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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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婚-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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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娘嫁了陈铭远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听到他算账,不由抿唇笑了:“那好,你以后可要多赚些银子,前儿我还听说你给人家写了祭文,谢了你三十两银子。我还在那奇怪,你怎的会做这些事了,原来是怕养不起孩子们。”说着曼娘就笑了,陈铭远故意摇头叹气:“是啊,不这样,怎么养得活你们?”
  赵妈妈正带了婆子来见陈铭远,那婆子恰好听到陈铭远后面那句,不由皱起眉。赵妈妈和这婆子也是十分相熟的,忙道:“这不过是爷和奶奶开玩笑的话,你在这家也在老了,难道还不明白?”婆子忙道:“我自然晓得,只是三爷从小富贵丛中长大,哪会为了这么几十两银子就……”
  后面的话婆子停了口,曼娘已在屋里问:“谁在外面说话?”赵妈妈忙应了走进屋里:“刘嫂子听说三爷回来了,特地过来给三爷问安。”刘婆子已经走进屋,规规矩矩给陈铭远行礼问安。
  陈铭远唤她起来,站起来问了几句家里父母情形,又慰问刘婆子几句才道:“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又添了孩子,和同僚们相处也很愉悦,你回去可要多说这些。”刘婆子的眼圈不由一红,但还是恭敬地道:“是,小的知道。”
  陈铭远对赵妈妈道:“还请妈妈带刘妈妈下去好生替我们招呼了,刘妈妈也多在这待几日,等歇息好了再走。”刘婆子又恭敬谢过,这才和赵妈妈下去。出门时候,恰好遇到冬雪端了饭菜过来,见刘婆子和赵妈妈出来忙喊了一声。
  刘婆子顺势扫了眼饭菜,青菜豆腐鸡蛋,只有一道红烧鱼看起来还可入眼,闻起来虽还香,可毕竟不够精致,点心也没有。刘婆子的眉又不禁皱起,赵妈妈忙对冬雪道:“还不赶紧把饭菜送上去,方才就听姐儿说她饿了。”冬雪端了饭菜过去,赵妈妈才拉了刘婆子:“你啊,别在这犹豫了,也别去太太跟前为三爷三奶奶叫屈,别白白让太太伤心。三爷不说了,我们这位三奶奶才值得人佩服,能享福能吃苦的人不少,可像这位奶奶一样,既能享福也能吃苦,还劝解着三爷的,就不多了。”
  刘婆子是聪明人,自然晓得赵妈妈的意思,忙笑着道:“我晓得你的意思,可是三爷那样一个富贵人,吃的就跟府里的下人差不多。那青菜豆腐,三爷当日在府里想吃,也不过就是倒换下口味,哪有天天吃这个的。我啊,只是心疼。”
  说着刘婆子就叹气,赵妈妈打开门让刘婆子进去:“你先好好歇着,我去给你温壶酒来。晓得你是心疼三爷,可是呢,三爷平日不是说苦其心志的话。再说还有三奶奶陪着,我瞧咱们这位爷啊,和三奶奶在一起,真是吃糠咽菜都是甜的。”赵妈妈是陈铭远奶娘,自然更盼着陈铭远好才是,刘婆子点头就道:“也是,你说的对,进城时候我也瞧了,这虽说是个城,可也就那样。三爷这样也是入乡随俗。”
  赵妈妈见劝下刘婆子,这才端出几样水果点心:“你先吃着,我再去给你烫壶酒,我们老姐妹许多日子不见,也说说话。”说着赵妈妈风一般地去了,刘婆子脸上笑容慢慢消失,环顾四周,瞧这屋子,也就比府上的马棚好一些,哪是堂堂管家住的?等想到赵妈妈方才说的话,刘婆子又叹气,罢了,也只有瞒住,不然真告诉太太,太太又是一阵伤心,隔了千山万水的,伤心也是白白伤心。
 々城来的人在这住了五六天,曼娘备好送回去的礼物,又写好给各自的家书,刘婆子也就带着人辞别曼娘夫妻往京城去。
  夏去了就是秋,秋过尽又是冬,日子就这样似水样过去,谨哥儿已经两岁,睐姐儿更加聪明,春雨的孩子比谨哥儿小了半岁,也是会说会跑的,这虽是个女孩子赵妈妈也很欢喜。在这日子久了,已经能听懂乡里人的土话,冬雪年纪小些,有时也会和那两个丫鬟说几句本地话。
  曼娘坐在窗下做针线临字帖,教导儿女时候偶然听见,会有一种恍惚感,仿佛从来就是生在这里,不是来这的异客。睐姐儿见曼娘停下针线,笑着走过来:“娘,您说好要教我写字的。你看,我昨儿临的字。”
  手里这件夏衣已经快做好了,曼娘把睐姐儿抱到膝上,接过她手里的纸看起来,小孩子初学写字,未免笔划都是歪歪斜斜的,只能勉强说这是字。曼娘笑着道:“你初学写字,描红就好,哪能学娘去写?”睐姐儿的头摇的拨浪鼓一样的:“不要,娘会的,女儿也要会。”
  曼娘点女儿脑门一下:“我多大,你才多大?乖乖地去描红,别想一口吃成个胖子。”睐姐儿还想撒娇,谨哥儿已经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口水都挂在嘴边来不及擦:“胖子、胖子。”
  睐姐儿鼓起腮帮子从曼娘怀里跳下来,站在弟弟面前用手点着他的胖脸蛋:“要叫姐姐,叫姐姐。来,跟着我叫,姐姐。”谨哥儿的眼眨了眨,绕过姐姐扑到娘怀里:“娘,姐姐欺负。”
  睐姐儿的腮帮子鼓的更厉害,抱住曼娘的另一个胳膊:“娘,我才没欺负他,他乱告状。”曼娘拿出帕子把谨哥儿嘴边的口水擦掉,捏一下女儿的小鼻子:“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难缠。”睐姐儿还是抱着曼娘的胳膊不肯放:“我才不难缠呢,娘,我会护住弟弟。”
  曼娘强忍住笑:“然后你就欺负弟弟?”睐姐儿啊地叫了声,继续撒娇不依。陈铭远已经走进来:“睐姐儿,你又欺负你弟弟了?你瞧,你弟弟又和你娘告状。”又来一个,睐姐儿飞扑到陈铭远怀里:“爹爹,我才没有。”
  陈铭远脸上分明是不信,但还是把睐姐儿抱起:“你们两啊,别缠着你们娘了,爹带你们出去走走,让你娘给我收拾行装。”
  曼娘奇怪地问:“你要出去?”陈铭远点头:“要去龙溪一趟,前些天不是抓了几个盗贼,府上下了公文,说这几个盗贼只怕牵涉了府城的一桩案子,要押送上府。”这本该是典史的事,本县典史员缺,陈铭远是县丞,去送也是平常事。可曼娘今日不知怎的,听了这话心就开始突突跳起来,站在那不动。
  陈铭远左手牵一个,右手抱一个准备带孩子们出去,见曼娘站在那不动反而奇怪:“你这是怎么了?”曼娘不肯说出自己的担心,只是摇头道:“没事,不过县城里就那么几个衙役,我听说这几个人极凶恶,擒拿那日,还伤了人命?”
  妻子就是胆小,陈铭远把怀里的谨哥儿放下,让睐姐儿带他出去玩才搭着妻子的肩:“你想什么呢?沈老爷也晓得这些匪徒凶悍,况且去龙溪这一路又山高林密,特地从巡司找了十个精干的兵来,又叮嘱我们早睡晚起,晚到府城几天没有关系,就怕路上出事。”
  十个兵丁再加县衙的六个衙役,连陈铭远共十七人押送那四个凶徒,算是万无一失。但曼娘还是不大放心,陈铭远见妻子还是不动搂住她的肩道:“你放心,我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的,要遇到形势不好,我就先逃好了。不过这样会丢官,到时没有了进项,只有娘子你养我了。”
  这是公务,曼娘知道阻止不了,转身去收拾东西:“我省得,你带孩子们去玩吧。”陈铭远还是不肯走:“沈老爷才更怕出事呢,眼看就要考评了,他若能得个优,也能动一动,若不能,别说动一动,就此致仕都有可能。”
  三年一度的大查又要开始,似沈知县这样没多少根基的官员,也只有盼着查考时得优,然后借此升一升。沈知县在揭阳查考时已经得了优,这回再得优,就有望升迁而不是依旧在知县任上。这时候当然是怕极了出事,不然也不会去巡司选十个兵丁押送了。
  这么多人,去府城的路也只有几日,曼娘点头:“我知道轻重,只是想着你辛苦。”陈铭远又是一笑:“你没觉得我比初来时健壮多了?”曼娘瞅丈夫一眼,也就去收拾东西。
  陈铭远次日押送人去府城,转眼已去了四五日。虽才四月天,可这地气热,曼娘心里又记挂着陈铭远,夜里又热,越发不好睡。这夜好容易朦胧闭眼,就听到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曼娘翻了个声,把睐姐儿的被子盖好,见床前多出个人影。
  曼娘原还当自己是睡着了迷糊,可再一细想不对,坐起身来,一柄雪亮的刀已横了过来:“不许出声。”此时最要紧的是孩子,曼娘到嘴边的惊呼生生咽下去,伸手摸一摸,还好,孩子们都还睡的沉。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不是虐不是虐不是虐,重复一千遍,顶锅盖下去。




☆、被劫

  来人已经掀起帐子;丢了件外衫过来示意曼娘下床,曼娘披好衣服这才走下床。今夜有雨,没有月亮;光很昏暗;曼娘这才发现;屋子里不止那个手持大刀的大汉,还有另外一个人站在窗口,似乎是在警戒。
  到底出了什么事?曼娘脑中飞快地想,劫财,看他们没有翻箱倒柜;貌似不会。劫色,自己也没什么色好劫。但不管怎样;先保住孩子才是要紧的。曼娘的手心全是汗,感觉腿都软了,只能勉强支撑住自己,深吸一口气开口:“几位好汉,若要钱财,柜子里还有几十两银子,也有不少衣衫首饰,全数拿走就是,只要莫伤人命。”
  站窗口的那个人冷哼一声,这声哼曼娘觉得心沉到底,这样说来这群人不是为钱财来的。难道说是冲自己来的?丈夫,曼娘猛地想到陈铭远押送上府的那几个大盗,难道说是他们的团伙,要绑了自己去换?这样的话,现在性命暂时是无忧了,可是孩子们不能被他们带走。曼娘咽了下吐沫,孩子们千万不能这时候醒来。
  拿刀那个已经开口:“想不到这小娘们胆子还这么大。大哥,那两个小崽子带不带走?”被称为大哥的那个明显思索了下才道:“我们只为救人,小那个就不用带了,把大些那个带走。”
  曼娘顿时脱口喊道:“好汉,我女儿还小……”话没说完就被拿刀那个敲了下:“这么多话,啰嗦什么。还不抱走你女儿。”曼娘这时眼里泪都出来了,但也晓得此时不能喊叫,喊叫的话不但不能脱身,就这家里老的老小小的小,还有一群女人的情况下,来了也不过是枉送命,只得依言上前抱起睐姐儿,还要小心不要把她弄醒,不然哭叫起来,那时连性命都难保住。
  刚把女儿抱到怀里,曼娘的嘴就被堵上布团,还被那个大哥拿布条把手也绑起来。这才被推着走出屋子,但脖子上的刀一直没离开。屋外院子里还有两个人手拿钢刀在警戒,见他们出来这才收起刀,那个大哥在前,押着曼娘母子的人在中间,另外两个人断后,悄无声息地走到大门前,曼娘低垂着头紧紧抱着女儿,一直在想该怎么脱身,可是想了好几个法子都被否决。这会儿城门还没开,这群盗贼只怕在这城里也有落脚点,就不晓得他们是等天亮怎么把自己带出去。
  大门被打开,见曼娘脚步迟缓,那个大哥转身,声音有些冰冷:“别以为我不敢杀你,留你女儿一个,也足以救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曼娘感觉到怀里的女儿快要醒来,忙安抚地拍拍她的身子,跟着这些人走出去。见曼娘这样,那个大哥这才收回眼。
  一行人贴着墙根快速地进到一户人家,曼娘路上本打算记路,但一抬头就被人把脑袋按下去,只有跟着这些人走。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香粉味,难道这是花街柳巷?曼娘的眉不由皱起,被人推搡进了屋子,那股香粉味道越发浓烈,下巴却已被人轻佻地抬起,嘴里的布也被拿掉,接着是女子的笑声:“啧啧,我还以为,能嫁那么俊朗男子的,是何等样的美人,谁知长的竟这样。真是糟蹋了那男人的美色。”
  许是回到老巢这群人也放松下来,曼娘脖子上的刀已经收起,拿刀那个还笑着道:“就是,那样的男子,就该做红姐你的裙下臣。”那只轻佻的手没放开,曼娘的下巴虽被抬起,但眼里不觉闪出厌恶神色。
  红姐涂满蔻丹的手指往曼娘的脸上滑过:“虽说长相平平,可也细皮嫩肉的,真不愧是出身好人家的。我听说你的继母是宗室郡主,想来是何等样的骄傲,可惜吧惜。”拿刀那个又笑嘻嘻地开口:“再怎么骄傲,现在也只配给红姐你提鞋。”红姐?龙岩这地方不大,青楼也只有那么两三家,里面出色的粉头也只有那么几个。曼娘顿时想到一年前来的一个叫嫣红的,听说容貌出色,这个红姐应该是她。看着面前这娇滴滴的样子,怎么也没想到她竟和大盗有勾结。
  吵闹声把睐姐儿吵醒,她睁开眼,先看见自己的娘,不由撒娇地叫了声娘,眼睛刚要闭上,就看见这陌生屋子里这些陌生人,顿时吓的眼睛张的大大的。曼娘的手虽被布条捆住,但绑的松,拍拍女儿背:“乖睐姐儿,乖乖睡觉。这是梦。”
  睐姐儿听着娘的声音,迷迷糊糊中觉得这一定是梦,在娘怀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就又沉沉睡去。红姐的手不由从曼娘脸上来到睐姐儿脸上:“啧啧,才四岁多的孩子,就生的这般好看,等长大了,一定是艳冠群芳的美人。不如,就把这丫头交给我,到时我调理出来,一定是花魁。”
  曼娘到了此时反而镇定下来,若不能活命,那也不能受辱。徐家女儿落到烟花巷中,还不如登时死了算了。看着红姐,曼娘只有努力才能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不出现颤抖:“我掐死一个孩子的力气还是有的。这里这么多的刀枪,想死也是容易的。”红姐没料到曼娘竟然敢这么说,脸上笑容顿时凝固起来。
  曼娘把怀中的睐姐儿抱紧一些,那个大哥还要拿自己和女儿去换那几个大盗的命,定不会任那红姐胡来的。果然一直没开口的大哥说话了:“嫣红,你也别胡闹,这是大事,不是你平时看不顺眼的人。”
  红姐娇滴滴地对大哥说:“我知道,不过是见这里太闷了,说几句笑话,车都给你们准备好了,现在离城门开只有一个时辰,到时就说我要出城去上香。”大哥满意地点头,捏一下红姐的脸:“安排点东西过来给我们吃,等出了城还要赶路呢。”要赶在陈铭远到达府城前追上他们,不然就白搭了。
  后面的话曼娘不愿意去听,只是抱着睐姐儿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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