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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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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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已经九点多了,通往乘州的公路上没有一辆车,就像恐怖电影一样,微微有些雾气。她回头朝学校大门看了看,一盏水银灯高高地挂着,在水泥地上照出了一片苍白的光,隐约能看见紧闭的铁大门。不见保安。
  碎花小鳄把目光收回来,继续朝城区方向张望。
  公路两旁是杨树,树上舞动着很多塑料袋。壕沟里积着墨绿色的水,很像固体的,纹丝不动。更远处是荒草,就像某种怪病患者,不停地抖着。
  碎花小鳄有点儿胆怯了,也许不该跑出来。这里差不多是荒郊野外,万一遇到坏人被奸杀,没有任何人会为她难过,母亲巴不得她不存在呢,饭饭和季之末更不会,她死了,她们就不用为她们太胖和太瘦自卑了。这么想着,她的心中就充满了仇恨,一个18岁的生命被害了,竟然没人心痛,这个社会太无情了,所有人都该死。
  等了大约十五分钟,依然不见公交车。
  她仔细看了看站牌,上面并没有标明末班车时间。她想,要是出现一辆出租车就好了。可是,这么晚了,出租车不可能跑这么远来寻找乘客。
  她决定,再等两分钟,如果没有车,她就返回学校了。
  就在这时候,一辆红色出租车远远地驶过来。
  碎花小鳄的眼睛一亮。
  她要让这辆出租车直接把她拉到乘州电器城,等她买了MP3之后,再把她拉回弗林学校。
  出租车的速度很快,它越来越近了。
  碎花小鳄突然警惕起来。
  她想起了那瓶冰镇可乐,那根棒球棒……为什么她刚刚想到出租车,就出现了一辆出租车?
  她的心高高地提着,趁出租车还没有开近,她已经想到离开了。可是,又有点儿不甘心,万一这辆出租车正巧是路过呢?
  另外,如果这辆出租车跟那瓶可乐、那根棒球棒的性质一样,那么,她很渴望接近这个司机。她有太多疑问,无法问可乐,无法问棒球棒,现在终于出现了一个可以对话的人。她要抓住机会,也许能从对方的嘴里打探到什么信息……
  她没指望揭开谜底,只希望接近谜底。
  出租车离碎花小鳄只有几十米了,她盯住了它的车牌:B18194。接着她掏出手机,把车号写下来,用短信发给了饭饭。
  出租车减速了,停在了她面前。
  她看了看,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很瘦。他从车窗里压低身子朝碎花小鳄看了看,眼睛在问:用车吗?
  碎花小鳄拉开车门,说:“师傅,我去乘州电器城,走吗?”
  司机说:“上来。”
  碎花小鳄就上去了。她坐在了后座上。
  司机掉了个头,朝城里开去。
  上车之后,碎花小鳄一直盯着司机头上的那个反光镜,她能看到他的眼睛。司机认真地开着车,似乎无意中在镜子里看到了碎花小鳄在注视他,这才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把目光投向前方了。
  碎花小鳄的手机响起来。
  是饭饭打来的。
  碎花小鳄接起来,也不管饭饭说什么,只管自顾自地说:“大哥,我现在正朝你那儿奔呢,你接下我啊。”
  饭饭在电话里问:“你怎么了……”
  碎花小鳄说:“好了,我在出租车上,不跟你说了啊,拜拜。”然后就挂了电话。
  出租车开得很快。
  碎花小鳄和司机都不说话。
  一辆十分破旧的农用三轮车迎面开过来了,车上是一只很大的铁笼子,装满了肉鸡,羽毛五颜六色,它们惊恐万分,四处扑棱着。一个农妇在驾车,衣服同样五颜六色。
  三轮车全身都在响,那噪声终于远去。前面出现了一个小镇,到清河了,它位于弗林学校和城区中间。
  有了人烟,碎花小鳄的胆子大了些,她说话了:“师傅,你为什么去弗林学校呢?那里又没人。”
  司机说:“我是专门去拉你的。”
  碎花小鳄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司机说:“有人告诉我啊。”
  碎花小鳄马上绷紧了神经。有人告诉他!谁?谁告诉他的?碎花小鳄意识到,那个一直深藏不露的人,那个一直在暗处做手脚的人,那个模糊得像一团雾气的人,终于显形了!
  她冷静地问:“谁告诉你的?”
  司机说:“一个女的。”
  女的!
  她是一个女的!
  碎花小鳄终于掌握了她的性别!
  她又问:“她多大?”
  司机说:“不到四十吧。”
  她是个中年女人!
  弗林学校的哪位女老师?不可能。母亲?更不可能……想着想着,碎花小鳄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汉哥的太太。难道是她?
  碎花小鳄问司机:“她长什么样?”
  司机说:“她站在车窗外,直着身子,我没看仔细。”
  碎花小鳄又问:“她怎么说的?”
  司机说:“她就说有人在弗林学校站牌那儿等车,麻烦我跑一趟。”
  碎花小鳄说:“然后呢?”
  司机说:“然后我就开车去了。”
  碎花小鳄通过那个反光镜紧紧盯着这个司机,她在判断他是不是在撒谎。
  司机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开车。
  碎花小鳄突然问:“你最近买过可乐吗?”
  司机说:“我从来不喝那东西,我只喝水。你什么意思?”
  碎花小鳄继续说:“那你买过棒球棒吗?”
  司机笑了:“我连棒球都没见过。你为什么问这些啊?”
  碎花小鳄说:“哦,我随便问问。”
  接着,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碎花小鳄在站牌下等车的时候,没见到一个人,也没见到一辆车,那个女人藏在哪儿了?杨树上?壕沟的积水里?远处的荒草中?另外,她看出碎花小鳄在等车,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就赶到了清河?
  一辆十分破旧的农用三轮车迎面开过来了,车上是一只很大的铁笼子,装满了肉鸡,羽毛五颜六色,它们惊恐万分,四处扑棱着。一个农妇在驾车,衣服同样五颜六色……
  碎花小鳄愣住了。
  这辆三轮车刚刚开过去了,怎么又出现了呢?
  碎花小鳄盯着那个农妇说:“师傅,你看这辆三轮……”
  司机看了看:“怎么了?”
  碎花小鳄说:“我刚才看到它了!”
  司机从反光镜中不解地看了看碎花小鳄,没有接茬。碎花小鳄想,他肯定以为自己有点儿神经,于是不再说什么。
  三轮车的噪声远去了,出租车开进了城区。
  人多起来,车多起来。
  出租车拐来拐去,来到了乘州电器城门口。
  碎花小鳄付了车钱,要下车了。
  司机问:“一会儿你还回去吗?”
  碎花小鳄说:“不,不回去了。”
  司机没有再说什么。
  碎花小鳄并不确定这个突兀出现的司机到底有没有问题,她不想再坐他的车了。城里的出租车很多,她不愁回不去。
  这么晚了,电器城门口还有乞丐在讨钱,一个断腿的老头儿弹三弦,一个盲人老太太唱红歌,他们面前放着一个空盒子。碎花小鳄很恶心这类人,绕过他们,快步走进了电器城。
  她来到数码专柜,很快就买到了一款天蓝色的MP3。
  走出来之后,她一眼就看到了刚才那辆红色出租车,司机正在朝她看。
  碎花小鳄低下头,放慢了脚步。她犹豫了,要不要再坐他的车回去呢?
  她不知道这个司机的名字,那么就叫他194吧。不管这个194有没有问题,至少他曾经跟那个可怕的女人接触过,为了这个,碎花小鳄就要躲他远远的。
  可是,电器城门口只有这一辆出租车。碎花小鳄避开194的目光,走到路旁,打算再拦一辆。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一辆黑色出租车开了过来。
  她赶紧伸手挥了挥。
  黑色出租车停下了,碎花小鳄坐了上去,说:“弗林学校。”
  司机是个胖子,他头都不回地说:“不去。”
  他拒载。
  碎花小鳄想说点什么,终于咽了回去,起身下了车。
  那个194也从车上下来了,扶着车门,还在朝她看。
  她四下看看,再没有出租车了,最后,她硬着头皮朝他走过去。
  她刚刚走近,194就说:“回去吗?”
  她说:“嗯。”
  这次,她又坐在了后座上。车开动,朝弗林学校方向驶去。
  回去的时候,车速明显比来时慢了很多。
  路过清河的时候,碎花小鳄忍不住打量车窗外的每个人,明知不可能,她仍然希望看到那个神秘的中年女人。很多店铺都关门了。一家修车铺门口,两个男人在干活儿,焊枪一闪一闪的,晃人眼睛;一家发廊里,灯光花花绿绿,几个香艳的女孩在聊天;一家快餐店的门在自转,有个女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走出来……
  碎花小鳄盯住了这个女人。
  她走到马路边上,看见了碎花小鳄乘坐的这辆出租车,本能地伸手摆了摆,很快就看清了里面有人,于是收回了手,朝后望去。
  直觉告诉碎花小鳄,不是她。
  出租车转眼就驶出了清河。除了一条明晃晃的公路,两旁一片漆黑。
  一路上,碎花小鳄和这个司机没说一句话。
  终于,她看到了弗林学校的那个站牌,在那个地方右转,就到学校大门口了。
  出租车来到了路口,碎花小鳄说:“师傅,停吧,我下。”
  194靠边停了车。
  碎花小鳄付了车钱,刚刚下车,194突然回头朝她笑了一下,低低地说出了两个字:“凉亭。”
  一开始,碎花小鳄没反应过来,几秒钟之后,她哆嗦了一下。
  碎花小鳄走向那个铁栅栏的豁口。
  她怎么都想不通,刚才那个司机为什么要对她说“凉亭”。
  难道他知道碎花小鳄是从那里溜出学校的?怎么可能!除非他一直在跟踪自己。难道,藏在暗处的那个人就是他?
  这太荒诞了。
  月亮升起来,把远远近近的景物照得十分清楚,很像白天的底片。
  碎花小鳄回头望了望,只看到那个孤零零的站牌,那辆出租车不见了。
  她加快了脚步。
  这时候,已经快熄灯了。
  她来到那个豁口,刚刚钻进去,所有的灯都灭了。正巧十点半。她拨开高高的草,来到甬道上,准备回寝室楼。走出几步之后,她敏感地回了一下头,头发“刷”一下就竖起来了——
  凉亭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人。
  池塘里,微微晃动着这个人的倒影。
  碎花小鳄停下来,借着月光,死死盯住了这个黑乎乎的人。这个人好像也在盯着她。
  碎花小鳄觉得,此人是个女的。碎花小鳄隐约看见,她的头发好像很长,从身体两侧垂下来。
  难道是季之末?
  可是这个人没戴帽子啊。
  碎花小鳄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是季之末吗?”
  对方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一步步朝后退了。
  就算坐在凉亭里的人是季之末,碎花小鳄也不敢过去。平时她就有点儿害怕这个不说话的女孩,现在,她神神道道地出现在凉亭里,鬼知道她想干什么。
  那个人一直在凉亭里坐着,并没有追上来。
  碎花小鳄拐了个弯儿,终于看不见那个人了,她撒腿就跑。跑出一段路,她越想越不甘心,又轻手轻脚地折了回去。
  如果一个人用长长的头发来吓人,总让人感觉有些拙劣,碎花小鳄只害怕超出她想象力的东西,现在她感觉对方的智商在她之下,就不那么害怕了。
  路旁扔着一个玻璃瓶子,她捡起来,抓住瓶颈,在铁栅栏上把瓶底儿敲掉了,前面是一圈玻璃碴,无比锋利,这就是她的武器了。不管凉亭里那个人是不是季之末,只要她一有逼近的动作,碎花小鳄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碎瓶子戳进对方的眼睛。她量了量自己眼睛的高度,在半空中演练了几下,确信一定不会失手。想到玻璃碴戳入一只娇嫩的眼睛里,她的全身掠过一股快意。
  月亮被云彩挡住了,凉亭只是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碎花小鳄慢慢靠过去,离凉亭越来越近,她发现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碎花小鳄扑了个空。
  她猛地转过身来看了看,她担心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背后,瞬间的惊吓很可能让她疯掉。背后没人。
  碎花小鳄把碎瓶子攥紧了,心中奇痒难忍。要是逮着一只兔子,她会把碎瓶子戳进它的肚子。可是,学校里不可能有兔子。
  她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闻,挺香的,忽然有了一种欲望——戳进去。
  当尖尖的玻璃碴刺到肌肉的时候,她抖了一下,一扬手把碎瓶子扔掉了。
  寝室楼的楼道里没有一丝光。
  碎花小鳄按亮了手机的屏幕光,轻轻溜进了寝室。她朝饭饭的床上照了照,饭饭蹬开了被子,穿着粉红色小内裤,劈开双腿,很不淑女地睡着。
  她又朝季之末的床上照了照,季之末的被子蒙住了枕头,不过瘪塌塌的,里面好像没人。她出去梦游了?
  碎花小鳄弯下腰来,伸手摸了摸,在被子边缘摸到了一把头发,吓得一下把手缩回来。季之末的长发从被子下爬出,从床沿垂下,一直堆到地上。她在。只是她太瘦小了,蒙上被子之后,就像里面没人似的。
  碎花小鳄呆呆地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季之末在寝室。
  那么,坐在凉亭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是她?
  是她!
  那个帮她叫出租车的女人!
  那个给她送可乐和棒球棒的女人!
  那个一直藏在暗处动机不明的女人!
  今天晚上,碎花小鳄第一次见到了她!
  尽管,她根本没看清她的容貌,但是,这个神秘女人总算露头了!
  第八章 凉亭的传说
  第二天,碎花小鳄起床的时候,饭饭和季之末已经吃完早餐回来了。
  碎花小鳄说:“我跟你们说件事儿。首先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学校西南角有个豁口,从那里可以钻出去……”
  季之末说:“那不是秘密。”
  碎花小鳄一愣:“你知道?”
  季之末说:“那根钢筋就是我扳弯的。”
  碎花小鳄看着这个体重不超过35公斤的女孩,感觉又被一种恐怖包围了。
  季之末见碎花小鳄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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