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叶怀幸迟疑地看着叶赫。
“真的。”叶赫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笑说：“宝宝。爸爸先带你去吃麦当劳，等下就回家。好吗？”
“可是…不能见到妈妈吗？”
叶赫愣了一下。继而强颜欢笑：“不行耶。妈妈实在是太忙了。宝宝。爸爸答应你。妈妈有空我就带你去看她。”
“好吧…”叶怀幸很失落。
“宝宝。别难过了。爸爸带你去吃儿童套餐。有送你喜欢的玩具哦。”叶赫抱起他。看着他瘪着嘴的小模样，就像看到以前恋爱时，卓澜跟他撒娇的样子。
“好吧。”叶怀幸勉为其难地回答道。
叶赫捏了捏他的脸颊。就抱他上车，开去附近的一家麦当劳。
叶怀幸拿着麦当劳的小玩具来到新家后，就被叶赫催促着去洗澡。尹文伺候叶怀幸伺候惯了，就带着他去洗澡。
桂嫂把饭菜端上饭桌。看着面无表情的叶赫，说：“你饿了吧。过来吃饭吧。”
叶赫努力微笑道：“谢谢。”
叶赫走过去。却迟迟不入座。
桂嫂看着他，微微一笑。说：“你还小的时候来过卓家，我当时是他们家的保姆，我还抱过你呢。你那时候还背着尹文到处乱跑，差点摔倒，你妈可生气了。”
叶赫想不起那些事，却深知眼前这个年迈的妇人一手把他的亲兄弟抚养长大，也就尽量摆出和善的脸。
“关于叶显，我很感激。”他低头。露出文雅的微笑。眉梢，努力释然出对往事的云淡风轻。
“能养这么个儿子，是我荣幸才对。”尹文从小就乖巧懂事，对她也很孝顺，虽然不是亲生儿子，却是她唯一的儿子。
“…”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桂嫂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几年前，尹文莫名其妙地求她离开卓家，后来一问，才知道叶赫原来也是叶百川的儿子。她心急之下，发给卓澜一条信息——圣安意/约翰孤儿院。其实这是同一家孤儿院。只是卓越为了避人耳目，助资了圣安意孤儿院，把它改成了圣约翰。那时叶赫已经被领养走了，他怕叶赫总有一天会回来，就让孤儿院改掉名字，在其他地方设了一家圣安意孤儿院。好让叶赫往后找不到尹文。
值得一提的是，卓越是不可能忘记叶百川还有一个儿子叫叶赫的，可是，为什么他最后还是让一个名叫叶赫的男人和自己的宝贝女儿结了婚？
桂嫂把信息发出去后，就被尹文发现了。尹文请求她不要再插手卓叶两家的事情了，桂嫂到底是做母亲的，自然而然地听了尹文的话，搬出了卓家。却不想她云里雾里的一条信息，让卓澜多走了一些冤枉路。但并不影响她找到真相的结果。
“不知道。过阵子。还真不知道是要枪毙还是要坐牢了…”
叶赫微微一笑。眉宇之间却满是苦涩，心里，纠结成团。
死或坐牢。对他来说都没差。他只是…舍不得留下儿子一个人受苦受难，他也不愿意卓澜嫁给别人。他也怕连累了叶显。他们三个，是他留在世上的些许眷恋。是把他灵魂缠在世上的那缕人间烟火。
可是卓澜已经不爱他甚至恨他入骨，与叶显，二十多年的时间沟壑和对同一个女人的爱恋注定了他们这辈子没有多少兄弟情，至于怀幸…他只期盼在他死去或者入狱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能让卓澜重新接受这个孩子，这样…即使他没有了父亲，还有母亲的庇佑和爱。
其他。他无所求了。
“兴许没这么严重呢…”桂嫂迟疑地安慰道。她不知道这两家人二十多年的冤冤相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了结，她只希望谁都不要出事，谁都能平平安安，谁都能高高兴兴地过日子。
“桂嫂。你家小姐心里狠着呢…我认识她五年身为她的枕边人看不清，你跟着她二十多年看着她长大，你也看不清？”他似笑非笑。眼中，是冰山融化后万千丘壑中静静流淌的水流。
而拐角处，拿着还没拆封的沐浴露，靠着墙壁无声喘息的尹文，带着颓然的神情，暗自神伤。
他不想任何人有事…
包括情敌。
他的大哥。
不。他要想办法。他接受不了叶赫最后的结果是死或者坐牢…
然而。第二天。叶赫果真还是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
、051
叶赫不想打官司。他觉得浪费时间。但他想争取让卓澜接受叶怀幸。他不想他走了以后儿子被扔给了卓澜而不是卓澜心甘情愿地接受儿子。
开庭第一天。两方律师各自站在辩护人的立场上唇枪舌战。
黄律师举出叶赫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包养情妇。暗中操作公司股票。欲把公司占为己有。还有多年前在卓老爷子的饭菜药品里掺杂了一种毒药。使他身体每况愈下，受病痛折磨。而且，在他身体无法动弹的情况下把他身上的毛毯点燃。致其被火烧死。犯故意杀人罪重婚罪。
而叶赫的律师是叶赫在美国的养父母请来的。赫赫有名的大状靳律师。他突如其来地拿出了卓澜和Wallace偷情多年的证据，阐述了卓澜对叶怀幸的冷淡厌恶，以及…二十多年前叶卓两家孽缘伊始的原因。他还提出，虽然卓澜说她亲眼见到是叶赫烧死了卓老爷子。但也排除不了她为了报复叶赫而故意编造谎言。至于毒药，的确是叶赫给的，但那种毒药只会令人神志不清，只是蓄意伤害。反观卓澜，这些年来对叶赫养女人的事情一再放纵，摆明了是不想跟他重修旧好。留他在身边只是为了利用他的商业头脑为Y&Z赚取金钱。而叶赫多年任劳任怨，想把公司占为己有也很正常，更何况，他还未遂。
其实很多事情一看就知道谁是谁非。可法律讲究证据讲究动机讲究真相讲究客观。而且这件事情牵扯到一件案中案。法官和陪审团一致决定庭审延期。
很快的。外面报纸流言满天飞。对这件案子关注度很高。Y&Z的股票一跌再跌。股东们也叫苦不迭。法官也指示陪审团不许阅读载有此案案情的报纸。
黄律师和靳律师带着各自的辩护人会晤了很多次。靳律师的意思很明白，大事化小。现在要撤诉是不可能的了。那位当初被贿赂的官员现在已经移民海外。在彻查那位官员的同时，也牵扯出了一件贪污达十几亿的案子。靳律师知道现在人们把视线的焦点主要放在了那位官员的身上，他想借此机会慢慢把卓叶两家的案子淡出人们视线，叶赫可以坐牢。但不是故意杀人而是蓄意伤害。这个罪名轻很多。如果案子继续下去，Y&Z的损失会越来越大，卓澜和的Wallace婚外情也会遭人白眼。再者，Wallace本身具有的身份，他是【锐】集团的太子爷。对【锐】的形象也不好。
“如果叶太太往后想嫁给那位狄先生，这件案子的处理方式，您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带着点威胁意味的话轻飘飘地从这位斯文的靳律师嘴里说出。
卓澜震怒。瞪着这个年轻的律师。而后怒极反笑：“律师都像你这样？”
“叶太太。我只是想维护我当事人的利益。”
“呵呵。那你可知道你的当事人打过我，骂过我，害过我父亲…”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作为律师。我唯一的职责就是维护我当事人的利益。叶太太。你有没有想过，被打了被骂了，你是可以还手可以到反家暴中心投诉他的。可你没有。你有没有想过，我当事人外遇了把情妇接到家里去同居，你是可以告那位小姐妨碍家庭，要求我当事人跟她断绝关系的，可你还是没有。你的做法是找另一个男人妨碍你和我当事人的家庭。甚至于，你对你们的孩子非常冷淡。作为一个母亲。你也很不合格。你说你亲眼见到我当事人烧死你父亲，可那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查出了我当事人几年前私下找人配置药品并且收买女佣将药品放入你父亲的饭菜里，这点是事实。可是那种药品是不致死亡的。再说，您父亲当年的所作所为您也清楚了。我想。冤冤相报何时了？”
“好一个靳律师。我真想知道，多少无辜人命是被你这张嘴给说没的。”卓澜瞪着他。眼睛微红。漂亮的头发也被震动地飞舞起来。鲜艳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低胸洋装勾勒出的雪白春光起起伏伏。
靳律师微微一瞥。就摇头暗笑。色令智昏。难怪叶赫都着了道。
原是这位靳律师与叶赫是多年的知交好友。在国外，两人是一个学校的。家里住的也近。快到大学时，叶赫却突然通知他要回中国，靳律师很不能理解。他们在今后几年都只是偶尔在MSN上聊聊天而已。这回。他却得知叶赫被人告上法庭。他本来是不想理这件事的，毕竟他跟叶赫是好友。怕自己主观了些。但是叶赫的养父母拼命哀求。他也就来了。他也很想会会卓澜这个女人。
今日一见，的确有些惊艳于她精致冷艳的容颜，但更多的，是替好友的唏嘘无奈。叶赫爱上这样的女人，注定要吃苦受罪了。
“叶太太。你别生气。这件事如果要追本溯源那是您父亲的不是。您不必这么激动。坐下来好好谈谈。也许能找到一个两全的办法…”
“我告诉你。没有两全。要么。他死。要么。我死。”声线中，透着决绝的意味。
卓澜站在会议桌前。白皙的长指指了指坐在靳律师旁边一直沉默寡言的叶赫。叶赫听到她的话。猛的把头抬起来。他看着她。沉黯的眼眸像是秋风萧瑟中破败的池塘，枯叶飘落，涟漪点点伤。
靳律师也站起身子。看着她。道貌岸然地一笑。曰：“叶太太。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当事人已经表示愿意悔改。再也不外遇。并且对你和孩子都会好。过去的事情何不让它过去了？”
“靳律师。你以为一命抵一命是应该的，是吗？你以为我下贱不孝到现如今还能跟他同床共枕笑颜以对白头偕老，是吗？”
“叶太太。你冷静。我知道要挽回你们这段婚姻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可是你能不能看在这是双方过错的份上大事化小。更何况，我知道您不喜欢你们的儿子。但他始终是你的骨肉。你难道就不能看在他的份上让他能有个爸爸…”
“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卓澜气急败坏地瞪着靳律师。又冷冷地瞟了一眼叶赫。拿起包包。踩在高跟鞋夺门离去。
黄律师一瞧。连忙起身收拾文件。朝靳律师点了一下头，就跟着离去。
靳律师回头看了一眼叶赫。却发现他整个身体僵硬地挺在那。他的手指，发白地抓着椅子的扶手。颓唐苍白的侧脸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期期艾艾。无穷无尽。
“叶赫。你没事吧？”他走过去。看着叶赫。
“没事。”
“现在怎么办？形势不妙啊。”
“靳岩。只要帮我拖一下时间就好了。”
“你有什么主意了吗？”
“有。把儿子托付给她。然后自首！”
“叶赫。你想清楚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犯的是故意杀人罪。是要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10年以上有期徒刑。如果是故意伤害，我还可以要求减刑。叶赫。你就算不为自己。你也想想劳伦斯叔叔和玛丽阿姨。他们养你这么多年，求我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看你坐牢被处刑？”
“靳岩。我很感谢我的养父母。但是我没卓澜孝顺。我只想怀幸能得到他该得到的。我这些年存有的一些钱财全在瑞士银行。我走后。你帮我分给我养父母。我弟弟和他养母。还有怀幸。当然。该给你的诉讼费我也会给。我…”
“我过来帮你难道是为了那点诉讼费？叶赫。为了个女人你值得吗？”
“不值得。”他抬头。看着靳岩。嘴角勾笑。淡若清风。眼神倏忽越过深秋，置于寒冬，“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觉得，不管她多么恨我想忘记我想跟那个男人开始一种新生活，只要我的儿子还在她身边。我叶赫跟她就永远羁羁绊绊纠缠不清。就算她忘了我。只要我儿子在她身边，她就一辈子都得记得我。就算我死了。我能让她午夜梦回冒着冷汗咬牙切齿地咒骂我。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叶赫。你没必要的。”
“靳岩。你没恋爱过你不知道。有一种女人，她生来就是为了逼你做一些你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做不出做不到的事情。卓澜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我用死来换她忘不掉我。我要让我们的羁绊——我和她的孩子。我们孩子的孩子。我们共同的血脉。生生世世，永不停息。这样纠纠缠缠到天崩地裂。倒也不错。”
“叶赫。叶赫。”靳岩看着他半是风魔半是痴癫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怒，“感情难道就那么重要吗？比你这条命还重要吗？叶赫。别傻了。你现在爱她你就觉得自己能为她死。你有没有想过你活了下来你将来会遇到另一个更好的。叶赫。爱情只是大脑分泌物。你何必…”
“不用再劝我了。杀人犯法。本来就是要坐牢处刑的。虽然我是你朋友。也是你当事人。但别忘了。你是律师。你是学法律的。你用不着败坏自己的名声破坏自己的准则…”
靳岩沉默。脸上充斥着无奈和矛盾。
“我不想你出事。”
“我知道…靳岩。但这是我的选择。”
靳岩轻声低叹。
叹情字伤人。
叹天下有情人可悲可怜可恨可笑。
也叹，无情者伤人命，伤人者不留命。一切因果循环。皆属命中劫数。谁也逃脱不掉。
叶赫伤了卓澜。他逃不掉了。卓澜。你呢？你今时今日这般伤他。你将来。又如何自处呢？
*
卓澜回到家。有些气恼地猛喝水。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Wallace。手机铃声响了一会儿。就接通了。
“喂。”
“现在在干嘛？”
“在看报纸。案子闹得很厉害。”
“你爸有没有说什么？”卓澜迟疑地问道。她知道Wallace的家庭背景，怕未来公公对她不满意。
“他打电话给我，骂了一句，小畜生。你是想气死我啊。就挂电话了。”Wallace的声音，隐隐透着一股孩童般的自得其意。
“那算是很严重吗？”卓澜此时此刻。只像是个惴惴不安的新妇。
“不用管他，倒是你，案子迟迟没有判下来。很生气吧？”Wallace的声音像是云岩别墅的水帘，清冽动听。他努力关心她，爱护她。刻意地过分。却也在努力。
“对。气死了。那个该死的律师居然这么能扭曲事实。天啊。他是律师耶。他的任务是伸张正义为民除害而不是左一句我当事人的利益又一句我当事人的利益。我简直都要怀疑他当律师是学了法律还是学了经济。”
卓澜把玻璃杯狠狠一放。那头的Wallace都被吓了一跳。
“你冷静点。卓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