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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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之城-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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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间明白过来,推开门,走到书桌旁,电脑只来得及关上显示器,座椅上残留着某某人体温。
她低下头,在杯垫上写下一串数字,又添“不用谢”三个字,转身,还不忘为他关上门。
不知是焦虑还是药物作用,霍展年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发,身体素质也越来越差,大半个月不碰她变成生活规律,似乎有人在身后追赶催促,整片天空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幸运女神离他远去,近期事事不顺,最可怕是吴金良升职调任粤北市市长,因财政、规划、民意原因,本市江北开发项目被无限期搁置。江北地王拖死了鋭通可调动资金,更拖欠银行巨额贷款,地卖不出价,一天惨过一天,又无资金投入,无人看好,更无人开发。霍展年这些年做事,顺心顺意太久,这一回被人联手操作做这样大一个陷阱等他跳,未免想不开,一小时抽完一包烟,一整夜一整夜不说不睡,脾气坏得惊人,宁微澜有自知之明,离他远远,以避战火。
他将精力更多转向传统项目,说到底不过是贩毒、军火、娱乐一类非法产业,来钱快,成本低,高速运转,只要你够胆就能填补账面损失。
因汐川临南海,南海油气田落成不久,高炎的立信投资同时注资汐川炼油厂,要做大规模改造,花心力办实业,似乎对于霍展年的失势毫不关心。
这一段战战兢兢时期,宁微澜的画作同另一位现代画家一齐展出。
原本霍展年应当出席,但临时公事缠身,无暇顾及。宁微澜倒乐得轻松,连计划内采访都躲开,通通让给那位三十岁颓废绘画师。
她不擅取名,最满意画作也被随便叫做《原野孤星》,太通俗又太低调,普通人都看得懂,谁还敬你是艺术家。
阿Mo做画品经济多年,在展馆D区找到她,同她谈,有一位美丽女士出高价欲买《原野孤星》。宁微澜虽没有多少艺术家气质,但很有艺术家脾气,又不是靠此谋生,她的画作不多,一贯是只展不卖。
阿Mo很是失望,再去谈,十五分钟又回来,难掩兴奋之情,“那位女士出到十万,宁小姐,她肯出高价,一定是懂画有品,买回去也会高规格保管,哪还有什么理由不卖?”
可她不如以往一般好说话,依旧坚持,“你叫她去A区逛逛,欧阳先生一定很愿意卖画给她。”
“宁小姐——”
“阿Mo,好好工作。”
再遇到阿Mo时,她却领着屈婉玲与高炎,兴致勃勃来同她会面。
屈婉玲很是惊讶,“想不到竟然是你,宁小姐我和阿炎都很喜欢你的画,您能不能割爱,有偿赠与我们?到时结婚,我要将它挂在新房客厅里。”她已经十分客气,对待眼前这位她曾经嗤之以鼻的女人,生来不对盘的女人,看在那幅画作上,多留了情面。
真是讽刺,他要结婚,宁微澜难道还需送贺礼?“不好意思,我的画只展不卖。”
屈婉玲遭受拒绝,转头去看男朋友,求助。可高炎摊摊手,无奈地小声同她咬耳朵,“没办法,艺术家。”
但屈婉玲不甘心,“宁小姐,你开个价吧,多少我都付得起。”家中有金山银山难道日日看?当然要费尽心思挥霍,开口闭口财大气粗,一句话就将平民百姓堵得要呕血。
这幅孤星,孤星是陆满。然而他已不在,何必与人争一时之长短。“好啊,一百万,我等屈小姐把款项汇到我账户。阿Mo,你的泰国休假有了着落,快谢谢屈小姐。”
她一个不出名小画家,一幅画,怎么样也不值一百万,但屈婉玲脾气拧,好面子,话一出口绝没有收回的可能。
好在有个体贴男朋友,转身就安慰她,“Chris,拜托你好心给我一个讨好你的机会,那幅画让我来当礼物送你。”
前一秒阴云密布的练,这一刻云消雨散春光明媚,小女生就是好哄,不似某某人,油盐不进,倔强到死。
时钟走到五点整,画廊里人烟渐散。
高炎已被屈广宪叫走,故此宁微澜交待完明日展出需要改进事宜之后,便同屈婉玲一道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取车。
屈婉玲与宁微澜的座驾虽然停在同一个区,但相距甚远,出电梯后,她们几乎是背道而驰。一辆黑色Maxus商务车从入口驶来时,并没有人注意,两位女士只顾开锁上车,连头都不回,直到宁微澜感觉危险逼近,一回头,即刻被人捂住嘴,手帕上乙醚迅速发挥效力,致使她四肢乏力,头脑晕眩。
她被拖上车带走,过程不超过十秒,匪徒样貌更没有看清。
无妄之灾,人生中第二次被绑,能否脱险,全凭运气。作者有话要说:长评加更哎,我都为我自己感动

 72 绑匪

午夜十二点;原本不该有的热闹充斥人心,紧张的频率随针尖摆动,滴滴答答;一点点小声音就逼得出滔天怒火。首脑不正常;属下更遭殃。派出去的人毫无消息;一无所获。
“霍先生;你保险柜里一百零八颗南非钻,换你的小情人。明早九点半,再通知你交货时间。至于报不报警,你自己决定。”变声器发出的男声沙哑乖戾,一字一句带着莫名讽刺,对他所处一切了若指掌——他保险柜里的私藏,他所在乎的软肋,更包括他在一瞬间利益多寡的衡量。
而绑架杀人这类事,对方熟练老道,不给他反应时间,说完第一句已经挂电话,不要说三角定位追踪,就连信息消化都来不及。究竟是单纯为求财,还是另有所图?若报警,警察现一群收保护费的合法化黑社会,装一只窃听器要花三小时,啰啰嗦嗦更老婆老妈说今日绑架案,无缘回家吃饭,绝不是包小三陪二奶,三分钟就泄密,绑匪如此自信,很可能顷刻间撕票,没有任何犹疑。
本城敢动宁微澜的人屈指可数,最大嫌疑人却是最不肯动手的一个。
赵钱急匆匆从展馆回来,手里捏一本复刻光碟,坐在沙发上喘足了气才说:“展馆地下停车场记录,我给弄回来了,绑人带走时间不超过半分钟,绑匪又蒙面,车牌是假牌,基本上等于什么线索都没有。老板,我看还是先准备钱,他们只给二十四小时筹钱时间,可见只求财,在交钱之前宁小姐应该不会有事。”
“我最不想听‘应该’两个字。”
不必多久,周若愚便回来报告,只是可惜,三路人派出去竟然查不到丁点蛛丝马迹,“已经派人时时刻刻盯着屈广宪和高炎,但这两个人行程不变,只是单独会议开得长,屈广宪家中进进出出的人多起来,其他并没有异常状况出现。”
赵钱一个人又跑去餐厅,埋头吃面,听完周若愚报告,大喊大叫说:“我靠,居然不是高炎那小子干的?那还有谁嫌命长,敢动我嫂子?”
烟灰缸里已满满是烟头烟灰,微小的尸横遍野的场景,让人心情越发沉闷。似乎是从江北购地开始,事情的转向与发展早已经超出他的掌控。
周若愚皱着眉,斜靠在沙发上说:“现在唯一的办法,也不过是配合绑匪,交完赎金再说。”
“钱是小事。”才不过半夜,霍展年已然熬到双眼猩红,疲累不堪。年龄的增长,岁月的磨砺,加之突如其来冲击,足以击垮一个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
城市的另一端,两位肉票终于转醒,扯开罩住头的黑布,惨白的光线似山洪暴发,猛然冲进你眼耳口鼻,让人有一瞬间的不适与恍惚。她眯着眼看了看,发觉这场景再熟悉不过——城西废旧的工厂,高高架起的白炽灯与凹凸不平的地面,墙角被冷落依旧的纺织机也在咧着嘴嘲笑,这个女人足够傻,被绑还在想过去。
这是陆满差一点就被宁子昂打成残废的地方,她被扔在这里,代表着什么,她不敢想。
对面的女人也醒过来,第一句话是问她:“我怎么会被绑来这里?”仿佛被她连累,殃及无辜。
到底宁微澜是第二次被绑,又经历这样多,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大概是社会不公,财富不均,有人为赌一口气花掉一百万,有人却打二十四小时工不够糊口,因此抓到我们,用以寻求正义。”
“真倒霉,遇到你就没有好事。不过你想想清楚,对我,绑匪无论开口要多少钱,我爸都会给。至于你,一个二奶值不值五十万?霍先生搞不好早就想换女人,趁机摆脱你。”停了停又叽叽咕咕说:“没见过人这么老还给人做小三的,有什么意思,真不晓得他看上你哪一点。”虽说眼下都是难兄难弟,应当同仇敌忾以求生机,但屈婉玲对宁微澜始终放不下嫌隙,没办法,女人就是此类感情动物,第一眼就知道是朋友还是仇敌,屈婉玲对宁微澜保持着不屑,宁微澜对屈婉玲也保持着自始如一的没所谓。
宁微澜真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突然觉得屈婉玲的任性与骄傲也挺可爱,难道真是年老,开始喜欢单纯小朋友,“噢,谢您关心,这种时候还是听天由命吧。”
“你也只能听天由命。”到最后,一定不忘记回嘴,像个爱吵架爱记仇的小学生。
沉默中缓缓流逝的几小时,屈婉玲被绑在一台废旧机器上,挣扎了半个小时,就像在做无用功,半点效果没有,总算泄气,但也伴随着无名火,对着宁微澜喊,“真有意思,这里一个人没有,你却坐在那里优哉游哉等死。是不是知道霍先生不会花钱赎你,所以根本不抱希望,只等绑匪给你一枪?”
“屈小姐你自己想,他们绑人的手法老道熟练,现在怎么可能把我们俩单独扔在这里?监视的人不是没有,只是你看不见罢了。而且绑得这样牢固,你要脱身,光靠自己不可能。”
“所以我要你帮我呀!”
“我离你五米远,也被扎扎实实拷在千斤顶上,我要怎么才能帮得到你?”她无奈,大小脾气也分层次分等级,她从前那点小傲娇,在屈婉玲身上简直不值一提。
“你不会想办法?我才不要跟你一起等死。”
这位大小姐一刻不停地吵闹,令人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其实不必,绑匪主脑是谁,她心中早有定论。现在也不知是凌晨还是半夜,看不到时间更心慌、焦灼,他的狠会不会一并宣泄在她身上,连自己也不确定。
绑匪估计也被屈婉玲闹得烦了,终于从二楼厂房休息室里现身,给她们一人一只盒饭,再换上手铐,对屈婉玲恶狠狠叫嚷:“再吵就让楼上的男人一起轮了你!看你还叫不叫得出来。”
屈婉玲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类屈辱,但形势比人强,她又不是真的脑子不清醒,怎么会跟绑匪吵架,到底是乖乖点头,眼泪都要被吓出来。
这夜,绑匪对屈广宪开出的条件却是一亿五千万美金,汇入指定账户,三天之内完成,否则撕票。干净利落,绝不给对方讨价还价机会。
第二天一早九点,一屋子人通通熬夜未睡,电话铃变成惊魂铃,一响起来,人人激灵。霍展年接起电话,对方说清交易地点,嘱咐:“不管交钱的人是谁,只许单枪匹马来。任何人都不许跟着,否则,你知道后果。”继而结束通话。
赵钱自告奋勇,“我去吧老板,他们只求财,交完钱再不放人,我也一定把宁小姐完完整整带回来。”
人人心知肚明,霍展年不可能亲自去。一个玩物,并不值得冒生命危险相救。更何况,事情还未走到那一步。“你自己小心。”
只是这破旧厂房,卷闸门突然咯吱咯吱响,空旷的声音回荡,叫人毛骨悚然。
一辆中端小轿车缓缓驶入,后头跟一辆小型货柜车,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宁微澜与屈婉玲的手脚都被邦得紧紧,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此情此景,真配得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八个字。
屈婉玲吓得发抖,居然哭着问宁微澜,“怎么办,你说怎么办?我还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她又何尝想死?
越惊诧越木然,谁知她背后冷冷全是汗,害怕得身心俱疲,喉头嘶哑。
小轿车上下来的,是精神状况不大正常的赵钱,昏昏沉沉晃晃悠悠,脚步都走不稳,身后跟着一位面生的黑衣男人,显然是小弟,陪着笑,急急忙忙来搀赵钱。一帮子看守人员接到他警告眼神,也连忙喊:“赵钱哥,罗峰哥。”一个一个点头哈腰,瞬间没了方才面对肉票时的嚣张气焰。
那位被称作罗峰的大哥,将赵钱扶到椅子上,便又笑着走到宁微澜身边,见她身上手铐脚镣一个不缺,装模作样呵斥他身边放头大耳手下,“怎么搞的!不是说了好好照顾宁小姐的?还把人绑成这样,让我回去怎么跟霍总交待!”
那人忙跑过来道歉,拿钥匙开锁,“我们这不都是按规矩办事嘛。罗峰哥,咱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大哥办好事——”
“行了行了,快放人吧。都关了一夜也差不多了。”
宁微澜简直一头雾水,望着罗峰近乎陌生的脸孔,她怎么也想不起是否在某地见过他,再看赵钱,歪倒在椅子上,依旧是昏昏沉沉喝醉酒的样子,恰时罗峰已经拖起她,往小车方向带。
一旁仍被绑得死死的屈婉玲,更加着急,心中有一千一万个疑问,却没胆量喊出口,只有眼睁睁看着宁微澜甩下她离开,令她彻彻底底被绝望情绪笼罩——这分明是阴谋,是霍展年故意设下的圈套。
而宁微澜,几乎是被罗峰一把扔进车里,快速关上车门,上好锁,将她与车外世界隔离。
车后座上只有一个人,在昏暗密闭的空间里,阒然微笑,满足的,快乐的,孩子似的笑。伸出手,紧紧将她抱拥。
他说:“别害怕,微澜,我会保护你。”
一阵恍惚,她几乎就要认为,这仍旧是九二山上,他如英雄般降临的那一刻,有七彩虹云,万丈光芒,划破层层密云,随凌冽寒风呼啸而来。那些,清清楚楚眉眼,一笔一划皆是陆满。
“陆满——”她心碎,呢喃,踽踽细语,无可言说——是他毁掉了她最初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喵喵……

 73 花朵

时空未曾遥远;就在六年前,虎狼伏出,风声凛凛的傍晚;他乘着风;踏着云;披荆斩棘而来。
那时候的陆满还是那样年轻、单薄、以及愚蠢。穿着廉价又粗糙的夹克衫;一双洗到没颜色的运动鞋,驾照也没有就敢从城区一路开到坟山旁。明明自己冻得发抖还敢咧着嘴笑,一遍遍问她,冷不冷,宁微澜,你冷不冷,趁机抱紧她,感受她。那一瞬间的满足与希冀,从前他为被人爱过,那一刻竟然学会爱人,机缘巧合,如同神迹。
那时候太还是个人人嫌弃的古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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