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桐》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归桐- 第4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更何况,人非草木,面对他的一番深情,他种种不计性命的为国为民,她答应过他,要与他比肩而立,携手而行,共同见证燕颖之清平盛世……
“陛下,老奴有要事求见。”就在此时,却忽听贺全儿在门外低声道。
昭帝和西桐都明显一怔,贺全儿是昭帝极为心腹的太监,往往他们父女相处的这个时候,他都很默契的尽量不来打扰他们,而此时的求见定然是有不同寻常的要事。
“进来。”见贺全儿掀帘进来,昭帝放开西桐,轻轻按了下她的肩示意她无妨,才道,“何事?”
贺全儿道:“启禀陛下,刚刚承景宫外的当值侍卫说……”他轻轻顿了下,似乎有意无意瞥了西桐一眼,复又垂下眸,“说太子殿下与沈相……发生口角,太子殿下打了沈相……”

作者有话要说:PS:求留言……





、前程

堂堂一国储君和当朝丞相,自然不会像市井泼皮般滚在地上拳脚相加,然即便是口舌之争,当着诸多宫廷侍卫、太监宫女的面却也是失了颜面的,而西桐到时,却见沈红叶跪在地上,而太子天承只是冷着脸负手而立,看来并无让他起身的打算。
西桐远远见状却不由心中一急,时值三九寒天,前几日下的雪还未消,虽然积在地上几尺厚的雪已被人扫去,但石阶阴寒入骨,眼见沈红叶神色虽然淡定温和,但双唇已现青白,特别是唇角竟还有一处红肿,竟让一向如谪仙般清贵高雅的他添了几丝让人心疼的狼狈。
更何况……沈红叶腰畔的伤因为伤口屡次撕裂而脓肿,至今还没痊愈,此时又跪在这刺骨的台阶上——她顾不得许多,疾行了几步冲过去,想扶起沈红叶,却见沈红叶微微侧身避开她的手,只淡淡道:“臣沈红叶参见公主殿下……”
“欇君,你这是……”恍然示意到自己的失态,但不及细想,她只回头道,“太子哥哥,沈相他究竟犯何大罪,竟要他跪在这冰天雪地当中……”
她未说完,便听身侧天承冷笑:“七公主与沈相果然两情相悦,情深意长,这还没成亲呢,就迫不急待地替未来的夫君叫起屈来了?本王还没怪罪公主的失礼,七公主这是在质问本王么?”
西桐微怔,太子哥哥很少用这般冰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而且称呼上的疏离更是让她感到他的不同寻常,见状她深吸了口气恭敬向天承行了大礼:“西桐见过太子哥哥。”
想不到自己这般冷厉之下,她竟还似旧时称呼,而目光间的坦然无畏更是让天承心中微动,面色间和缓了几分,他轻轻抬了手:“免了。”说罢复又冷笑,“七公主可比朝中某些自诩劳苦功高的大臣守礼得体得多,本王倒想看看,这天下到底还姓不姓木……”
西桐心下恍然了几分,只怕是沈红叶无意在太子面前失了礼——可转念一想,沈红叶一向极识进退,又怎么可能……下意识扭了头看向沈红叶,却听沈红叶迎向她的目光缓缓开口,神色清浅平淡,仿佛他依旧是站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谈应对自如的燕颖左相,并不是因为屈辱而跪倒在地的狼狈模样:“是臣之过,淮风国遣使来我朝求亲,臣擅自接见使臣,乃簪越之罪,太子殿下责罚臣,臣无话可说。”
接见淮风使臣?西桐怔了一下,外使求亲属礼部所辖,礼部的确被父皇交由太子哥哥管理,可是太子哥哥辍朝多日,他的种种职责分明早已移交给了左相沈红叶和新被父皇任命的右相、原刑部尚书何文渊,如今又何来“簪越”之说?这分明是欲加之罪,只怕意不在此。
只是……她目光掠向沈红叶,不管是何原因,他堂堂一国之相,被太子所打,罚跪于承景宫前,众目睽睽之下受此折辱,却还口称有罪,这亏的不止是他个人的颜面,而是燕颖的声名。
西桐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思忖片刻终是从他身边退了两步至太子身边道:“沈相纵有簪越之罪,我朝也有‘罪不下三品’的规定,要定其罪必要由御史台论罪,皇上亲审才行,太子哥哥在众人面前这般做法终是不妥。”见太子双眉微挑欲再言语,她忙又低声道,“哥哥就算对他有何不满,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份地位才是,哥哥再如何也是燕颖名正言顺的太子,莫要一时赌气让旁人瞧了笑话,笑我朝储君无容人之量。”她轻轻拉了太子的衣袖,柔了语气,“西桐知道太子哥哥一向疼我,就算卖妹妹几分面子,此事私下再说,可好?”
先公后私,又提点了天承的身份地位,天承若再猜不透西桐言语之意,又岂不是白当太子这么多年?何况他如此也是一时冲动意气,自然害怕惊动父皇引来更多不满,见西桐独自前来,又如此软语相求,不由敛了面上的冷厉:“既然西桐相求,本王今日便饶了沈红叶。”
说罢,目光向四下宫人一一扫了过去,微沉了面色,冷冷道:“今日之事至此作罢,若让本王知道有人传将出去,休怪本王冷血无情。”
众人纷纷跪倒表示不敢。
直到太子及宫人散尽,沈红叶的两名亲随忙要扶他起身,西桐竟上前几步半弯下腰,向他稳稳伸出了手。
沈红叶似是一怔,示意亲随退下,然后缓缓握了她的手。
他的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竟似廊下冰柱,西桐低声叹息:“你……何苦如此忍让……”
沈红叶目光间微微闪过一丝异样,静了片刻才轻声道:“你又何苦如此……”
西桐避开他的目光,浅然笑道:“太子哥哥只是最近心情不好,欇君休要记恨,若要怪罪,西桐替太子哥哥赔……”
“又要把别人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么?”沈红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中含着隐隐的心疼,“说我忍让,可这些根本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委曲求全?”
“他是燕颖朝的储君,是我兄长……”见西桐想开口,他却忽然沉了声音,眼底深处似乎跳着一簇簇的火苗,“你可想过,燕颖朝并不需要这样的太子,海内五国也许将来会出一位女皇?”
蓦地浑身一震,西桐猛地甩开他的手,退了两步直盯向他:“沈红叶,你……什么意思……”
沈红叶摇头轻声道:“西桐,非我妄自揣测圣意,只是……若陛下真还对太子殿下有丝毫期许,又如何只叫你来……”
“啪”的一声打断了沈红叶的话,沈红叶苍白的面上竟浮现起红色的掌痕,西桐望着自己被震得生疼的手,却也不由一怔——自己,竟打了他!
太子折辱他在前,自己又打了他,纵有千般理由,今后让堂堂左相颜面又将置于何地?心下惶恐不安,内疚间却又搀杂着愤怒,怔了半晌,她有些色厉内茬:“休要胡言乱语,离间我和太子哥哥。”见他目光灼然,她咬了咬唇,回避着他的目光,“以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不要再提……”
不及西桐说完,沈红叶却一把拉住她的手,直拖她到景承宫门右侧的甬道边。
细细的甬道狭长笔直地通向太极宫,两边是红墙碧瓦映衬着雪后碧蓝如洗的天空——明明是每日都要经过的地方,可不知道此时为什么,那浓重的色彩竟让西桐有种震撼却夹杂着惶恐的感觉,仿佛那皇家特有的威仪,突然间似樊笼一般罩在她身上,让她窒息。
下意识就想逃开,但沈红叶的手却似冰冷的钳子般紧紧拉住了她,让她不能后退和回避。
“你看到了什么?”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眉宇间忽然浮起一丝了然,“既是生为皇家,你已被圈囿于此,终生难逃夙命。你又何必自欺欺人,这皇宫之中原本就是国字当先,利字为重,纵是陛下又何尝不该有取有舍?”静了一下,他冷冷笑道,“你可知太子殿下因何当众斥责于我?”
四下安静极了,只是寒风呼啸而过,沈红叶的声音在寒风间似乎也带了彻骨的凉意,“前几日我命人查抄了几处与任青云有关的产业时,发现京城几处伎馆,竟是太子殿下的产业……而这几处伎馆不但逼良为娼,买卖一些被人坑拐的漂亮男孩,甚至与宫中内监有勾结,太子殿下身边好几名太监都出自于这些伎馆……”
原来……竟是如此!
燕颖朝早有律历,皇室子女严禁参与任何营生,更何况还是父皇三令五申不让太子哥哥触碰的小倌。想不到不但太子有宫外生意,竟还与宫人相勾结,思及在“淮上春”初见江灿跳舞时偶遇的宫中太监,和后来在御花园中太子曾以为太后祝寿为名宣了不少男伶入宫一事……西桐微叹,古人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只怕太子哥哥这名声,迟早会折在好男色一事之上。
“昨日我下令让人查抄了这些不堪之所,而太子殿下居然派了内廷监的人相阻拦。为此事,‘西阳馆’前几乎兵戎相向……”
闭上眼都可以想像到京城禁卫与内廷监的侍卫相恃的场面,只怕那才是真正让百姓看了笑话。不是为权力相争,不是为江山社稷,竟只为了那上不得台面的蝇头小利?
若这真的是太子哥哥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向沈红叶发难的真正原因,那么一切未免显得过于可笑可悲可怜可叹。她自以为聪明地给太子哥哥送去了父皇当年的诗作,董妃之死的阴谋证据,以为这些可以改变什么,可太子哥哥沉寂这许久之后第一次的复出竟是以这般姿态出现么?
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父皇不可能不知道,昨日和今日父皇的不出面,真是如沈红叶言外之意,是因为对太子哥哥的失望么?以往太子哥哥做错了事,父皇至少还是要干预甚至亲自教导的,可这回……西桐忽然不敢想下去。
一直以来,她庆幸燕颖只有木天承一名皇子,不必如其它国家一般面临诸子夺权之争,庆幸燕颖皇宫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祸起萧墙之乱;一直以来她所做一切只是凭心而已,只是想替燕颖略尽心力,替父皇分忧,为母妃正名,她没有任何私心企图、痴心妄念,可如今沈红叶的一番话让她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静了半晌,她才抬眸道:“女子涉政,本为天家大忌,父皇一向纵容于西桐,才造成今日局面,我真应反省,不再介入政事,或许可还皇家之安平……”
“树欲静而风不止,若不是你,或许陛下更当为难。而你当明白,我今日所说之话,绝非试探于你。”沈红叶与她对视,见她眼中种种心惊心忧不安迷茫,只觉得心底深处隐隐作痛,逼她面对现实,拉她进入这权力的泥潭当中,究竟是对是错?略缓了语气,换他握住她冰冷的手,一字字道,“我知你一片冰心,但你可曾想过,若太子殿下真难堪社稷,这燕颖朝又将何去何从?”
若太子殿下真难堪社稷,这燕颖朝又将何去何从——沈红叶的一句话,似一记大锤重重砸进西桐心底!
她一向不想做力挽狂澜的中流砥石,她只想她的亲人太平安乐,她的国家安定合睦!
可是,若太子哥哥真难堪社稷,这燕颖朝又将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要说:我恨霸王!





、心劫

雾霭沉沉,烟锁重楼。
清晨的街道静谧无声,石板路因着雾凝成的水而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南河巷四十七号的门应手而开,两扇门上依稀还留着当日官府封条的痕迹。
物是人非……虽与顾老板对饮次数不多,但那风趣幽默睿智机敏的谈吐却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说过,若想喝酒了,就到这里来,这里的酒足够她喝几年。可是才短短几个月,这里便已经人去楼空了。
老顾等江灿的暗线应该都已经被放回了淮风,这处院子便萧落了下来。
今日十五,其实今日本是要去替母亲到南觉寺烧香祈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便莫名其妙地走到了这里。
轻轻拂去院中石凳上的积尘,她缓缓坐了下来。
听说昨日淮风遣使来说,新君久闻四公主惜盈的燕颖第一公主的美貌之名,有意与四公主结秦晋之好,只等钦天监合了生辰八字、择吉日,便派人送来文书聘礼。
如她当初向父皇所说,两国结亲,同心同盟,休戚与共,天下局势必然有变,于燕颖却百利无害,她本该欢喜才是,可心里却空落落的,仿佛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其实知道这是为什么——她那份不该有的执念果然始终未曾放下。
疲倦的闭了闭眼,眼前浮现的却是昨夜不速而至的四姐。
印象中的惜盈公主一向高雅雍容,而昨晚她却在她面前哭得那般悲痛欲绝,我见犹怜。她说她不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纵是彼国留给她的是至高无上的皇后之位,她却宁愿偏安一隅老死宫中只在心底守着一个人。
原来她与任飞宇之间,并非只是利益的相许,她对他动了真情——尽管那份情里搀杂了阴谋背叛已不能回头,但同样身为女子,她又怎会不知这份情的珍贵。
可或许四姐不知道,便是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才将她推向那方,然而这场为国为民的设计中,又何尝没有她的私心?
她想留在父皇母妃身边,而天下又有哪个女子会想背井离乡、客死他乡?她利用了父皇的宠爱纵容,而这位刚刚丧母失去所有依靠的姐姐,是不是就注定要成为牺牲者?
丝丝痛楚在脑中愈来愈强烈,她只觉得头痛愈裂——果然如沈红叶所说,有舍有得,而为了自己的利益,她终要将良善一点点摒弃么?
身后是一声低低的长叹,西桐蓦的回首,却见一个人立在中院门外。雾色太浓,她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觉得那身材极是挺拔。
心失跳了几拍,她深吸了口气,缓缓自石凳上起身,盯着那道身影:“是谁?”
那人不语,几步跨进院门。
迷雾间,一袭黑影,一身冷凝,却掩不住他的英俊飞扬的容貌。
“你以为是谁?”彼端小顾倚在院门廊柱间,淡然道。
莫名的西桐却松了口气:“怎么是你?”
小顾瞥了她一眼,言外之意这种没意义的话他不回答。
“也是,这宅子应该还在顾老板名下,倒是我,是不速之客。”西桐微微苦笑,说罢抬脚欲走,却见门口的小顾却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西桐抬眸,冷冷道:“让开。”
小顾微怔,手依旧稳稳伸在那里:“有人托我带个话给姑娘。”
西桐摇头道:“他做他的淮风皇帝,享他的江山美人,我与他再无纠葛。”
“姑娘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气话?我倒听说,一心促成此事的,便是姑娘本人。”小顾挑了挑眉,似有挑衅,这表情有几分似江灿,只是少了魅惑,那是独属于那妖娆男子的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