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造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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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造反吧!-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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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真正的群体…性的苦难面前,个人的苦难远远失去了纠结的意义,显的那么的无足轻重!
  她从前一直纠结的,放不下的前生往事,有时候偶尔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心中隐隐作痛,然而如今面对着一场战乱遗留下来的群体性伤痛,她忽然间觉得那些过去轻如烟云,被风轻轻一吹便散了……
  巷子狭窄,秋果小心护着她并肩而行,前面又有陈氏花氏打头阵,以防惊着了她,后面还有小厮护着,最前面的小儿此刻肩膀垮的更厉害了,小脑袋垂了下来,整个人都快要弯成了小虾米,沉默的在前面引路。
  本来求得了贵人相助,应该是件非常欣喜的事情,可是他却觉得心底十分不安。仿佛是第一次,他触目所及自己出生的这片地方,又脏又乱又穷,忽然之间便深深的自卑起来。
  地上的积雪早被人们踩成了泥又冻成了冰,稍不注意便有滑倒的可能。严寒的天气盖住了所有难闻的味道,几人在巷子里走了盏茶功夫,那小儿终于在一处小小的土房面前停住了脚步。
  这土房子竟然还有个小院子,难得的算是此间比较整齐些的居处。
  破败陈旧的木门,院子里却意外的很整洁。此时柳明月才发现,这小儿虽然穿的单薄,补丁摞着补丁,但身上衣衫却浆洗的十分干净。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院里便响起一个嘶哑的女声:“死小子……咳咳……怎么才回来?还不滚进来!”
  小儿瑟缩一下,与方才在大街上那种果敢绝决的神情全然不同,瞬间便矮了许多,低低朝着房里叫了一声:“阿娘——”脚下却踟蹰了起来。
  “还不快滚进来……咳……”
  小儿往前挪动几步,几乎快要哭出声来,终于憋出一句话来:“阿娘……我带了客人来……”
  自他出生,他们家就从不曾有过客人。招待客人这种事情,他不但不会,想起自家房里的样子,他总觉得将这样美丽的女子请进去,恐怕她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房内的妇人沉默了片刻,似有些不相信,暴喝一声:“说,你又闯了什么祸事?”
  小儿连连分辩:“阿娘,没有。我没有闯祸!只是……只是请了人来替你看病……”
  房内妇人顿时暴怒:“我便是死了,也用不着你管!咳咳……咳……”
  小儿眸中不由滚下泪来,他迅速抬袖擦了,却意外的倔强:“阿娘,我求求你……求求你……”至于求什么,却未明说。
  一院子的人都听着这小儿哀切的恳求,房内的妇人却只对着小儿破口大骂。
  柳明月早听的呆住了。
  她心中一直觉得,凡是阿娘,必都是疼爱孩子的,可是听着里面妇人的骂声,分明对眼前小儿怨恨非常。然而这种事情,又不能指责这妇人,经受过那种事情,又被迫生下了敌寇的孩子,这本身就是奇耻大辱,再长年过着这种朝中保夕的日子,是个人恐怕都会崩溃。
  反是当时便寻死的女子,少了此后十年的零敲碎割,钝刀之苦,算是真正的解脱了。而活下来又生了孩子的,面对这种巨大的变故,才是真正的痛苦煎熬,每一刻恐怕都生活在水深火热里……
  “大姐,你家小子请了我家奶奶来替你治病。”金铃扬声道。
  房内的骂声戛然而止,良久,房门打开,有妇人从里面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众人在瞧见她的脸的那一刻,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怎样一张脸啊?
  面上疤痕交错,似乎是被一场大火烧过,嘴唇干裂起皮,都有了血口子。她的腿跛着,一瘸一拐,目光森然,寒而冷,瞧着面前这群衣衫华贵的人。
  所有人被她这样的目光瞧过来,俱有一种想将视线与她错开的感觉,唯有柳明月微微一笑,坦然道:“你家小儿当街拦住了我,求我来替你治病。我虽不会医术,但已遣人去寻好的大夫。”
  从小到大,她被薛寒云的冷脸冻习惯了,这样森然的目光,竟然全无惧意。或者因为他们都经历过城破的伤痛,她反而依稀从这妇人的眸中能瞧出薛寒云心里深深藏着的痛……也许只是错觉。
  那妇人未曾想到她竟然不惧自己,沉默片刻,便道:“既然如此,贵客请进屋。”掩唇咳嗽两声,目光冷锐狠狠瞪了那小儿一眼。
  小儿在这样的目光之下,神情愈加瑟缩,只弱弱道:“阿娘——”
  那妇人满目掩饰不住的厌恶神色,只唬的那小儿连阿娘也不敢再叫。
  柳明月与花氏陈氏进了屋子,屋子低矮,黑洞洞的,寒冬腊月,竟然连个火盆也无,冷如冰窖,也不知这母子俩人如何捱过这漫长冬日。
  房内左右靠墙只有两张窄小床板,只容得一个人平躺,床上各放着一床破旧被子,当地放着个原木桌子,上面放着两个豁口的碗,两双筷子,小半块又黑又硬的不知道什么做成的窝头,四个原木墩子充做凳子,便是这母子俩全部的家当。
  今日之事,冲击力太大,到了现在,柳明月已经能够表面上非常淡定的随意坐了下来,招招手,教那小儿过来:“你可认识先时去寻大夫的姐姐?”
  那小儿顿时双目晶亮,连连点头,“认得的,那个长的很好看的姐姐。”
  “那你去街上等着她,我怕她来了不认识,寻不到你家来,那还怎么替你阿娘治病?”
  小儿偷偷窥了一眼那妇人,那妇人却道:“这一片没有大夫愿意来的,多谢夫人好意,就算花了银子恐怕也请不来大夫。”语气极为平静,就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决不会让人联想到自怨自艾之类的情绪。
  她这样事不关已的漠然,反教旁人瞧见了更添几分辛酸悲凉。
  秋果嗓子眼早堵了许久了,闻言粗声粗气道:“我家奶奶请大夫,这城中若是有大夫敢不卖这面子,便让将军绑了他来!”声音里竟然有了几分哽咽之意。
  这个直肠子心软的丫头!
  柳明月拍拍她垂下来的手,淡淡道:“将军听到,会生气的。这是滥用职权!”
  对面那妇人神情似有所感,低低询问:“可是顾将军府上?”
  “我家将军姓薛,非是姓顾。”秋果被柳明月一噎,便不理她,转头与这妇人攀谈。
  那妇人听到姓薛,身下坐着的窄床吱吱响了两声,乃是她挪了□体,目光却朝着一侧空落落掉了几块泥皮的土墙瞧去,双手紧握了拐杖,语声似有几分颤意:“这位薛将军……与十年前兵败的薛将军可是一家?”
  柳明月暗道一声:坏了!
  居住在此间的女子,皆因当年公爹薛良守城,城破才受辱,如今活的生不如死,若教她知道了自己是薛家儿媳,瞧着她方才骂人的势头,万一暴怒,如何是好?
  但不及阻止,秋果已道:“我家将军正是薛老将军的幼子,奶奶是柳相国独女,我就不信在这白瓦关请不来个大夫?!”
  “秋果!”柳明月厉喝一声,原以为也许会遭这妇人的破口大骂,但她却动也不动,形如雕塑一般,仿佛略动一动,整个人便都要碎了。
  房内太暗,因此无人瞧得见,她紧握着拐杖的双手已是在轻轻颤抖,双眸死死大睁,直直盯着那处脱落的泥皮,似要将墙壁穿出个洞来,眼眶之内蓄满了泪,良久,才终于平息了下来,将视线转了过来,打量那静静坐在木墩上的女子。
  这位薛夫人年纪约十五六岁,端妍明丽,如珠如玉,仿佛从云端落下的美人,一双眸子灵透纯澈,望之坦荡从容,哪怕坐在这样黑暗的小房子里,亦能映得满室生辉,愈发衬出了她的不堪。
  她伸出布满疤痕的手指,捂住了双眸,仿佛这样的光芒刺伤了她的眼睛,含含糊糊的声音从她紧捂着的嘴里透了出来:“夫人贵足踏贱地,恐薛将军听到不喜,还是尽早回转罢。”
  柳明月现已能确定,这妇人对薛家并无恨意,便浑不在意:“我家将军心肠最好了,必不会见死不救的!”
  提起薛将军,她的声音好像涂了蜜。
  妇人心道:他们夫妻必定是十分恩爱和美的罢!
  少顷,金铃请了本城最有名的余大夫前来。
  那余大夫进了门,蹙着眉上前与柳明月及花氏陈氏打招呼,万分不理解这三位夫人闲的无聊,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大施善心。但又不敢质疑,只上前与那妇人把脉,又开了方子,被金铃接了过来,顺手递了给那小儿。
  “此后还要劳烦余大夫多出诊几趟,务求将这位大姐治好。至于诊金,每月到了月底到薛宅来结算即可。”
  见是将军夫人亲自发话,那余大夫再无话说,背着药箱径自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合起来一万……是补昨天的,泪目!
  明天再战,战多少不知道,写多少算多少,要是我说再努力战一万,不知道会不会被扁死……
  其实昨天坐车了,早晨忙到中午,坐车从娘家回来……好累……于是一万成了泡影……
  PS:一个人的内心经过现实的淬练,是真的会强大起来的。强大的内心是无惧的!
  明月MM会被现实逐渐淬练成内心强大的妹纸!
  最后,友情推荐我最近追着的一本轻松向的文:猫鼠相爱相杀的故事




☆、89网独发

  第八十六
  没多久;柳明月遣回家去拿银子的小厮带了府中人来,购得食物,挨户派发。
  小儿已拿着药方去了街上抓了药回来,跑的满头大汗,立在门口;见得她们一行人要走;巴巴跟在她身后,低垂着头;“夫人……我今日就去府衙认罪;可否让我给阿娘把药熬好了?”
  柳明月见得那妇人沉默着送了出来,含笑伸手摸了摸小儿的脑袋:“这一次我先记着,若有下次,我先送了你进府衙;再替你娘治病。”
  那小儿闻言,双目顿时大亮,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来,满含感激:“我就知道夫人是好人!”
  “那我就好人做到底。”柳明月一笑,伸手跟秋果要了五百大钱,塞到了他手里,“给你娘与你买些吃的。”
  小儿捧着五百钱,有些不知所措。他长这么大都未曾拿过这么多钱,颇为忐忑的转头去瞧那妇人,那妇人喝道:“还不谢谢夫人!”
  这是同意他拿这钱了?!
  小儿笑着连连道谢。
  这样单纯的感激,灿烂的笑容,引的柳明月也不禁笑了起来,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以后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可到薛将军府上来找我。”
  可能是长年忍饥挨饿的原因,他的个子并不高,面黄饥瘦,沉默着的时候让人觉得他的沉默比之成年人的沉默更加悲哀,但这一笑之下,却又有了小孩子的天真烂漫。
  回程的路上,花氏,陈氏与柳明月同坐一辆马车。
  柳明月掀起车帘来,瞧着那小儿站在巷子口,小小的身影一直盯着马车,心中沉重,转头对花氏与陈氏道:“这些人,平日以何为生?从来没有人管过吗?”
  花氏比之陈氏明显话多一些,但对这些人平日的生活也不甚关注,只将自己零星所知讲了出来。
  “我听得府里下人们说,这些妇人们平日做着城里最脏的活,有些倒夜香,有些接些富人家给下人浆洗衣服的活儿,或者偷偷绣些荷包帕子来卖,但因为她们的身份,价钱都被压的很低。最好的活儿是给青楼里的姑娘们浆洗衣服床铺,或者打扫院落,有些也往城外去挖些野菜野薯什么的度日……也有做暗娼或者进了青楼卖身的……总之就是千方百计的糊口……”
  陈氏厌恶道:“那些西戎野崽子饿极了到处偷抢的事情时有发生,但凡遇上这种事,都会被打的很惨。也有城中家境富裕的,每到年底也会在城南施些粮食,总归活下来的都是命长的……”又叹息:“可怜的总归都是女人……”
  直面战争的残酷,这是柳明月两世里加起来都不曾有过的经历。
  这天晚上薛寒云没有回来,她睡到半夜,陷进了噩梦里,梦见一群粗蛮的西戎兵向她逼近,在梦里她大声呼救,但薛寒云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笼罩在头顶的无边绝望……
  也许是太过恐惧,竟然教她勇气顿生,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把大刀,与逼过来的西戎兵砍杀了起来,溅了一头一脸的血,心中做呕,又仿佛心中恨毒了这些西戎兵,竟然越战越勇,只觉恐惧夹杂着恨意,要将她淹没,忽觉得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轻摇,想也没想便反手一击,只听得“啪”的一声,竟然将她吓醒……
  房里此刻有温柔灯光,薛寒云立在床前,面上可疑的有个红色的手印,神情既无奈又好笑,“月儿做什么噩梦了?喊打喊杀?”
  柳明月见是他回来了,一头扑进他怀里,他身上的凉意令她整个的清醒了过来,更忍不住将自己往他怀里偎去。
  她去了城南,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薛寒云虽在营里,也早有耳报神报了她今日行踪。他惦记她会被吓坏,这才半夜处理完了营里的事情赶了回来,果不其然,她做了噩梦。
  有丫环端了热水进来,薛寒云亲自绞了帕子替她擦了冷汗,又恐她再做噩梦,吩咐丫环煎了安神茶来助眠。
  一时里柳明月喝了安神茶,丫环们退下,夫妻两个相依相偎,薛寒云问起那噩梦,柳明月还觉得后脑勺有刀风划过,便将白日之事讲了起来,也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道:“我每常听阿爹说,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才能稳定。比如每年若是旱灾水灾让百姓饿着肚子,国家不曾赈灾,天下流民太多,便会有流寇反臣,政权不稳。推及及城,白瓦关本来便是边关要塞,这一城百姓之中,有这样受歧视长大的孩子,且数量不少,我今日粗略瞧着总有好几百。这些孩子都是坑蒙拐骗,不曾教化的,现在年纪尚幼,还看不出什么来,若是再过个十年八年,长大成人呢?”
  薛寒云执掌军营,从不曾做过地方官,只知有城南这一处地方,这些人,但对职责之外的事情,倒从未曾想过。如今听得柳明月之语,顿时悚然一惊。
  柳明月虽对政事军事一知半解,但她是柳厚教导熏陶出来的,看事情除了有妇人慈心之外,站的既高且远,从全局出发,往往一针见血。
  这些本城女子与西戎人生下来的孩子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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