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冰糖葫芦。”清菀寻声望去,就见一个胖乎乎的小贩持着一大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火红的糖膜在冬日里显得格外诱人。
这就是韩旭说过要请自己吃的冰糖葫芦。
“想吃?”季翡宠溺地望着女子,“菀儿真像个孩子。”
嘴上这样说,季翡还是招手将小贩叫了过来,可就在他要掏银子的时候,女子一直激昂的心情猝然平淡了下来,淡淡地问向小贩。
“冰糖葫芦好吃吗?”
“当然好吃。”胖乎乎的小贩很实诚,一把将肩上长长的冰糖葫芦竖在女子的面前,“这是我今个刚做的,酸酸甜甜,消食又美味,大冷天的晚上一冻,好吃的不得了!”
“这样啊……听上去真的很好吃呢。”清菀微微一笑,“不过,我不要了。”
语落,她就转身走开了去,留得背后的小贩一脸茫然。既是季翡也十分不解,走在她的身边,问道:“怎么又不要了?不喜欢?”
“喜欢,不过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吃他买给我的冰糖葫芦,在此之前,我可不打算尝到冰糖葫芦的味道。”清菀喜滋滋地摸着自己的小指,回忆着那夜和韩旭做下的承诺。
“菀儿,你这样说,真叫我伤心。”季翡面上伤心,语调凄楚,眸底却闪过阴冷的寒芒,似乎恨不能将那个答应清菀的人,大卸八块,“难道连你夫君买给你的,你也不吃?”
“你可以买其他东西给我吃呀。”清菀指着一旁的店铺,“喏,季翡,我看那个糕点就很不错,你快去买来给我吃吧。”
只不过是比季公子稍稍亲昵了一些的称呼,可只要女子扬着淡淡的笑弧,抬起一双水灵的眸子看他,季翡就不能对她的请求,甚至是命令有所拒绝。
季翡情不自禁的抚住女子的后脑,将两人的额头靠在一起,喟叹笑道:“菀儿,我对你,可是真心。”
寒风吹拂的街道,两人之间的氛围却暖如开春,溢出一片美艳的花。
这几日在船上待了许久,清菀不尤怀念起都国的土地和平常客栈里的软铺,只是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床榻上,除了自己,还躺着其他人。
日近夜半,清菀瞧着陪她坐在桌前,喝了一夜茶的季翡,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赔笑道:“季翡,很晚了,你该回房歇息了。”
季翡将茶盏置在桌上,笑道:“也好,那么菀儿,我们便就寝吧。”
“你……今天也睡这?”
“夫妻同房,本是正理啊。”季翡应得理直气壮,满脸笑意。
“我们还没成亲,算不得夫妻。”
清菀的呼吸微微感染着一旁置着的烛台,晃悠的烛火将两人的身影在屋内照影的约约绰绰。
“菀儿。”
季翡握住女子的手,指尖细腻的摩挲着女子的手掌,不复他轻佻的笑容,只有令人在冬日里贪恋的温暖微热。
“菀儿,我喜欢你。”
清菀豁然怔住,愣愣地盯着面前的男子,即便一直知道他的心思,可当真从他的口中听到这几个字,难免还是有一些震撼。
到底纠缠在他身边的几个男人之中,唯独季翡,认认真真地对她表白了心意。
“菀儿。”
季翡的身子慢慢倾向女子,眼中女子红润欲滴的唇畔渴望已久,心中不尤哆哆跳动起来。她伤了那么多日,自己便隐忍了那么多日,心焦如焚这四个字,这一次他体验的很是深刻。
“啪啪!啪啪!开门!”
破坏气氛的砸门声豁然响起在门口,季翡素来笑意甚深的面容第一次明显得泛出怒意,霎时静下来的一刻,季翡不禁嘲笑自己,枉费踏足了多年的风月,如今却像是个愣头小子,不知所以。
“里面的人开门!”
拍门声此起彼伏,伴着叫喊声,半点不得清静。季翡深深望了女子一眼,方不舍得起身拉开了门扉,只是心中奇怪,守在暗处的护卫怎么会让这些人如此放肆无礼。
“你们是什么人?”
季翡打量着出现在门口,凶神恶煞带着钢刀的众人。为首的一个男子,虎背熊腰,眼神锐利,冷冷盯着季翡道:“咱们是蔚城官衙的人,我是柳捕头,你是不是季翡?”
“正是在下。”
“那就对了,让开!”
说罢,柳捕头推开季翡,一翁而入。
清菀这刻也站起身,立在桌边望向季翡。只见他临危不乱,面上仍旧带着几分算计的笑意,举止亦儒雅谦和,“不知官爷有何赐教?”
柳捕头并没有多搜查屋内,只是一手扶着腰侧的刀,一手指向清菀,问道:“这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是内人。”
柳捕头转而问向女子,道:“他是你的丈夫?”
清菀抿着嘴,看了看衙差,又看了看季翡,温柔了几日的眼眸豁然灵敏皎洁。
“不是。”
淡淡的两个字,着实令季翡猝然感到心头一痛,好像被人狠狠戳出一个洞。
清菀又补充道:“我是被他强抢来的。”
柳捕头怒目冷哼,“小子,你的事发了,今晚就是有人举报你拐卖良家女子!给我拷上!”
深冬半夜,终究是冰冷的寒意掩盖了所有的脉脉含情。
纠正一下,前期写过韩旭要请清菀吃棉花糖……可是今天豁然觉醒,那年代的棉花糖是怎么做出来得?请原谅玉玺的错误,因为当时写文的时候很想吃棉花糖,于是就和季翡一样犯了傻。
特此申明,棉花糖改为冰糖葫芦。
话说玉玺有些想去吃了……
第九十章 界线
更新时间2013713 21:44:07 字数:2423
“抓起来!”
柳捕头一声喝令,狭小的空间里瞬时剑拔弩张,纷乱的起手烛落间,那个素来嬉笑于面的男人,只剩下一张冰冷无色的面容,漆黑的瞳眸犀利如鹰。
如同翡翠一般的碧玉风韵,顷刻只剩下玉石的冷冽冰凉。
季翡,一定觉得她背叛了他吧。
只是在所谓的背叛之前,如若从不曾相信过对方的话,那么也不过是一些本就不会实现的谎言而已。
清菀没有想到季翡也会武功,甚至十分不错,起初冲上去想要逮捕他的衙差一一被打翻在地,最终还是虎背熊腰的柳捕头亲自上阵,方将季翡制服。
“菀儿。”
季翡的衣衫在打斗中有些折乱,然而被衙差拷上锁链的男子,仍旧风度依然,还是那个从容自得的贵公子。
“你果然叫我吃惊。”
清菀直直地看着他,没有愧疚,没有躲避,“季公子,无论身份如何,我身上流的,永远是都国的血。”
“季公子?呵。”季翡低垂的头,看不出表情,“菀儿,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衙差们并不在意他们说着什么话,推着季翡就往门外去。
一朝的荣华,并不是在它显贵的那一刻才最是迷人璀璨,而是在荣显颓落的那一瞬,郁湮遗势的氛围,方令人动容喟叹不已。
清菀稍稍追上几步,到底喊出了男子想听的名讳。
“季翡。”然而应该和他说什么呢?他们是该划清界线的,一如都国和海国的国界。清菀垂在腰侧的双手紧紧握拳,沉声正色,“对不起。”
意味深长的三个字,只微微驻足了一瞬的季翡没有回话,他隐隐能感觉到,清菀会对他做些什么,做一些对他不起的事情。
只是真得需要对他道歉么?依如菀儿自己所说,她是都国人,他是海国人。国战之间,既是不择手段,亦不为过。他们的战争里,无论是算计,还是兵乱,都不存在歉意。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规律而已。
“姑娘,你也请吧。”
人高马大的柳捕头走起路来并不如他的体型那般沉重,可见武功的确不低。他领着清菀走下二楼的客栈时,木凳已经都被收起置在桌上,宽敞的大厅空空荡荡。
直到步下楼梯的最后一格台阶,才豁然从阶梯下的阴影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紫菀姑娘,你这次可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哟。”
“舟含。”
清菀瞧见了熟人,原先有些失落的心情总算稍稍放开了一点,舟含走上前对一旁的柳捕头招呼道:“柳捕头,这次麻烦你啦。”
“不必客气,逮捕枉顾法纪之人,是我们捕快的本分。既然韩公子认得这位姑娘,那么还请记得明日带姑娘来府衙一趟,告辞。”
柳捕头拱手一礼,方要离去,却听见客栈外突然传来打斗的声响,柳捕头二话不说,立即就冲了出去。清菀犹豫了一刻,也想跟上,却被舟含从旁拦住。
“怎么了?”
“你还是不要出去的好,我想应该是有人来救他了,你不希望自己也顺带被救走吧?”
舟含神色正经地望着门口,正巧看见一个衙差被击倒的身影。这时,客栈后的帘布被人撩开,冲出一个胖胖的人影,清菀认得他,他就是胖罗,那个扮作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如果今天不是胖罗出现在街头,她不会猜到今夜这个变数是舟含所为。
胖罗上前说道:“少爷,都准备好了。”
“嗯。”舟含点点头,对清菀道,“我们从后门走。”
舟含准备得很妥当,一辆不显眼的马车早早停在了后门一条隐蔽的小巷里,就等接他们离开。
“胖罗,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清菀往昔在舟含船上时,与胖罗瘦罗两兄弟处得不错,也都是直呼其名。
“姑娘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胖罗为人仗义,笑憨憨地应着。
“我说紫菀,你怎么不先和我道谢?这些好歹都是我安排的啊。”舟含在一旁不平道,“是我派人一直关注着狂龙和季翡的动向,才能发现你出现在码头,是我派胖罗去街上露个脸,给你做接应,也是我让瘦罗先带了人马,早一步去阻止雪空和那男人的手下,否则柳捕头怎么能那么容易就制服住姓季的?紫菀,你看我替你做了那么多事,你都没和我说个谢字,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见舟含终于发完了牢骚,清菀这才嘴角噙笑地扭头看他,温温和和应道:“这样说来,的确该好好向你这位水都地头的韩公子道谢呢。若不是你精细周详的安排,我也不能与什么海盗、风流公子这些人物有那般刻骨铭心的接触,委实令我平淡的一生增添了不少丰富经历。”
“呵……呵呵……这、这个么……应该的。”舟含忽然觉得和这个女子共坐一辆马车,十分不自在,断断续续地应着,“应该的,咱们是朋友,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呵呵……”
舟含很是懊悔自己居然会和清菀算旧账,和这个女人比口才,他根本就讨不着半点好处。于是,舟含岔开话题道:“那个,咱们先回我家,有什么事明天睡醒了再说。”
子时已过的深夜,万籁俱寂,街道上没有半个人影。清菀并不觉得困倦,或许是因为这几日被季翡照料地十分妥帖,令她有足够的精力去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马车颠簸地驰骋在静寂的夜晚,在月色的注目下,耳边只能听见外头胖罗执鞭赶车的声音。
“呜!呼呼……”
“怎么回事?”
马车外,烈马嘶吼,车厢内豁然一震,舟含立即撩开车帘一探。只见空荡的街道正中,豁然有一个绰绰的白影,翩然的衣袂宛如白雪,在月光下荧荧泛出光来。
“雪空?”
舟含眼眸一紧,和同样戒备起来的胖罗交换了一个眼神,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他们谁都不敢轻视,随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雪公子,您是来找我的么?”
跟着探出马车的清菀,尽管同样知晓雪空的身手,但面色从容淡定,并无惧意。
“三日。”站在原地的雪衣男子,声音空灵,不染尘埃,“三日后,会有人来接你。”
语落,倏地一阵冷风,谁都没有做出反应,道路上已是空无一物,再没有半点人影,就好像从来没有人站在那里一般。
“什么三天?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舟含侧目疑惑地问着清菀,不禁有些紧张,他以为柳捕头还是能拖住雪空的,届时只要他将清菀带进韩府,那么他们再要找到她的可能性就降低了许多。可是这会他们已经暴露了,而凭雪空在江湖上的声望本事,只怕独闯韩府,也未必有人能拦住他。
然而身侧的清菀一张淡漠的面庞,在朦胧月色的映衬下,莫名地笑了起来,语气轻松。
“三日啊,三日后会是谁来接我呢?”
第九十一章 韩家
更新时间2013714 21:14:27 字数:2390
“我说清菀,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呐。”
“有什么好担心的?”
重新疾驰起来的马车里,清菀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一边的舟含则摸着下巴盘算个不停,可半晌他都没想出个因果所以来,舟含更不明白清菀为什么可以对此事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雪空的威胁,可绝不是虚张声势啊,他是有抢人的本钱的。
“实话说,雪空要来抢人,我可拦不住,你也不想自己再被抓回去吧。”
“嗯,是不想。”
“那你还不快点想个办法?!”听到这个回答,舟含忽然觉得自己就有了正当训斥女子的理由。
“你堂堂的韩公子都拦不住,我区区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清菀应得理所当然,舟含无语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我说,你不是在自暴自弃吧?”
然而颠簸的马车里,良久都没有回应他的声音响起。
就在舟含心想不会是自己一句中的时,幽暗的小空间里,一双深邃的眼眸缓缓睁开,伴着女子清冷的声调。
“舟含。”
“什、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倏地被叫到名字的舟含有些紧张。
“你好像太小瞧我了哦。”清菀缓缓将左手展开在自己的面前,“我啊,虽然手无缚鸡之力,面对绑架这种用蛮力完成的事情,也没有反抗的能力,不过我还是有自己擅长的事情。”
这种感觉……
舟含突然想起初与清菀相识的时候,那会她应对狂龙的从容自得、聪慧灵敏,委实让他不能相信清菀只是王宫里的一个女官。随后得知她是都国公主,舟含愈发佩服她的胆大自信,叫人不得就生了些敬佩之意。
“少爷,到家了。”
“哦哦,走吧。”
俩人先后下了马车,漆黑的深夜,韩家的府门口两盏写着韩字的红灯笼,还是点地十分敞亮,印出正中府门上的匾额。
造船第一家。
清菀抬头望着金黄色的字体,道:“这应该戍仁君王提的字吧。”
戍仁君王,是清菀王爷爷的父王,是一位不同于她父王的仁德之君。
舟含颇为得意地应道:“不错,我们韩家百年基业,可不是浪得虚名。”
“伴君如伴虎。”清菀笑了笑,低头道,“还好你们只是协助王家铸船,如果是三朝元老,这刻就该想着如何急流勇退,以免晚年英明不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