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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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临-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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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哪敢和王爷开这样的玩笑。”崔夷简正色道,“下官也不是不求回报的,若王爷做这生意能营利,下官希望能与王爷八二开分,王爷八,下官二。王爷觉得如何?”
什么觉得如何?这还什么都没说,就惦记上钱的事了。
“左相大人很缺钱?”
萧世勤似笑非笑。
“那倒不是,不过眼看着那么生财的生意,下官怎能不心动?可下官与王爷不一样,有些事,王爷做得,下官却做不得。王爷不必担心下官的诚意,本钱银子,该下官拿出来的,下官分文不会少。”
萧世勤这才认真着崔夷简:“有这样的好事,左相大人怎会单单想到本王?指使谁又不行?本王似乎与左相大人,并无什么特别的交情。”
崔夷简默了一刻,笑着给萧世勤倒了酒,沉声道:“不是什么钱,什么人都有命挣的。且下官卖王爷这个人情,当然是有事相求。”
“左相大人说笑了。”
“不,下官再认真不过了,下官也知道王爷不一定信得过下官,但王爷且耐心听下官把话说完,若是王爷无意,也则罢了,若是王爷觉得那生意可行,考虑几日,再给下官个答复不迟。王爷需要下官拿出多少银子来做这生意,只要王爷开口,下官出得起,绝不推迟,王爷觉得如何?”
见他说的如此郑重,萧世勤便道:“非是不本王不信你,本王亦有本王的顾虑。本王深得圣上厚爱,说起来是大萧最尊贵的王爷不假,可若非圣上厚爱,本王又算得了什么?因此本王行事素来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圣上待本王亦是不薄,本王深感帝恩,又岂能轻易行那于国有害,争利于民之事?”
“王爷多虑了,既是榷场允许的生意,如何能说是于国有害?何况生意,别人做得,王爷自然可以做得,又怎可说是争利于民?与其让他商贾得利,成了私产,还不如王爷争得那银子,更好为国家多做些有益之事,王爷觉得,下官说的可对?”
萧世勤就笑道:“左相大人倒是会说吧,你且说说吧,本王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意,让你一介相国,都有这么大的兴趣。”
“下官听祈妃娘娘在家书中提及,秋后将与东越国增加榷场贸易的货物,其中东越已解了金银饰物的边禁,只因榷场一直禁止大萧生绢等物与东越的贸易,东越以金银饰物的解禁,来换取大萧生绢的交易。下官听说王爷在蜀地有一间生绢坊,所以上官才贸然起了这主意。再则,以你我二人的人脉,不怕入了不榷场,说句不当讲的话,若有这生意的往来,王爷又何愁没有机会,深入东越,王爷……”
“左相不必多言。”萧世勤打断了崔夷简的话,“左相的话,本王听到了,本王也会考虑,然此事兹事体大,需得慎重。本王还未曾与左相大人好好喝过酒,不如今日一醉方休如何?”
话已到,多说无益,崔夷简闻言笑道:“下官从命。”
洒过三巡,两人都已大醉,店家只得叫了随从过来,各自扶着自家的主人上了马车,才一上车,萧世勤原来还醉眼迷离的样子,除了脸上的那点酒意,已是万分清醒。微撩了帘子,看着黑暗的夜空,既无月色,也无繁星,端的是沉闷无比。
不过片刻,便有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原本暗沉的夜色,瞬时便明亮如昼。一阵震天般的响雷过后,下起了斗大般的雨粒,伴着电闪雷鸣,车夫甩起鞭子,马车飞一般的往燕王府的方向驶去。
是该变天的时候了。
萧世勤只觉得车内闷热无比,撩开的车帘内不时打进雨水,却也并着阵阵凉风,让他体内的那股子烦热慢慢静了下来。
崔夷简到底在想什么?
蓦然间想起曾经有人报告过左相府上养着大批暗卫的事情,当初他尚觉得崔夷简为相多年,得罪了不少人,养些暗卫死士,也属常事,现在想来,这左相大人,养那些暗卫大概并不只是保命那么简单。
他到底想干什么?再联想到崔夷简选择萧策,只怕并非如世人所想那般简单,萧世勤眼中徒然闪出精光。
季皇后无外戚支援,当初认主也料不到萧帝会把北疆数州赐于萧策作为封地,让他成了大萧惟一的一位藩王,有了今天的权势,只怕崔夷简现在既喜且忧吧?喜的是萧策争储之路变得容易的多,忧的是,萧策再也不可能是他左相手中的好棋子。
萧世勤大笑。
这生意,确实做得。
在这暴雨如倾的夜间街道上,雷电交加,阴森恐怖,这一阵寒意逼人的大笑,赶车的马车夫还有坐在辕驾上的随从,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萧世勤却觉得开怀不已。
这生意,他做了。不过不是八二分,却是五五开。
既要下水,又怎能让他崔夷简浅趟则止。
远在千里之外的幽州,却是烈日炎炎,连丝风都没有。
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
市令司中,榷场的管务中负责筹算的人正在拿着算筹一一核算上半年每个月的收入。静静的市令司衙,只闻算筹珠如珠玉落盘的清脆噼叭声。
每位计师的身后,都有一名丫鬟负责打扇,尽管如此,每个人的头上,还是汗流如洗。另有丫鬟每隔上半术香的时间,便送上用透凉的井水浸湿绞干的凉布巾为他们拭汗。
萧策一脸笑意的由齐沥陪着,坐在齐沥办公的单间里,吃着冰镇的瓜果,饮着井水湃过的香茗,悠然道:“上半年,你们市令司的收入,足有二百万两银吧?”
齐沥也是满脸红光,听了这话,与有荣焉,笑回道:“大概是有的,不过具体多少,还得要清算后才能知道,下官预计,最迟后天应该就能知晓具体的收入。王爷,不如今晚下官作东,再请上王城守大人,于南城头的啸雨楼,去喝上几盅如何?”
萧策便笑道:“今日只怕不行。”
齐沥奇道:“这是为何?”
萧策咳了一声,坦然道:“齐长史应该知道,本王的王妃这两个月便要生产了,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本王不回去守着,心中有些不放心。”
“这……”齐沥万没想他竟说出这么个理由,一时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打了哈哈,“都说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果然果然。如此下官倒不好强求了,等小公子出生,再寻王爷好好喝上几杯吧。”
“那是自然。”萧策也笑道,“界时少不了齐长史的好酒,再则,齐长史为我大萧倾尽心力,才致市令司有如此的气象,本王原也该好好请齐长史一次才对。”
“王爷过奖了,下官不敢当。”
到了傍晚,筹算处便有个主事的过来禀报:“王爷,长史大人,一至六月的赋税已经算出,共计二百零三万六千七百八十三两银。”
“这么快便算出来了?”
齐沥有些诧异。
那主事的笑道:“这已经算是慢的了,前些日子,王妃娘娘派了人过来,教了下官们一些算筹之术,竟是十分好用,只是因下官及手下的计师们才刚学了,都不甚熟悉,所以才慢了些。若都熟练,有这么些人,各司其职,原三五日便可算出的。”
这事,齐沥原也知道,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的是,那秦王妃战场上赫赫有名倒也罢以了,竟还懂这算筹之术。且所教之技,竟能有这么高的效率。有心想细问,但因萧策就在面前,也不好深究,便道了辛苦,让那主事的退了下去。
天色已晚,齐沥陪着又说了些话,萧策便告辞回府,齐沥亲送出门,看着萧策走远,想着萧政要他找萧策谈的事情,终究叹了口气。
这位秦王爷,他也相处了一年,看着冷情,却并非不好说话之人,可,有些话,别说是说,他连个让你说话的机会也不会给。
按说,如今有些事情,把燕王爷牵扯了出来,如果他能与显亲王萧政合作,把燕王给解决了,与已与彼都是有好处的事情,要知道燕王和萧政萧战不同,对三位皇子而言,这位深得帝宠贤名远播的王叔,才是他们通往那九王至尊之位最大的障碍。若单论实力,只怕三兄弟中,谁也拼不过他。
毕竟此人理政多年,是萧帝最得力的助手,谁也不清楚他隐藏在暗中的实力有多强,也许他们如今所见,不过是冰山一角。他们惟有联手合作,才有绝对的把握打败这位贤名正盛的王叔。
萧政能想起找萧策合作,也不是笨人,至少解决了燕王之后,他还自信有能力与萧策萧战一较长短,可是与那位在朝中经营多年的王叔相比,倘若选择与他合作,先解决了萧策萧战,那才是与虎谋皮,只怕最后同样被吞的连点渣都不剩。



第一百六十二章节 意外
萧政愿意寻他合作,于两人,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萧策为什么不愿意?
齐沥皱眉想了半日,也不理解。
不管是他还是萧政,都不相信萧策自大到觉得凭他一已之力,便能打败燕王及其它几位王兄王弟。何况燕王现在最明显的目标,便是他萧策,毕竟,江南的两件事情,哪件也离不了萧策的影子。燕王岂是那被打了,会和血吞牙的性子?
又或者,秦王萧策,是自有依仗?
这也不可能,齐沥这一年来,与萧策的关系,虽不说有多近,可也绝不远。
他是显亲王萧政的按在萧策身边的一双眼,不可能不留意,可他实在看不出萧策除了日常的公事处理,另做了什么,便是每次出巡,也都是有着正当的理由,且行迹亦没有半分可疑之处,都是有迹可寻的,见了什么人,办了什么事,亦都在自己的眼线之内。
萧政对他的不满意,他不是感觉不出来,可是他现在着实什么也做不了,惟一能做的,便是把榷场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虽然榷场的居体事务由那个北羌族奠长野利阿达把守,但那人看着傲气,事务上头,却是有令即行,叫人十分省心。
好在萧策好多象表现出了对他极大的信任,并无意于插手榷场内部的事务。
齐沥一边想着,一边让人备好马车回府。
八月末,北漠已有凉秋的意味,虽正午时太阳依旧炽烈,然早晚晴空如洗,凉风如习,一盛夏郁郁葱葱的碧树绿草,都慢见枯败之态。
秦王府的后院之中,有一略小的跨院,院中一株移植过来的百年老银杏树,此时满树扇叶,青黄交接,艳阳之下,竟有如油画浓烈,偶有树叶随风婉转而落,却似春日叶蝶,翩翩起舞。
秦末盯着正坐在那里专心看树的中年男子,也不禁暗声惊叹。
深密长发,披散于肩,显是刚刚洗过,一般黑色绸袍,宽松罩于全身,那悠然中带着些策的萧沉,与那一树明黄相揉,在一碧如洗的湛蓝晴空下,炽烈风情,叫人错不开眼。
显是感觉到了有人走近。
上官青云的目光从手中的书页上移开,看着秦末道:“丫头,又笑什么?”
“叔父,从前有没有人夸你英俊?”
上官青云懒得理她,目光重新落在书上。嘴角却噙了笑。
这丫头从前总是冰冷冷的,未曾见她象别的女孩子一般撒过娇,战场上对敌是冷静狠辣的叫人心惊,他时常愦憾她半分没有继承到古玉半点的温婉柔美,如今看来,却是自己错了。
军中容不得江南的柔情。
这片烈日高空的荒凉,只有坚强如石,方能自在生活。
可如今却不一样。
这丫头脸上的笑越来越多,语气中的清冽也有柔软渗透。最重要的是,她会如小女儿般拉着自己的臂膀撒起娇,又或是一转眼,便开起他的玩笑来。
心中又觉得怅然。
不禁叹了口气。
“叹气?真没有人夸过?叔父,其实你比大哥还要俊美几分,几十年前的大萧女子,兀的没有眼光?”
上官青云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瞥了她一眼,便抽了被她拥着的手臂,不奈烦道:“有事好好说,没事就在这院里走几圈,多大人了,还懒?”
秦末看着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已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依言笑着站了起来,缓缓踱步,嘴却没有闲着。
也是,凭什么自己每天被他指挥来指挥去的,这会儿也不叫坐,他却能坐在那里装风流潇洒的中年美大叔?
“叔父,你有没有想过找个女子成亲?其实阿末不介意叫比自己小的女子婶婶的,不过叔父要是喜欢年龄大些的也不难……”
正说的高兴,就听一声断喝:“烟雨!”
“师…师父,您有什么事吩啥?”烟雨急时雨般从屋中冲了出来。
她已经习惯了被随时吼上这么几嗓子,速度练就的越发快了。
上官青云缓了缓,淡淡道:“你们娘娘早膳没用?”
烟雨莫名其妙的看了秦末一眼:“用了呀,奴婢亲自服侍娘娘早膳的。”
“那怎么没堵上她那张嘴?再去取些点心呢,务必让她的嘴不要闲着。”
这,不太好吧,上回不也是您左右吩咐,不能让娘娘吃太多的?
烟雨腹诽着,到底转身进了屋去取点心。
秦末在后面笑道:“叔父,有话好好说,您拿烟雨撒什么气儿?阿末也没想到您还会害羞不是?其实男婚女嫁,人之大伦,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师祖可就您一个儿子,您一直不娶媳妇儿,师祖肯定很失望吧。害得我想找个婶婶疼也没有,更别提有什么弟弟妹妹了。”
最后一句,就带了点委屈。
烟雨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底了头忍着。
难怪前几天娘娘一直嘀咕着说要为师父找个师娘的话,原以为她只是背地里玩笑,却没想到真来说合了。只是师娘的人选,还八杆子也没打着呢。
“别在这儿装乖,”上官青云瞪了一眼垂首偷笑的烟雨,“还不快滚。”
“是,”烟雨慌忙作了一辑,“徒儿这就滚。”
上官青云张了张嘴,到底没再骂出口。对上烟雨这么个好脾气的徒弟,他着实有些无能为力。
秦末不满道:“您对烟雨发什么脾气?”
上官青云懒得理她,心里琢磨着回头怎么找萧策把这气儿给顺过来。
不想那死丫头不怕死的蹭了过来,笑道:“叔父,阿末跟您说正经话呢。”
想着帮长辈牵线搭桥,这是哪门子的正经话?
上官青云就觉得自己额头青筋暴起,深吸了一口深秋之气,仰首看天,半响,才把书本拍到石桌上,拂了拂袖,笑道:“别绕圈子了,有什么事赶紧说,别以为我会看在小外孙的面上,不舍得揍你。”
这句话秦末无视,这么多年了,她做的再错的事情,哪怕父亲斥责她,上官青云也从来没有啥得说过她一句重话。
“叔父,等阿末生完孩子,您有什么打算?”
“你这是赶我走?”
秦末依着他的肩,笑道:“哪能呢?我恨不得叔父一辈子住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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