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改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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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改嫁记-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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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李孝谨没想到没碰到窦湄,倒是遇见了窦湄身边的芸娘。少年白净秀气的面上笑容就僵硬了那么一回,不过他反应倒是很快,“芸娘。”
“我来看看二娘。”他一见被发现了脸上原先的那一点不自然立刻被抹的干干净净。这一番话听来相当的磊落。
“二娘子在娘子处。”芸娘答道,“一时半会是回来不了了。”
“这样啊。”李孝谨听芸娘这么说,希望一下子就落了空。心里有些失落,但是这份失落也只是在他脸上闪过那么一瞬间,而后也无踪影。
“那是我叨扰了。”说罢,他向芸娘点头离去。
芸娘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心里头叹气一声。虽然说出嫁了的小姑又回到娘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自家二娘子可不是李家的小娘子,又见着快要及笄了。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兄,也不能再如此了。想着芸娘想着等到窦湄回来就和她好好说说。
黄氏是知道自家大郎去找窦二娘的事情,她不喜欢李氏连带着不喜欢李氏所出的那三个孩子。也不喜欢儿子去找窦湄。
她也有些气,虽然窦家二娘还没有及笄,但是自己儿子能不能长点心啊。想着,她立即就去叫人把李孝谨给叫来。
李孝谨不知道母亲黄氏这次找他来是为了什么。
他走进室内,在侍女早就拿上的茵蓐上跪坐下。他抬头,发现妹妹李襄也在母亲黄氏身边坐着。
李襄见着哥哥看他,冲他小小的做了个鬼脸。
“阿娘,找儿来是……”
黄氏望着儿子那张俊秀的面容,心里头颇有些得意。自己的儿郎出落的如此人才,倒不能和窦二娘那个遭长兄嫌弃的小娘子给耽误了。
“我听说你最近还是和以前一样找窦家二娘?”黄氏一想到这里立刻肃起脸孔道。
李孝谨知道母亲不喜欢自己和窦湄有什么过多的往来,他刚刚开口想要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就见着母亲柳眉倒竖。
“大郎,你还想糊弄阿娘么!”
作者有话要说:揉脸,在南北朝男女可以自称为“儿”,也可以被别人叫做“儿”。
PS:妹纸们冒个泡嘛,冷冷清清的银家好桑心的。

、不和

黄氏的那句训斥声音不高,但是怒意已显。李孝谨有些吃惊于母亲的怒火,他眨着眼躲避母亲的注视,最终视线落到那边放置的一面屏风上。屏风上面稀稀拉拉贴着写着字的纸片,外头的风吹进室内,没有整张贴好的纸便吹的哗啦作响。
“阿娘,二娘是姑母爱女,儿身为从兄也当好自照拂。”见着自己越是沉默黄氏脸上就越难看,赶紧说道。
“窦家二娘再过两年就是及笄的年龄了,你倒是还找她!不怕人言毁人。”黄氏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儿子这话变的好看些。
“儿……”李孝谨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反叛心最重的时候,不过他看到黄氏那倒竖起来的柳眉立刻就把话给吞了进去,说出来的就是另外一番话,“儿谨遵阿娘的话。”
但是心里头,李孝谨也不是太将黄氏的话放在心上。如今胡风融进世风里,妇人们不是那般躲在室内不能出来,而且长安里多得是才女和那些才子只隔着一扇屏风作诗一争高下的事情。
儿子的这话总算让黄氏满脸的阴霾有些消淡。
“也不仅仅是男女之防,这窦家二娘已经快及笄,万一……那可是真的不妙啊。”黄氏想着要是那窦二娘真的没皮没脸见着自己儿子俊秀,进而爱慕。按照自家夫君的性子,说不定还真的会想着亲上加亲。可这个却不是黄氏想要的,黄氏想要的自然是能帮衬到自家儿郎前途的新妇。
门当户对不说,自然不能是那种被长兄嫌弃寄居舅家的。
李孝谨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他口里没说话,给黄氏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黄氏看着儿子的身影退出室外,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女儿。
李家二娘李襄见着母亲盯着自己,眼睛眨了眨。
“二娘,刘氏的《列女传》看得如何?”黄氏问道。
李襄脖子一缩,“阿娘,儿……”李襄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可怜,她还真的不太喜欢那些呢。
“你呀,好些读书。别被窦二娘给比下去了!”黄氏看着女儿的模样道。这个女儿倒是从相貌到性子都像她。但是没想到连这个不喜读书的毛病也像了。
想到这个,黄氏就忍不住的扶额。
**
窦湄从李氏听到舅舅想要给自己弟弟窦湛请师傅的事后,她眉开眼笑。时风妇人不仅仅读《女史》、《女诫》、《女论语》等专门教妇人德行的书,儒家经典也是妇人们启蒙之物。因此从窦家四郎四岁起是被李氏带着启蒙,不过长到快五六岁上头,还是有专门的师傅来教才好。
“四郎,好好念书,读好了去考童子科。考上了我们家也不用交赋税啦。”窦湄摸摸幼弟的头开心的说道。
本朝开设童子科,凡十岁以下能通一经及《孝经》、《论语》,卷诵文十,通者予官;通七,予出身。
开国初还还在高祖皇帝和今上这会,坊间传说的那些文士不少就在幼时中过童子科。
“诺,阿姊。”窦湛脸蛋圆嘟嘟的,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十分可爱讨喜。
“四郎要去考童子科么?”三娘窦涴看看弟弟又看看母亲。李氏抿嘴笑,窦涴又去看姐姐,窦湄一指头戳在她的额头上。
“三娘觉得呢?”
窦涴捂着被戳的有些微红的额头,嘟起嘴道,“儿不知道。”
这件事也算是喜事,李氏看着几个孩子笑了。孩子有出息,比什么都强。
窦湄回到自己房间里,眼角眉梢都是带着笑意的。芸娘见她这幅高兴的样子。心里斟酌了一下,将一杯酸酪奉上来。见着少女一口一口的喝着酸酪。
年纪越长,二娘也越发丽色了。芸娘眼睛里瞅着窦湄越来越精致的容貌想道。要是郎主还在,就凭着郎主在朝中的声望,二娘也定是能许一个好人家的。
“二娘,今日李家郎君来了。”芸娘这话才一出口,窦湄就将手里的酸酪放下。
“从兄?”窦湄脸上浮起一层绯色,想起今日自己差不多一整日都在母亲那里。
“二娘,奴心里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芸娘犹豫了一下跪坐在窦湄面前说道。
“嗯?”窦湄有些奇怪的抬起眼来,芸娘很少这样的。
“二娘如今也大了,看着就要及笄了。李家郎君是二娘的从兄,可是到底还是有些避嫌才好。”
正经人家里,虽说小娘子们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外男前来,少有就这么直接打照面的。还不是隔着竹帘屏风,或者干脆叫侍女换上男装以通消息。
房间那边的竹帘被卷起来,绑住竹帘的丝带留着一段流苏垂下来,随着风飘荡。也将她的心思云云绕绕的给吹了过去。
风里似乎还夹杂着梅子的清香。
芸娘坐在那里,少女伸手将身上的披帛整理了一下,“嗯,芸娘说的对。”心里酸酸的,有些难受。但是芸娘说的话,还是要听的。毕竟李孝谨也算是外男,要是真被人说起来,她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晚间各坊鼓楼上传来落下坊门的鼓声。坊门一旦落下,夜禁就开始了。各坊间三十八道横竖交错的大道不准再有人在其中行走,坊间还有武侯来回巡逻。
窦湄用过夕食,沐浴过后,散了头发盘腿坐在茵蓐上手里持着一卷书。灯台上的烛火噼啪的炸响一点。芸娘将手中的活做完,进房来见到窦湄还在看书,唬得赶紧走过来劝道,“天晏了,暗呢,还是明日再看吧。”
烛火之类都是昂贵的东西,除了男主人那里。都是限量供应,屋内的烛火自然不能算上是通明。
灯火暗,看字看久了会坏眼睛的。芸娘很担心这个。坏了双目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可不能放任。
窦湄也知道芸娘这话语里的意思,立即就把手里的书卷一卷放置到一边,起身来。
屋子里熏过驱蚊的艾草,到了现在还留有一股子味道。窦湄对艾草的味道并不十分抵触,芸娘伸手撩开床榻上的寝帐,让窦湄躺上去。
窦湄躺在床榻上,外头芸娘已经将烛火吹灭。淡黄的光摇曳一下归于漆黑,她在榻上睁着眼睛,过了好一会闭上了眼。
虽然说女子十五及笄,但是时风却并不是严格按照以前的礼节来,尤其前朝鲜卑族气息浓厚,实行童婚八九岁就嫁出去的事情太多了。虽然本朝并不像前朝那样鲜卑习气浓郁,但是女孩子多有十一二岁就及笄出嫁的。
窦湄如今十三岁,也该是及笄的时候了。
这种事情,李孝谨也是知道的。女子一旦及笄,就是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时候。虽然世间也有宁可女儿终生不嫁也不肯女儿嫁一个不及自己家族的儿郎。但是姑母的样子应该不是那种人,自家阿耶……
李孝谨躺在榻上看着帐顶直发呆。
自家阿耶对姑母很是照顾,应该也不反对亲上加亲。只是阿娘……
少年心性,他自小就和姑母的女儿来往,心里也十分喜欢表妹。想起少女乌黑浓密的长发还有红润的脸蛋,他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他翻了一个身,手掌枕在头下。
阿湄脾气好,而且也是亲戚,阿娘会知道阿湄的好。
少年想起母亲说起窦湄时皱起的眉头,他也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李氏不喜欢窦湄。窦湄什么都好,相貌好,性情好,他左看右看挑不出半点不好来。可是为什么阿娘就不喜欢呢?
越想越烦躁,李孝谨实在是想不通。在榻上翻来覆去弄得身下的榻也吱吱嘎嘎的发出声响。
外头服侍的侍童听见声响,赶紧走到门边恭谨的问道,“郎君,可要奴婢伺侯?”
里头过了一段时间才传来少年似乎睡得有些迷糊的嗓音,“无事,你自个去睡吧。”
“唯唯。”小童听了应下离开。
李孝谨躺在榻上睁着眼,过了好一会才闭上眼。实在是想不出个什么,就不要去想了。
**
窦湄低头持笔在纸卷上写着什么,外面夹杂着一丝热意的风吹涌而进,将卷起来的竹帘吹得来回摇摆。
这天觉着一日热过一日了,身上的衣服都换做了单薄凉爽的。芸娘手持葵蒲扇给窦湄吹风散热。
前几天才下过几场雨,天一热起来就有几分闷热。虽然有芸娘给打扇子,但是窦湄的后背和额头上还是起了一层汗。就是芸娘也倍感辛苦,手臂也酸疼。打扇子的速度也渐渐的慢了下来。
突然外头传来声响,“请问窦家二娘子在么?”听着声音像是李二娘李襄身边的侍儿。
窦湄抬起眼来,芸娘将手里的扇子放在一边,“二娘,我去看看。”说着就起身朝外头走去。看到李襄和一个圆脸侍儿站在那里。
“李二娘子。”芸娘赶紧行礼。
李襄还礼之后说道,“阿窦在么?”
“二娘子现在正在习字。”芸娘道。
“最近端午快到了,我给阿窦送长命缕。”说着就脱履上阶。芸娘是万万不敢拦这个李二娘,毕竟她们如今也只是居住在别人家,算是客人。哪里有客人阻拦主人的道理。只能让开将这一主一仆迎到窦湄所在的室内。
窦湄见到李襄,手中的笔早就是放下了的,她赶紧起身相迎。
“二娘,”窦湄见到李襄微笑道。
“阿窦,”李襄望着比自己高的窦湄笑,“我见着端午要来了,给你送长命缕。”说着就看向身后的侍儿,侍儿会意,拿出五色的彩丝。
端午互赠五彩的长命缕也是习俗,窦湄立刻就接受了李襄的彩丝,“我最近也准备了长命缕送给二娘,只是苦于不能相见才没有送到你门上。”说着窦湄看向了芸娘,芸娘会意赶紧取来一只小盒子,盒子里装的便是这种长命缕。
窦湄年纪要比李襄还要大,所以她拿起小盒子里的长命缕仔细的缠绕在李襄的手臂上。李襄也将长命缕给绑在窦湄臂上。
“这样一来,就可以辟兵止恶啦。”这话李襄带着些许的俏皮说出来,窦湄眉眼里也满是笑。
李襄望见窦湄身后的案上放置的那一卷才写了一半的字。
“哎?那是?”一边说着李襄一边走到案边去。
案上躺着一卷纸,卷上的字五分娟秀又透着二分凌厉。
“我无事间胡乱画几笔。”窦湄道。
李襄一挑眉,“随便画的?谁都知道长安居住大不易。一米一水可贵呢,别说这纸,阿窦这几笔乱画可金贵了。”
原本只是一句客气话,窦湄没想到李襄竟然会这么说,她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随后笑意又淡淡的荡开。
“二娘说的是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亲疏

李襄在窦湄这里呆了一会后就告辞了,窦湄将她送出小院的门。芸娘见着李家二娘离开,在心里头摇了摇头,刚刚那番话要是说天真就说出了口还是存心叫二娘不痛快。反正这用心都不算是好。
窦湄站在那里看着李襄走远看不着背影了,才回过身来返回自己的屋里。
李襄走出窦湄所居住的小院,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系着的五彩长命缕,嫌恶的皱了皱眉,一把就将手腕上的长命缕给扯了下来丢在地上,这还不解气,脚踩上去都被泥土给沾染的看不得,她心头的那一口气才顺当一点。
李襄早对窦湄看不顺眼了,黄氏在她的面前老是说不要输给窦家二娘,要不然就是“你看看窦家二娘再看看你,你一个大家小娘子竟然还比不得一个遭兄长族人厌弃的。”此类话在李襄耳畔说多了,想着阿娘心里自己竟然还比不得那个仰仗她家的那个窦二娘,这一日一日的积压下来,李襄对窦湄厌恶之情差点就表露在脸上了。
这一次说是去给窦湄送长命缕,其实也不过是看看这个遭厌弃的窦二娘日子是不是过得很辛苦。没想到她不但过得不辛苦,反而还有闲情逸致的练字。
她那个姑母,李襄倒是知道习得一手的好王字。她自己也因为这个被母亲黄氏逼着练,没想到窦二娘那一手字都比自己的好看。
越想越气,越想就越想不明白。
她身后的侍儿见着她脾气似乎不太对,袖手低垂着头站在那里,假装自己是聋子瞎子看不不到。
“回去,楞在那里做什么啊?”李襄此时正在气头上,见到侍儿在那里装死没好气的说道。
“唯唯。”侍儿哪里敢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去触动霉头?赶紧下去了。
走到下房里,侍儿赶紧和几个姐妹说起今日的事情来。几个侍儿低低的议论几声,最后小声感叹,这窦家二娘子还真的不好过。
窦湄这会也不在乎李襄来看她是否是真心实意。
芸娘重新拿起葵蒲扇给窦湄祛暑,“这李二娘子……”回想起这李二娘口里说的长安居住大不易。怎么听都有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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