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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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云头-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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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方才肯定做了一个梦,梦中事原本清晰得历历如在眼前。可就是这么一弯身的功夫,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有那种又心疼、又伤心的感觉还在。 


    阮雪臣醒来,勉强睁开眼,就觉出眼皮肿痛得厉害。身上软洋洋的,说不出的慵懒无力。 
    他转侧之间,发觉腰杆酸痛得像是被一节节拆了重新拼过,昨夜之事乱纷纷经过脑海,知道已是无可挽回,呆呆地望着帐顶不说话。 
    萧图正靠在床头看一叠文书,见雪臣醒了,丢了那些东西,重又躺下‘身来,从枕上捉了他一绺头发,在手心里抚‘摸:“阮大人你听,窗下有喜鹊在打架。”他的嗓音虽低,里头全是懒洋洋的得意和餍足,见阮雪臣不说话,又凑近了低笑道,“可见你我……来日方长。” 

    阮雪臣侧过脸去道:“我怎没听见。” 
    萧图望着他的脸,忽然哈哈一笑,半坐起来,将手边一扇雕花木隔板一推,水面的微风便把床帐吹得飘飘拂拂,向床里鼓了进来。 
    雪臣再料不到这床的里侧也有朝外开的窗,惊慌得手脚并用躲闪起来。若是昨晚知道这里有窗,大约抵死也不肯在这里颠鸾倒凤。 
    萧图伸臂将他拉过来,道:“没人。真的,只有水。看嘛。” 
    阮雪臣挣不过,勉强向外瞥了一眼。果然只有碧幽幽的水面,既不是岸,也没有游船。他略略放下心来,仍是怀疑地横了萧图一眼。 
    一池春水,将落下的花瓣都推到了船舷上,像一只小手在木壁上一拍,一拍。那些细小的花瓣深深浅浅,都是淡胭脂的颜色,在船舷上堆了厚厚的一层。 
    萧图柔声道:“好看么。” 
    阮雪臣呆呆想到昨日被迫与这人彻夜欢好,船外不知是怎样落红如雨的缠绵景象,真是荒淫到了极处,好容易回过神来,悻悻然道:“王爷说的,咱们这可算是两清了。” 

    萧图弯起眼睛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27。 
    阮雪臣回到府里的时候,已近正午。 
    秦攸正抱剑坐在院中出神,见了他连忙站起来。 
    他想问“你哪里去了”,也想问“为什么一夜未归”。见阮雪臣脚步虚浮,容色疲惫苍白,却透着几分鲜妍,又想问“你怎么了”。这许多话,到口边只成了一句:“雪臣哥哥,你没事吧?” 

    阮雪臣目光闪烁,假意以袖拭汗,躲过秦攸的视线往里走,一边道:“没事。你,你用饭了么?” 
    秦攸立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你的腰怎么了?” 
    阮雪臣晃了一晃,其实听清了,却一时想不出怎么答,只得重复道:“什么怎么了。” 
    秦攸偏着头,一个字一个字道:“你的腰,伤到了吧?” 
    雪臣顿了一顿,道:“噢,很久没骑马了,摔了一下。”又忽然开朗地道,“你没吃吧?我,我叫庆儿去厨房问问,问问今天吃什么。” 
    “雪臣哥哥,” 
    阮雪臣自强盗山寨里那夜之后,第一次这么畏惧这个少年,侧过脸来道:“嗯?” 
    “你昨天出门,没骑马。” 
    阮雪臣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作出厉色来道:“……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逃进了房里,背着手关上了门。 
    秦攸一动不动地立在庭下,面上依旧淡淡的,眼里却流露出仿佛受了伤的小兽的神色来。 


    阮雪臣抖抖索索爬进自己被窝里,蜷成一团。 
    下‘身那种古怪的被硬塞了异物的感觉始终没有散去。而且,而且肠子深处有种接近疼痛的灼热感。饶是萧图相当手下留情,那般柔嫩的地方,也禁不起大半夜的折磨。 

    他几乎不能去想早晨起身清洗时腿间流出的那些东西,懊恼得闭目低低地苦叫了一声。 
    睡是睡不着的了,可也一点都不想起身去面对那个一直敬着他护着他的少年。若是被秦攸看穿此事,他日后还有什么面目既为兄,又为师。 
    雪臣把脸裹进被里。从没有这样强烈地想回乡,想回到阮兰堂的身边去。 
    小城,烟雨,杏花。哪怕做一个塾师,闲来逗大哥的孩子。 
    ……那时的两个孩子,也都是粉雕玉琢。小的只有六七岁,生的简直小雪团一般讨喜,大的也不过十四五岁。 
    “大哥大哥,这一定是书上说的脉望。” 
    “脉望身有五色,你数数?” 
    “一,二,三,四……呃,怎么有六色。” 
    “噗,可见这不是的。” 
    “不不,肯定是古人觉得六色不好听,就拿什么‘五色’‘十光’这类陈词来用。” 
    “好罢。就算是的,雪臣,你想成仙么?” 
    “嗯!” 
    “成仙做什么?” 
    “嗯……飞来飞去。” 
    “你想飞哪里去?” 
    “不去哪里,就……晚饭以后,趁天黑飞飞看。” 
    “噗。” 
    “大哥你看,正好两条,你陪我吃。” 
    “你自己吃。” 
    “不嘛,咱们一起飞升!” 
    “好了好了。我吃,我陪你吃。” 
    “喏。一人一条。” 
    小雪团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大哥,咱们飞升了没?” 
    “没……吧。” 
    “唔……” 
    大雪团看着他失望的小脸,揉了揉他的头,忍不住笑道:“傻小子。” 


    阮雪臣从这样一段回忆里醒过神来,呆呆想了一会儿大哥。然后伸手下去,轻轻放到自己的小腹上。他打了个冷战,立刻又收回了手。 
    男子有孕,阮雪臣在许多志异志怪的前人笔记上都见过记载。然而这些事,多是毫无来由的,就好比天下红雨,地现人形,本没有什么原因,也就无从防范。而且,那些能诞育婴儿的男子,天南海北皆有,就是没听过同一姓、同一家中,能一下子出现两个的。 

    哪有这么巧?全给他们碰上? 
    阮兰堂之所以能产子,真是因为那六色的书虫子?他二人从小到大,一起吃过的古怪东西,可并不止这一样。 
    不,那般可怕的事,一定不会出在他阮雪臣身上。 


    “你回京,怎么连爹也不先报一声。” 
    “父亲,儿子这不是,立刻就来看您了么。” 
    “留燕州一战,我不是叫你多拖上半个月么?” 
    “呵,您也知道,这战场上的事,一日一变,也由不得我。” 
    “噢?”这一声微微上扬,仿佛是在疑问,萧图却并不打算再答下去。 
    “您如今好不容易致仕赋闲,别再总为儿子操心了。那些事,自由年轻人去拼杀。您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歇歇了。” 
    萧凤渡温和地笑了一声,道:“我倒是想赋闲归田,含饴弄孙。”他眉目与萧图生得极像,也是一双天生的笑眉眼。只是多了一部灰白的长髯,轮廓看着仿佛比萧图更阴柔些。 

    萧图知道他在暗中打量自己的脸色,原地打了个转,掀袍坐下,笑嘻嘻道:“哦,您想抱孙子。早说嘛,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是么?” 
    “生个把儿子,有什么难。您还信不过儿子的本事?” 
    萧凤渡轻轻笑叹了一声:“你十多岁时,先帝非逼我们送你去战场,连娶妻留后的余裕也不给。这一拖,居然拖到了现在。” 
    “嗯,不错。” 
    萧凤渡见他不接话茬,看了他一眼,又道:“如今不比那时。你是不是,也该定下心来,想想成家的事。” 
    是打几时起,他居然要用这样小心商量的语气同儿子说话了? 
    萧图轻轻一笑:“要个孙子简单得很。成家就不必了。” 
    萧凤渡眯起眼道:“嗯?烟花女生的孩子,萧家可不要——何况,就是歌女舞姬,你不也很久没亲近过了么。” 
    “哈,那可就难了。” 
    萧凤渡顿了一会儿,沉声道:“图儿。” 
    萧图不再是嬉笑的神情,正正地望着他。 
    “父亲,哪一天咱们不在了,有儿子,与没儿子,还有区别么?何必送到赵家人的刀口上,平添冤孽。” 
    萧凤渡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与自己那般相像的脸,默然不语。 
    萧图换了轻松的语气,道:“哦,父亲,忽然想起府里还有点事。那么,儿子便告辞了。” 
    萧凤渡望着他走到门口,忽然道:“那个礼部侍郎……” 
    “嗯?” 
    “我看,你不必那么上心笼络。他又碍不了什么事。”见萧图只笑不说话,忍不住又道,“多用点心在正事上……你说呢?” 
    萧图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笑微微道:“这个么,儿子自有处置。”便拂袖走了出去。 
    萧凤渡看着房门口那盆龟背竹。被萧图离去时的衣袍擦到了,轻轻摇曳不止。他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最后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腿。明日大约要变天了,微微变形的膝盖有些酸痛。 


    28。 
    阮雪臣终于将先前的画揉了。 
    他猜秦攸大约还是在为他说谎的事不高兴,早出晚归,不知在干些什么。阮雪臣也拉不下脸来表现得太热络,只能淡淡地叫他来吃饭,去洗澡,晚上被子盖好。 

    这日他铺了一卷歙纸,拿些花鸟练手。一枝枇杷画得很得他意,几个麻雀却始终觉得差点意思。 
    皱眉叹气时,秦攸悄无声息地从外面进来,道:“我出去一趟。” 
    “噢。”阮雪臣正不知说什么才好,以为他又要冷冷地转身走开,秦攸却偏头看了看桌上的东西。 
    “你要麻雀吗?” 


    雪臣看着秦攸走到庭中树下,忽然腾身而起,身子小猫似的一缩一展,落到地上时,手里已经握了一只鸟儿。他回到屋里,神情专注地拿根细绳绑住它的脚杆儿,系在笔架上,弄好便走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心思实在难测。阮雪臣摇摇头,专心去看那只唧唧叫唤的麻雀。 
    勾了几笔,雪臣忽觉芒刺在背,像是被谁冷冷盯着。他心念一动,只道是秦攸又回来了,还跟往常一样,抱着臂斜倚在门框上。回头去看,却是萧图。 
    阮雪臣本是满目的温柔,立刻冷了下来,扭头继续作画。 
    萧图也不进来,依旧笑微微靠在门边看着他。 
    他心神不宁地画坏了两张。那小东西吓得不轻,拉屎拉得污了他的镇纸。雪臣皱了皱眉,搁下笔去寻东西来擦拭。 
    萧图这才走进屋来,把桌上的麻雀捉在手心里,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脑袋。雪臣不及阻拦,就见他手指飞快地解了绳子,把它放到窗外去了。 
    阮雪臣本不欲理睬他,这时不得不道:“你捣什么乱。” 
    萧图笑道:“这捆住了的,哪有外边活泼泼的有神。来,看那树上。”自说自话地从背后拥了雪臣,推到窗边去,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向着梧桐浓荫处道,“看见了么?” 

    雪臣望了望,生气道:“你消遣我。分明什么也没有。” 
    “嘘。” 
    他是精通骑射的人,眼力自然也比阮雪臣好得多。“你看,那边的枝桠下面,是不是有一只肥的?” 
    “……” 
    “真看不见?那片有点红的叶子右边。嘴巴还是黄的呢。今年的雏鸟。” 
    雪臣依言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呆呆看了一会儿鸟,觉得萧图正笑眯眯盯着他看,连忙挣开了,走回桌前去研墨。 
    “王爷有何贵干?下官同您,应当无话可说了。” 
    萧图讶然道:“真的么?我怎么记得阮大人还欠我一回?” 
    阮雪臣惊怒道:“你胡说什么?” 
    “不会吧,大人真的不记得了?那日在船上……” 
    雪臣急急打断道:“那日的事不须再提。” 
    “可是……” 
    “不须再提!” 
    “可是大人又欠下了一回。” 
    “胡说!明明都……都,都还清了。”最后几个字,低得几乎没了声音。 
    萧图轻笑一声,玩味着他窘迫不堪的模样,好一会儿才道:“阮大人,你那时明明醒着,可不能装不知道。” 
    阮雪臣心下忽然打起鼓来,惶惶然望着他。 
    “我可以为大人,细细地重述一遍……” 
    “不!不必了……” 
    那夜半昏半醒之间,好像真有这么回事。萧图在他快睡过去的时候,温柔地含住他舔舐,服侍得他在迷迷糊糊中又丢了一回。那时候,他已经酥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分不清是梦是真。 

    “想起来了吧?”萧图带笑的嗓音就在耳边。 
    “不,不对……”阮雪臣勉强敛去羞色,愤怒道,“你这样,这样无赖,还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所以我早说了‘来日方长’嘛。”萧图从后面贴了上来,手指在笔架上逡巡一阵,挑出了一支。 
    阮雪臣警觉道:“你做什么?” 
    萧图在他腰上揉‘捏了一把,啧啧道:“这样细腰,用这样宽的腰封,阮大人不是成心勾人么?”就伸手扯去丢在桌上。 
    阮雪臣惊喘一声,打开他的手,叫道:“庆儿,庆儿!” 
    “那小东西叫庆儿?在和我的几个手下玩骰子呢,别去搅他。”紧紧贴着将他上下揉搓了一回,将笔从衣襟探进里头去。 
    软毛触到乳‘头的时候,阮雪臣一个激灵,身上顿时起了密密一层细小的疙瘩,剧烈地挣扎起来。萧图将他按在桌上,一路描摹着他的腰线向下扫去。 
    阮雪臣怕痒,咬着牙战栗起来,觉出他想探到自己胯下去的意思,道:“别,别……我还要写字的……” 
    萧图居然也就听话地将笔丢在桌上,干脆伸手进去,抚‘摸着他淡淡的耻毛,感受着那处受惊后细细的抽搐,笑道:“你怎么比上回又敏感不少?阮大人,平日自己是怎么做的?别跟我说没有过。” 

    雪臣咬紧牙关摇头:“你滚,你滚开……” 
    “那时在宫里,才摸一下你就软了腰,还可以解释是赵珋给你下了药。那这一回呢?嗯?”萧图有意用浓浓的鼻音挑‘逗着他,手指搔着他大腿内侧的嫩肉,时不时轻轻拽一下他的耻毛,“……还不承认是侍郎大人你,天生淫‘荡么……” 

    阮雪臣自从尝了那般销魂滋味,午夜梦回时便往往情不自禁起来。可是他自觉是被萧图引上了邪路,羞愤难当,总是硬生生忍着,早已积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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