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域苍穹- 第967部分

在一阵刀光剑影鲜血飞溅之余，将仇人悉数斩杀，更将罪魁祸首施以极刑；大仇得报，快意恩仇！但这又什么用，爱妻已死，亲族俱亡；纵使尚有幼子在襁褓之中，但自己却已经心如死灰，生无可恋。

万念俱灰之下，施展逆天功法，将自己本命精血悉数转嫁于幼子身上，自行陨灭己身，决然追随爱妻而去。唯余幼子落入时间逆转通道之中，随波逐流，独自一人早早踏上人生路。

他不喜欢，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不，他能这么做，正整说明他在乎，异乎寻常的在乎。

可惜他却因为妻子、亲族不复，更因为天缘果的缘故，不但没有了生气，更将失去心，就算是活下去，也是一具高端行尸走肉而已。

虽然他对自己的孩子痛爱到了极致，但他的感情和心灵，或者追随爱妻于地下，或者在点滴流逝……

最终，他决定在自己还有心的时候，牺牲自身，逆转功体，将孩子送走……

父子血脉，真挚情感，一直如斯！

父子血脉，盖世深情！

叶笑深深吐出一口气，却仍是感到心中压抑难言。

而叶红尘则目注远方，神情尽显萧瑟。

叶笑只感觉一股气涌上来，忍不住怒声道：“你身为叶家先祖，修为深湛，寿元绵长，确有本钱任性，但就这么看着家中悲剧频频，同室操戈，自相残杀，全然的不闻不问，这却是何道理？这是你叶家先祖的该为吗？”

叶红尘淡淡道：“纵然我出面干涉，结果又会如何？”

叶笑登时哑然，叶笑经历过寒阳大陆风尘，曾看过许多许多威势赫赫的大家长，固然言出法随，令行禁止，然而却又何能当真干涉人心动向，叶笑素来理智，不愿抹杀良心说话，自是一时无语。

叶红尘看着叶笑，冷冷道：“看来你想到了，事实亦是如此，我是可以出面干涉，避免更多的死伤出现，却又何能干涉到人心。我是活了很久，若按照一般家族来说，如我这等岁数，早已经连供奉牌位都没有了，早已经被遗忘了十几万年……”

“若是每一代家中小辈争斗，我都要出面干涉一下……”叶红尘眼中有讥诮之色：“你可知道，从我壮大叶家，一直到现在……经历了多少代？”

叶笑哑然。

“一般世俗世家，大抵二十年就能多出一代人，甚至五十年能三代传承。如我们这等高修家族将这个时限放宽，大抵一百年才能传承一代人的话；那么到现在，最少也是一千三百七十八代人！”

“叶笑，你可知道一句话？”

叶红尘幽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叶笑无话可说，无言可答。

“我非是治世之才，更欠缺治世之能，无法如五方天帝一般运用帝王心术，使得家族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衡，若是我都当真干涉、时时干涉、事事干涉的话……那么，我的心境早已经枯槁成灰了……却又何能活到现在？垂天之叶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继承人，若是我一死……叶家可还能存在吗？”

叶红尘冷冷淡淡地说道：“叶笑，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但你怨恨的对象一定不可以是你的父亲，正是因为你父亲对你最极致的付出，才有了今时今日的你！”

叶笑冷笑道：“然后你是否还要说，正是因为你当日的作手，才让我有夺舍重生，再来一次的机会，我该对你感激涕零？！”

叶红尘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老夫的格局虽然未必很大，却非是挟恩以报之辈，莫说你本就是叶家子孙，就算只看在你父亲的份上，老夫做这后手也属该然，老夫今日道破这层因果，只是让你知道你的身份来历背景，尤其是你父亲当日的选择缘由，以及你与叶家之间的渊源！却不稀罕你对老夫如何如之何！”

“这十万年间，老夫冷眼旁观过太多叶家族内血腥暴虐，一颗心早已冷清绝情忘情无情，然而正是我的无情，才保证了叶家绵延至今，安全十万年！”

“若是你能接过我的担子……”叶红尘眼中似乎有无数的岁月一闪而过，他轻声说道：“老夫又何惜此身？难道前后十四万年的岁月，活得还不够么？”

第427章　父子血脉，盖世深情

听闻这番肺腑之言，叶笑也不禁沉默了。

过了良久之后，道：“今日完整串联属于我的过往因缘，于我确实是大幸，但我仍是那句话，我是我的叶家，与你的叶家，并不尽同。”

他说这句话，说的很艰涩，但越说越显坚决：“所以你的担子，我不会接。”

“你的叶家，就是我的叶家，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纵使树高千丈，落叶仍旧归根。”叶红尘淡淡地说道：“接与不接也好，你的叶家，始终是叶家！”

“纵然现在的垂天之叶家族全部灭亡……但只要你还在，垂天之叶，就还在，这份因缘，不是说你不认就不在了！”叶红尘冷漠却又似乎带着一丝炽热的眸子转过来，看着叶笑：“我想你明白。”

叶笑怔了半晌，沉声道：“这一点是事实，我明白，也不否认，但我仍旧坚持，我的叶家，只是我的叶家，自我而起的叶家！”

“哈哈哈……”叶红尘哈哈大笑，笑得欢畅至极。

叶红尘的爽朗笑声远扬，七朵金莲老祖尽皆听到了，忍不住面面相觑，说什么也想不明白，叶大哥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笑得这么开心，难道双方交流交流得很好？！

叶红尘不再就谁的叶家这个问题，转头问道：“你感觉现在的叶家如何？”

叶笑道：“外强中干皮肉壮。”

叶红尘笑了：“竟然评价得如此之低？那你的君主阁呢？”

叶笑沉吟了一下，道：“我的君主阁，无论筋骨，内脏，灵魂，神识，都已经强大到了相当地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叶红尘笑了：“你的君主阁筋骨灵魂内脏神识全部具备了，自然具备了一鸣惊人的资格，但你君主阁的肉身又如何？能够负荷一鸣惊人的代价吗？！”

叶笑抬头，目中神光爆射，道：“肉身何难？不过假以时日尔！”

叶红尘又再放声大笑。

良久笑声方才止歇，和声道：“将来可会为敌？”

这句话问得很是平淡，宛如在说一句家常话，然而个中含义却是堪称惊悚；而叶笑此际却是认认真真的考虑了许久许久，才郑重地说道：“若非必要，我不想与叶家对上，但，现在的叶家人，却一定会对我下手。”

叶红尘饶有兴趣地说道：“若是当真至此，届时你会如何反应？”

叶笑一阵茫然。

是啊，届时我会如何反应？

正如叶笑所说，虽然叶笑可以保证不会首先对叶家下手；就算君主阁君临天下，对于叶家，叶笑也能给予相当的容忍。但……一旦叶家军形成了相当的规模，那么，却必然不会放过自己的君主阁！

两家的根据地都在纷乱城，一山不容二虎，任何势力都不会容忍自己的腹地有另一家势力在侧虎视眈眈，纵使也许不是虎视眈眈，却又如何敢冒险？！

而现在叶家军席卷无疆海，这种规模，已经正在形成，这份担心，也同样在形成！

随着叶红尘这一次再现尘寰，连带着七朵金莲也将正式结束十万年闭关。

叶家军的声势，将一下子攀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有此前提，叶家军与君主阁的碰撞，其实已经到了一触即发、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不等叶笑回答这个问题，叶红尘竟又大笑起来。

大笑声中，他袍袖一挥，洒然道：“叶笑，走吧。”

他脸上满满的全是欣慰笑容，缓缓往外走去，口中笑得极为开心，道：“人生如棋局，世事如棋，步步杀机，明知危机迫在眉睫，仍是优柔寡断，叶笑，原来你也不是一代帝王之才啊……哈哈哈……”

十万年前，他在感觉到自己并非帝王之才之际，毅然决然地退出天下争霸十万年。十万年后而今卷土重来，看到叶笑这位无可争议的绝世天才，竟也不是帝王之才，居然会笑得这么欢畅，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愤怒失望。

叶笑真心感到自己想不明白了。

但叶红尘已不再说话，缓步离开。

跟在叶红尘身后的叶笑，亦步亦趋，只是每走一步，都会感觉到自己的心中块垒又消除一点。

身世谜团终于解开，自己最在意的事情，却有因由，自己可以理解当日父亲的选择以及做法！

一时间，心底藏匿的最深邃的那点遗憾瞬时无存，吾心安然！

关于身世的一切情绪，就在叶笑跟随叶红尘下山的这一路之中，化作了清风徐徐而去，再也无影无踪，不萦于怀。

与此同时，有另一股无法言明的气息从叶笑心中悄然升起，叶笑忍不住纵声长啸，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灵魂中升起，瞬间冲进了他的身体，他的经脉，他的丹田。

叶笑只感觉浑身骨节咔咔作响，随着心境的豁然，一身修为，竟然再度暴涨。

本来叶笑跟君应怜在风雪冰天聚首，一身实力固然突破极多，但已经将之前的许多底蕴积累消耗殆尽，短期之内绝无可能再进一步，可是，这次与叶红尘的一席话，令到桎梏了叶笑两世人的憾然一扫而空，心境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开朗豁然！这股骤来力量宛如无边无际，汹涌澎湃，然而流溢在叶笑体内的时候，却并不暴动强猛，而以一种轻柔推动的方式渐次递进，叶笑甚至感觉不到任何一点点痛苦。

就像是一个婴儿……被自己的父母充满了爱怜的抱在怀中……

那是一种莫名的慈爱，无边的深情，更是一种甘愿付出一切的无私。

那是叶笑的父亲，叶歌吟的天缘传道！

与此同时，叶笑的修为亦是在一步一个台阶的往上暴升。

不灭境四品，巅峰，不灭境五重天，不灭境六重天，不灭境七重天，不灭境八重天……

这次意外突破，竟然令叶笑一口气晋升到了不灭境八重天巅峰。

至此，这股力量彻底告竭，彻底消融在叶笑一身修为之中……

似乎有什么，在悄然消失，静悄悄的散开……成为天空之中，最最轻柔的空气……消散无踪……

叶笑眼圈猛然间变得通红。

“父亲！”叶笑声音哽咽。

那是父亲的气息。

自己的这次惊天突破，乃是父亲的遗泽，遗留给自己的最后礼物！

父子血脉，盖世深情，天缘传道，无悔牺牲！

第428章　同源不同叶

这一切，正是叶笑的父亲叶歌吟，以天缘传道的方式，倾注在儿子灵魂深处的，所有力量威能；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杂质，就只有无私的奉献！

这是最最精纯的天地灵元！

这股力量，将叶笑的修为，从不灭境四重天，一股脑催生到了不灭境八重天巅峰！

父亲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留下的东西，却将以最直接的方式永远的保护着自己的儿子！

叶笑泪落如雨。

叶红尘在前面走着，以他的修为，如何感应不到身后这恐怖的波动，但却对这一切尽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有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怅然。

当年叶歌吟之事……自己真的没有管么？

若是真的全无干涉，如何有生命传输秘术？

若是真的不挂心，若是真的对自己的子孙后代漠不关心，自己怎么会心境苍老成现在的样子？

叶歌吟。

你当年的请求，老祖宗我为你做到了。

我不会勉强你的儿子。

我其实很羡慕你……你可以以你的方式，永久地保护着自己的儿子，但我的儿子，却又在何方？

叶红尘一步步走出去，走向外面。

走向外面的万丈红尘。

破天之时，此为应时？！

看着叶红尘和叶笑一前一后走出来，七朵金莲一起迎了上去。

就这七人当前的心情还是很好的，他们虽然没有窃听两人的对话，但对叶红尘的数度大笑都是有听到的，如叶红尘这等超界限强者，极少有大喜大悲的情绪波动，也就是所谓的喜怒不形于色，毕竟修为越高、境界越高，心境也越趋的心如止水，这本就是高深修行者必然之路，可是刚刚的情形分明就颠覆了这个定律，唯一解释就是叶红尘是真的很开心，而开心的理由笨寻思也能想到，必然是叶笑的缘故，七朵金莲惯性的认为，叶红尘必然跟叶笑谈得很好，甚至已经达成了某些协议。

而对于两叶的合作，七朵金莲无疑是最为乐见其成的，他们老七位每一个都对叶笑观感极佳，而叶笑的所做作为也都深得这几位赞赏，如果不是叶红尘叶大哥亲身再现，七朵金莲真心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两边投注！

但，这老七位刚走出一步，却又突然间整齐的停住了迎上去的脚步，齐齐目瞪口呆地盯着叶红尘身后的叶笑发愣！

刚才叶笑进去的时候，身上显示的气息，乃是不灭境四重天。

虽然以叶笑的年纪而论，拥有这样的修为……貌似不能用非常不错，得天独厚、难能可贵诸如此类的形容，因为这些词汇根本不足以形容叶笑拥有当前修为的万一！

或者就只能用“奇迹”来说，才能勉强凑合吧！

但是现在……我看到了什么？真正不是我们老眼昏花，幻视了吗？

叶笑的本身修为，一共只得这么短短的时间，怎么就直接冲到了不灭境八重天了呢？

这……

七位见多识广的老祖齐齐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满脸满眼的不可置信。

之前的修为层次若说是“奇迹”，那现在就只能是“神迹”了！

难道说……难道说现在大哥的实力，竟然已经去到了这等超妙地步？

不过数盏茶的时间，就能够让一个人从不灭境四重天，一路直线飙升到了不灭境八重天巅峰？

奇迹也好，神迹也罢，之前的奇迹修为暂且不论，但现在的神迹境界却一定就是在刚才那点时间里形成的，七朵金莲本能的如此想到。而且，这也是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理由。

叶笑并没有再多做耽搁，只是礼貌的告别，然后，便带着君应怜，施施然走出了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旋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叶红尘看着叶笑的背影消失，眼中转为一片冰雪宁静。

“大哥。”关山遥走到叶红尘身边，轻声道：“这个叶君主，是不是叶家……”

叶红尘目光闪烁了一下，轻声道：“是！”

关山遥的眸子中登时爆射出一团火花，身为七朵金莲家族的老祖宗，他岂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