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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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世界-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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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人与傀儡师并无交集,事实上,我们白家的人无法认同傀儡师的做法。
傀儡师从制造傀儡的方式上大致可以划分为两种,第一种傀儡师,用各种动物骨头、金属材料、天然矿石等素材制造自己的傀儡,这种傀儡师较普遍,也比较容易得到人们的信任,这种傀儡师更多地被称呼成“操偶师”。而第二种傀儡师,他们先挑选自己中意的人选,而后将目标杀掉,经过清洗、放血、剥骨等各种步骤处理后,将活人制作成傀儡。
从傀儡的性能上说,人毕竟是大自然神奇的产物,而由人体直接改造成的傀儡,的确在效用和能力上比人造傀儡高级很多。
傀儡师多数与渡魂师合作,毕竟一个要躯干一个要灵魂,甚至可以说,他们能组成一个搭配默契而和谐的连锁产业链。
当然并非所有渡魂师都愿意与傀儡师勾搭,比如白家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我自小长到大,活了十九年只见过人造傀儡,由活人做成的傀儡,至今都无缘一见。
而我现在有个荒唐的想法,眼下看到的这数量已经达到几十个的傀儡,恐怕都是传说中用活人做成的傀儡。
傀儡在场,傀儡师自然也躲在什么地方。只是我在明他在暗,想把他揪出来谈何容易。
几十个傀儡已经在我坐着的树边围了好几圈,看着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我和树围在正中间,我心里有些慌,这几十个傀儡都抬着头,微张着嘴,空洞的眼睛死盯着我。
你们想干什么……
我的身体开始跟着树枝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我本能地伸手去抱树干,在激烈的晃动中我怀里的书包落下来摔上一个傀儡的脸,她只是伸手拂开,继续仰头死盯着我。
视线也跟随着剧烈晃动,我的心脏在狂跳不止。
他们在晃树!他们在晃树!!
……
我死死抱着树枝不放手,之前折好的纸鹤也随着书包纷纷落下,一只只白色的纸鹤落在傀儡惨白的脸上,一时间竟区分不出。
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但是我的臂力终究是有限,本坐在树枝上现在直接给晃成了四肢圈住树枝,半个身子悬空着,树下的晃动愈发剧烈,傀儡们整齐地推搡着,该死的还极有规律!
又一次距离的晃动,我终究是臂力不足,被他们从树上晃了下来。
如果摔下来能有几个傀儡垫背也好,我绝望地这么想,知道自己的后背狠狠砸上坑洼不平的路面,我才意识到这些傀儡是有共同点主人操控的,所以他们的动作……无比滴整齐划一。
傀儡们纷纷让出个空当让我砸在地上,我想我已经几乎摔晕,真的是头晕目眩,别说爬起来挣扎反抗了。
十几个傀儡纷纷压上来,有几个拽我的腿,有几个拖我的胳膊,我被这十几个举到空中,而后在那几十个傀儡的目视下,我平躺着被他他们托起来,不知是要往什么地方去。
明明都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声响,四周依旧没有人类出没的迹象,街道、住宅区……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亮灯,没有喧哗,仿佛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沉睡。
身下是十几个面无表情的傀儡,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后,竟出了这种事,他们到底要把我怎么办,我心里也没底,而我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活生生地被放血抽走灵魂,制成傀儡。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不成……?!
不要……绝对不要,我不想死!!
最后,我不顾一切地放声尖叫,一遍一遍地喊着“救命——”,一声比一声凄厉,最后我自己也难以想象这声音竟是自己发出的。
我想我已经吓得神志不清,寂静的夜空里只听到我的尖叫声,傀儡们依旧面无表情地把我向什么方向抬,他们的力量很大,我手脚被攥住的地方早已麻木。
我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我想到引和飒,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又想到把自己丢来这个鬼地方的陌生店家,也许他一开始就打算着把我丢给这些傀儡,也许他跟这些傀儡的主人有什么勾当,定期丢一些年轻男女给这傀儡师,用于制作傀儡……
唔……这些傀儡们都很美型,那店家找我是因为觉得我长得美么……虽然这种时候想这种事不怎么合适……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开心……
我的叫喊声在夜空里久久回荡。
没有引起任何的反应。
我确信我刚才的声音有足够高的分贝和音量。
我恍然间明白,这是个傀儡之城。
这里没有活人,除了我,或许还有那个傀儡师,这里住着的,都是傀儡,是死人。
这是个傀儡之城。
我绝望了。
在这种连人都没有的地方呼救能管什么用?!我是被人阴了特地丢过来给人做傀儡的,我眼下的处境无异于挨刀等死的羔羊,死之前“咩”上几声,也不会有人前来搭救。
真讽刺。
可这偏偏就是事实。
我是真绝望了,与其这样毫无欣赏之意地望着满天繁星,我宁可闭上眼回忆这十九年来宝贵的记忆。
想到很多,死之前没能再见到引和飒,好可惜。
然后,一声枪响打断了我的思路。
唔……我没有弄错,的确是一声枪响。
虽然手枪对傀儡不一定管用,但我的心还是伴随着那声枪响欢鸣起来。
无论是谁……那个人,我会感激他一辈子。
那一枪似乎瞄准的是我身侧的一个傀儡,我感到自己的身子陡然一倾,瞬间整个人塌了下去,我伏在地上,发现身侧躺着那中枪的傀儡,他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果真又歪歪扭扭地站起来。
我这边状况同样糟糕,还未等我挣扎着站起身,十几双手同时拽过来,一只手直扯着我的头发将我用力往后拖,我感到自己的头发都要和头皮剥离开来,本来扣在头顶上的棒球帽早不知给丢哪去了,墨镜也在坠落时滑落,现在估计已经给踩成了碎渣。
十几个傀儡挡在我身前,如同人墙一般,我被死死堵在傀儡间的缝隙里,喘气都困难。
视线被眼前十几个傀儡挡着,我看不见前方,本想目睹一下开枪者的样貌,只是徒劳。
随后,我又听到数声枪响,其间还伴随着搏击打斗的声音,我甚至还听出骨头被拧断的“咔嚓”声,联想到对应的情景,不觉地胃里一阵翻腾。
即使那些只是失却灵魂的傀儡,他们也曾经活过,他们也曾经当过人。
现场一片混乱,枪声、打斗声搅成一片。我在挤挤嚷嚷的傀儡间努力呼吸着,身子不受控制地被挤过来挤过去,倒退几步后踩上什么东西,原来是自己的书包,想到里面还有钱包和其他重要物件,我将书包妥当地抱起来,也顾不得拍灰,费力地将它背回背上。
其实这个动作完成起来相当困难,因为夹在这几十个傀儡之间,空间狭窄地甚至不够舒服地站立。
混乱一片。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发觉身边的傀儡数量在一点点减少,以一种不着痕迹的方式,仿佛无声无息般,当我意识到时,我才注意到自己身边躺倒了许多具不知死活的躯体。
那时的场景真的相当壮观,我狼狈地扑在地上,双膝着地,手掌撑着唯一一块没填上断胳膊断腿的路面,我周围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的尸体,不见血,却能看到他们扭曲的四肢和隐隐暴露在空气里,洗刷地格外白净的骨头。
但那不是重点,这个画面中最夺目的,是远远的那两个身影。
两个身形修长的男子站在这堆尸体之上,看上去格外抢眼。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幕。
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当时心里的震撼和敬畏。
我就跪在那里,很狼狈也很可笑地望着他们。
于他们而言,一堆倒地的尸体堆里出现我这么一个跪着的,在某种意义上说,也很抢眼吧。
那两个男子,左侧的男子着一套裁剪合身的黑西装,腰窄肩宽,戴着高顶黑礼帽,帽檐压得很低,我注意到他手里有枪。右侧的男子,则穿了一袭中国风味十足的红色调长衫,脚上也踏着黑布鞋,他额前碎碎的刘海半遮着眼眸,脑后还编了条细而长的辫子,我正看到他把捶在肩侧的长辫拂回背后。
他们也看到了我。至少,我确信那个红衣男子是看到我了,而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总给人一种难言而复杂的感觉,他压低着帽檐,我看不清他视线投落的方向。
那红衣男人看向我,脸上微微露出吃惊的神色,我有些疑惑,不动声色地研究着他的视线,隐隐约约意识到他正盯着自己的眼睛。
糟糕……墨镜……!
我的墨镜早掉在地上给踩了个粉碎,现在我便大睁着一双诡异的白色眸子,被人像稀奇生物一样盯着。

第三章

至少也学着往好的方面想一想,看看那红衣男子的装扮,不难猜出他是中国人吧……既然是中国人,那么看在大家都生于天朝的份上他也许会放我一马,毕竟都是炎黄子孙……一个国家的沟通起来好说话,唯一的担忧就是他会不会看了我的眼睛后,怀疑我不是中国人……
……
我真的是中国人啊,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只是白家代代相传的血统,白家的后裔都有着这样古怪的发色眸色,白发白眼,与“白”这个姓氏倒是十足地登对。
好在虽然隐形眼镜掉了,我的头发还是正常的黑色,因为用某种暂时性效用的染发剂染过了色,至于眼睛嘛……如果我撒谎说我是白内障他信不信……哦不,他肯定不会信的,虽然我没见过白内障,但是白内障并不等同于眼睛是白色……
撒谎说戴了隐形眼镜?……这种说法也不太保底,是否佩戴了隐形眼镜,有经验的人只看一眼便知道,编谎也瞒不住……
我迟疑了半天,仍维持着跪在地上的狼狈姿势,眼睁睁看着红衣男子转向身侧的男子,跟他对话了几句后,径直向我的方向走来,那西装革履的男子就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近我跟前,我看清那红衣男子的容貌后不禁感叹,这真是相当俊秀的青年,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漂亮地简直像女人,我自知脸比不上他,条件反射地就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不过,我这个动作似乎更显示出了自己的心虚,毕竟我顶着双奇怪的眸子,同时还作为一个大活人,跪在一堆倒地不醒的傀儡中。
我低着头,最先听到的是个喑哑低沉的声音,充斥着讽刺和揶揄的味道。
“似乎声音和样貌不怎么相称呵。”那声音听似冷冷淡淡,却无处不透出挖苦的意味。我扬眉,心中不解,觉得这句话分明应该自己说才对……
唔……那红衣男子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怎么会有这么不相称的声音……我一抬头,眼神一晃,恰看到那男人压低的帽檐下,狭长黑眸中冷光闪烁。
我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刚才的声音是他发出的。
……
不过,虽然语调听上去很讽刺,不过他的话……我没怎么听懂啊……这个男人是想表达什么?我的声音和我的样貌……啊——
我想到之前那一串极度丢人的尖叫。
……
于是脸色不受控制地由白转红,我想对于我来说,脸红不算好事,因为这会让我的眼睛更显诡异。
脑袋一热脸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发烫,但头昏脑胀地同时,我依然清醒地意识到,这个男人说的是一口流利的中文,他说得是这样自然而顺溜,以至于我注意到他黑发黑眸的外表时,一度以为他是中国人。
我本想转向红衣青年,询问他是否会讲汉语,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不过,我依然对他的着装打扮很感兴趣,当他走到我面前,毫无架子地蹲下时,我看着他用中文脱口而出。
“你也是中国人?”
我无意间用了“也”这个词,其实是因为我潜意识里把那穿西装的男子也当成了华夏子民。
话一出口,我才想到,在对方听来,这个“也”,无疑是在示意他们“我也是中国人”吧……
……
不知他们会怎么想……白发白眼的中国人?
……
我有点紧张,也不敢抬头多看他们几眼,穿西装的男人依然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而眼前这个看上去和蔼可亲的青年倒是挺耐心地回答我。
他的声音很温和,听着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他先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自己也是中国人,随后反问我一句。
“小姑娘你也是么?”
——小姑娘。
听到这个词我眼前模糊了一下,顿觉脱力。
喂,怎么看你最多也比我大五六岁吧……虽然气场很强,但是怎么说你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我十九了唉……十九岁的还算小姑娘么恩?!……
总被人当小女孩问话,我便因此形成了类似条件反射的习惯,于是我脱口而出。
“我不是小姑娘,我十九了。”
我清晰地看到,眼前这温和的青年很明显地怔了几秒,不知道他身边那看上去冷冰冰的男子是什么反应,我也没敢看。
显然,这青年觉得不可思议,脑袋里一定想着,这种黄毛丫头怎么就十九岁了……
下一秒,他会不会说“小姑娘,撒谎不好”之类的话?比如,总有些小孩喜欢谎报年龄然后做些成年人才被允许做的事,而我说我自己十九岁这一行为,在他们眼中其实相当于一个劣质的玩笑吧……
看样子,我面前这青年还是不信。
他半蹲在我面前,嘴角温和的笑容依旧如风一般和煦,他先问了我的名字,随后问及我为什么大半夜地跑来这里,我便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我被人扔到这里来了,没地方去所以睡树上,结果半夜三更地被这些东西晃醒了。
我这么说着,指着身边一摊死尸。
这些傀儡都只剩个人的外壳,内部应该布满各种机关暗器,然而今天所见到的傀儡只会简单地做些行走、晃树之类的动作,并无暗器或机关。
难道是那傀儡师觉得,对付我连暗器都用不上么……
我撇嘴,说完后才后悔,我忘了自己该表现地像些普通女孩,说到这些僵尸傀儡的,好歹得作出惊恐彷徨的样子。
事实相反,我是很冷静,甚至带点不爽地跟这红衣青年解释现状的,最重要的是,我表现地好像自己很了解这些傀儡似的……就好像其实我不怕这些傀儡,而是在害怕被捉走后发生的事……
我要怎么跟他们解释?……你们好我叫白沫沫,是个渡魂师,拥有传说中的阴阳眼,能看到鬼怪和灵魂……算了,一巴掌抽死我来得痛快些。
我的表现无疑会让他们起疑心,红衣青年询问我要不要跟他们走,我想想也没别的什么办法,便点头答应,跟着他们穿过一地傀儡残骸时我并未遮掩地留意四周,也没想到自己这样贸然行事将造成的后果。
我在找我的纸鹤,我不能把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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