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婚》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曼婚- 第2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日吃过晚饭,陈老太太又让人请族长太太来,拉上曼娘,正好四个人在一起斗牌,直斗到三更才散。曼娘又送徐大老太太在房里安置好了这才转身回房,路上听着脚步声,突然想起儿女们来,虽说他们已经各自成家,可这做母亲的心还是在那牵挂着。
  曼娘愣一会儿神,径自进了房,陈铭远已经在醉翁椅上呼呼睡着,曼娘上前把窗给关了,又摸一摸他额头,虽没盖毯子,但也没发热,这才放心坐下。陈铭远已经睁开眼,打个哈欠道:“我还以为你还要再斗会儿牌呢。说起来,你和那边的大伯母也不是很亲热,怎的她今儿会特地过来。”
  曼娘也觉得困了,用手撑着额头轻声道:“我这些日子把原来的产业给理一理,有些实在不好的,索性就卖了,想是因为这样,传出了什么闲话,说我们现在有了亏空,在变产呢。大伯母听到了,就特地来探我,仔细问问也是有的。”陈铭远的大拇指在下巴那按住,接着就摇头:“不止这个,定还有别的原因,不然大伯母都过七十了,哪还想跑这么远。”
  曼娘笑了,这笑有几分苦涩:“这事也瞒不过你,上回我们去徐家时候,大嫂曾和我说起,说家里有个十二的女儿,正在说亲呢。”陈铭远的眉微微一挑,这么说来,徐大太太有意想和陈家结亲,这嫁女儿和娶媳妇是不一样的。
  曼娘的眉头又皱起:“慎儿今年都十六了,说起来也不算小,本该早早定亲,可原先在京里时,一提这事他就摇头,还说什么兴舅二十多才成亲,他就算比兴舅早,二十成亲也算不得晚,我心疼他,难免纵容了些。结果现在,真要说亲就难了。”陈铭远拍拍曼娘的手:“你也别想的这么多,就算定亲,遇到事退亲的人家还不是尽多,就像冯家,当初和刘家定亲退亲闹了许多风波。现在冯五老爷那头,听说房中不少美妾,你说夫妻做到这个地步,又有什么意思?”
  真要退了亲,那才更叫打脸,曼娘嗯了一声:“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什么风吹草动就有人想的那么多,实在无趣。”陈铭远笑了:“你不是说最要紧的是心平,怎么到现在你自己反而心不平了?我瞧着慎儿虽有些孩子气,也是有主意的人,他的婚事,你也别想的太多。”
  曼娘靠在丈夫的手上,轻声道:“我明白,只是发几句感叹罢了。”陈铭远的眼神变的很温柔,捏捏妻子的耳垂没有说话。第二日送徐大老太太时候,虽然陈老太太在那挽留她,让她多来家里坐坐,徐大老太太嘴里也是应着的,可看向曼娘,却总有那种,想说又说不出来话的意思。
  曼娘心里清楚,既然生了嫌疑,徐家这边的亲事,只怕就成不了。但曼娘也不会明说出来,只是和平日一样,含笑送走徐大老太太。
  那些产业收拢的差不多,也到了年下,腊月里时,曼娘就命管家,今年给下人们,再多做两套冬衣,管家们每位十两银子的赏钱,丫鬟们是多发两个月月钱。这样比平常丰厚的多的赏钱,如给下人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而除了例行的施衣舍粥之外,曼娘又舀出银子,把路上的几道烂桥给修好,这些举动把那些传言都打的烟消云散,陈铭远这边要真是没了银子,哪能这样大手笔地花销?
  见那些下人们自出京后的蠢蠢欲动全都消失,曼娘晓得此后的日子会过的更平静些,再没有什么流言传播。过年京里也送来年礼,除了那些常见的,陈谨还送了一千两银子回来,信上说若花销有些不凑手,还请曼娘和他说,宁肯他那边省着,也不能让曼娘这里没银子花。
  儿子真是长大了,曼娘欣慰的同时也知道,连儿子都问银子的话,看来这传言已经传到京里去了。细想想也平常,徐陈两家和京里的联系都十分紧密,更何况这地面上,致仕的官员也不少,只要谁多带了一笔,到了京中被当成新鲜话传播。
  纵然身处乡里,可还是有不少人盯着。曼娘想写信给儿子解释,但想了想又把要说的话给改掉,这个传言在京中也好,免得有人还放心不下,还想再做别的手段。思及此,曼娘给儿子婉转说了,又叮嘱他不必把实情说出,京中有这样传言也好,让人以为陈铭远为衣食苦恼,也免得有人时时念着他。
  把信写好,连着这边送的年礼送到京里,曼娘放下笔看着窗外的竹子,都快半年了,梁首辅还放心不下,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儿子怎么特地送银子回来?”陈铭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曼娘回身瞧着他:“儿子在京里听到传言,说我们在变产,伤心不已,特地让人带了这些银子回来,还说若不够花,他那里省着些就是。说来他手里哪有银子,还不是从阿颜那里来的。我给他回信时候可没好话,说他一个男人,要媳妇的银子花还要的这样干脆。”
 々里有传言,陈铭远笑了:“怎么好端端地京里会有这样的传言?”曼娘瞧丈夫一眼就道:“这京里有传言,也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我就巴望着,梁首辅早日记不得你,我们好过几日清静日子。”陈铭远坐在醉翁椅上,稍微一使劲,那醉翁椅就摇了几下:“他盯着我也没用,再说,再过几日,他也就不用盯着我了。”
  这话有原因,曼娘看向丈夫,陈铭远把手一摊:“我今中午看见邸报,湖北巡抚奉诏进京,诏令,着湖北布政使补湖北巡抚,为军政事,无需进京陛见。”湖北巡抚?曼娘的眉微微皱起,陈铭远从椅子上起身,笑容不变:“山东巡抚老范,和梁首辅可是对头。当初梁首辅初入阁时,动了手脚,让老范只得外放到湖北任巡抚。现在都五六年了,梁首辅或者以为,陛下都已经忘掉老范的时候,陛下调老范入京。只怕梁首辅是真的会气到。”
  走了一个陈铭远,再来一个对头。况且陈铭远当时在时,并没和梁首辅翻脸,梁首辅所忌讳的,是陈铭远的圣宠罢了,可是这位范巡抚可不一样,他和梁首辅,那是能在朝堂上当了陛下的面都吵起来的。这回梁首辅是真的被气到了。
  陈铭远看着外面,面上笑容灿烂。曼娘看着丈夫的笑,轻声问道:“你,还是想回朝堂吧?”陈铭远的笑容凝固个在那里,接着点头:“我不瞒你,我的确想回去。”那是从少年时就被埋下的念头,从来都没变过。曼娘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偎依在丈夫身边。

☆、343

  范巡抚的突然被调入京,还是在腊月底;各衙门都收印的时候;几乎打了梁首辅一个措手不及,而更让他料想不到的是;在大年初一;群臣朝贺天子的时候,天子突然降旨,以范巡抚为户部尚书;填补陈铭远留下的空挡,之前户部尚书一职;因没有合适人选,已经空闲半年;只由户部侍郎代行其事。
  梁首辅欲待反对,可天子立即以,群陈半年都没一个人选出来,索性朕做了这个决定为由,让梁首辅无言以对,况且又是在朝贺之时提出,若惹了天子的怒气,梁首辅也只有咽下这个结果。
  谁知事还没完,吴尚书同时启奏,内阁尚缺一人,既然尚书已补,同时行入阁之事也可。天子当然准奏,梁首辅却没料到自己亲家在这个时候插了一脚,登时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消息传到时,已是三月时候,此时江南正是处处鲜花开放,时时春雨蒙蒙。曼娘见陈铭远看了信后唇就往上翘,忍不转口问他,当听到竟是吴尚书说出让范尚书入阁的事,曼娘的眉不由微微一皱:“吴梁两家可是亲家。”陈铭远面上笑容越发轻松:“这朝中官员,真要一个个算起来,那可真是盘根错节,彼此有亲有故的自是不少,可就算是有亲有故,背后拆台的还不是很多。别说互相嫁娶,有些人家,一家子还在背后斗个不停呢。”
  曼娘哦了声就笑了:“我竟忘了这一茬,想是因为离京太久,在家日子好过,竟忘了这些。”陈铭远握住妻子的手:“你也别这样想,我知道,有时这些事,难免会让人觉得心里烦恼。”联姻的人家翻起脸上,那也是很快的。曼娘嗯了一声:“我们在家里,还要待多久。”
  没多久了,陈铭远眼里的闪出亮光,或者再有个一年,自己就会被重新起用了。曼娘没有得到丈夫的回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别担心我,我说过,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真好,陈铭远再次露出笑容,有妻子陪在身边,真的很好。
  春雨绵绵的春日过去,又进入夏日,江南的夏日雨多不说,连空气中都能挤出一把水来,陈老太太瞧着丫鬟们把箱子里发霉的衣衫给拿出来,眉皱紧一些:“哎,原先我还笑话,江南的人怎么一过了夏日,就要把箱子里的衣衫拿出来晒,还晒的一院子都是,简直就是怕别人不晓得他们箱子里有些什么东西。现在我才晓得,原来不晒晒,这些衣服都会发霉。”
  曼娘也在那瞧着,听了陈老太太的话就道:“也是我做媳妇的疏忽了,忘了这江南的夏日,和京城是不一样的。”丫鬟们已经把一些有霉点的衣衫给寻出来,听曼娘这样说就道:“也不是太太疏忽,说起来,京城里也有连日雨的情形,可只要把箱子垫高,里面的东西就没事,那晓得这里,竟是连箱子垫高都没用。”
  陈老太太见丫鬟们都做的差不多,叹口气:“都说江南好,可这夏日,确实不好过。”曼娘给她端上一碗绿豆汤,笑着道:“婆婆要实在住不惯的话,等过了秋,媳妇再陪您回京?”陈老太太的眉皱起:“你陪我回京,那老三呢?”曼娘只笑没说话,陈老太太摇头:“这不好,哪有我回去了,他们还在这的道理。罢了,不就是雨水多些,衣服霉了,我会习惯的。”
 ∶居北方的人来到江南,哪里能真正习惯,即便是曼娘这样在江南住过七八年的,有时也会不习惯。更何况陈老太太,但曼娘知道,这是陈老太太一片爱子之心,也没有劝说。
  雨水连绵的夏日过去,总算到了秋日,去年就是秋日到的家乡,陈老太太算是瞧出江南秋日的妙处,这里的蟹比起京城的蟹要肥些,水蜜桃也比京城的水蜜桃要甜蜜多汁。更兼曼娘把庄上送来的东西都捡尖儿奉给陈老太太,陈老太太觉得,若江南一直都是秋日,那该有多好?
  这样的念头也不过想想就罢,天下哪有只有一个季节的地方?此时京城也该是桂花飘香的时候了,也不知道儿女们过的怎样?睐姐儿上回写来的家书里面说,又有孕了,希望这回生个聪慧美丽的千金。而阿颜和陈谨,现在也过的很好。
  “阿珠,你瞧,这是谁送来的信。”魏钰的笑声已经从门外传来,睐姐儿用手按下头,对阿颜道:“和他说过好多次,可他就是不听,还说,别人都叫我睐姐儿,只有这个称呼,是他一个人叫的。”阿颜拍拍睐姐儿的手:“这也是你们小夫妻的情趣,你没见你三哥呢,只叫我阿颜。”
  说着话,魏钰已经走进来,先对阿颜作个揖:“舅嫂好。”这才把手里的信显摆地一扬:“你猜猜,谁送来的信。”睐姐儿也不想理他,别过身道:“谁送来的信不都差不多?”魏钰见妻子没有想象中那么欢喜,有些讪讪地坐到她身边:“不是旁人,是阿昭来的信。”
  阿昭?自从她远去,再加上后来传来天朝子民在吕宋被杀的消息息导致重开海禁,销毁海图之后,就再没有她的消息传来,而此时,还有她的信送来。睐姐儿的欢喜简直无法想象。阿颜也极其欢喜,想去拿魏钰手上的信又觉得不好,推睐姐儿一下:“你快些给我瞧瞧,信上说些什么?”
  这样才对嘛,魏钰把信交给妻子就对阿颜道:“我听送信的人说,不止这里有信,你府上也有,还有长宁公主那里,还有陛下那里,都该有。”睐姐儿已经把信拆开,看到阿昭熟悉的字迹,泪水不由流下,这是阿昭的字,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可这字迹做不得伪。
  阿颜也凑过去,面上开始有喜悦之色:“原来,他们到了那么远的地方,算算日子,已经走了快三年了。”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他们是怎么过来的,阿颜和睐姐儿往下看,这日子,已经是一年前的日子了,连封信都要送一年,阿颜不由叹气。
  “我的阿昭,她这过的是什么日子?我金尊玉贵的女儿啊。”伤心的话语从长宁公主的嘴里传出,泪已经打湿面前的衣衫,手里捏着一张纸,正是阿昭派人送回来的信。坐在她面前的周太后的脸紧绷,说出的话也充满怒气:“陛下他是昏了头,竟然做出这种事,可是女儿家一嫁了人,怎好?”
  长宁公主把信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看向周太后的眼里闪出希望:“母后,你说,我们能不能把阿昭接回来?”阿昭信上说,他们并没有去那个大荣所在的国家,而是一直沿着海往西边走,经过了昆仑奴在的地方,现在来到另一块极大的地方,那里有皮肤全是黑的人,不过也有不少的波斯人。
  周太后拍拍长宁公主的手:“总是嫁了人的,我晓得你心里伤心。”长宁公主突然站起身:“那我去求陛下,既然他重开海禁,那也就该让我的阿昭回来。”周太后尚未说话,内侍已经传报陛下驾到。
  天子已经走进来,还没给周太后行礼,长宁公主已经道:“阿弟,我的阿昭,能不能接回来。”天子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这声阿弟,已经很多年没有从长宁公主的嘴里听到,但天子依旧给周太后行礼后才起身对长宁公主道:“皇姐,阿昭她也不愿回来。”长宁公主眼里的期盼消失,看着天子道:“你好狠的心啊,你想瞒住天下的人,阿弟,那不是正途。”
  天子的眼已经从长宁公主身上转开,声音很轻地说:“我知道,所以,我不是重开海禁了?”重开海禁又如何,自己的女儿已经远涉重洋,重开海禁,不过是让自己和女儿之间的信,传递的更加困难。如同这封好不容易送到自己手里的信,日子,竟然是一年前,也不晓得转了多少手,才由商人送到京城,送到京兆尹的手上,然后送到自己面前。
  一年,是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的,天子的眼里渐渐没有温度,若对阿昭还有几丝歉意,也随着被迫重开海禁,销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