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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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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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她去握他的手,向他示弱:“我昨晚很醉是不是?现在头好疼……”
唐易终于收敛了压迫的气息,吻上她的唇,动作柔爱。然后动了动下面,直直深入她里面,令她惊叫了起来。
“现在呢?不疼了对不对?以宁……”
……
这一天是周五,天清气朗,阳光洒下来,带着初秋独有的慵懒暖意,暖风过境,叫人周身暖意四生。
就在唐易和纪以宁在清晨缠绵的时候,城中的古老美术馆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老馆长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缓步朝自己走来,浅蓝色的衬衫,格纹毛衣,实足英伦风。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站定,端的是一汪平和细致的气质。
馆长笑了,上前抱了抱他。
“William,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古老的美术馆内,空旷安静,只剩下缓缓踱步的声音,回响在偌大的空间,寂静高远。
“这次谢谢你,”馆长由衷感谢他:“如果没有你的资金,这里肯定周转不过来了,恐怕现在这里,已经不复存在了。”
男人含笑,声音淡淡的:“应该的。”
“呵,”馆长笑了,忍不住感叹:“如今做VC和PE的人,恐怕只有你,会舍得把资金投向我这里了。既没有回报率,也没有市场价值。”
安静地听着馆长的话,他的表情很淡然,丝毫没有一个VC/PE人该有的凶猛杀意。
“你好多年都没回国了吧?”
“是啊,好多年了。”
“有没有想过回来?或者是,跟着你父母一起去美国?如今你们家的投行业务大部分都在美国和国内,你在英国,没有人帮你,始终会很辛苦。”
“没关系,我还是留在伦敦好了,”他静静地说,声音如山涧溪流般流淌出来:“美国有LloydC。Blankfein的高盛,国内有唐辰睿的唐盛,所以无论是做VC,还是做PE,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竞争、厮杀、辛苦,这些,都是他今生免不了要接受的。
馆长轻叹:“你一个人一直留在伦敦,始终不方便啊。”
“方便的,”他忽然说:“方便等人。”
他不离开伦敦,不能离开,他还在等人。
他忽然站定在一幅画前,抬眼静静地看,双手插在裤袋里,悄悄握成拳。
画中女子,深目长睫,双手交握,唇角微翘,一个笑容,全世界为之沉醉。
“这是《蒙娜丽莎》的仿制品,”馆长饶有兴味地问:“你也喜欢那幅画?”
“不,不是,”他微微笑了下,淡淡解释:“以前我有一个朋友,她很喜欢。在卢浮宫,她欣赏起那幅画来,一看就是两个小时。”
馆长是过来人,听出了其中意味,玩味地问:“dieLiebe?”
德文,情人。
他没有说话,表情很淡,眼里一闪而过寂寞如雾的影子。
“她是一个,很有禅意的女孩子。……话不多,笑起来也永远都是那么淡然的样子,看起书来的样子很美,明明懂得那么多,却从来不炫耀,甚至都不会让人知晓。”
馆长很惊叹:“这样的女孩子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少了啊。”
“讲个故事给您听吧。”
他笑了下,缓缓开口,声音很怀念,隐隐含了一丝伤意,“大学最后一年的欧洲文学考试,她交出的作品是一幅画,她画了三个星期,却在最后被人毁掉了,因为那次考试的评审老师是皇家文学院的人,谁最后的作品好,就有机会被选中定向培养,名额只有一个,所以竞争很激烈。”
馆长点点头:“她一定哭了吧?”
“没有,”他摇一摇头,声音很心疼:“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哭过,她看上去很弱,但从来不哭的。她甚至都没有抱怨,收起被毁掉的画,用最后一晚的时间,重新赶出来一副新的作品。”
馆长很高兴:“那她后来被选中了吗?”
他点点头。
馆长笑起来。
“可是她没有去,被视为自动放弃了……”
馆长大惊:“怎么会?”
“因为她不见了,”他的表情很难过,“她不见了,听说她家里出了事,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对我们说过。……任何一个人,她都没有说过。”
包括他在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美术馆内的客人越来越多。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俊秀的脸转向馆长,微微颔首,“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这么快?”馆长很舍不得,“我本来还想叫一个人陪你参观一下这里的,她很优秀,一定能和你有共同语言的。”
可惜以宁的家人刚刚打电话来,说她今天身体不太好,请假一天。
“下次吧,”他微微笑了下,安慰老先生:“下次好了。”
“你又在敷衍了,”馆长叹气:“下次你回国,不知道又是哪一年了。”
门口,他的下属已经开始提醒他了,“周先生,时间差不多了。”
于是馆长只能陪他走出去。
他的车子停在台阶下,助理拉开车门,他和馆长并肩走下台阶,男人对着馆长,准备说‘再见’。
却不料,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打断了他全部的理智。
“不好意思!我今天迟到了!……”
周存幻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影,看着她和自己擦身而过,看着她急急跑上前,站在馆长面前低头道歉。
这个清晨,她就这样,好似童话般的突然出现。
一如当年的突然离开。
叫他浑身发颤。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记不起最后一回见你时你穿的衫我穿的衫,还有时间还有地点,还有感情。我一直以为,在这么久之后,我已记不起你的脸。
却不料,你的一切,我原来都记得。
“以宁……”
听到声音,她疑惑地转过身来。
一抬眼,就这样直直彻底楞住了。
他忽然上前,什么也再说不出口,只想确定,眼前这个人,还是不是当初的那个纪以宁。于是他抬手,搂她入怀,抱紧,用力抱紧,生怕一闭眼,她又不见了。
两个人的缘分,有时候真的是不够用上一世,只能到半生。
相遇那么短,天涯却那么长。
多年后不期然又见,能说的亦不过是那句用烂了的,别来还无恙。
 周存幻(2)
周存幻(2)
他拥紧她,用尽了力气。
将她深埋进胸口,他低下头,在她耳边唤她以宁。
这一天,这一个画面,自她忽然从他生命中离场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开始等待。仿佛生命中只剩下这一个执念,他固执地不离开伦敦,不离开剑桥,常常一个人在风起雨落的日子里站在昔日她最爱去的图书馆前,想象有一天,她还是会像从前那样抱着书从里面走出来。
可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她始终没有再回来。
周存幻想,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从此进入了无爱纪元,肉身躯体仍在,但前尘温柔却是没有了,全部被她带走了,于是当伦敦雾起,风起云涌的尽是他的悲伤。
“以宁……”
你告诉我,我们现在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彼此?以沉默?以拥抱?还是,以缠绵?
纪以宁足足楞了五分钟。
就这样呆呆地被他拥紧在怀里,记忆里的Weekend淡香水气息席卷了她整个人,硬生生叫她记起一切曾经最熟悉的过往。
存幻的气息,存幻的怀抱,存幻的温柔。
忘记了可以再想起,离开了可以再相遇,时间设下迷局,蓄意给她再一次机会,令她对它之后的伤害毫无防备。
她几乎不敢出声,怕这是幻觉,直到他的声音一遍遍绕在她耳边不散开,她才敢开口,低低叫一声,小心翼翼:“存幻……?”
周存幻闭上眼。
爱人的方式太重要,以至于有时它决定了爱情的去向和终局。
曾经的他太小心翼翼,舍不得对她逼迫一分,明明知道她不懂如何爱人,明明知道她不懂感情,他也始终舍不得用属于男人的手段教她接受他,只站在她身旁,看着她就觉足够,心里期待着总有一天,她会懂,会主动来到自己身边。
直到她忽然从他生命中退场,他才知,对纪以宁,他用错了方式。
已经错了一次,所以,他不会再错第二次。
周存幻缓缓睁开眼。
一个眼神,周身气息一刹那全变。
平日里的淡静气质一瞬间褪去,强势底色悄然涌起。眼底一片浓郁的深色,渲染出欲望,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望。
手指不自觉开始用力,将她更为紧密地带向自己。一个侧身,他缓缓俯身,淡色的唇从她眼前滑过,落到她柔软的唇间。
纪以宁几乎是本能反应,一把推开他。
她的力气不大,只躲开了他的吻,她的身体仍然被他锁在怀里。她被他忽然而来的举动彻底乱了气息,急急想对他讲:“存幻不可以!”
“不可以,恩?”
他微微笑了下,以为她仍然一如当年般简单,于是他打断了她的解释。
“当年你说,你说牵手可以的,其他的你都不习惯。那个时候你太小,所以我等你。而现在,我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周存幻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独特柔软的唇。
记忆中纪以宁单纯的温和的脸,徐徐沦为他手指下一寸寸的领地,叫他觉得,他和她之间空白的两年,恰似春梦了无痕。
原来根本,周存幻从未打算过忘记。
他耽于她,耽于往昔,如今才真正是余情未了,声色渺渺。
纪以宁急了,她看着他,看见他眼里的掠夺神情,那么熟悉,她几乎每天都能从唐易眼中看到这种眼神。
“存幻!我现在已经——”
他不肯听,出手扣住她的腰,俯下身。
下一秒,周存幻忽然停住了全部动作。
薄唇离她的唇间只有短短几公分距离,他就这么忽然停住了。
只因为视线余光落到了她的颈项上,他就这么不小心看见了她身体上所有的秘密。
纪以宁当然知道他停下的原因,也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她没有躲,没有闪避,她丝毫不打算隐瞒,用最直接的方式向他坦承。
吻痕。
密密的深色吻痕,布满她的颈项和锁骨,是唐易在一夜缠绵里对她宣告占有的印记。
纪以宁静静开口,告诉他一个事实:“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
傍晚,夜幕降临。
熙熙攘攘的繁华街道上,车如流水马如龙。
人来人往间,有两个身影格外惹人注目。他和她并肩走在一起,安静的姿态,就这么一直缓步走下去,彼此了解彼此的默契,谁也没有说话。
白天的那一场相遇,她身上清晰的吻痕,叫周存幻彻底认清了现实。痛彻骨,却是现实。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接受。
强势褪去,淡静归来。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就在这一个清晨,纪以宁在他面前安静承认一夜缠绵的样子,叫周存幻在一刹那不得不向现实俯首称臣——
纵然是旧习惯可以召回旧时间,然而终于是有一些人已经不在他身边。
“毕业前你忽然不见了,没有拿奖学金,连最后的毕业典礼,也没有参加……学校方面不断问我,想知道你的下落,我只能告诉他们,你发生了很紧急的状况,不得不离开。”
听到他静静的声音流淌出来,纪以宁走在他身旁,低声道歉:“我很抱歉……”
“你抱歉什么呢,”周存幻的声音很苍凉:“不需要的。”
真的,无论她对他做了什么,都不需要抱歉的。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根本就不会想到索要她的抱歉,爱她还来不及。
傍晚,刚下过淅淅沥沥的小雨,路边的水果店三三两两地开着。
周存幻在一个水果摊前停下了脚步。
秋天,柚子遇了雨水,变得有生命似的,十分嫩黄可爱。
他掏出钱包,买了一个小柚子。老板找给他一把零钱,他伸手接过,一转身,却见身后一个小女孩眼巴巴地望着他手上的小柚子,他笑了下,把手里的零钱塞进小女孩手中,听见她欢欢喜喜地说‘谢谢哥哥’,然后就伸手把他的零钱重新递给水果店老板,欢快地说‘老爷爷我也要吃柚子!’
周存幻转身,对纪以宁笑,指指身后买柚子的小女孩:“像不像你?”
纪以宁失笑:“什么啊……”
“你最喜欢的,”他把手里的小柚子递到她面前,“伦敦没有多少新鲜的柚子,所以那个时候,每次看见有卖,你都会一口气买很多回去。”
想起往事,纪以宁笑起来。
周存幻抬手,把衬衫袖口往手臂上微微翻了翻,然后剥起小柚子。
纪以宁忍不住对他笑了下,“我以前就觉得,你剥柚子实在太熟练太漂亮,有时我不得不怀疑你前世是个卖柚子的人。”
“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而我感兴趣的就是……”他淡淡地接下去:“……当我还是一个卖柚子的人的时候,会不会较现在快乐。”
纪以宁看着他,忽然词穷。
他的快乐,她给不起。
他把剥好的柚子放在干净的袋子里,塞进她手里,一如当年在剑桥对她那样。他对她笑了下,然后转身迈开脚步,背影孤独而寂寥。
纪以宁低头看了看袋子里的柚子,抿一抿唇,朝他走去。
不远处就是一座桥,在傍晚的夜色里若隐若现。
周存幻站在桥下,停了脚步。
他靠在桥下岸边的栏杆上,转身对她淡淡地问:“……像不像曾经我们去过的叹息桥?”
纪以宁点一点头。
灰色砖石结构,并无雕饰,看上去好普通,却像极了威尼斯的叹息桥。
曾经他和她一起修学旅行,去了欧洲。法国的卢浮宫,德国的科隆大教堂,最后一站,就是威尼斯的叹气桥。
传说,若恋人到威尼斯,日落时在叹息桥下拥吻,便会相爱一生。
可是那个时候,他没有吻她,只因她尚未能够接受接吻,于是,他只牵了她的手,一生都错过了那唯一的机会。
白驹过隙,周存幻看着上游的那座桥,像是在问她,又像是自问,“后来,我一直在想,那个传说是不是真的。”
如果那个时候他狠得下心对她强势一点,她现在会不会就是周太太了?
明明,和她有过那么多过往。
在卢浮宫,日色淡薄的午后,他守在她身后,看她与名画对望;在教堂,他看她双手交握做祷告,胸前的十字架闪着柔和的银色光辉。
那些日子是怎么就不见了的?
那些过往分明是他和她的,但为什么它走了,而他却不知道?
他忽然唤了她一声:“以宁……”
“恩?”
“你现在爱上的那个人……一开始,你被他强迫了,是不是?”
纪以宁一下子心惊。
“你……什么意思?”
周存幻笑一笑,双手插在裤袋里,转身面对她,淡淡猜出全部的事实。
“他强迫你,强迫你接受了他的全部,自由、感情、甚至是……性爱。你会留在他身边,甚至最后会爱上他,是因为他根本不给你其他选择的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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