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苦着一张脸，只好把信接过去，收好。
这一天，早朝上，有人启奏，“国王，陈国使臣求见。”
楚王来了精神，直起身子，“陈国使臣？稀客啊。有请。”其实，前不久，他见过陈国使臣，不过，不是在正式的早朝，只是在御书房，和他跟妫公主的寝宫，陈国使臣还见到过他们陈国的妫公主，他的王后。当时，妫公主淡淡地回应陈国使臣的话，楚王也就不怎么热情，但是，充分表示出他对妫公主的好，他能料得到他们的来意。
这一次，陈国使臣来到正式的朝堂之上，还是在楚息两国交战的时候，莫不是很有深意，就是为这件事而来？。
果然，陈国使臣行过见楚王的礼，就表明他们的态度，其实也就是陈王的态度，是陈王交给他们的此次出使楚国的任务，“国王，我们国王此次派我们到贵国，特意来问候国王。还有一件事，要向国王领教。”
第248章：陈国使臣说楚君臣。（上）
说话不算多么客气，道理很简单，楚王硬抢来他们陈国的妫公主为王后，是陈王被迫不得不接受、哄不走、打不跑的女婿，就这个理由，足够了；主要是陈王看不上楚王的所作所为，如果只是个小国，不是看楚国不好欺负，早就不愿意了，小国，也不至于敢这样放肆啊，息国首先就会向他们发难的。
陈国使臣开门见山，楚王也不兜圈子，“有事尽管商量，大老远的来了，就是客，赐坐。”对于陈国人，由于妫公主的原因，他还是很给面子的。
“谢坐。”陈国使臣酝酿词汇，还是以和为贵，以楚王能够接受为宗旨，他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斗气的，就是斗气，也斗不过楚国，
无动于衷（六）
“国王，楚国大军进攻息国，于情于理都不合吧，息王尚被国王扣为人质，一直滞留在楚国，息国又有什么地方得罪楚国和楚王，致使楚军精锐大肆进攻息国呢？”有关妫公主的事，先不要提，提起来谁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原来果真是为这件事，而且似乎是向着息国说话的。楚王冷冷一笑，呷一口茶，反问：“寡人想，我楚国与息国之间的事情，与陈国无关吧，陈国如此殷勤，和息国使臣来得差不多一样快，岂不令人费解哪。”
“因为国王的王后妫公主是我陈国的公主，先由我们国王嫁与息国国王，而又有国王你得了来，立为王后，那么，楚国与息国之间的事情，也就与我们陈国有了关系。”陈国使臣说得头头是道。
楚王继续冷笑，“寡人还记得，陈王嫁女儿前，向各国公开表示过，王后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与陈国无关，与他这个父王无关，不是吗？难道陈王要自食前言？要不然，怎么现在又有了联系呢？”
“我国国王和我陈国的确都是这个意思，妫公主的未来，因为她一定要嫁，息王非娶不可，我们公开表示过，以后妫公主的任何事都与我们陈国无关。但是，表示是表示，真的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只恐怕楚息陈三国和其他各国、全天下的百姓都不这样看吧。”陈国使臣来，可不是跟楚王斗嘴的，他们情真意切，“息国弱小，楚国强大，国王何必去攻打一个弱小的国家呢，就算最终把息国并入楚国版图，国王还得派人好好治理他们，希望他们有一天能赶上楚国的生活水平，这个过程是多么辛苦，息国人如果再有反抗，与楚国人明争暗斗，顽抗不止，管理起来就更麻烦。这还是其一。
其二，息国并没有什么过错，强国无缘无故就恃强凌弱，以强力攻打，唇亡齿寒，岂不令我们这等小国对楚国都怀有敌意，很容易就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楚国，到时候，楚国能不能取胜，还不一定好说呢。”
无动于衷（七）
“寡人有把握拿下息国，也势在必得，这一点，就不劳使臣替我楚国和寡人担心。”没有信心，或者有可能失败而归，楚王就不干了，“寡人并非无缘无故便攻打息国。先前，息王因为王后出嫁途中路过蔡国，蔡王曾经非礼过王后，就利用寡人，假意攻打息国，捉住蔡王。蔡王非礼寡人的王后，寡人当然不能置之不理，这件事寡人很生气，捉拿蔡王是对的，不过，那个时候，你们的妫公主必竟还不是寡人的王后，寡人更生息王的气，他没有说明情况，愚弄寡人御驾亲征，以至于寡人被其他各国人笑话，被小小的息国的息王利用，寡人出不来这口气，自然要攻打息国，准备好了就和息国开战。寡人认为，并没有什么不对。”
楚王当然要找出与息国开战的理由，管它合理不合理。
这种理由，太站不住脚吧，“息王戏弄过国王，的确是他不应该。可是，国王扣押息王留在楚国为人质，难道还不能出气吗？如果还不能出气，就让息王因为这件事，向国王道歉，就此两国罢兵，修好，国王把还在息国打仗的楚军召回来楚国，不知道国王意下如何？”
“咳咳。”楚王咳嗽两声，他心想：陈王派来的人，还真不是好对付的。
楚国朝臣上话了，“大人此言差矣，随随便便就把派出去征战的大军叫回来，出尔反尔，将来还怎样号令三军呢，岂不被各国人笑话。还有，我楚军出国作战，耗费很多财力物力人力，无功而返，我们太吃亏。”
“楚国耗费的财力物力人力，我陈国愿意出面，和息国调解，让息国出钱，或者我们陈国也出一部分，尽最大程度弥补楚国的损失也就是。”息国被楚国打了，还要给人家钱，把人家请走？哪儿说理去。
不过，总比国破家亡好，陈国使臣相信，只要楚国愿意撤军，息国会接受赔款，甚至割地。
“陈国这样大力求和，想结束这场与陈国应该算是并无多大关系的战争，用意何在呀？”楚王不大明白。
无动于衷（八）
陈国使臣愿意实话实说，希望能得到楚王理解，和支持，“智者在妫公主出生时，就预言，妫公主将是造成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祸因，因此我们国王不敢把妫公主留在王宫中，一直将她寄养在外面，要让她一辈子与有权势的人也打不着交道，只当一个普通老百姓，预言也就可以避免，可是，谁知道——只要有妫公主的地方，有战争，这一辈子，恐怕都会令我们陈王不得安宁，要出面全力阻止。”陈王用心良苦。
“哦。”还是一个好父王，楚王感动，妫公主其实很幸福，她的亲人都很疼爱她，只是她自己感觉不到，“寡人可以给使臣、给陈国这个面子，如果你们能规劝息王，向寡人的王后表明，以后与她没有任何瓜葛，甚至只是写封休书给她，寡人就愿意不要求息国一丝一毫赔偿，立刻把楚军撤回楚国来，并且可以向息国和息王道歉。”还是和跟息国使臣说的那套词一样。
“如果息王肯这样做，还怎么会一直留在楚国当国王你的人质呢。”不只陈国使臣明白这个道理，谁都明白，息国使臣也不例外，只是关乎息国的生死存亡，又受命于息太后，他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苦劝息王，希望可以感化他。
“寡人只能答应你，寡人是为了妫儿，寡人尽量减少战争中的伤亡，寡人还希望息国可以自动写降书顺表，寡人保证，绝对不伤害他们投降以后的任何一个人，但是，寡人一定要把息国收归楚国版图，要让息国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永远消失。”楚王主意已定，要不然，他也不会派十几万精锐攻进息国，而且速度相当快，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所有息国的土地。
“这——”陈国使臣犯了难，让息国主动投降楚国，谈何容易，应该是不可能的。
“这已经是寡人给陈国面子。”楚王还要让陈国买他的好。
息国使臣也走上楚国的金銮殿来，“国王，我们国王答应，他愿意放弃王位，不再做我们息国国王，自贬为普通老百姓，还希望国王这样就可以撤出进攻息国的大军。”
无动于衷（九）
“放弃王位？！”楚王的脑子飞速转了转，终于明白息王的意思，“也就是说，你们国王为了息国得到安宁，宁可放弃王位，也要与寡人的王后纠缠不清，是这样吗？”
楚王的王后？明明就是息王后，楚王明明答应，只要息王后肯主动来找他，就放了息王，他大婚他们的王后，现在不只不放息王自由，还要攻打息国，想把整个息国占为己有。上哪儿说理去？。
息国使臣答非所问，辩解，“国王，我们国王失去王位，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就算还是王子的话，他在国王的控制当中，我们息国也不再管他，另立新王，他还怎样跟国王抗衡，更不敢想入非非——就算再想入非非，也不能成事啊。”
“哼。”楚王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寡人还需要——”他还需要妫公主对息王死心，再无念相。
如果息王只是不当息王，为了妫公主不再当息王，想必她会更加想念他，根本没有任何效果，还起到反作用。
无论要息王做些什么，才能达到妫公主专情于楚王的目的，说来说去，楚王都没有面子，他干脆不再说下去。
楚王不耐烦了，“你们如果不能说服息王亲自跟王后说，他对王后没有任何不轨的想法，或者让他写出休书来，说什么都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议论，就到此为止吧。如果没有别的事，使臣下殿去吧，我们还有自己国家的朝政需要处理。”
这使臣，不只包括息国的，还包括陈国的。
息国使臣无话可说，陈国使臣还想试一试，“国王——”
“使臣如果想见一见寡人的王后、你们陈国的妫公主，寡人没有意见，在寡人下朝以后，寡人在王后身边的时候，使臣随时都可以让人传达，觐见。”这样说的目的，是再次强调让陈国使臣也下殿去，不要再提息王的事。
不允许陈国使臣单独见妫公主，楚王考虑得很全面，怕他们向她泄露息王的消息。
“在下等告退。”息国使臣和陈国使臣只好按照楚王的吩咐下殿。
无动于衷（十）
陈国使臣当然要面见妫公主，当楚王的面也无所谓，楚王和息王劝不动，试试妫公主，希望可以达到平息楚息战争的愿望，“公主，现在楚国正在攻打息国，楚强息弱，楚国兵强马壮，战斗力极强，息国危在旦夕，为了息国的百姓着想，也为了少死伤楚军将士，公主，你还是主动和息王断绝关系吧。”
“息王是我的夫君，我干什么要和他断绝关系？。”妫公主从来不避讳，当楚王的面认可她跟息王的关系，这也是楚王肯定要拿下息国，让息国灭亡的原因之一，只是在表面上，他不动声色，“我和息王断绝不断绝关系，与楚国和息国的战争又有什么联系？”
妫公主不是一点儿都不懂，楚王的用意很明显，也跟她表示过。她已经对楚王更冷淡，还能怎么样，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也不会给本来就相当难过的息王伤口上再撒盐。
“公主如果能主动跟息王断绝关系，我保证能劝楚国人退兵，公主只为一己私利，还是不应该的私利，公主现在必竟是楚王后，就牺牲息国的老百姓和息国整个国家吗？公主于心何忍？公主要以天下苍生为重，切不可真的成为生灵涂炭的元凶。”陈国使臣慷慨陈词。
“公主，忘记息王吧。”善女不得不也这样劝。
楚王暗自高兴，让陈国使臣见妫公主，对他还是很有好处的，可以帮他正面劝她只对他好。
只是妫公主不答应，“如果我的息王不要妫儿，妫儿无话可说。如果我的息王舍不得妫儿，为了妫儿什么事情都肯做，妫儿自当以他的感情为重，其他的无论什么都不重要，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息王对妫公主的好，深深刻在她自己心里，挥之不去，她就是最珍爱他，最珍爱与他的那一段感情，夫妻情份。而她对陈国人，陈王和陈王后，陈国使臣，向来缺乏足够的信认和好感，完全不为他们所动。
至于楚息战争，她制止不了，也不想管，又不是她发动的，尽管有她的原因吧，凭什么就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这样对她不公平，她管不了别人怎么看她，可是，她可以对别人，对这件事，置之不理，既然她无能为力。
无动于衷（十一）
“只要楚国能够退兵，我息国割地赔款无所谓，一定尽力而为。只是——”息太后是没有条件的，只是投降楚国不行。
陈国使臣也不好强按住息太后的脑袋让她代表息国投降楚国啊，这和被楚国完全占领有什么区别，“唉。”除了叹气，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陈国使臣出使楚息两国，于战事并没有什么帮助，基本上等于无功而返。
“我们已经尽到最大努力，局势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我们实在无能为力。”陈国使臣强打精神，返回陈国去，向陈王复命。
小六子在打扫国驿馆“无理国”的院子。
息王起床，有人侍候着洗漱完毕，来到院子中缓慢踱步，散散心，院子里的花虽然远远比不上息国王宫后花园的，不过，百无聊赖，也只能这样消谴度日。
小六子四外看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人监视息王，也是，这儿很安全，妫公主又没有出宫的打算，所以大家看管得息王并不严。他轻轻扫着地，慢慢靠近息王。
息王背对小六子，向外挪开去四五步远，免得灰尘落到他身上，他皱了眉，并没有训斥打扫的人，他懒得答理他。
小六子紧走几步，装作去拿簸箕，胳膊肘儿故意碰到息王。
一个打地的，这么不小心，大胆地碰到息王，还害他险些没有站稳，他当然不乐意，就是任何人对他如此无礼都不行，“你——”
“息王息怒，小人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小六子假意去扶息王，为他掸他身上有可能落下的由于他才带来的土，顺便也完全丹女交待给他的任务，把几片连在一起的竹简塞进他手上，眼睛夸张地向他眨几下，意思是让他收下。
息王很聪明：这是什么情况？自从出了楚王宫，楚王就没有再对他施过美人计什么的，这又是怎么的？不管什么事吧，先了解了解再应对，息王拿到小六子递给他的东西的手向里拐弯，就把竹简藏进他自己的袖筒，并且喝斥小六子，“下次要小心了，别这样毛手毛脚，干活不利索。”
无动于衷（十二）
息王收下竹简，还藏好，小六子连忙与他拉开些距离，称“是”，走开去。
等息王返回房间，关好房门，看一看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