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一拂,扫起一片绯色的花瓣,即便不适用于两个男人的对战,但是当清菀吃下第十四颗葡萄,而泉淙惨遭落败时,她并不感到太大的意外。毕竟一个是驰骋无望海多年的凶猛海盗,实战搏杀之技要比泉高明得许多。
清菀仍是一身男装,很是顺手得摇着她的书生扇,踱步到泉淙的身边,笑道:“恩公的刀法高深莫测,真是令本宫大开眼见。本宫已派人替恩公准备好了雅间,还请恩公早些歇息吧。”
铁达穆一语未发,黝黑的皮肤在一场打斗后只是蒙上了微微的细汗,他将护卫的钢刀丢还便扬长而去,这个人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境况,都是一派王者的高傲,不会有半点的屈就和妥协。
将宝剑收回剑鞘的泉淙望着铁达穆离去的背影,好似一团迫人的阴云。
“此人的刀法甚为霸气,煞气也重,若是平日狭路相逢,我当真以为他是要取我的性命。”
“那么往后便记得小心一些。”当那个身影逐渐消失在灯火通明的院落中时,女子收起了一直保持着的淡淡笑靥,清雅的声线在八月夏日里犹若寒蝉,“今日的恩人,未必不会成为明日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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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宁静
更新时间2013527 7:56:13 字数:2149
在这一段小小的插曲之后,雁禾和艳昭便立即为清菀准备就寝,自然泉淙无论是否赢得比赛,皆不会露宿清菀阁,而那一个约定,反而可以令他名正言顺地住进书房里。
同王宫一般的楼宇格局,清菀一身亵衣倚栏坐在床边,柔顺的长发倾泻在女子的肩头,在仅有一盏灯烛的照明中,对着幽深的黑夜默默出神。清菀伸出修长的五指向虚空的夜幕一探,手心里什么都没有抓到,却留下了阴沉闷热的气息。
“怎么,把新郎官赶出去之后,你不会又在悲天悯人了吧?”
背后突如其来的阴沉声线,令清菀轻轻一叹,收回了伸在窗外的手却并未回头,只是微微抬头凝望月色,“即便你从一个狂龙首领变作了本宫的恩人,本宫的闺房也非你能够随意再三出入的,还请铁船主自重。”
只不过说出这番话的清菀也知道,铁达穆若会遵守这些礼仪教诲,只怕无望海上便不会有狂龙血鲨这个名号。
果然,铁达穆仍是缓缓走近女子,冷哼一声,“新婚燕尔的公主,却总是想要独守空房?你不让他进清菀阁,不是正好方便我来么。”
“铁船主,你一船之主做了太久,未免太过自负了吧。”
铁达穆走到她的身后,高大的身躯俯至女子的耳畔,声音魅惑,“你似乎忘了,到底是谁和你过的洞房花烛?”
转过脸颊的清菀,鼻尖几乎与男子相触,然女子的眼眸沉着淡然,没有丝毫的畏惧和尴尬,“与本宫拜过堂、有夫妻之实的才叫做洞房花烛,铁船主恐怕连梁上君子都算不上。”
“呵,拜堂?你想做铁夫人?”
“铁船主莫非已经忘了本宫是王族子嗣,而你是久微族人了吗?”
凝视双方眼眸的深处,都凝结出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人影,然而熟悉的是他们的外表,陌生的是他们的内在。铁达穆一直觉得眼前的女子就像是海上的天气,变化莫测,捉摸不透,这一刻他们做好了面对狂风暴雨的准备,但是下一刻也许苍穹已是天朗气清,晴空万里。
铁达穆站直了身子,“你记得就好,你准备什么时候遵守狂龙祭的约定?”
“你不是还有近三个月么,在履行同你的约定之前,我还欠了旁人一个承诺。”
“什么?”
清菀起身坐在了铜镜前,檀木凤梳缓缓地撩过乌黑的发丝,她透过铜镜对着身后的男子道:“铁船主若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那么想来不需两个月,我就能结了这岸上的事,也可以随铁船主前往无望海。对了,铁船主,你信奉海神吧?”
铁达穆靠在一旁的朱框墙边,灿烂的金眸在女子的面上打转。
“我只相信自己。”
“在海上生活的人,竟然不相信海龙真神?”清菀轻笑,“会遭报应的。”
微微抬起的下颚彰显出铁达穆棱角分明的轮廓,在夜色的淡淡光晕下,似是朦胧中的一片阴暗,令人捉摸不清的嘴角发出低沉却可冲破黑夜的声音。
“只保佑信奉他的人,而将灾祸降临给不信奉他的人,这样的东西也可以称之为神明?”
肆意张狂的言语和声调令清菀略略一怔,他从来都是一个只相信自己的男人,唯我独尊,傲视天下,但其实这就是我行我素吧。只是即便是放任不羁,专横傲慢的性子,也不尤让人折服和向往,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铁达穆这般,永远自信得活着。
清菀侧目微笑道:“铁船主的一席话真是让我茅塞顿开,不过你应该知道都国是信奉海龙真神的吧。后日我要去海神宫参拜,不信奉海神的你,要不要同行呢?”
八月,是炎热的季节,也是木槿花怒放的季节。
但是无论再如何温柔地坚持,也逃不开那朝开夕凋的命运。
与此同时,月色朦胧的湖面上,孤独的小舟闲散飘荡在幽暗的湖水间,夜幕下,锦歌仍是一身黑色衣衫裹身,一艘普通的小舟擦身而过,她望着另一侧的飘扬柳枝道:“那么多年了无声息,我几乎要以为你已经死了。”
背着月色的小舟里影射出一个男子的黑影,冰冰冷冷的嗓音听不出个声调来,“你倒是没怎么变,说话还是那么不留余地。”
“找我做什么?”
男子停顿了片刻,“铁达穆也在玉都吧,而且还跟在那个清菀公主的身边。久微部族的族长和王族的公主,真是一个极有意思的搭配。”
“哼。”一想起铁达穆护着那个女人的样子,锦歌就觉得胸口有一股怒气涌上来,真想现下就冲到铁达穆面前再射他几针,“是铁达穆太松懈了。”
“不是松懈,而是被迷惑了,他的春天也终于到了么?呵,只不过此刻他的心恐怕已经不是他自己可以左右的了。锦歌,你不是一直都身为他的幕僚么,还不清楚他的性子。铁达穆,一旦有了目标,就绝对不会更改。”
男子略带阴毒的声调,听的锦歌一怔。他,是为了铁达穆而来的?难道除了靳阳,他也对狂龙祭有所窥觊?
“你想太多了。”锦歌辩解着,即便铁达穆如斯,但是她内心还是期望铁达穆不会被一个女人所影响,毕竟他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统领,“区区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抵过久微的仇恨?你不要太小看塔帕雅了。”
“塔帕雅?”黑影男子微微低头,弧度略带嘲笑,“是么,至今你的心中还是承认他是塔帕雅,是不是因为你黑衣下的伤疤呢?铁达穆,于锦歌你有大恩吧。”
“久微荣辱与共,无论如何,铁达穆现今仍是久微的族长,相反你离开部族那么久,在即要举办狂龙祭的这个节骨眼回来,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最近的确比较空闲。”男子顿了片刻,笑道,“那么我就去见见他吧,看看他还有没有做塔帕雅的资格。”
“桑峤!你不要胡来!”
良久都没有等到回复,船只悠悠地在夜幕下驶离开去,低沉的声线才如拨开的水纹淡淡传进锦歌的耳中。
“久微部族绝不允许有背叛者。”
第四十章 花海
更新时间2013527 17:44:08 字数:2838
都国的每一个主城都会有一座海神宫,而负责掌管海神宫的人便是由天宿司指派的祭司,他们地位崇高,仅次于王都天师之下。海神宫的宫殿里供奉的皆是海龙真神的神像,不过每座神像在不同的都城,所用的制材亦是不同,在玉都的神像便是由上好的玉石所雕,宏伟剔透,十分出彩。既是王都,一年也要举办两次隆重的祭祀典礼,不仅是王族,即是平民百姓也将这当做是如年庆一般的盛会。
三日的归宁之期,清菀虽不能回王都王宫,但按例还是要前往海神宫祭拜。只是玉都的海神宫建在高耸的珈蓝山上,悠长崎岖的山道婉转而上,当清菀告诉众人自己要一步步地亲自踏上这九百九十九格石阶时,身边一干人等皆是连连劝阻。
“公主,九百九十九格石阶,平常人用走的也要花上三个时辰,亦十分吃力。您自幼从未走过那么多的路,还是请上步辇吧。”
侍奉了清菀最久的雁禾苦劝,然而女子不为所动,于是身为清菀公主驸马的泉淙也上前劝道:“公主,八月酷暑,现下爬山本就十分辛苦,还是坐轿吧。”
可惜一身新婚朱红祥纹衣裙的清菀,对自己夫君爱护妻子的言语并未能听在心上,她一脸憧憬地望着矗立在面前的巍峨山脉,明眸皓齿,满脸的欣喜雀跃。
“这是本宫第一次看见山,平日不能出宫,王都也没有这么高耸的山脉,郁郁葱葱,壮丽恢弘。”清菀侧目望向泉淙,笑道,“夫君,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早整装待发而来?就是为了爬山呀,今天谁都不准打扰本宫的雅兴。”
泉淙叹息一声,嘱咐道:“既是如此,那请公主万不要硬撑,步辇会一直候在一旁。”
清菀颔首应允,嘴角一扬,率先迈开一步踏上山路。休整过的林荫山道,石阶平整,夏日的樟木叶遮住了头顶的烈阳,清菀踏着不疾不徐的步调走在最前头,始终面带笑靥,好似孩童在林间郊游一般开心。
实则爬山的山路虽然疲累,但是深山中的绿荫茂盛地挡住头顶的烈阳,甚至过了半山便微微有些凉意,而山巅上更是终日覆雪,苍茫一片。清菀轻扬着头,斑驳的绿影染上她的面容,清新的空气吸进她的肺腑,不尤就扫去了身上的燥热感。
“犹见昨日雨,已是满阶霜。”
“白雪化春风,徒然叹沧桑。”
女子突来兴致的随口一念,不想身后的泉淙立即应上了下句。清菀不尤回眸,笑容灿烂,心情愈发大好,“你知道这首诗句的意思?”
泉淙淡淡道:“是康和大帝与心爱的仁孝王后在一个雪日所做的诗句,上厥由王后所做,意在感叹四季变化之迅捷,叹息岁月年复一年,春秋几度。而下厥则是康和大帝以开春之景,缓解仁孝王后的嗟叹之情,道出四季轮回不过是自然伦常,不必哀叹。”
“康和大帝,那是王族中少有的专情之人,他与仁孝王后的绝世之恋即是放在今日,也没有人能与他们相提并论,想必这样的恋情是许多人心中的憧憬吧。”清菀驻足在石阶上,已不知不觉走了近两个时辰,身上已出了一身薄汗,她深吸一口气,“昔日情深重,今夕安在否。康和大帝和仁孝王后,实在很令人敬佩吧。”
泉淙微微一愣,昔日情深重,今夕安在否,这一句是感叹曾经再亲密无间的情愫也有一天会分崩离析,恩义不再,这似乎并不应康和大帝和仁孝王后的故事。
“公主,这世上总会有另一个如康和帝王那般情深的男子。”
清菀脸上一笑,只是眸子里却没有半分光彩,“你说的没错,当今的王上就很专情。”
这句话委实令人浮想联翩,所有人都听过当今帝王恋慕自己嫡亲妹妹的传闻,有人说清菀公主之所以二十岁才下嫁,正是因为王上不舍她离去。即便如今王族大公主、五公主的一桩买凶丑闻吸引了更多民众的目光,但是这个曾经的谣言早已深入都国的人心。
“王兄对王嫂的关怀也可谓是无微不至,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小太子呢。”
泉淙没有回话,或许应该这么说,像康和大帝那般只深爱一个女子,甚至只娶了仁孝王后一位妻子的君王,想必的确如女子所说,不会再有了。泉淙凝视着立在绿荫群山中的清菀,委婉而坚韧,她像是青竹,坚韧易曲,但是她的内心却像是熬过寒冷冬日的松柏,坚毅地没有一点缝隙。倥偬间,泉淙忽然觉得身上一冷,回眸察看的方向只有那位恩公漫不经心的视线。
这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那个比武之夜,他的钢刀散发出无比沉重的煞气。虽说自称姓武,可是派去调查的护卫皆不能查到他的底细,可见此人并不是玉都人氏,他的皮肤偏黑,似是经常生活在烈阳高照的地方,是长期住在靠海的城镇么。不及泉淙再有多想,只见身后跟着队伍忽然让出一条道来,领头踏上石阶的男子束冠礼服,庄严肃穆。
“见过公主,恭祝公主凤体安康。”
“蓝素?”清菀低眉凝望,“蓝祭司,你不是随王上回宫了么?”
“是的,但因八月初八是祭祀节,故天师大人派我前往各海神宫查探。”
“已经到八月的海水祭了,那要辛苦你们了。”
“这是天宿司的职责。”蓝素始终站在下阶,躬身回话,绿叶摇曳间,一股强者的气息随着风袭近他的鼻息,蓝素才略略抬头凝视着站在不远处的魁梧男子,“这位公子的面相……十分独特。”
铁达穆抱胸瞥了男子一眼,轻笑道:“早就听闻都国天宿司的人都有神通之能,怎么,原来还会相面?那你倒说说看,我是个什么面相?”
蓝肃沉声道:“公子是被天佑之人。”
“哦?”铁达穆被调起了一些兴致,“听起来,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命格。”
“是,不过近日贪狼星会被遮掩起来,还请公子近日要小心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呵,真好笑,现在离他最近的身边人不就是那个疯女人么,不过既然是疯女人,的确是要小心一点,她的脑袋通常也不是按照常理在转动的。
清菀颇有意思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笑道:“蓝祭司既然身有要务,就请先行吧。”
“公主在此,蓝肃不敢越行,而且王上得知属下来此,特意命在下将今年果都最后收获的葡萄供给公主。”蓝肃微微侧身,立即有人捧着小巧的红木箱上来。清菀瞧着那盒子里被大量冰块包裹完好的晶莹葡萄,不置与否,只是淡淡笑道。
“王兄有心了,正好本宫也有些乏累了,附近可有能休憩的地方?”
泉淙上前答道:“前方百格阶梯之处,有一处小亭可稍作小憩。”
泉淙所说的小亭立在山间的瀑布之边,冰凉透心,汩汩的泉水抚过清菀的手背,一下子便觉得身子轻松了许多。四周蓝紫色的花朵,将女子包围在花海之中,处处皆成风华。铁达穆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清菀的一边,少有的沉默宁静。
“知道这是什么花么?是海罗兰,名字很美吧,这是都国的国花。”女子纤细的手指轻轻拈下一朵花蕊,“世间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