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人- 第4部分

周围倒塌损毁的建筑物越来越少，汽车越来越多，端木猜测自己已经远离的爆炸的中心。什么样的爆炸能够影响这么大的范围，端木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答案，虽然内心一直提醒他，这不可能。但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核弹！

强大的冲击波，高温，还有最恐怖的核辐射。按照医院的损毁程度，距离核爆中心一定不远，自己100％已经感染了恐怖核的辐射。

沮丧过后，端木就将辐射的事丢到脑后。以他现在的状况，还能糟糕到那里去。

借着最后一缕阳光，端木看到路边的一块倾倒的指示牌上写着：“剑桥，距离124公里”。

路旁有一个加油站，虽然没有疲惫感但出于曾经做人的习惯，端木还是决定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没有电源，一团漆黑。借着时有时无的月光端木四处查找，结果没有找到一点能够缓解饥饿的东西。看痕迹在他之前已经有许多人光顾过这里，什么都没有剩下。

加油站后有一间员工休息室，在这里端木意外的找到了一件连体的深蓝色帆布工作服，虽然有些油污，可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件衣服。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水。端木自嘲的想到，可能自己是唯一一个，因为没水洗澡而遗憾的丧尸。

付出了极大的努力端木终于在天亮前让自己睡了一会儿。这一睡噩梦连连，醒来时一脑袋的冷汗，精神反倒不如睡前时好。不过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起码端木知道了，丧尸也是可以流汗的。

末日中，如果不能苦中作乐，那也许明天自己就会把自己逼疯。

再说这点发现真的很重要，这说明一点起码丧尸的身体不是没有新陈代谢的，也并非“尸”的那种完全停止，只能等待氧化腐烂。也就是说端木现在还活着的不止是意识，他的身体也是活的。

想通了这一层，端木整个人突然轻松了许多，脚步似乎都轻快了许多。心情好，似乎运气也会跟着好起来，四处溜达的端木在加油站的后方找到了一个自助洗车房。没电当然是不能用了，不过这里有水，在美国自助洗车用的都是循环水，这样节水又环保，关键是有一个独立的蓄水池。

反正左右无人，端木就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露天的冷水澡。

三十分钟之后，端木鼓足了勇气，站到了镜子前面。

镜子里出现的这个人看着有那么点陌生。首先看到的是一头盖过下巴的灰白色头发，拨开头发露出了一张精瘦的脸，肤色铅灰看起来好像很结实，瞳孔的颜色变得很淡，总体来说除了肤色和眼睛之外端木的变化不大，就是比之前瘦了几大圈，皮下脂肪通通消失不见了，留下了一副骷髅一样的身体。

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端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之前在医院里，死在他手上的丧尸也有几十，凭良心说这些丧尸真的太难看了。如果真的变成他们的样子，端木今后也就只能远离所有可以反光的东西了。

虽然已经习惯了饥饿，可看着自己单薄的完全可以被风吹飞的身体，端木还是决定继续前进寻找食物。饥饿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

经过再次仔细的搜索，端木还发现了意外收获，一顶帽子和一个只有一边能用的望远镜。把一头灰白的头发塞进帽子，端木爬上了加油站房顶。

透过望远镜的镜片，端木看到了远处公路上的情景。这一瞬间，端木被震惊了。汽车，无数的汽车，塞满了端木的视野，看不到尽头。

到处可见乌黑的血渍，残破的骸骨。端木的耳边似乎能够听到惊恐的呼救和凄厉惨叫。这里有人被感染变成的丧尸，它们开始杀人，有人点燃了汽车阻挡丧尸，大火开始蔓延，人群惊慌的移动。惊慌，推搡，踩踏，惨叫，这里变成了地狱。

四车道的公路成了汽车的坟场，公路两侧满是枯死的植物。末日！这就是真正的末日。相比钢筋水泥的废墟，这里才是真的末日景象，呜呜的风中似乎有无数的灵魂在哀嚎。这一刻，端木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

端木呆呆的坐在屋顶，直到望远镜从手中滑落，摔成一地碎片。

端木从心里不愿意靠近那些残骸，但视野中只有这一条路，端木别无选择，留下来等死或者走上这条地狱般的公路。最终端木选择了后者。

在残骸中逆流而上，端木从最初的震惊开始变得麻木，看的太多了自然就麻木，人类本来就是容易麻木的生物。就如同一缕游荡在地狱之中的孤魂。

渐渐地他开始注意路边的各种残骸。这其中只有极少数的尸体是完整的，都是在车内自杀的人。一路走来端木找到了几支手枪，但能用的只有一支左轮手枪。端木是在一辆警车里找到了它，它的主人只剩下了一只右手。几个月没有保养，让那些自动手枪都变成了废铁，只有这支左轮手枪还能正常使用。简单的有的时候才是最靠得住的。

突然一抹嚣张黄色吸引了端木的注意。一辆明黄色的悍马，它没有停在公路上，而是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树林。那一抹嚣张的明黄勾起了端木一些，非常不愉快的回忆。

不自觉的被黄色悍马吸引，端木磕磕绊绊的走向了树林。破碎的玻璃，乌黑的血渍，还有地上倒着的三具尸体。这是端木已经麻木的场景。然而后车窗玻璃上挂着的一个巫毒玩偶让端木陡然精神一振。

难道真的是她？

九

打开，或者说拆开汽车的后门，在一堆碎玻璃下，端木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双肩包，更加证实了端木的猜测。果然，在背包中端木找到了一条十分熟悉的东西。

他那块机械表带了十几年只换过一次表带，最后一次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端木一眼就认出了这条表带。虽然找遍了车内所有角落，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表。但端木还是可以肯定，这就是当初露娜开走的那辆悍马。

端木仔细翻看了三具尸体，都是脑袋中枪死亡。却没有一具和露娜相似，骨架很大应该是三个男人。对于这个结果，端木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无奈。

检查三具尸体的时候，端木偶然发现了其中一具尸体手上竟然也带着机械表。不过这块劳力士可比端木的那块强多了。机械表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一月后。端木很难相信，自己竟然在那座医院的地下睡了一个月。

回想来到美国这些日子，有一个人始终一直影响着端木的命运。如果没有露娜也许自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如果自己没有遇到露娜，被医生判了死刑的自己，恐怕也已经死了。

恨吗？当然有恨，枪伤、电击还有关乎男人尊严的电击副作用，最重要的竟然被女人偷袭。但发觉没有她的尸体时，端木内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还记得自杀前的最后一句话：“我在地狱等你！”

端木取下了那只永远挂着嘲讽笑容的巫毒玩偶。这一刻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露娜没死，那他们一定会再见的。

随着时间推移端木渐渐发现丧尸的身体有很多好处。虽然饥饿感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端木的神经。却没有让端木产生的无力感。这两天走了很多路却没有一点疲惫，而且身体很结实，赤脚走了一路，即使踩在碎玻璃上也没有让脚底受一点伤。指甲虽然难看了点，却很好用，硬度完全可以当螺丝刀用。

慢慢的端木开始尝试转身，之后增加动作幅度，到后来开始跑，跳。第二天开始，尝试前滚翻，后滚翻。第三天开始端木已经能够完成空翻。公路上无数汽车的残骸成了天然的训练场，正当端木玩的开心的时候，一丝味道触动了端木的嗅觉神经。

在这满是汽油和腥臭的汽车墓地里，突然出现的奶油香瞬间吸引了端木的全部注意力。不需要端木指挥，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循着气味找了过去。

气味的源头是一辆箱式小货车，车厢上模糊的写着一些字已经看不太清。香味就是从破损的车厢里飘出来的。拆下那扇已经变形的车门，终于看到了香味的来源。是几个被挤破的包装盒，正流出乳白色的液体，车厢内弥漫着浓郁的奶油香味。强忍着直接扑上去的冲动，端木捡起一个包装盒。

“whippingcream，是淡奶油！”

粗暴撕开包装直接灌进嘴里，1000毫升的奶油几下就全进了端木的肚子。丢下空包装端木一头扎进了车厢里。风卷残云，长鲸吸水都不足以形容端木进食的场景。就连端木自己也惊讶于这幅身体竟然可以达到这样的速度。

半个小时之后，端木躺在一辆雪佛兰的发动机盖上满足的打着饱嗝。在他周围散落着几十个空的包装盒。圆滚滚的肚子就如同一个即将分娩的女人。他只能侧身躺着，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肚子就会像装满水的气球一样，嘭～～的爆开。

看着自己如同怀孕8、9个月的肚子，端木终于完全确认了一个事实，自己绝对不是一个“人”了！一个正常人，就算被撑死，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肚子吃到这个程度。

午后的阳光难得的穿透铅云来到地面，端木就在这不算明媚的春光中昏昏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这一觉竟然睡了将近20个小时。醒来的端木感觉神清气爽，自从自己被确诊脑瘤晚期之后，还从来没有睡的这么沉过。充分的睡眠之后，人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好，这一点在端木身上仍然适用。

双手一撑，腰腹用力，端木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翻下了车头。

咦～～端木猛然发现，自己的大肚子竟然消失了。不光肚子消失了，经过端木的反复确认，自己好像还胖了少许。如果说以前的端木就像包了一层薄皮的骷髅，那现在就是包了厚皮的骷髅。

突然，一股熟悉的感觉在端木的小腹汇聚。端木本能的走到了一辆车的后面，解开裤子。

哗啦啦～～～没错，俗称：上小号、撒尿、解手，小便。官方定义：排泄。

随着褐红浓稠的尿液排除体外，整个人都仿佛轻松了许多。

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左手拿着淡奶油，右手抓着一大块黄油。经过昨天的事情，有鉴于自身超强的消化能力，端木对这两天的身体情况做了一下梳理。

首先运动系统完好，情况非常好。同样消化系统也非常之好，从没有这么好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泌尿系统还拥有部分功能，具体情况待查。心肺功能应该也得到了加强，呼吸大概一分钟二十次，心跳三十左右。

充分补充了食物的端木，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这绝对不是幻觉，那辆扶正的小货车就是证明，看着自己从骷髅变成鸡爪的右手，端木猛然间冒出一个念头：“难道病毒把我变成了超人？可问题是，人家美国的超人是能够生小孩地，自己呢”

忍不住掀起裤子瞄了一眼，“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不知道那个功能还能不能用？”郁闷端木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上的黄油。

嗯？

端木突然注意到自己的牙印似乎有点奇怪？随手拆了一个后视镜一照：“犬齿似乎太长了一点，我的牙什么时候这么白了？咦～我那两颗虫牙那去了？”掀起衣服，仔细查看了全身，发现身上的伤痕无论大小都消失了，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猛然间端木想到了脑瘤！

“那这是不是说自己脑袋里的那个东西也好了？医生说我还有半个月，现在都已经过了一个月。也许……自己已经好了！”

过去做梦都在期待的事情，现在竟丝毫不能让端木高兴起来。看着自己将近一寸长的紫黑指甲，端木叹了口气：“我人生已经结束了，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人了。”

一十

货车驾驶室里有两具尸体。值得庆幸的是，由于辐射的原因，这里根本看不到一只苍蝇，所以尸体都是自然风干的，就像晒的咸鱼一样，虽然味道差一点，但实际上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恶心。

其中一个尸体上的身份牌吸引了端木的注意，“WalMart”，车厢里也发现了类似的字迹，“WalMart”应该就是沃尔玛超市的标志。这样看来，这辆货车很可能就是去沃尔玛超市送货的车，这里本身就已经是郊区范围，那距离超市一定不会太远了。

超市真的不远，端木只走了十分钟就看到了超市。拐了一个大弯就看到了这栋巨大的建筑。之前它完全被茂密的树林所遮挡。五层建筑，包括地下两层的巨大的商场。

沃尔玛是全美最大的零售商，在这里你能找到几乎所有你需要的东西。食物、水、衣服、药、厨具、电脑、床，马桶，手纸、锤子，钳子，其中也包括枪械。

商场的大门敞开着，没有一个人影。端木惊讶的发现，大厅正面是一座喷水雕塑还在喷着水，制造效果的霓虹灯也亮着这里竟然还有电！

头顶的灯光，和显示器里的雪花点看起来是如此亲切，一切都是那么的吸引人。端木此时就像是一个，第一次走进游乐场的小男孩。直到他踩到了什么东西。

一只鞋，被丢弃的鞋，目光所及有十几支，而且多数都配不成对。地上有很多血迹，大都是黑褐色，而端木并没有注意到其中还有少数并不显眼的暗红。

电，人类现代文明的根基。现代人已经无法适应没有电的生活，端木也是一个现代人。冰冷，黑暗的废墟中生活了几天，突然回到了有电的文明世界让端木有些恍惚和激动。即便身体已经不再是人，但他的意识仍旧还是一个人。

无处不在的指示牌，清楚的显示着商场的结构：一楼前半部分门市和各种专卖店，后一半则是仓储式的建材超市；二楼是综合娱乐区，游戏厅，电影院，照相馆等等等；三楼是食品、日用品超市；四楼是电器；五楼是家居用品。

一个敞开着大门，满是各种商品的，无人的商场。是多少人少年时的梦想之地，端木也曾是少年。仔细查看了商场平面图，并确认自己不会迷路之后端木走上了电梯。

几十万平的巨大的商场，一个人第一次走进来，即使看了平面图，端木还是差一点把自己绕丢了。端木现在最需要什么？食物？NO；衣服？NO；武器？NO！端木现在最需要的是一把钳子，还有一把锉刀。二十几年来端木还从没有留过这么长的指甲，太不舒服了。脚趾甲还好说，最多就是走路容易踢到东西，可手上将近一寸长的指甲让他连握拳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