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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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鲤-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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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轻叹一声,垂下眼帘,转头对少年道:“蜜九,走吧。”
被唤作蜜九的少年耸了耸肩,一边随他走,一边数落道:“啧啧,我老早就说过了吧?早说过了吧?偏就有你这样死心眼的人不信……”
彼时二人已及至桃花醉门前,那奇异的褐金色目光忽然转向蜜九,正聒噪的蜜九忽然就没了声响,瞪着眼睛干张着嘴。
小俏儿看着这说主仆不像主仆,说友人又不似友人的,心里觉得古怪,思量了一会儿,便开始怀疑二人的身份。
说不定是仗着这好皮相来招摇撞骗的。
她抚了抚心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等她回到后堂时,一眼便看到那鱼盆仍旧摆在桌上。
难道还要送过去吗?
她顿时抖了一抖。
不过,等等……
她忽然想起那被唤作蜜九的少年,方才可瞧了个真切,他有一双略略比常人大的黑色眼瞳……
哎呀,他不就是那日被小芦花捉住的那只蜜蜂么!
 

作者有话要说:欧也,俩人见面了。。。虽然桃花被当做疯子拖走了 
嗯,暂时先到这儿,九号之后立刻回来~~~
要等俺呦~~~~眨眼扭动~




22

22、初访桃花醉 。。。 
 
 
这精怪化作的少年为何会到这儿来?
那长得好看却行为怪异的男子就是他要找的主人么?
那么那好看的男子也是精怪吧?
唉。
小俏儿不由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自从决定离开莲鲤斋的时候起,自己身边便总是出现奇奇怪怪的人呢?合欢,锅精,女道士阿楚,化作少年的蜜蜂,还有他那行为怪异的主人。
小俏儿总觉得这不真实。
好在瞧着他们没甚敌意,而且她们在对面开店这么久,也从没听说过县里出过什么乱子,十分安分。
若是真有不测,反正她还有阿楚留下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斩妖除魔的小玩意儿,阿楚走时信誓旦旦,那些东西想必应该有些威力……
怔忡间,小豆子拎着扫把一歪一扭地走进铺子来,冲小俏儿身后看了看,很是纳闷:“怪事……我一直在门口打扫,怎么没发现那两个人进来呢……”
小俏儿没言语。
小豆子转眼看到桌上的鱼盆,便丢了扫把,围过去看鱼:“俏儿姐,这鱼配着盆子真好看。你眼光真好。”
小俏儿笑了笑。什么眼光好,还不是当初拜公子所赐。若不是公子那时天天跟她这样讲那样讲,恨不能掰着她耳朵眼儿灌输如何侍弄金鱼,她哪里能做得现今这般趁手?倒是她自己,伊始总不上心,害公子总苦口婆心。
唉,好好的,怎么又想起莲鲤斋的事了。
小俏儿赶紧收住飞走的心思,随手拿起桌上的抹布,打算擦一擦后堂的金鱼缸去。
只是心口有些发紧。
近来每每想起莲鲤斋,心中思念便与日俱增。人人都道日久必淡忘,可这话对她却不起作用,她不仅没有淡忘掉莲鲤斋分毫,反倒记得愈发清晰。
冷不防小豆子又开口了:“俏儿姐,你又擦什么去!倒是这鱼盆要紧,你还不给对面送去?快去吧,免得阿梨婶知道你去晚了又唠叨。”
小俏儿心不在焉地叠着手里的抹布,想起那两个怪异的人,她真的不情愿过去。
小豆子见她又失神,忙拿手在她跟前晃了晃:“俏儿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这鱼盆我替你送过去吧!”
有他自告奋勇,小俏儿乐得省事,正忙不迭地想要答应下来,可转念一想又不放心。对面那两人到底不是凡人,她之前虽与蜜蜂少年打过照面,可终究还是摸不准他们来意,万一那个疯癫的家伙怒将起来,害了小豆子可怎么办?
她越想越怯,到底还是谢绝了小豆子的好意。
世上很多事都是如此,若不知其真相倒还无妨,一旦知晓真相,一切便再不能如从前一般不设防。
她打发了小豆子去忙,而自己站在店堂里想了一想,转身去自己房里把阿楚给的辟邪小物件全挂在脖子上,又揣了两张符咒在怀里,而后,便视死如归一般,抱着鱼盆往桃花醉去了。

桃花醉的店门虚掩着,门内飘出若有似无的酒香。
小俏儿抬手叩了叩门扉,无人应门,她便大着胆子推门进去。
迎面是那幅精致的仕女屏风,美人醉卧桃花树下,纤纤素手捧一只白玉酒杯。屏风的框木纹理光滑细致,瞧得出是上等的好木料。
右手边的大柜上笔墨算盘日常账簿量酒器皿一应俱全,摆放得整整齐齐。大柜后边的货架上摆着一溜儿窄口旁肚的酒坛,系着红绸布,崭新崭新的。
因没有挑窗,绕过屏风之后,店内的光线便愈发黯淡,尽头的小戏台整个儿隐在混沌之中。
不过东升的太阳光倒是朝气蓬勃,偶有一缕,自窗缝中挤进来,好似漂亮的金色丝线,落在赭色木桌上,将之染成了赤红色。
鱼盆太重,小俏儿手有些酸,便将它放在身旁的一张圆桌上,可巧有一缕日光落进盆里,衬得鱼盆瓷白晶莹,鱼儿身上的颜色也愈发鲜艳。两尾小小的锦鲤在水草间追逐,万事无忧的逍遥模样,很是惹人怜爱。
小俏儿忍不住伸手去逗弄,却把这两只小东西惊扰了,其中一只猛地摆尾,“哗啦”一声,溅起了不少水花。店内原本因空无一人而静寂非常,这鱼儿拍水的声音便显得有些响了。
桌面上溅了些水渍,小俏儿赶紧伸手去擦。
冷不防一个声音由前方响起,使她一惊:“不必了,我来收拾便好。”
她忙抬头,却见那个蜜蜂少年正坐在戏台边上,好似百无聊赖一般晃荡着两条腿,大眼睛正注视着她。
小俏儿不知为何有些仓皇,指了指一旁的鱼盆道:“这是我家老板娘差我送来的,一点薄礼,算作昨日那坛酒的回礼吧。”
少年托腮,有些困惑:“回礼做什么?那酒是倚微送你的。”
小俏儿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说得更慌,忙摇头仓促道:“这如何使得?两家比邻而居,不好白拿东西的。”
少年拧眉,扁着嘴,眼睛隐在光影后面,看不清楚。
小俏儿愈发局促,正打算搪塞一把告辞回去,却听他喃喃起来:“你果真都忘记了……”
忘记了?忘记什么?
她疑惑起来。
方才在鲤园,那长得格外好看的男子亦如是质问,可是她真不记得自己何时遇见过如他那般的人物。而自己不过是个凡人,如何能与之攀上什么联系?多半是认错人了吧……
“……那个……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呢?”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头顶上有什么东西扑簌簌落下的声音,沙沙地,好似薄纱蹭过地面。
少年抬头看看房顶,无所谓地耸耸肩:“别再说这样的话,喏,他还在为你早上不认得他在生气呢。”
小俏儿除了讶然,心里再无其他情绪。
少年跳下戏台,向小俏儿走了两步,却忽然皱眉,赶紧往后缩了缩,有些委屈似的开口道:“你没事身上挂那么多东西干嘛?我就是想去看看你拿来的东西,却都近不了前。”
说着,他左右晃荡了两下,仍旧不能近前。
小俏儿如梦方醒,赶紧退后,并道:“那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说罢,一溜烟儿似的逃了。

“到底还是走了。”少年叹一口气,终于能自由走动了。
他踱步到放着鱼盆的桌边,毫不客气地伸手搅了搅水面,而后泄了气似的坐在一旁,面朝下趴在桌面上,哼哼道:“倚微大笨蛋……她真的不记得你了,连你最讨厌锦鲤都不晓得了……你还巴巴地跑来给她送酒……呸!”
忽然他身子一动,整个人好像没一只无形的手压制住了,两手胡乱扑腾却始终没办法抬起头来。
他气得大叫:“啊啊啊……陶倚微你真阴险!你不是说你要在上边生会儿气嘛!干什么还要偷听下边人说话!”
先前少年坐在戏台子上的那个位置上忽然闪现出一个人影,白色华服,玉带翩然,原本黯淡的戏台子,竟好似被他周遭的光彩给照亮了。
他斜斜地倚着红漆的台柱,面上毫无恼色,反倒唇边有一抹笑意,好似少年没按在桌上动弹不得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少年仍在咬牙切齿地哼哼。
他却悠悠然地整理着自己原本就整洁非常的衣衫。直到他终于长舒一口气,好像如释重负地确定自己的仪容没有任何不妥之处的时候,他才懒懒地挥了下手。
少年终于能抬起头来,只是脸早已涨的通红,瞧着很像是被激怒了似的。
他一字一顿:“你刚才也听到了,她真的不记得你了。”
倚微却丝毫不以为意,悠然自得地踱步下来,来至他身旁,低头看了看鱼盆,忽然道:“唔……这两尾鱼,摆在哪儿好呢?”
“喂!你不是最讨厌鱼的么?”少年疑惑地望着他。
“没办法啊,是她送的嘛。”倚微无辜地眨了眨眼,“快替我想想,是摆在大柜上呢,还是在屏风前面立个架子?”
少年朝天翻了个白眼:“你真是……”
“蜜九,你知不知道人间有一句话儿是这么说的,”倚微笑开了,“胜不骄败不馁,必娶媳妇往家背。”
蜜九白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又从哪儿听来的乱七八糟的话儿!”
倚微只顾自己笑得粲然:“嗯,就这么定了,明天,咱们去红苏鲤园寻一个立架,正正地摆在屏风前面。”

小俏儿慌里慌张地回到红苏鲤园,一头钻进自己房里,紧紧关上门。
这都是怎么了!乱七八糟的精怪,没头没脑的话,什么忘记了,什么因为不认得而生气,弄得她脑袋里一团糟。
若对面没有开那桃花醉该多好,她就免得遇见那古怪的两人了。
若是昨天阿梨婶没有买那一坛酒该多好,她也免得与他们照面。
若是阿楚在该多好,二话不说,收了他们去,留得她耳根清净。
唉,若是她没有离开莲鲤斋该多好。
她趴在床上想啊想,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门外小芦花“个个大个个大”地叫开了,大概是又从窝里飞了出来四处溜达。
她赶紧努力收住混乱的思绪,跑出去四处找它下的蛋。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这两天事情很多,心情也很糟。
不过总算是过去了,大声嚎叫——俺要变英俊!!!嗷!!!!收啊花啊,快点来~~~




23

23、陶老板 。。。 
 
 
小俏儿这一夜又没睡安稳,心里杂七杂八的念头总不肯停歇,惺忪着过了半夜,刚有些深困的苗头,却听得窗外呜呜风声起。
窗销子本就松了,根本抵不住狂风,吱扭吱扭撞了几下窗棱子便被风推得大开。
冷风顿时灌进来,小俏儿围着薄被不禁往里一缩。
变天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凉到头北风送。
怕是快要入冬了吧。
小俏儿披着被子下了床,查看了一下那窗销子,发现已经完全坏掉了,只得拆下来弃在一旁,又找了根小棍儿顶住。
先这么着吧,等明天问问小豆子会不会削这个……记得华余最会做这样的小木匠活儿,还给前街上的小孩儿削过木头人偶……
抵住风,被子里的热乎气才终于回来了些,小俏儿搓了搓手,在窗边愣愣地站着。

第二日一睁眼,便被日光刺痛了眼睛。小俏儿翻了个身,背对着光亮处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眼皮还沉沉的,忍不住还想瞌睡。
忽然,她一个激灵,赶紧翻身下床,打开窗户,丰沛的日光即刻倾泻一地。
天呐,日头竟然已经升得这么高了!
可日光虽好,却没有半分暖意。
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小俏儿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不敢怠慢,匆匆梳洗了,胡乱找了两件稍稍厚实点的衣服套上就跑出去了。

昨夜的大风不仅将天上聚集的云朵尽数吹散,顺便将树上所剩无几的枯叶也揪了个干净,不过小院儿里已经打扫过了,柴垛码得整整齐齐,水缸也是满的,几只母鸡都屯在窝里打盹儿,看样子也吃饱了,至于不安分的小芦花,也一如往常地跳出窝来四处溜达。
所有的活计都做完了,小俏儿不禁有些羞赧,一边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起得太迟,一边急匆匆地往前院走去。
走至后堂的廊下,她顺便查看了一下几口金鱼缸。鱼儿们都不愿动弹,懒懒地在水中浮着。想来是骤冷的天候的缘故,虽金鱼本身不算怕冷,但是温度骤降的话,也还是会受不住这寒气的。她抬头看了看太阳,便打算动手将鱼缸往外面挪一挪,晒晒太阳。
只是这鱼缸太大,都装了满满的水,再加上天气骤冷,缸壁冰凉,手贴在上边寒意直往上窜,贴多久都暖不热。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把一口缸挪了过去,可还剩下几口缸呢,她实在没力气再挪,只好去前面找小豆子帮忙。
“咝……”手上有痛感,她忙抬手瞧了瞧。才这么一会儿,一双手就冻得通红,还有些僵。
“可千万别冻伤了才好。”她喃喃着,赶紧活动了一下关节。冷不丁吹来一阵冷风,她缩了缩脖子,胡乱套的那两件衣裳也都不是棉衣,根本没法儿御寒。
想想冬天快到了,可自己还没有置办棉衣的料子,之前自己带出来的钱都给了阿楚,阿梨婶这边自己也才呆了一个月,月钱根本不够……难道要先跟阿梨婶预支月钱么?阿梨婶撑着这个店也不甚宽裕,唉,怎么也不好意思开口……棉衣……自己逃荒那会儿穿的破棉衣当初都让公子吩咐着扔了,想改做都没得改……
小芦花一路追着她跑了过来,蹭着她裤脚讨吃的,黑豆似的眼珠儿照例闪着殷切的光辉。她随手在廊下挂着的干玉米棒上抠下几粒玉米粒儿扔在地上,小芦花立刻飞扑过来,做饿虎扑食状。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油亮亮的羽毛,有点羡慕:“你多好,有厚羽毛披着。”
玉米粒儿有点大,小芦花啄起来很费劲,倒是很有誓不罢休的劲头,小俏儿便由它自己去折腾,站起身来。
此时,前面店堂里有说话声传来,阿梨婶和小豆子都在,还有个男子的声音。八成是来赏鱼的客人吧,小俏儿这样想着,往店堂里走去。
离得近了,来客的声音也听得清楚了,不由觉得有些熟悉,正纳闷着,自己已经来到了店堂的后门处。
一搭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阿梨婶旁边的人,照例是一尘不染的白色华服,正随着阿梨婶的介绍,一一查看搁鱼盆的立架,笑容粲然。
这样看上去,倒是个很正常的翩翩公子哥儿,长得又好看,若是拉到街上去,一定很能招徕大姑娘的眼光。
这翩然的公子好似有感应一般,抬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愣神的小俏儿,也不拘礼,走过来就要拉她的手,旁若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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