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弯几波浪》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几道弯几波浪- 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定权没有看到偷懒的员工,只是看到几个空位置,他从大门沿着走道往卫生间走去,卫生间里传出浓浓的烟味,定权的脸上似乎有一团黑云闪过,他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的存在,对危险他极其敏感,何况制度不能只是摆设,所以他非常生气地走进了卫生间。
三个员工站在靠窗的位置抽烟,其中两个聊着天,另外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随意地唱着歌,不是什么明星的曲子,而是:
……
我不希望做成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我不希望天下最美的姑娘成为我的妻子
充实的一天啊,一天接一天
虚度的一天啊,一天接一天
烟啊,不要为燃烧了生命而痛苦
我啊,也不会因为失去了你而惋惜
岁月啊,更不要因为我的蹉跎而停下前进的脚步
所以失去了青春和失去了生命一样
都不用去痛苦,要学会享受每一天的阳光
唉!我怎么会为了生存而叹气
贫穷的人生来就是要学会享乐的
要不然上天那么多不平等的待遇
就算你走上犯法的路也无法让内心得到平衡
钱是万能的
有了钱便能拥有一切
乞丐白天去讨钱,晚上去跳舞
妓女晚上去挣钱,白天去睡觉
而骗子呢,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在骗钱!
多么幸福的骗子!
……
仿佛这儿不是卫生间,而是传说中自由自在幸福无比的天堂。他们完全没有发现老板的到来,他们的目光投射在窗外的围墙上。
当定权听到多么幸福的骗子时,他的鼻子受烟味的刺激,喷嚏巨响,三名员工从快乐的天堂垂直掉回残酷的现实,一看是定总,傻眼了,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被施了魔法,身体僵硬,表情尴尬。定权决不留情:“明天让我看到你们三个的检讨书,自觉地贴在宣传栏上,听到了没有?”
三个人傻傻地看着定权的嘴一张一合,只有唱歌的小伙子听懂了整句话。就算没听清,他们也明白,这回麻烦大了,除了要写检讨书之外,还得自觉地去交罚款。除非不要工钱,卷铺盖走人。唱歌的小伙子反应过来:“好的,定总,我先去上班了。”另外两名员工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点了点头,也跟着出去了。
定权想到,钱是万能的,钱也是危险的,竟然想当骗子,不知今世为何世的家伙。
定权顺便检查卫生间的卫生情况,感觉不理想,记心中。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二楼,车间里员工们都在工作,二楼的工序和一楼不同,每道工序只有三到五个人操作。当半成品从总公司进入工厂后,首先进行酸洗,用硫酸水去除铁锈和杂质,然后将酸洗过的产品进行喷漆,也就是喷上黑色底漆;喷好底漆后一定要烤漆,放在高温炉里面烘烤,直到不脱漆,这样上色前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上色先上主色,把黑漆漆的铁器放到一个大染缸里,染好主色,就可以传到一楼的绘色车间,根据样品的色样,或擦或刷,或涂或抹,手工成彩,手工做旧,然后喷上仿古油,打上蜡油,才算大功告成。
二楼的员工工作量很大,要求站着工作,化学色精与香樟水又刺鼻无比,员工们只好戴上沉闷的防毒面具,这钱真不好挣。
在卫生间唱歌的小伙子,戴上防毒面具,拿着喷嘴,心灰意懒,随意地喷射黑漆,黑漆在空气中形成黑雾,黑雾弥漫,像一股邪气。定权左手捂着鼻子,右手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小伙子不情愿地装出认真的样子。
定权在二楼看了一圈,又下到一楼。在一楼的车间办公室,看见车间主任坐着整理文件,主任抬头看见老板,连忙站起身,虚笑着说道:“定总,今天过节不早点回家陪老婆吗?”
车间主任是个四十几岁的男人,体型宽大,脸颊和身子骨削瘦,穿着皱巴巴的西服,可头发梳得油光水亮,像喷了仿古油的工艺品。
主任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亲切感,定权本来想用刚才工人在抽烟的事发一通火,但主任的这种亲切感让人很难发火,只得平和地说道:“回去也没什么事,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没别的事,我就喜欢呆在工厂。”
“是啊,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我不喜欢呆在家里,整天就是工作啊工作,要不然就会出去玩。”
“主任,今天车间状况如何?我刚才看到三个人在卫生间抽烟,我看明天要给员工做做思想工作,思想上不能放松,抽烟多危险啊,车间里全是易燃的化学品。”
“是要给他们做思想工作了,除了抽烟问题,还有质量问题。最近货多,大家天天赶,产品质量的合格率直线降低,要返工会浪费很多时间。”
“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是危机时刻,你多费心了。”
“应该的,出现瓶颈算正常,只要想办法解决就好。”
“还有叫卫生员把卫生间搞干净一些,让她勤劳一点。”
办法就是想办法筹钱,谁不懂,不想再做讨论。交待完这些事后,定权直接回自己的办公室,整理一下文件马上下班回家。

第四章 谁指路

在嫉妒中,定海用力点击关闭命令,电脑听话地退出系统,回归平静,但定海心潮澎湃,恨不得马上成为富翁,搂着美女。
汗水涔涔地流,像做了什么剧烈运动,定海只好到阳台吹山风,风没吹上,只见定权像个好男人般地拎着大袋小袋出现在视线里。
定海的眼中放出奇异的光,冷冷地随口说道:“嫂子,哥回来了,我去接他。”
“接也轮不到你哦,小伙子,好好看你的风景吧。”嫂子一面说一面走到阳台来。
定海以为她要去接他,没想到她也只不过是出来阳台看看,看见老公提着那么多东西,还行如风,赞赏地说道:“你哥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没想到女人对男人的评价会来自于这么简单的直觉感受。
“别在我面前陶醉啊,我会打报告的。”
“真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等你有了那位你就懂了。”
说同龄人是孩子,定海觉得好笑,同龄人到了不同的位置就变成了非同龄人了。
定权看到我们站在阳台上说着话,抬起头看了看,眼神好似在说,这个老婆啊,真是不体贴,下来帮忙一下都不懂。嫂子却以为丈夫在说你们在聊什么啊,所以告诉定海:“别告诉你哥,免得他得意。”
定海现在才知道,男人会因为女人夸自己有男人味而得意。
定权把菜放进厨房,然后大声叫道:“定海,老婆,去鼓山上散散心怎么样?”
定海欣然同意,嫂子自然也不反对,他们就此出发。
三个人来到鼓山入口处,一个雄伟的石门出现在面前,四根大柱子顶着一排对称的小屋顶,石门顶是清朝时期最流行的棱角风格,四条柱子上分别刻着一句话,全都是繁体字,不居中的文字被定海轻易忽略,他只是很容易地看清楚了中间的两句话:
天生石鼓镇闽中/地出灵泉润海表
对仗工整,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定海想,这应该和鼓山的命名有关,也应该和鼓山的历史有关,如果我是海,那我需要泉,属于我的泉在哪里?
是夏,来风,挺爽,他们将爬上鼓山去踏青。
喜欢在夏天的傍晚去踏青的人都在这个时候来到了鼓山,男男女女们,老老少少们,有的上山,有的下山,在这个地方,这个季节,这个时间,来这里的人特别多。放眼望去,人海相拥,曲折的台阶小道上,人和人之间如此亲密无间。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来这里挤路,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挤路。定海知道他是来陪哥嫂的,他的心情好了起来,总比一个人无所事事地闷在家里开心得多。定权常常沉默,表情凝重。
嫂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把手伸给定权,让丈夫牵着,在人多的时候嫂子需要被保护的感觉,而定权牵着嫂子的手的时候,脸上有一种放心的表情闪过,凝重的表情缓和了。然后对着定海说道:“看你嫂子,还跟小孩似的。”
夫妻俩心照不宣,嫂子将丈夫的手抓得更紧了。
定权接着说到了弟弟,“定海,最近工作怎么样,我太忙了,都没时间关心你。”
“现在没有工作,玩了一个月,正努力找工作。”
“怎么不早点告诉哥啊?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大哥帮不上忙,不想告诉哥。”
“我不想哥把心思放在我这里,哥的事业更重要。”他希望堂哥把他看得成熟一点,定海不再是当年那个牵不住牛会哭鼻子的放牛娃了,所以他想了想说出这句话。
“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们都到了真正为事业而思考的时候了。”定权明白了堂弟不愿意自己干涉工作的事情。
他说的时间过得真快其实是有深意的,现代都市里大部份的孩子都有家长早早地为其规划事业的问题,有的人想办法挖掘孩子兴趣;有的人想办法准备足够的金钱后盾;有的人则想办法构建足够的人脉网络;而有的人则全方位都做好。在农村,大部份的家长都只会叫自己的孩子去学校学习事先规划的教程,在学校里每个人都学一样的东西,让每个人都以为只有学校安排的才是重要的,其它的都是次要的。就算你有除教程科目之外的天赋也会因为受到条件的不足而无法得到进步。定权就是浪费天赋的典型例子,他从上小学起就很喜欢打台球,小时候关于台球的电视很少,只要知道有台球的比赛,不管多晚,他都会在有电视的邻居家里等到来看。镇里只有一张很破旧的台球桌,他一有空就会去玩,还经常为了抢桌子的事情跟别人大打出手。后来玩出了一点名气,大家都自觉地把桌子让给他玩,看定权打台球就是一种享受,不管拉杆,定杆,跳球,他都打得特别准。随着时间的流逝,梦想只是过去的梦想,时间过得太快,改变的东西太多。定权的言下之意是,应该抓住时间的手,不能放任自流。
“事业对于我来说很渺茫,我现在都有点迷茫了。”定海把现在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迷茫是正常的啊,别只顾聊了,这人多,碰碰撞撞的,不安全。”嫂子突然插入一句,打断了定权继续想关心堂弟的问话。
走了半小时,山坡上出现一个亭子,是谁想得如此周到,知道游客们累了需要歇息。
定权累了,身体和精神上都疲惫不堪,他需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和对象进行倾诉与宣泄。
六角亭,仿清的琉璃瓦亭子,安静地矗立在山头上,俯视着现代繁华的一切,他们坐到了唯一空着的水泥凳上,左邻是一对恋人相拥而坐着,在小声地说着什么;右邻是一家三口,一个七岁样子的女孩和父母在唱着儿欢快的歌;对面是孤单的女孩,她坐在那里看着游人,好像在等人似的;女孩的隔壁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背靠柱子,一言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傻呼呼的样子。
或静或动的游客们,并没有影响到定权仨人,他们当别人不存在似的聊了起来,他们的话题集中到工厂现在的状况。定权把最近工厂的烦恼全部都说了出来,苦水倒得干净,似乎是希望亲人能够分担和理解他的烦恼。
定海和嫂子成了默默的听众,因为他们对具体的东西不太了解,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只是知道了今天工人想罢工,产品生产慢,质量有问题,资金不够扩大规模之类的事情。嫂子非常认真地听着每一句话,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稍稍关注到后来的关切再到现在的安慰,等丈夫停下的时候,她安慰道:“任何事情总是会遇到难处的,不可能顺风顺水,去找另外两个老板详细商量一下解决的办法吧。”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问题,只要这个问题解决了别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找他们商量估计是不行,他们的心已经不在工厂。”
“哥,这些年工厂也应该挣了不少钱吧,怎么会碰到这么大的资金缺口?”
“这你就不懂了,部分资金在年终分红时分得差不多,别的资金都用在扩大生产规模和买车上了,因为订单多,所以在扩大规模上有点盲目,我们本来投入的资金是很少的。如果现在可以筹到二百万就好了,工厂不紧可以抢在别人前面完成产品,还可以扩大规模,抓住这一次订单多的机遇。”
“可以先去贷款应急一下啊。”定海说出了一个堂哥不可能想不到的办法,他觉得他不可能比堂哥在这方面想到的能够更多,但他还是像相声里的‘棒哏’那样提了一下,可表情绝对没有‘棒哏’那么丰富,反而有些死板,因为当他在听到二百万的时候,他突然有点不适应,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比这小十倍的钱,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而堂哥,也就是如今的定总,说出来却是如此的自然,就像是澳门的豪赌们在输了几百万后仍然脸不红气不喘地点了一支烟,那么轻松,那么自然。
“没有到无途可想我是不会去贷款的,首先无抵压难贷款,还非常麻烦,然后就是信用风险大,到期不还就是信誉问题,以后再难融资。如果另外两个股东同意用工厂的名义从私人那里借些钱,或者找到愿意加入成为股东,共同承担风险的人最好。”
看来要想实现企业家的梦想跟堂哥学习是一条捷径,因为堂哥对我是不会有任何隐瞒的,而且能力出众,年轻有为,可工厂的化学气味太刺鼻,定海想到这,犹豫了。
定海首先为自己着想,然后才想清楚了工厂的困境,明白了定权表达的意思,于是说道:“既然一定赚,那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去借钱投入呢?买掉他们手上的股份,成为工厂唯一的老板,这样可以少了很多烦恼,非常有利于工厂的发展。”
“像我们这样一个没有家底也没有背景的人来说,要借到这一大笔钱不容易,同学朋友都没有能力帮这个忙,除非让你老爸帮我还有可能。”
“你这样想啊?可能是白想了,我老爸那些朋友都是些酒肉朋友,吃喝玩乐他们很愿意,要帮忙的时候可能会比捉迷藏还难找。”
“我想晚上打电话问问叔叔,叔叔向来对我都很不错,不帮忙也会给我这个侄子指条明路。”
“找一个做什么都成功不了的人为你指路,我真是服了你。”
“不能这样说你爸,有些事情还是要征求你爸的意见,这样说是对你好,这些年你在外面学习,有很多事情你不了解,我比你更了解你爸。”
说到父亲的时候定海沉思了,他不是一个安分的农民,也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更不是一个有实力的打工者。出身在农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