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第15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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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第15部)-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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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一日,唐邓节度使李醖,袭破悬瓠城,擒吴元济。 度先遣宣慰副使马总入城安抚。明日,度建彰义军节,领洄曲 降卒万人继进。李愬具櫜鞬以军礼迎度,拜之路左。度既视事, 蔡人大悦。旧令:途无偶语,夜不燃烛,人或以酒食相过从者, 以军法论。度乃约法,唯盗贼、斗杀外,余尽除之,其往来者, 不复以昼夜为限。于是蔡之遗黎,始知有生人之乐。

    初,度以蔡卒为牙兵。或以为反侧之子,其心未安,不可 自去其备。度笑而答曰 :“吾受命为彰义军节度使,元恶就擒, 蔡人即吾人也 。”蔡之父老,无不感泣。申、光之民,即时平 定。

    十一月二十八日,度自蔡州入朝,留副使马总为彰义军留 后。初,度入蔡州,或谮度没入元济『妇』女珍宝。闻,上颇疑之。 上欲尽诛元济旧将,封二剑以授梁守谦,使往蔡州。度回至郾 城遇之,乃复与守谦入蔡州,量罪加刑,不尽如诏。守谦固以 诏止,度先以疏陈,乃径赴阙下。二月,诏加度金紫光禄大夫、 弘文馆大学士,赐勋上柱国,封晋国公,食邑三千户,复知政 事。

    宪宗以淮西贼平,因功臣李光颜等来朝,欲开内宴,诏六 军使修麟德殿之东廊。军使张奉国以公费不足,出私财以助用, 诉于执政。度从容启曰 :“陛下营造,有将作监等司局,岂可 使功臣破产营缮?”上怒奉国泄漏,乃令致仕。其浚龙首渠, 起凝晖殿,雕饰绮焕,徙佛寺花木以植于庭。有程异、皇甫镈 者,『奸』纤用事,二人领度支盐铁,数贡羡余钱,助帝营造。帝 又以异、镈平蔡时供馈不乏,二人并命拜同平章事。度延英面 论曰 :“程异、皇甫镈,钱谷吏耳,非代天理物之器也。陛下 徇耳目之欲,拔置相位,天下人腾口掉舌,以为不可,于陛下 无益。愿徐思其宜 。”帝不省纳。度三上疏论之,请罢己相位, 上都不省。事见《镈传》。

    又贾人张陟负五坊使杨朝汶息利钱潜匿,朝汶于陟家得私 簿记,有负钱人卢载初,云是故西川节度使卢坦大夫书迹,朝 汶即捕坦家人拘之。坦男不敢申理,即以私钱偿之。及征验书 迹,乃故郑滑节度卢群手书也。坦男理其事,朝汶曰 :“钱已 进过,不可复得 。”御史中丞萧俛及谏官上疏陈其暴横之状, 度与崔群因延英对,极言之。宪宗曰 :“且欲与卿商量东军, 此小事我自处置 。”度奏曰 :“用兵,小事也;五坊追捕平人, 大事也。兵事不理,只忧山东;五坊使暴横,恐『乱』辇毂 。”上 不悦。帝久方省悟,召杨朝汶数之曰 :“向者为尔使我羞见宰 相 。”遽命诛之。

    初,淮、蔡既平,镇、冀王承宗甚惧。度遣辩士游说,客 于赵、魏间。使说承宗,令割地入质以效顺。故承宗求援于田 弘正,由度使客讽动之,故兵不血刃,而承宗鼠伏。

    十三年,李师道翻覆违命,诏宣武、义成、武宁、横海四 节度之师与田弘正会军讨之。弘正奏请取黎阳渡河,会李光颜 等军齐进。帝召宰臣于延英议可否,皆曰 :“阃外之事,大将 制之,既有奏陈,宜遂其请 。”度独以为不可,奏曰 :“魏博 一军,不同诸道。过河之后,却退不得,便须进击,方见成功。 若取黎阳渡河,既才离本界,便至滑州,徒有供饷之劳,又生 顾望之势。况弘正、光颜并少威断,更相疑『惑』,必恐迁延。然 兵事不从中制一定处分。或虑不可。若欲于河南持重,则不如 河北养威。不然,则且秣马厉兵,候霜降水落,于杨刘渡河, 直抵郓州。但得至阳谷已来下营,则兵势自盛,贼形自挠 。” 上曰 :“卿言是矣 。”乃诏弘正取杨刘渡河。及弘正军既济河 而南,距郓州四十里筑垒,贼势果蹙。顷之,诛师道。

    度执『性』不回,忠于事上,时政或有所阙,靡不极言之,故 为『奸』臣皇甫镈所构,宪宗不悦。十四年,检校左仆『射』、同中书 门下平章事、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

    穆宗即位,长庆元年秋,张弘靖为幽州军所囚,田弘正于 镇州遇害,硃克融、王廷凑复『乱』河朔,诏度以本官充镇州四面 行营招讨使。时骄主荒僻,辅相庸才,制置非宜,致其复『乱』。 虽李光颜、乌重胤等称为名将,以十数万兵击贼,无尺寸之功。 盖以势既横流,无能复振。然度受命之日,搜兵补卒,不遑寝 息。自董西师,临于贼境,屠城斩将,屡以捷闻。穆宗深嘉其 忠款,中使抚谕无虚月,进位检校司空,兼充押北山诸蕃使。

    时翰林学士元稹,交结内官,求为宰相,与知枢密魏弘简 为刎颈之交。稹虽与度无憾,然颇忌前达加于己上。度方用兵 山东,每处置军事,有所论奏,多为稹辈所持。天下皆言稹恃 宠荧『惑』上听,度在军上疏论之曰:

    臣闻主圣臣直。今既遇圣主,辄为直臣,上答殊私,下塞 群谤,誓除国蠹,无以家为。苟献替之可行,何『性』命之足惜? 伏惟皇帝陛下恭承丕业,光启雄图,方殄顽人之风,以立太平 之事。而逆竖构『乱』,震惊山东;『奸』臣作朋,挠败国政。陛下欲 扫『荡』幽、镇,宜肃清朝廷。何者?为患有大小,议事有先后。 河朔逆贼,只『乱』山东;禁闱『奸』臣,必『乱』天下。是则河朔患小, 禁闱患大。小者,臣等与诸戎臣必能翦灭;大者,非陛下制断, 非陛下觉悟,无计驱除。今文武百僚,中外万品,有心者无不 愤忿,有口者无不咨嗟。直以威权方重,奖用方深,无所畏避, 不敢抵触,恐事未行祸已及,不为国计,且为身谋。

    臣比者犹思隐忍,不愿发明。一则以罪恶如山,怨谤如雷, 伏料圣明,必自诛殛;一则以四方无事,万枢且过,虽纪纲潜 坏,贿赂公行,俟其贯盈,必自颠覆。今属凶徒扰攘,宸衷忧 轸,凡有制命,计于安危。痛此『奸』邪,恣行欺罔,干『乱』圣略, 非止一途。又翰苑旧臣,结为朋党,陛下听其所说,更访于近 臣,私相计会,更唱迭和,蔽『惑』聪明。所以臣自兵兴已来,所 陈章疏,事皆要切,所奉书诏,多有参差。惜陛下委付之意不 轻,被『奸』臣抑损之事不少。

    臣素知佞幸,亦无雠嫌,只是昨者,臣请乘传诣阙,面陈 戎事,『奸』臣之徒,最所畏惧。知臣若到御坐之前,必能悉数其 过,以此百计止臣此行。臣又请领兵齐进,逐便攻讨,『奸』臣之 党,曲加阻碍。恐臣统率诸道,或有成功,进退皆受羁牵,意 见悉遭蔽塞。复共一二憸狡,同辞合力。或两道招抚,逗留旬 时;或遣蔚州行营,拖曳日月。但欲令臣失所,使臣无成,则 天下理『乱』,山东胜负,悉不顾矣。为臣事君,一至于此。且陛 下左右前后,忠良至多,亦有熟会典章,亦有饱谙师旅,足得 任使,何独斯人?以臣愚见,若朝中『奸』臣尽去,则河朔逆贼, 不讨而自平;若朝中『奸』臣尚在,则逆贼纵平无益。

    臣读国史,知代宗朝蕃戎侵轶,直犯都城。代宗不知,盖 被程元振蒙蔽,几危社稷。当时柳伉,乃太常一博士耳,犹能 抗表归罪,为国除害。今臣年处,兼总将相,岂肯坐观凶邪, 有曀日月。不胜感愤嫉恶之至!谨附中使赵奉国以闻。倘陛下 未信忠言,犹『惑』『奸』党,伏乞出臣此表,令三事大夫与百僚集议。 彼不受责,臣合伏辜,天鉴孔明,照臣肝血。但得天下之人, 知臣不负陛下,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继上三章,辞情激切。穆宗虽不悦,虽惧大臣正议,乃以 魏弘简为弓箭库使,罢元稹内职。然宠稹之意未衰。俄拜稹平 章事,寻罢度兵权,守司徒、同平章事,充东都留守。谏官相 率伏阁诣延英门者日二三。帝知其谏,不即被召,皆上疏言: 时未偃兵,度有将相全才,不宜置之散地。帝以章疏旁午,无 如之何,知人情在度,遂诏度自太原由京师赴洛。及元稹为相, 请上罢兵,洗雪廷凑、克融,解深州之围,盖欲罢度兵柄故也。

    二年三月,度至京师。既见,先叙克融、廷凑暴『乱』河朔, 受命讨贼无功;次陈除职东都,许令入觐。辞和气劲,感动左 右。度伏奏龙墀,涕泗鸣咽,帝为之动容,口自谕之曰 :“所 谢知,朕于延英待卿 。”

    初,人以度无左右之助,为『奸』邪排摈,虽度勋德,恐不能 感动人主。及度奏河北事,慷慨激切,扬于殿廷,在位者无不 耸动。虽武夫贵介,亦有咨嗟出涕者。翌日,以度守司徒、扬 州大都督府长史,充淮南节度使,进阶光禄大夫。

    时硃克融、王廷凑虽受朝廷节钺,未解深州之围。度初发 太原,与二镇书,谕以大义。克融解围而去,廷凑亦退舍。有 中使自深州来言之,穆宗甚喜。即日又遣中使往深州取牛元翼, 更命度致书与廷凑。度沿路奉诏,中使得度书云 :“朝谢后, 即归留务。恐廷凑知度无兵权,即背前约,请度易之 。”中使 乃进度书草,具奏其事。及度至京师,进退明辩,帝方忧深州 之围,遂授度淮南节度使。

    先是,监军使刘承偕恃宠凌节度使刘悟,三军愤发大噪, 擒承偕,欲杀之。已杀其二傔,悟救之获免,而囚承偕。诏遣 归京,悟托以军情,不时奉诏。至是,宰臣延英奏事,度亦在 列。上顾谓度曰 :“刘悟拘承偕而不遣,如何处置?”度辞以 蕃臣不合议军国事。上固问之,且曰 :“刘悟负我,我以仆『射』 宠之,近又赐绢五百万疋,不思报功,翻纵军众凌辱监军,我 实难奈此事 。”度对曰 :“承偕在昭义不法,臣尽知之,昨刘 悟在行营与臣书,数论其事。是时有中使赵弘亮在臣军,仍持 悟书将去,欲自奏,不知奏否?”上曰 :“我都不知,悟何不 密奏其事,我岂不能处置?”度曰 :“刘悟武臣,不知大臣体 例。虽然,臣窃以悟纵有密奏,陛下必不能处置。今日事状如 此,臣等面论,陛下犹未能决,悟单辞岂能动圣听哉?”上曰: “前事勿论 ,直言此时如何处置 ?”度曰 :“陛下必欲收忠 义之心,使天下戎臣为陛下死节,唯有下半纸诏书,言任使不 明,致承偕『乱』法如此,令悟集三军斩之。如此,则万方毕命, 群盗破胆,天下无事矣。苟不能如此,虽与刘悟改官赐绢,臣 亦恐于事无益 。”上俛首良久,曰 :“朕不惜承偕。缘是太后 养子,今被囚絷,太后未知,如卿处置未得,可更议其宜 。” 度与王播等复奏曰 :“但配流远恶处,承偕必得出 。”上以为 然,承偕果得归。

    度方受册司徒,徐州奏节度副使王智兴自河北行营率师还, 逐节度使崔群,自称留后。朝廷骇惧,即日宣制,以度守司徒、 同平章事,复知政事。乃以宰相王播代度镇淮南。度与李逢吉 素不协。度自太原入朝,而恶度者以逢吉善于阴计,足能构度, 乃自襄阳召逢吉入朝,为兵部尚书。度既复知政事,而魏弘简、 刘承偕之党在禁中。逢吉用族子仲言之谋,因医人郑注与中尉 王守澄交结,内官皆为之助。五月,左神策军奏告事人李赏称 和王府司马于方受元稹所使,结客欲刺裴度。诏左仆『射』韩皋、 给事中郑覃与李逢吉三人鞫于方之狱。未竟,罢元稹为同州刺 史,罢度为左仆『射』,李逢吉代度为宰相。自是,逢吉之党李仲 言、张又新、李续等,内结中官,外扇朝士,立朋党以沮度, 时号“八关十六子”,皆交结相关之人数也。而度之丑誉日闻, 俄出度为山南西道节度使,不带平章事。

    

第一卷 第17章

    长庆四年,襄阳节度使牛元翼卒。其家先在镇州,朝廷累 遣中使取之,王廷凑迁延不遣。至是,闻元翼卒,乃尽屠其家。 昭愍皇帝闻之,嗟惋累日,因叹宰辅非才,致『奸』臣悖逆如此。 翰林学士韦处厚上言曰:

    臣闻汲黯在朝,淮南不敢谋叛;干木处魏,诸侯不敢加兵。 王霸之理,皆以一士而止百万之师,以一贤而制千里之难。臣 伏以裴度勋高中夏,声播外夷,廷凑、克融皆惮其用,吐蕃、 回鹘悉服其名。今若置之岩廊,委其参决,西夷北虏,未测中 华;河北山东,必禀庙算。况幽、镇未静,尤资重臣。管仲曰: “人离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圣 。”理『乱』之本 ,非有他术, 顺人则理,违人则『乱』。伏承陛下当食叹息,恨无萧、曹。今有 一裴度尚不留驱使,此冯生所以感悟汉文,云虽有廉颇、李牧 不能用也。

    夫御宰相,当委之信之,亲之礼之。如于事不效,于国无 劳,则置之散僚,黜之远郡。如此,则在位者不敢不励,将进 者不敢苟求。陛下存终始之分,但不永弃,则君臣之厚也。今 进皆负四海责望,退不失六部尚书,不肖者无因而劝。臣与李 逢吉素无雠嫌,臣尝被裴度因事贬黜。今之所陈,上答圣明, 下达君议,披肝感激,伏地涕流。伏望鉴臣爱君,矜臣体国, 则天下幸甚。

    昭愍愕然省悟,见度奏状不带平章事,谓处厚曰 :“度曾 为宰相,何无平章事?”处厚因奏 :“为逢吉所挤,度自仆『射』 出镇兴元,遂于旧使衔中减落 。”帝曰 :“何至是也 。”翌日 下制,复兼同平章事。

    然逢吉之党,巧为毁沮,恐度复用。有陈留人武昭者,『性』 果敢而辩舌。度之讨淮西也,昭求进于军门,乃令入蔡州说吴 元济。元济临之以兵,昭气『色』自若,善待而还。度以为可用, 署之军职,随度镇太原,奏授石州刺史。罢郡,除袁王府长史。 昭既在散位,心微悒郁,而有怨逢吉之言。而『奸』邪之党,使卫 尉卿刘遵古从人安再荣告事,言武昭欲谋害李逢吉。狱具,而 武昭死,盖欲讦度旧事以污之也。然士君子公论,皆佑度而罪 逢吉。天子渐明其端,每中使过兴元,必传密旨抚谕,且有征 还之约。

    宝历元年十一月,度疏请入觐京师。明年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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