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难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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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神难逮-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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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尽,巴老大已倒在地上,声息不闻。

花满楼止住脚步。

他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了侧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笑意,也看不出气怒或别的什么。

而在他的身后,一个散漫而从容的身影正斜靠在一颗树旁,清朗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真意莫测的笑意,漫声道:“花满楼,你要找我,又何必麻烦这些外人呢?”

花满楼还是没有回头,银月洒在他的侧脸上,神情竟有些雾蒙蒙的,难以揣测。他缓缓地道:“尊驾何人?”

那人忽然站直了身体,径直朝花满楼走来。

夜风起伏,花满楼的袍袖似乎也在跟着浮动。衣袖本来是不可怕的,可偏偏有时候它又的确是最可怕的,尤其是,那是花满楼的衣袖。

流云飞袖。

没有人会怀疑它的威力,眼前这个人更加不会。

于是,他只好站住了,在离花满楼五步远的地方。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果然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还是那天晚上……”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气息瞬间有些微妙变化的花满楼。

花满楼似乎对他的话、他的目光都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只是再一次淡淡地问道:“尊驾何人?”

那人忽然朗声一笑,语气却仍是那般仿佛轻飘飘地漫不经心:“七王子,他们都叫我七王子。不过,你也可以叫我另外一个名字……”

夜风吹动了树叶簌簌作响,那轻飘飘的口中飘出一个轻飘飘的名字却仿佛也被这夜风吹散在空气中,声息不闻。

但花满楼却听到了。于是,他的脸色就变了。




☆、第六十一章

晚霞已落;夜幕即将升起,天空洒下一片暗淡的阴灰色。

今夜的风有些凉;星星和月亮都躲在了云层后;似乎已决定不会露面。

喧闹的街市已静了下来。万家灯火逐渐点起。店面和小摊大多已关门或休摊回家。只剩下一两家;也已在忙碌着打烊。

覃逆走在街上,凉风席卷,几片枯黄的落叶孤伶伶地在地上打着旋儿跌远。

覃逆想起刚来永和街的情景。东青领着她挨家挨户地打听厕所,花满楼从楼上走下来……

那时;覃逆已独自流落在这个几百年前的时空许多年;但她从未感到孤独。她是个很少感怀的人,唯一一点风花雪月的浪漫细胞也多数都用在了言情小说上。

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无论后果如何、心情如何,她一向都很少去花时间思索。比如她死亡后,家人的感受……妈妈和奶奶一定会痛哭,爸爸也许也会,爷爷应该不会,那老头一向好面子,怕是只会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就像当初……

哦,对了,还有那个大蛋糕……她二十八岁生日的大蛋糕……

百花楼一向是静谧的。

但覃逆却觉得它今天格外地静,也许是因为主人不在?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铃铛是寂静无声的,脚步也是静寂无音的,覃逆的轻功非常好,但她却总觉得踩在这楼梯上意外地沉重,重得她仿佛听到了楼梯咯吱咯吱的响声。

她从来没觉得百花楼的楼梯是这样的漫长,漫长到她好似永远也不会走完。

可是,再长的楼梯也总会有走完的时候,就像再漫长的生命也总会有终结的一天,再艰难地选择也总会有必须做出决定的一刻。

覃逆忽然神情一凛。

有人?

她猛地踏前两步,飞身上楼,手一推,门开了——

世事有时就是那样奇妙。

当你努力想要找到一样东西的时候,费尽千辛万苦都找不到。可是当你不再刻意寻求的时候,却猛然发现它自己跑到了你面前。

百花楼的门永远是开着的,花满楼这里不会拒绝任何人。

上官飞燕就那样站在那里。

门开的时候,她回头,看到了覃逆。

覃逆也看到了她。

她们的脸上竟都没有惊讶的神色。

覃逆当然不会惊讶,她这个人本来就很少惊讶,即使有,也基本不会表现出来。

而上官飞燕……

“我等你很久了。”

上官飞燕说这句话时,覃逆才注意到她的神色。从前总有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句话是不是也可以用在上官飞燕身上呢?

覃逆记得从前上官飞燕看她的眼神,嫉恨、怨毒……可是现在,也许这些的确还存在,但却有了另外的东西。覃逆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疯狂、执着,还有……绝望。

她的目光慢慢地、慢慢地下移,移到了上官飞燕的怀中,那里,她正紧紧地抱着一株花盆栽种的植物。

一株枝叶青葱,翠绿茂盛的草类植物。

覃逆认识这株植物。她怎么会不认识呢?她本就是为它而来。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夺回它,可是她的双脚却仿佛生根一样牢牢地钉在地上,双手也如同灌铅,无力地下垂。她只能用眼睛紧紧地、呆呆地盯着那棵草。

抱着花盆的手很美,就像她的主人一样美。那是一双覃逆一直都很想见到的手,那双手曾千方百计地隐藏起来,但现在又仿佛抛却了一切外壳、一切伪装,就这样赤、裸、裸地放了出来。那双手的指尖发白,紧紧地扣在花盆上,仿佛想要将那花盆扣碎。

但是花盆终究没有碎,它还完好无损地呆在手的主人怀里。

覃逆忽然垂下眼帘,对上官飞燕慢慢道:“你为什么不走呢?”

上官飞燕没有回答,她只是盯着覃逆,目光淬毒一般,仿佛她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仿佛要将覃逆整个人撕裂。但她却终究没有扑上来,她本就不可能撕裂覃逆,所以,她只是站在窗边,抱着那盆植物的手更加紧,也更加白。她怨毒地道:“你为什么要来?”

覃逆沉默了。

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是不能回答,只是不想。她的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她自己知道,她在难受。她很久都没有这样难受了,很久没有。

人生中总有一些事情是让人痛苦的,总有一些选择是让人煎熬的。

因为人总是有感情的。

可是,做为一个好警察,她更需要原则和理智。这是爷爷很早就告诉她的。

爷爷是个优秀的警察。她也是。

因此,上官飞燕月窗而出时,覃逆几乎毫不犹豫,便追了上去。

夜幕已然降临,天穹阴沉沉的,星月皆无,只有冷风飒飒拂过原野。

脚踩在草地上,一片湿软。

白色的身影如风划过。

上官飞燕虽然很会躲,很会藏,但她却并不太会逃。她的武功不是很高,轻功也只有一般。

所以,当两个人停下来的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另一个却平静一如之前。

“你为什么一定要追我?”上官飞燕倚在树上,几乎是嘶吼着喘出这句话。她用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覃逆,手中却还紧紧地抱着那盆植物。

覃逆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看着她手中的植物,道:“你为什么不扔掉它?”

上官飞燕冷笑一声,“扔掉它?扔给你吗?”

覃逆沉默了。

上官飞燕冷冷地看着她,憎恨道:“我讨厌你!我从一开始就讨厌你!你这个女人,竟然敢把我扔进牢里那种地方。我讨厌你的态度,讨厌你的脸,我恨不得你死去!”

覃逆听着她仿佛发泄般的嘶吼,脸上仍是没有任何表情,她平静地问道:“颜震,是你杀的吗?”

上官飞燕仿佛愣了一下,忽然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死了?也许他像我一样死而复生呢?”

覃逆道:“世上哪有那么多死而复生的人,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应该早就死了,后来的他是你假扮的吧。”

上官飞燕嫣然道:“你说对了。我的易容术一向很好。不过,颜震可不是我杀的。他是自己死的。他是个笨蛋。我对他说只要他死了,就放过其他人,他就自己死了。”

覃逆道:“那在棺材里的炸、火药是你放的?”

上官飞燕道:“当然。”她的脸忽然仇恨地扭曲起来,恨声道,“我知道你已到了那里,也知道你要查看颜震的尸体。我就是想要你死!我知道了用火药炸死人的方法,我本来想要你那样难看地死掉的。可是你竟然逃掉了。”

覃逆的目光忽然变得有几分奇怪,她有些古怪地看着上官飞燕,道:“你明明知道来拿走这盆植物。却为什么不知道那样低劣的炸弹是不可能炸死我的呢?”旋即,她喃喃思索道,“对了,你一定不是从正规渠道知道的这件事。那个人,并没有告诉你,你并不被信任和喜欢,是吗?”她用几分了然的目光看向上官飞燕。

“住口。”上官飞燕恼羞成怒,她有些疯狂地看着覃逆,道,“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都是你!你破坏了我的好事。”

似乎是被戳中了痛处,上官飞燕怨毒地瞪着覃逆。忽然,她猛地低头,看向怀中一直让她犹豫不决的植物,神情一阵狠厉……

覃逆不由踏前一步,微微瞪大了眼睛。

箭,一只冷箭,不知从树林中何处发出的冷箭。

冷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光芒。光芒消失的时候,上官飞燕已闷哼一声,跪在了地上。箭尖从背后穿透了她整个身体。

覃逆飞身一闪,接住了从她高举的手上落下的花盆。

箭还在,箭芒却已消失,树林中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射箭的人也许已经走了,也许还留在原地,覃逆却没有去追。因为,早已没有必要。

上官飞燕倒在她面前,就在她的脚旁边。

她还活着,却已将死。

覃逆的目光已移到手中的盆栽上,青绿色的植物,丛生茂密,生机勃勃。而她的神情却说不出地黯淡,甚至……哀伤……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覃逆低头。

上官飞燕的脸惨白惨白,这是一种死人会有的脸色,但她的目光却还没有涣散,她正艰难地抬着头,看着覃逆。

覃逆怔住。

这是她第一次从上官飞燕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怨毒、嫉恨等以外的神情。

她美丽而渐渐黯淡的眼睛里满满的,只有哀求——

“求你,不要……”





☆、第六十二章

天色蒙蒙;晨曦还未升起,清晨的露水浸湿了柔软的草地。

日落而息;日出而作。陆小凤却是踩着晨雾走进了客栈;他已经奔波了一个夜晚;疲倦从他的身上爬到了心上。

他想了很多,他的心里有很多的谜团,有一些现在还没有解开,但仅解开的部分就已经足够让他疲惫;让他根本难以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用了整整一个晚上去推翻自己的结论;可是却越来越觉得只有这种答案更能解释他所有的疑惑。

可问题是,这答案本身便根本不可能。

世上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事。

陆小凤破过许多的案子;一件一件都很麻烦,有的很危险,也有的是太过狡猾繁琐。

但没有一件像眼前这件这样不可思议、这样让人难以置信,也这样……棘手。

推开客栈的门,陆小凤见到了花满楼。

花满楼静静地坐在靠近窗口的地方,天还未亮,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神情,但陆小凤孤寂飘零的心却仿佛找到了温暖的归宿,暖暖的,落到实处。

陆小凤忽然觉得这世界很奇特,人也很奇特。有些人永远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西门吹雪就像初冬寒山上的冰雪,永远那样洁净、冷冽,花满楼却仿佛春日的暖阳,无论多阴霾的雷雨天,见到他便仿佛云散雾开,暖日初升。司空摘星无论悲愁与欢乐,都令人欢快愉悦。覃逆看似并不强大和执着,却常常让人觉得她站在那里,没有什么能够撼动属于她的那份原则和底线。

“陆小凤?”先开口的,是花满楼,他转过头“看向”门口,若非知道详情,没有人能从这个举动看出他居然是个瞎子。

陆小凤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走了进来,坐在花满楼对面,道:“我在思考人生百态。”

花满楼微微一笑,道:“有结论吗?”

陆小凤懒懒地倒了杯茶,喝下,道:“或许。”

花满楼道:“或许?”

陆小凤放下茶杯,叹息道:“或许没有。”

花满楼笑着摇了摇头,慢慢道:“世事无常,人心本难测。”

陆小凤点头道:“确实。就像我很难理解那些人为了金钱荣华,可以抛弃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们肯定也很难理解我这样的穷光蛋怎么能那样快乐地到处乱跑,而你堂堂花家七少爷不去享受锦衣玉食,却偏偏穿着普通的素衣独居小楼。”

花满楼笑道:“听你这么说,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傻瓜。”

陆小凤也笑道:“本来就是。”

花满楼摇了摇头,微笑道:“世界上聪明人够多了,总要出几个傻子的。”

陆小凤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透过窗口往外看,手里还拎着他的茶杯,饮了口茶,他忽然慢慢说道:“不过我们都只是小傻子,比起那些真正的傻子,实在是不够看的。”

花满楼微微侧了侧头,道:“连我们都只是小傻子,那大傻子该是什么样的?”

陆小凤忽地回头,问道:“好好的龙椅不坐,却跑去浪迹江湖算不算?”

花满楼神情一顿,点头道:“算。”

陆小凤又道:“权倾朝野的大权不要,随手就扔,算不算?”

花满楼道:“算。”

陆小凤再道:“誉满天下,万民归心,却飘然离去,隐遁草莽,算不算?”

花满楼道:“算。”他想了想,慢慢道,“我好像已猜到你说的是谁了。只是……”花满楼疑惑地侧了下头,“为什么?”

陆小凤长叹一声,懒散瘫坐在椅子上,以手遮眼,喃喃颓丧道:“是啊,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却是我唯一可以做出的解释。”

“唯一的解释?”花满楼陷入了沉思。

陆小凤有些烦躁地道:“是啊,唯一的解释。可是,这答案本身便是根本不可能的。”

花满楼喝了口茶,道:“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陆小凤挺身坐起,问道:“什么话?”

花满楼慢慢道:“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事实外,那么剩下的,不管多么不可思议,那就是事实的真相。覃逆说的。”

陆小凤睁大了眼睛,他的眼睛很亮,仿佛黑暗中忽然点亮的两盏明灯,口中却喃喃,似乎就是在重复这句话。

雾霭散开,旭阳从东方升起,驱散了灰白色的朦胧。

天空一碧如洗。

陆小凤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仿佛是舒出了闷在胸口的一口气。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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