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燕舞风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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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燕舞风斜-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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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妹吗?我没有做梦……”他的手缓缓抬高,仿佛触碰梦境一般小心翼翼,靠近她的脸颊。
旁边的女子蓦地暴出一声尖利的叫声,转身狂奔而去……
月妹月妹月妹……那声声的月妹呼唤起深藏在心底东西,惜月仿佛站在了暴风眼上,疯狂呼啸的记忆洪水席卷而来,让她艰于呼吸,一幕幕遗失的过去狂涌而上……
剧烈的疼痛迫得她捂住头部,一声一声地嘶喊。
她不要想起来,不要!为什么要现在想起来,为什么……
后颈一痛,黑暗蔓延而上,终于取代痛楚……
……
又做梦了吧。
只是,这回是梦到自己回到孩童时候,一个叫自己姐姐的可爱女孩拉着自己满山跑,跑着跑着,女孩咯咯笑着,她也甜甜笑开,瞬见,满山的红杜鹃突然变成了一间房,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她知道这是母亲的房间,陌生是因为她从来就不准进去。房间阴暗而略带潮意,她有些害怕有些激动,手脚都微微地打颤……
然后,湘妹拉着她,或者说是拖着比较恰当吧——她的手脚都已经不受控制了——把她拖到桌子面前,再小心翼翼的打开母亲的琴盒,取出那架古琴,“姐姐姐姐,娘教我弹琴了,我也教你好不好?”
也?是了,她能识字读书是因为妹妹教她,会绣花缝衣也是妹妹教她,而妹妹知道的东西……是母亲教给她的……
她很想亲近母亲,很想……
但是。
不好,湘妹……
母亲见到会生气的,她会非常恼怒非产可怕地斥责她,那样,母亲只会更加讨厌她的,只会离她更远,她不想这样……不要这样……
“……姐姐那么聪明一定很快学会的,”湘妹抓起她的手,“哪,手要这样放……”
“乓”房门被撞开,母亲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她被惊到了,手指一不小心,勾断了一条弦,反弹起的丝弦立刻划破了她的手指。
很痛,却没有母亲寒冰般的眼眸割在心头的伤口痛。
母亲挥起手中的竹条,落到她小臂上,恨声道:“谁准你进来的?!谁准你学琴的?!你妹妹学的东西是你可以学的吗?!你不抢光你妹妹的东西是不是就不甘心?!啊?还敢故意弄坏琴?!我让你学,我让你学……”
母亲越说越气,手上的竹条挥个不停。
身上一抽一抽地痛,但是,不能躲不能叫更不能哭,因为那是妹妹的权利,因为那样的话母亲会更生气,她只能站着,就这样静静站着……
……
她不聪明的,一直都是。
之所以她习字习得那般快,学刺绣学得那般好,不是因为她聪明,是因为她知道她只有那么一次机会,如果她没有记住那么以后可能是再也没有机会去学了,再难找到一个母亲不在,而她也不用做事的空儿去学了……
妹妹记字默书偶出她意料时,母亲总会淡然一笑,颇为高兴。那么,如果,如果母亲知道自己不用她教也会识字绣花,会不会,会不会也冲她淡然一笑,从此允她唤她娘亲?
所以,她一遍一遍地默,一遍又一遍地拆了练练了拆,冰雪寒天,是她最喜欢的时候,不用干活,有一整天的时间去写字……
可她不该奢望的,从来不曾有的东西,如何会因为这样就可以得到……今生今世,母亲是永不会将目光停在她身上片刻丝毫……
……
那么,师父……师父又是如何出现的?是在她在雪地里默书时昏厥时,还是三伏天下地她中暑时,还是母亲某日鞭打她怒斥着“为什么你长要得和他那么像?!为什么!”时呢?
都不记得了,只知道离开了,然后开始了每日背医书,捡药材的日子。
母亲与她每每路上相遇,她躬身行礼,母亲侧身回避,一脸漠然。同在一个村里,终究是对面相见不相识,行同陌路人,
不敢每日再往家中走动,母亲几乎每见她便动怒,然母亲又身带气喘症,激动不得。常常说动了师兄往家中送些治气喘的药材或她攒下的细碎银两,不敢当面给娘亲,只给了湘妹仔细收着。
湘妹会喜欢师兄是从那时起吧……为了他,以至于狠心地要亲手除去她!虽不是亲姐妹,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细心照顾的妹子,竟然要这样来对她,为什么!
她从来不曾想要跟她抢啊!
为什么要如此狠心地推她下崖?
……
她早已醒来很久,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那不是梦,她知道,只是离开她许久的记忆回来了罢了……
该从何说起?如何说她不是冷惜月,而是月无影?
那个让她痛心不已的荒唐过往突然变成不是她的之后,心里竟然空落落地难以忍受……
她该如何自处,是当从来不曾有过这件事,继续当她的夫人还是回老村随师父出诊看病?
就此将错就错?她如何做得出?如何能那般厚脸皮地霸着那个不该是她的位子?若是真有一日真夫人回来了,难道她还期待着默阁为她金屋藏娇?!他可是许诺终生只娶冷惜月的啊!
而且,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未能报答师父教导抚育之恩怎能就此远离?实在是不忠不孝不义!
可是……默阁呵,她又怎能放下他?
她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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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无影?无影!”一声断喝唤回了她的神志。
“师兄?”月无影猛然间,颇有些不知身在何方,不由四顾一下,满街闹轰轰,那几个玩耍的小孩早不见了踪影。
“药都掉地上了,”秦海天晃晃手中的包袱,“你又走神了吧,想什么呢?”
“没。”感觉太过简略,又补充了,“想着你和湘妹的新房该怎么准备,酒菜又该怎么置办,好多麻烦事呢。”
秦海天皱皱眉,脸色似喜似忧,也不接话,径直往前走。
“事情办完了?”
“没什么要紧的事,”秦海天望望天,“看着要下场雪呢,咱们到天福楼歇过晌午再回去吧。”
京城最繁华的大街,自然有最好的酒楼,依照那富丽堂皇的装饰,单就在大堂喝口茶,恐怕都要去几两银子,实在不是他们可以进去的,所以,月无影看都不看一眼,静静走过。
京城最好的酒楼名天香楼,此刻,那势利掌柜的正亲自给楼上雅座里一桌人端茶送水,服侍十分周到。
桌前坐了三位公子,两人横剑在侧,显然是随身的侍卫,居中那人身段单薄,似乎有病在身,不过片刻,又握拳连咳几下,煞白的脸又苍白了几分。
“徐爷可还有什么吩咐没有?”掌柜的谄媚地道。
主子没言语,那侍卫倒是挥挥手让他下了去。
徐默阁喝下两口茶,略略平缓了咳嗽。又从胸襟里摸出样东西来,那样东西被用上等的丝绸配上绝妙的绣技绣成的帕子小心包裹着,层层打开,不过两块质地普通的玉佩,一块底下刻了七月,一块底下凿了七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玉石不见有多精致,倒是寓意颇深,是情人间的双玉吧……
徐默阁摸着其中滑润的一块玉佩,那玉佩因为长年佩戴在身上,磨出水润般的光泽。
看到他的动作,旁边一个护卫下意识地猛然皱起眉,另一个也抿紧了唇,连连灌下两杯茶。
没理会他们的举动,徐默阁一人沉浸在深深的回忆当中……
还记得,当年他还她玉佩时,她眼中且惊且惧的神色……她那时是惧怕他的吧,背负另一个人的过去,承受着那个过去给她带来的负疚,善良如她一定难过了很久,也一定一遍一遍地责问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的,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冷惜月。
这个事实,他知道了多久?
很久了吧,在还没有发现另一块玉佩前,在发现自己喜欢上她的时候,或者是更早,在她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
不敢告诉她事实,因为她知道了一定会离开他……
但是她不知道事实便会为那莫须有的过去负疚难过……
说?还是不说?在他犹豫的时候,在他害怕失去她的时候,她已经悄悄地记起一切,然后又悄悄地掩盖一切,又悄悄地离开,不留一丝痕迹……
富甲天下何用?!文武双全何用?!杭州第一公子又有何用!!!留住了天下,竟留不住一个她!满天下的金钱可以换回一个她吗?!可以吗!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要离开他,为什么……
徐默阁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疼得像被人用大锤狠锤了一通,咳着咳着,嘴里渐渐尝出血腥味,张开捂着口的手,几点红梅般的血滴淌在上面。
“爷!”旁边两人几乎跳着窜起来。
徐默阁摆摆手表示没事,拿帕子随意擦去手上的红点。喝了两口热茶,压下咳意。
两人都深深地折起眉头,知道劝说无效,忙从随身药囊里找止咳的药让他服用。
徐默阁又仔细地将两块玉佩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手方抽出,心口陡然一抽,不似病发,倒似呼应着什么。
惜月,是你吗?
你就在这里吗?
匆忙起身,窗外满目皆是人,哪里有她?哪个是她?泱泱人众里看不到她的身影……
惜月惜月,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心口又是一抽,他手按在胸口,遥视距离天香楼十几丈外的一个浅色身影。
那人也慢慢转回身来,手也按在胸口处,四下顾盼了会儿,终将双眸对上他的。
一阵狂喜席卷而来,徐默阁喜不自禁。
惜月,是你,真的是你!
旁边两人惊见主子手捂胸口,以为他又病发了,正慌乱间,却见他唇边扬笑,面带喜色
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独一浅衣人莫名驻足,一张只露出眼睛的脸,朝着他们的方向,又在瞬间,察觉到他们的注目后,拧头便走。
是她!她竟在这里!
月无影有些慌乱,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都要过年了吗,他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当机立断,“天哥,我们不歇了,回去好不好?”
“啊?可是天就要下雪了啊……”
“突然想起还有事,村东的李婶上次就叫我今天去她那儿一趟,给她媳妇看看,这两天事忙,我现在才记起这件事。”必须离开,这里一刻都不能待了。
“……好吧。”秦海天似乎有些不甘愿,眉头微皱。
两人改而向城门方向走。
月无影他们离开不到盏茶时间,三人追赶而至,却早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混乱的街市中央,三人顾盼失措。
看着城门越来越远,月无影眼睛却涩涩地,胸口有什么正汹涌澎湃急欲涌出。
默阁默阁,明明说不想见你的,为什么真的没见到,心里反而更难受……
默阁默阁,从今后真的不能再相见了吗?再不能了吗?
马车辘轳而行,走不到半路,天果然飘起雪来,再不是疏疏散散的细雪,密密地犹如鹅毛般严严盖下。
好冷……心口,好冷……
月无影麻木地抓着蓑衣的两根绳子,刺麻微痛的感觉慢慢传遍周身,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麻过了就没事了,习惯了就好了,冷够了就不冷了……
痛过了也就不会痛了……
她木然地望着缓缓而过的风景,仿佛没有知觉的雪人……
雪白的天地忽然飘入几点鲜红,惊醒了她,鲜红?是……梅么……
再仔细看去,是几株长在路边的梅树,满树绽放着它们美丽的花瓣,昭告寒冬的来临。
车行得极慢,无影抖掉蓑衣,悄然跳下车。
走得越近,淡淡的冷香就越清明,嶙峋黝黑的枝干上已经积了厚雪,因为生在路边的关系,长得好的花枝已经全被折去,满树红花近看了也不过是些凌乱衰败的残花,无影却看痴了,傻傻站着,再也挪不开脚步。
“……月妹,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些花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村后种的梅林……”秦海天在她身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或许是风真的很大,他说到后面的话都被风吹散了……
月无影深吸气,冰凉的空气灌了进来,带着淡淡的梅香,但是与记忆中的气息相比,却总是少了什么,是少了什么?她却想不起来了。
默阁默阁,我连你的气息都记不起来了,那么以后是不是就连你的长相都会慢慢地模糊然后忘记?
默阁默阁,我怎能忘了你?怎么能够……
她被猛然扳转身,入眼是满脸怒容的秦海天,“你又在想他了是不是?!是不是?!”他摇晃着她。
“当初你答应红姨的话呢,你发的誓言呢?!难道你都忘了么!”
“我没有。”面对他的愤怒,月无影却冷静得不可思议。
“没有?没有你为什么看着这梅树就要掉眼泪,为什么你老是三不五时地出神?这都不是,那是什么?!”
四周静默了一下。
“你是来监视我的么?”无影忽然轻轻地道,“那么,你看到我和他见面了吗?你看到我和他说话了吗?既然都没有,何来违背誓言之说?”
轻轻的声音仿佛没有重量,却压得秦海天满脸涨红,他重重喘着气,握她肩的手越发收紧,“监视?我在你眼里竟是这样么?你竟是这样来看我?!无影,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的位置,你究竟把我看成了什么!”
“师兄,这不重要。”无论有没有位置,今生他注定只能是她的师兄,她的妹夫,她怎么看他,这不重要。
他盯着她,眼中浮上几分疯狂,他惨笑着道,“这不重要?你竟然说这不重要?!你忘不了他?忘不了他是吗?不怕,无论怎样,你今生都会是我的,你都要陪在我身边……”后面的话几近自语,配着他有些扭曲的面容,颇为骇人,无影不由皱眉想挣开,谁知他反而更用力地抓住她,更把她死命按向自己怀里。
“师兄!”
“你是我的,你逃不了,你逃不了……”他喃喃说着。
月无影颈后的寒毛根根竖起,他要疯了么?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人还是她师兄吗?
她不再挣扎,垂手任他揽在怀里,待他情绪平复许多后,才道:“师兄,下个月初你就要娶我妹妹了,你提亲时可是许诺说要一生一世待她好,若是让她见到我们这样,她的疯病恐怕会再发作一次?”
秦海天略略松开她,月无影又接着道,“师兄,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你是要成家立室的人了,让外人看到,对你我声誉都不好。”
“月妹……”他欲言又止,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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