝贝锦鲤吧?”
“自然不是。说起来,与皇家常有往来的便只有您打理的那一间鱼铺子,许公子您博学多识,对各类鱼了若指掌,那么对于绀青,想来也必定有些见地,娘娘考量及此,便打发了老奴来请许公子前去赏一赏,一辨真假,毕竟娘娘也仅仅是于睡梦中得以窥见锦鲤一斑。”
“真假?皇家威严,哪有人敢用这伎俩欺瞒圣上?怕是要活得不耐烦了!”
“是呀是呀,皇家威严,”黄公公突然笑起来,尖细古怪的嗓音使得许明漻脑中又是一阵刺痛,“许公子,您也知道皇家威严不容侵犯,而且上次,娘娘差了小木子来请您,都没请动,实在好大的架子呢。”
许明漻却不惧他:“黄公公,我许明漻不过一介俗商,没道理也没资格得梅妃娘娘抬爱,许明漻在此叩谢皇恩,还请公公回去复命,不必再为此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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